一
袁海涌的干姥姥李世华,是世界拳王李明凤的奶奶。乡亲们说,桐柏县吴城镇郭老庄出了文武双状元,文状元是著名书法家袁海涌,他的搒书现收藏于人民大会堂,入刻泰山。武状元就是李明凤,李明凤姊妹七个,五女二男,明凤排行老三,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弟弟。明凤天性乐观好动,活泼开朗,长得像男孩子一样鼎壮厚实,乡邻们送她外号“假小子”。
明凤属龙,海涌大明凤十岁,是明凤的大哥哥。海涌和妹妹袁景、袁琳到姥姥家玩,喜欢逗一两岁的明凤,拿糖砣儿哄明凤笑得很开心。明凤长到六七岁,就会像哥哥姐姐一般,帮助父母喂鸭养鹅。院里两条长板凳上放伸展秫杆箔,上面铺席,晒洗干净的麦子,明凤会很听话很守铺地看护麦子,时时用小手举起竹竿, 吓馋嘴要蹦上箔席偷吃麦的鸡子们。
明凤出生地木子湾风光很美丽,这是个周围被葱茏森林拥护着的单家独院小山庄,人工种植的松树,落籽成林的栎树,还有杏树、桃树、梨树、枣树、栗子树、核桃树、柿子树,林子里还有尽孩子们采摘的花米托盘,野草莓、雷打菇、地渣皮、八月楂、石蒜、野葱、野韭菜、山里红。
明凤和姐姐小香、袁琳等孩子们很喜欢吃野韭菜炒鸭蛋。把鸡蛋打开放上佐料撑匀,装蓝花碗内在开水锅里燉成鸡蛋糕,用石蒜汁一拌,嗨呀,那味吃起好得没法说!木子湾的鸡蛋、鸭蛋和鸡鸭鹅肉香得很,林间草丛、掌掌苔扑楞子里、麻藤架下,蹦哒着数不清的蚂蚱、蛐蛐,草叶上有胖乎乎的青肉虫,是家鸡和野鸡的美餐。溪潭中,堰塘里的小鱼、蚂虾,更是家鸭和野鸭,家鹅和野鹭们尽兴捕食的极大乐趣。
海涌爬树上摘杏,摘不着的用棍子廓打,熟透的杏扑扑嗒嗒纷纷落地。小一点的孩子在地上抢着捡熟透的大黄杏吃,手一捏,杏核就出来了,酸甜的美味好吃得很。干姥姥说,杏树技子越廓打,第二年结的杏越多。花米托盘好吃又好看,结出一团小红珊瑚一样积攒而成的酸甜米粒,吃起像桑椹般能染红明凤等小孩子们的指头和嘴唇。雷打菇只在猛雨炸雷之后的地皮上出现,长出蘑菇圈,喜欢成片生长,明凤她们一采就是一草帽碗子。地渣皮类似黑木耳,比黑木耳更细小,雨后浅草根里到处都是,手捧能捡一筐,清水淘干净,用猪肉炒吃,很鲜嫩。晒干,街上卖掉或当礼物送人,可降血脂稳血压,八月炸又称野香蕉,秋后成熟,褐黑的果皮炸裂开,露出里面极诱孩子的嘴馋的果肉,比香蕉味略淡甜。
金洒洒浅红色的干松丫落了一层又一层,秋霜是技艺最高超美妙的调节大师,点染出鲜黄里透深红的栎叶,从心里慢慢红透到边沿的黄鹿柴叶,绛红色的千年矮叶子,厚红色的福连投叶子,铺天盖地燃红了岭脊山腰和坡腿,好像凤羽织成的百彩袈裟,又如斑斓威风的虎绒豹毛,衬得松树更绿,菊花更黄,南飞的野鹭更洁白。海涌和孩子们欢呼这是孔雀开屏。开深紫花瓣的桔梗,开蓝盈盈花串的血参,开醉红花朵的柴胡,更是孩子们爱采的野生草药,和雷打菇,地渣皮等土特产一起,姥姥、妈妈拿到吴城街和固县街卖钱,供明凤等一杆子小孩上学当零花钱。
二
木子湾的森林根深叶茂,生长几十年,上百年的松树,绿森森,黑丫丫,红鳞甲树皮,粗壮树身,虬枝如蛇舞,劲干赛龙缠,拔地而起,绿遮青云,龙吟细细,凤尾森森,棵棵古松都显出神韵袭人的佛气道骨,衬出松枝丫上飘摇戏的鹤鹭们更加仙姿绰约。
山风起处,林涛呼啸,云气苍茫。海涌和伙伴们最想听松涛,只要有小风,松涛就会低响,浓绿的松针,就是最敏感的琴箭。微风微响,大风海啸,风生处,总是松涛先响,大概是松针密细,绿松丫天然透风喜气,不但耐旱耐冷,而且是响应山风的先声,刮一二级风,其它品种树叶只动不响 ,唯有松涛悦耳发声。
木子湾的松涛,格外动听,人间创造的音符只有七阶,太单调了,好在这七声音符被天才音乐家们谱写出千变万化迷人心性的万方乐章。
松涛可比七声音符丰富得多,松涛是最天才、最严肃、最亲切的音乐象在演奏,象马头琴、似黑管、如洞萧,赛牛角,更仿佛螺号。阵阵松涛透出笑语真切低沉,仿佛没见过面的爷爷的爷爷,奶奶的奶奶,姥姥的姥姥,在和你无限亲切地谈心,娓娓倾吐着酸甜苦辣饱经风霜的神奇历史,情真意切地用心血小心翼翼激情洋溢出深长的嘱托,比祖传密方更祖传密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隐约象列祖列宗噙着无比爱怜的泪花,对后人无限深情地庄重倾诉心神深处绵绵郁郁的隐衷情结。是春夏秋冬赋予木子湾松涛有着喜怒哀乐的千声灵性,还是木子湾的喜怒哀乐赋予这古今松涛有万音神韵。
山风刚劲起处,木子湾的松涛,可与洗星海聶耳、莫扎特最雄壮最强劲最严肃最撼动心魂的经典名曲相比匹敌。
音乐家、作家、画家们,如有幸到盘古之乡桐柏英雄之县木子湾看风景听松涛,更会醍醐灌顶,福至心灵,灵犀丛生,天伦亲情圣洁美妙到肺腑肝胆的由衷处!
少小海涌深切感到,干姥姥家寸土可亲,无石不奇,就近取材砌墙的石头, 棰布的石墩,建构的石阶、连院里地上自然生就的卧石,都色新奇纷繁如宝石。猛一看,这些石头很普通平常,但越细看,越不同凡响,这石色有不易觉察到的化移之妙,白色的马狼骨,苍凉的垫脚石,强硬的花岗岩,润泽的大理石,其不易看透的色彩很像春里隔着秋,夏里藏着冬。
少年海涌惊奇这石头白里透红,红里藏紫,紫里掩黄,黄里绽青,青里吐绿的深潜石色。他童话般感到,姥姥家里院外这石头,肯定含有天下最珍贵的多种金属稀有元素。说不定,每一块,都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后,有心留下的万古千秋主贵礼物,可令千秋万代人们利用享受。善良厚道的姥姥李世华,说不定就是爱心无限的女娲娘娘转生吧?
情深似海,情笃似海涌!意笃是海涌的榜书,雄壮乃海涌的才干,赤诚,像海涌的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