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小动物（诗五首）

 

作者：徐作仁

 

1、纺织娘

 

粗的细的，妈妈织的……*

清清亮亮民谣，姐姐改成妈妈

就有了月光与煤油的香味

在油灯上闪成一朵花

在木窗上幻成一幅画

 

那些夜晚，那些课本上的少年

妈妈的指尖有一根拧不断的线

有轻声细语的曲调调——

唱乡院、唱仲夏、唱思念

三五只亘古的纺织娘，唧唧唧唧

 

星转斗移。从城市抽身

我从俗务里收拾好骨头回乡

新楼空空荡荡，声控灯下

仲夏不夏，没有老者与少年

凶巴巴的犬吠也不是纺织娘

 

*注：听娘说纺织娘的叫声，叫的是“粗的细的，姐姐织的”……

 

2、叫天子*

 

就这样仰躺在麦垛上

在麦香里摆一个幸福的大

就这样飞成蓝天中的叫天子

飞成一声接一声的清脆爽朗

 

麦子把镰刀镀得锃亮锃亮

盐粒在胸窝，汗粒在额头

不多不少的心事像麦粒儿

一咬，就有咔嘣咔嘣的脆香

 

母亲的炊烟撵来飞上麦垛

父亲的粗话在梦中飞进飞出

叫天子的五月自带方言口音

而最美最靓的，是我的小名

 

3、蚂蚁

 

五月的麦地一片辉煌

 

五月的蚂蚁，一队劳动者

它们扛着一粒粒麦子

扛着生活，扛着辉煌

在太阳之下、在蓝天白云之下

它们从麦地出来，回家

它们是一队浩浩荡荡的辉煌

 

五月是值得大写特写的

 

我的父亲扛着山一样的麦穗

我的母亲扛着山一样的麦穗

我的孩子，扛着一匹小山

他们走出五月的麦地

跟在蚂蚁后面，跟在辉煌后面

他们是蚂蚁的一员，是三只辉煌

 

4、花大姐*

 

在丝瓜花与木门槛之间

隔着阳春三月

隔着一只花大姐

 

在花大姐与三月之间

隔着至纯的乐趣

隔着一位幸福的少年

 

在少年与乐趣之间

一双慈目比三月和暖

一句方言比春天灿烂

 

丝瓜花飞起来了

花大姐飞起来了

小小院子，七颗星飞得多么好看

 

*注：花大姐，是一种昆虫，即七星瓢虫。

 

5、白鹭

 

无法停于那一句诗里的白鹭

在秧田里踩过高跷的白鹭

长嘴壳叼过一条泥鳅的白鹭

大翅膀飞过一行平仄的白鹭

现而今，在老树上打坐

或者怀揣栽秧小曲

 

小满正满。千年的气候

在白之上，没有白出泥味

硬化了的土地无所谓肥瘦

那一行行新栽的秧子

那一条条听不得水响的泥鳅

进不了空空眼眸

 

长嘴壳子长不进枯地

瘦身板不能与好水好秧对影

把翅膀上的百无聊赖扇动一下

把内心的三月扇动一下

白鹤仰嘴朝天，一种声音

带有谁熟习的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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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