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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记

阳泉德胜街两侧有不少花店,整日里兜售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花卉,花枝碧绿清新,花朵姹紫嫣红,很吸引人们的目光。据说,这些水灵灵的花卉是从云南西双版纳空运过来的。一年不论春夏秋冬寒暑易节,这里的每一个花店均能见到含苞待放的花朵,店家称它为花材,有郁金香、马蹄莲、玫瑰、百合、康乃馨、扶郎等不一而足。此外,花店还售卖与之匹配的类别:如花束、花盒、果篮、花蓝等。根据不同人群的喜好,他们又推出对不同购花者各自适宜的服务,如友情鲜花、生日鲜花、探慰鲜花、婚庆鲜花、祝贺鲜花、哀思鲜花、商务鲜花等。这些花店大都有共同的特征,门前均摆放缀有鲜花的大花篮,再撒些星星点点的花瓣,给人营造顾客盈门的氛围。
现在城里人生活越来越讲究情调。男女恋爱,求婚,往往乐意用送花的方式表达爱情和婚姻。送花自然得送爱情鲜花啦,玫瑰花自然成为传递情爱的不二选择。许多时候,我见兜售鲜花的均是二十上下的年轻女孩,她们有芬芳如花朵一样的气质,身处琳琅满目的花丛中,几乎与花朵浑然一体。花朵有红有紫,异彩纷呈,她们的衣着也是五彩缤纷。偶见一个上年纪的妇女穿梭其中,自然是管理她们的老板。原来时常光顾的买花者大都是青年男女,要迎合买花者的心理,用青年女孩与之打招呼十分匹配。用鲜花作为礼仪表达方式日渐成为时尚的今天,使用频律最高的莫过于玫瑰花,常常让人们宠爱有加。先说那带刺的花枝,服务员捏在手中,一顿刀剪之后,玫瑰枝干变得滑爽可人,叫人有花茎无有生刺的感觉。花枝一头托着鸡蛋大小的小花朵,颜色深红,从里到外层层卷曲,如女孩绽开的纯真笑靥,加上诱人的隐隐香气,仿佛把春天的美好时光捧在手中,意韵深浓。基于人们担心花朵极易凋谢的忧心,花店均给花朵进行营养液喷湿,使花能够脱离母体后持久地绽放。不过花店为存放保鲜,还增设冷藏设备。一朵玫瑰在限定的温度、湿度下,可存放几十天,令人称奇。有时候,有的花店还会迎来表情肃穆的顾客,为此,花店推出关怀逝者的礼仪服务,用七彩的菊花扎成各种大小不一的花圈,颇受人们欢迎。一时间,这种表达哀思的活动被许多家庭接受,花店推陈出新,人们趋之若鹜。花店来了更大的生意,风靡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这些雍容华贵的花朵每日给女孩们带来手忙脚乱的活儿,与安静的花使为伍,有身处绿色植物园之感。此外,花朵的用量也很惊人,让她们在不知不觉中迎来送往不计其数的如花使者和温馨时光。
在花店感受两种情感的巨大反差,让人顿悟青春的美好与残酷。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不过花有重开日,人老何曾再少年?不禁让人生出发对人生的喟叹。
我没有给谁送过玫瑰,也没收到谁给我送的玫瑰。尽管唐代杜秋娘所作《金缕衣》有这样的诗句: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常常出于对花朵的怜爱,不忍看到被折的花朵身不由己任人们来来去去执在手中,纵然鲜艳可爱青春十足,但被折的命运可想而知。用不了多久,这些花枝均要凋谢干枯,被环卫工人当做垃圾一一清除。尽管现代化的延长花朵的设备不断在更新提质,但花朵就是花朵,按自然规律推断,没有不散的筵席,没有开不败的花季。多凄惨呀。我不禁感叹,花束亦如人生,艳丽风光也是一瞬间的事。如果脱离扎根的母体,其寿命可想而知。我常常想起许多明星,花朵一样红极一时,逢迎了多少场面,场合,展示了多少人脉、人气,青春的生命一旦大红大紫之后,到头来一样要失却风姿和风采,香消玉殒,其面临着凋谢寂寞的结局也就不可避免。玫瑰本有雍容华贵之躯,是花中珍爱之物,在从前,是培植在王侯将相府内的植物,普通寻常百姓家很难觅到其高贵踪迹,如今也如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了,变得平民化了。我常常因此而时时端详自己一双未拿过玫瑰花枝的手,时时感觉玫瑰花枝是极易从手中滑落或丢失的。许多年来,常常因此而十分珍视自己的人生,不想昙花一现,不想浪掷青春。
虽然自己在城市与玫瑰无缘,但在我的乡村,曾有亲手栽种玫瑰的历史。那时我二十多岁,被聘为乡村代教。村子叫堡子塘,为村办学校,有数十个学生,教起来很吃力。当时有一男生生病了,好几天不来上课,于是我便到他家访询情况。他家是有门有窗子窑洞式庭院,院子当中种一丛正在盛开的玫瑰,红彤彤的如一团火焰在燃烧,仿佛整个院子都被染上了异彩。刹那间,我被惊呆了。世间竟然有如此光彩照人的花丛,绽放之后能给人以别样的感动。由于身处大山深处许多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玫瑰。我从前只见过芍药,西番莲,自己还大量在学校里种有蜀葵,开花之后同样火红一片天,似乎没有见过玫瑰这样的花盏,有几分热烈但不失矜持。芍药,西番莲、蜀葵都是草本宿根花卉,玫瑰亦属于宿根植物,但其是木质茎,属灌木类,是花卉中少有的木质花,真是难以形容。男主人见我喜欢,便当即给我从花侧拿䦆头刨了一株,叫我回去即刻栽上,遮住阳光,管保存活。适逢双休日来临,我便不辞辛苦将花株带回家,栽种在自家窑洞屋顶上,并给予悉心照顾。玫瑰,遍身长刺植物,和花椒树、野生茹茹丛一样,不过花椒树、茹茹丛不是花卉,它们是专结果实的,花极小,犹如米粒般大小,不起眼。玫瑰则不同,是花卉,虽然有刺,但其美的一面足以摄人魂魄。我按照男生家长的做法,先是挖坑,然后上肥,浇水,将玫瑰细细栽植。希望其早一天茁壮成长,给我家带来一片花的世界。
其时,在世的母亲也帮着照料。我去教书一星期才回来一次。等过了一周后发现,新长的叶芽挺绿的,虽是春夏时节,但经过母亲的用心养护,玫瑰植株成活啦,我大喜过望。许多同村青年均没见过此花,纷纷来一看究竟。大家见其枝头叶芽向枝叶过渡,遍布全身锋芒毕露的尖刺变成深绿色了。手指稍有不慎触及便顿感肌肤生疼。平生第一回养玫瑰,心情也别样的激动。男生家长给我刨的是一株未成年的幼苗,因而极易成活。玫瑰和喜鹊一样,为山里人共同珍视之物,我亦希其能带给我吉祥之气。加上我有爱养花的闲情逸致,一天里看它好几次,盼望它早一天开出艳丽的花朵,当时那激动心情溢于言表。有一次发现其枝条上挂着一些枯叶,便去清理,手指一不小心触及到生刺便感如针扎一样,心下顿生难以启齿的苦滋味。
原来,每一株植物和动物一样根据其生长的规律都有保护自己的本性。猫用断尾巴关键时候能死里逃生,牛用头上的尖角作武器可与猛兽决一雌雄,马使后蹄扬尘扰乱敌人的视线,鸡们委曲求全用嘴驱逐进攻者等等不一而足。每一种动物能用自身的器官或本领保护自己不受侵犯。植物也一样,爬山虎用“脚”缠络生存,胡萝卜土豆果实深扎地下鲜有人见,向日葵生长粗硬的茎杆抵御风雨交加的侵袭。总之,一切动植物在长期生长过程中随遇而安进化形成保护自己的妙招或办法,与所遇环境密不可分。玫瑰用刺来保全自己头上的花蕾不受昆虫或动物啃咬,一定程度带给自身生活安全感。就连人类随意接近也畏惧三分。
两年以后,我栽种的玫瑰花逐渐长大长高,且旁逸斜出不少侧枝,成为一大丛灌木。呈现枝繁叶茂的情状。春末夏初,玫瑰花完全盛开,染红整个屋顶的天空,引来不少蜜蜂、蝴蝶的光顾,一派热闹的景象。我才意识到,玫瑰有自身的生存能力,只要给他一丁点的呵护,它就能蓬勃成长,拓展出自己的一片天空,给人以美的享受与精神灵魂的启迪。是啊,常言说,有健康才有未来。只有保全自己,才会有美丽光彩照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