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故乡的小路

 

作者：程奇伟

 

　　我的故乡在洞庭湖畔华容县农村。华容，是“操走华容道”所在县，美丽富饶的“鱼米之乡”，素有“稻田丰稔甲湖广，麻桑夙著震九州”的美誉。这里，山青水秀、风光旖旎、人杰地灵、人才辈出；这里，民风纯朴、土地肥沃、河湖密布、稻香鱼肥。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的故乡还很贫穷，小镇范围内没有一条象样的水泥路或沥青路等大道大路，只有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弯弯曲曲的崎岖小路。那时，我们乡下人都是赤脚走在故乡的小路上，一遇下雨天，泥浆便裹满全身；一遇晴天，便尘土飞扬，口鼻不能张开，眼睛也不能睁开！但故乡的小路星罗棋布、纵横交错、通江达湖，交通十分便利。故乡的小路留下了父辈们深深的足迹，留下了我童年的脚印，留下了我难忘的童年时光。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染红天际，熟睡的村庄就会在鸡鸣狗吠中迅速苏醒，炊烟随即在农舍灶台上空袅袅升起，勤劳朴实的农民，精神抖擞，脚步轻盈，笑意盎然，哼着歌，赶着牛，欢快的走出农舍，沿着故乡那熟悉的小路，昂首阔步地走向金灿灿的、沉甸甸的、多彩多姿的希望田野，开启新的一天。

　　春天到了，冰雪消融，草长莺飞，生机盎然。故乡的小路上一排排的枯树枝吐出了嫩蕾，披上了崭新的绿装；路边的花儿竞相开放，小草悄悄钻出地面，露出嫩绿的新芽，装点着故乡小路的两旁。夏天，花草树木疯狂生长，特别是小路上的树叶长得十分茂盛，把整条小路都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绿树成荫，鸟语蝉鸣；路边也长满了一层厚厚的草，赤脚走在上面，异常舒服。秋季的天空，湛蓝、高远，故乡小路上空飘逸着流光溢彩，叶儿黄了、红了、紫了，层林尽染，五彩斑斓，唯美浪漫，美轮美奂，芳香四溢，如痴如醉，充满着传奇色彩，深蕴着诗情画意！每年的夏秋季节，是河水暴涨的季节，也是捕鱼最多的季节。沿着故乡通向河边、湖边的小路，倘若下河捕鱼，则一定收获满满。那个年代煮的鱼，是唇齿留香、原汁原味的美味，意犹未尽、回味无穷的人间美味！冬季，故乡的小路被冰雪覆盖，经历严寒冰霜的考验，小路的路基将更加牢固结实。其实，故乡的小路上面，已经孕育着来年的新生命，在萌芽，在期待，在蓄势待发，就等待着一声春雷！

　　故乡小镇的集市，在一条小溪旁，简朴而热闹。每天的早晨，集市上就围满了勤劳的百姓，充满着欢声笑语。赶集的人们，肩挑手扛或用小推车推，载着辛勤劳动的农产品等沉甸旬的收获，捎上家人的希望与期盼，踏着故乡熟悉的小路，结伴走出村外，向小镇集市方向汇集，卖掉部分农产品后，换回些钱贴补家用。

　　那个年代，农村经常停电，没有电风扇，更没有空调,人们夏季乘凉的最好方式，便是靠河边的小路上露天睡觉。夏夜时分，星光闪闪，微风吹拂，人们露天睡在竹凉席和竹垫子上，睡到凌晨一、二点，待身上有了丝丝凉意后，就开始收拾行李，搬回家里继续睡觉，直到天亮。故乡河边的小路上，成了故乡盛夏和秋初时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我小时候，父亲是公社拖拉机驾驶员，常常驾驶冒着浓浓黑烟的拖拉机在故乡的小路上纵横驰骋。遇到下雨天，拖拉机轮胎压在小路上的水坑里，溅起浑浊的泥浆水，喷射向小路两旁，有时，拖拉机陷进水坑里，需要壮劳动力推车；遇到晴天，拖拉机经过的故乡小路上，卷起一地尘土，然后，随风四处飘散，消融在原本清新的空气中。故乡小路上，留下了父亲驾驶拖拉机的潇洒身影！

　　后来，高小毕业的父亲辞职做了村小学教师和小学校长，故乡的泥泞小路上，留下了父亲抱着旧手提袋匆匆来回奔波的身影，留下了父亲离开家时渐行渐远的背影。

　　每当开学前，父亲都要沿着老宅禾场上那条熟悉的小路去借学费和借米。故乡的小路上，留下了父亲难过的眼神、无奈的身影、无助的背影！

　　上学时，我每天背着书包朝着故乡的小路，走向书声朗朗的校园，放学后，懂事的我又沿着那熟悉的故乡小路，一路小跑回到家，放下书包后，迅速跑向田间地头，帮父母干些农活。故乡的小路上，也留下了我儿时的脚印。

　　我生病时，父母亲就会背着我走在故乡的小路上，去医院看病。每当看到父母亲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我就会感到无比心疼！有一年冬季，我生病了，要住院，父亲背着我艰难的行走在故乡小路上，到县医院办好住院手续后，母亲留下来照顾我，父亲顾不上喘口气和休息，就顶风冒雪沿着故乡小路赶往十多公里外的家。当我看到夜幕下的父亲那消瘦而伟岸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白雪皑皑的小路上，我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往下流。

　　那些年，父亲都要利用过年前的一段空余时间去冰冷刺骨的湖里挖湖藕，改善全家人的生活。我陪父亲去挖过一次，北风刮得凉飕飕的，直往衣服里灌，风吹到脸上，象刀割一样的痛。每当看到父亲身上穿着一件破旧棉衣，脚上穿着一双破烂水鞋，艰难的行走在寒风瑟瑟的故乡小路上时，我就惶恐不安！下到湖里挖湖藕时，那更是一种煎熬，是一种人间炼狱！每每看着父亲肩挑箩筐远去挖湖藕消失在故乡小路上的背影，以及挖完湖藕后疲惫不堪的行走在回家小路上的身影，我都心如刀绞！这些年来，我永远都忘记不了父亲肩挑湖藕行走在故乡小路上的那个矮小却很高大的身影，那个稍有驼背却伟岸俊毅的背影，是那个寒冷的冬季故乡小路上最美的风景，是我记忆深处最珍贵的画面！

　　老宅前的那棵老柳树，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当老柳树再一次披上绿芽时，我应征入伍了。那年，我19岁，告别父老乡亲，带上亲人的美好祝愿，怀揣美丽的梦想，带着对外面世界的憧憬，沿着故乡的小路一路向南前行，走向了祖国南疆，走向了远方，开启了我新的人生。离开家时，父母亲为我送行，在故乡的小路上一路奔跑，当送我的车子在这条熟悉的沙子路上越走越远时，我依稀看到父母亲急速的向着车子行驶方向步履蹒跚的身影，我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泪水夺眶而出！

　　时代的浪潮滚滚向前，奋斗的征程永不止步。我们都在努力学习、工作和奋斗着，意气风发奔向新时代。渐渐地，故乡小河的潺潺流水声不再在耳边回响，那些蜿蜒曲折的小路也似乎离我而去。今天，我的故乡同伟大的祖国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物质条件极大的丰富了，人们都住上了小洋楼，水泥路修到了房前屋后，手机早已普及，小车都很普遍了，故乡的小路都变成了宽敞的水泥路或沥青路，原来的那些熟悉的小路都难以寻觅到踪影了。前些年，村里实施了亮化工程，村容村貌焕然一新。路灯交相辉映，夜空分外明亮。5G信号通到了村里，看高清电视、刷手机视频等都不成问题了！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春去秋来，故乡的小路，既是那个时代饱含深情的小路，也是充满希望的阳光大道，是奋斗者的起点，承载着幸福未来，连接着辉煌人生！每当我站在老宅前的老柳树下，我就心潮澎湃、思潮翻滚！故乡的小路，仍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魂牵梦莹，是我最甜美的回忆，是最美的乡愁！

 

　　简历：程奇伟，军转干部，公务员，爱好文学和写作。在中央、省部级报刊杂志发表文章200多篇，在多家电子媒体发表文章数百篇，多篇文章获得省部级以上奖励。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