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瑟瑟2017年新作之104 淮安12首


 
我们一起去美洲
 
哥伦布初谒西班牙女王时
以红薯献给女王
我也是这样
天气冷了
我请你吃烤红薯
它们来自哥伦比亚
厄瓜多尔、秘鲁
你问我
我们离美洲有多远
我们喜欢美洲薯类
喜欢它们根茎膨大
叶片翠绿
下次我请你吃木薯
喝木薯酒
我们一起去美洲
 
2017.11.03
 
青莲岗
 
青莲岗就在附近
有洪泽湖水的地方
就是青莲岗
淮安人畜兴旺
一只小口双耳罐
放在青莲岗
它盛满了盐
青莲岗上
两座婴儿瓮棺葬
红陶钵里的人头
距今已有5000年
我走在青莲岗
鲤鱼跳跃
原始农业静止
顺着古淮河
我走到了宋集乡
5000年刚好就在眼前
 
2017.11.03
 
煮盐
 
我伸出舌头
舔废黄河
河水口感甚好
在废黄河入海口
支一口锅
宿沙氏部落
煮海为盐
淮人崇尚厨艺
饮食风气
争为侈靡
厨子爱煮盐
我手抓一勺盐
撒在大海上
 
2017.11.04
 
废黄河
 
废黄河是条陌生的河流
我们在它上游
走来走去
在古淮河入海河道
滚滚浪花重现
废黄河活过来了
一个死人
突然翻身而起
把棺材板砸烂
废黄河活蹦乱跳
清淮大泽有鱼虾
我拦下一条船
冲向了大海
 
2017.11.04
 
送厨子
 
晩清，肉香飘飘
运河上下
南船北马
舍舟登陆
我到淮安
品尝狮子头
和豆苗山鸡
中年男人
都是寡淡之人
在淮安一日
突然醒悟
我的理想
是做一个厨子
我拜周守仁为师
学习屠龙神技
人间至味
从嘉庆年间
又回来了
有人要送一个厨子
给好吃的我
 
2017.11.04
 
杨树下
 
杨树下，午睡
我心里想着烹调术
淮阴师院
杨树高到四楼窗口
我的脚搁在树梢
我的头对着树冠
它是我梦里
一锅荔枝鱼
金黄的
漂亮的一棵杨树
我偏爱雄性杨树
而舍弃了雌性杨树
醒来后扬花飞舞
一场梦啊
如烹调术
适宜中年火候
烂熟于心
 
2017.11.04
 
桑园路4号
 
桑园路4号
长满了杨树
杨树高大
它们在桑园
像长子
站立在父亲身边
我在这里
睡三个晩上
下半夜
他们喝酒回来
拍打我的房门
我沉沉睡去
今晚的黄叶
纷纷坠落
我睡在黄叶上
桑园哗啦啦翻身
我是一只老蚕
贪睡于异乡
桑园无桑树
淮安怀抱淮阴
 
2017.11.04
 
河上
 
河上有锈空圆球
早晨我通过了这条河
它已经不是废黄河
树叶覆盖河岸
太阳从水面升起
圆球一半蓝色
一半红色
就是它
在一瞬间
告诉我
我从中国南北
地理分界线上跨过
进入淮阴老城
进入了北方
那个红蓝圆球
在河上
静静燃烧
风吹起口哨
下水捉鳖的人
打了一个寒噤
 
2017.11.04
 
古运河
 
古运河是全新的河
运河水
送我们去哪里
没有人关心
游船转一圈
然后调头回来
我们坐在船边
看两岸的灯光
倒映水中
什么人扑向了运河
总有人
在漫长的河道上消失
那些消失的人
拒绝与我们一起上岸
我们回到岸上
在国师塔下指指点点
好像在河上呆了半生
我们每个人
都有古运河的秘密
集于漕运总督一身
有人抛砖筑坝
有人吹拉弹唱
我们离开码头
从此消失在夜空
 
2017.11.05
 
周守仁
 
到淮安府
认识了周守仁
但没有学到屠龙神技
龙何在
龙是盘中鳝
浇上了汤汁
人生有三种选择
三把刀摆在你面前
剃头、修脚与厨子
你和胞弟周守义
拜遍两淮名师
将祖传36道长鱼宴
做成了108道全鳝宴
轰动了九州
我今天方知
清嘉庆年间的大事
周守仁
我拎着菜刀
正在去
宴乐楼的路上
 
2017.11.05
 
烹小鲜
 
伊尹对商汤说
治大国若烹小鲜
从而建立了商朝
陈海仙
13岁随父开面馆
将小小汤包
做成了宝塔之剎
皮薄透明不破
蟹馅鲜美不腻
晋陕巨商
舟车劳顿
赴淮安吃汤包
好吃之人
能说出大道理
比如二毛
李亚伟和默默
这些人烹小鲜
就跟玩一样
 
2017.11.05
 
奇迹在偶然中
 
飞机开得飞快
满机舱的人
都是陌生人
我坐43J
严力坐43C
中间是过道
昨晚我在手机上选座
并不知道严力会在我旁边
他问起我的近况
我说每天宣纸写字
他说收藏有祖父的毛笔药方
飞机不管飞多高
我们都要下到地面
发黄的药方
我索要一册
自杀的上海老中医
我有兴趣临摹您的手迹
 
2017.11.05
 
 
附：
 
周瑟瑟32年诗选（1985－2017年）《暴雨将至》
 
500多页，32年时光重现
诗画一体，内有作者书画作品
精装分为裸背、直背装两种
（毛边本自己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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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卡丘杂志
作者：周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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