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娘之三（诗四首）

 

作者：徐作仁

 

1、有理有据地活在田间地头

 

把蓝袄第一颗绊扣打开

不必择取与二月相处的方式

在地头，看小麦从冬天醒来

看最早的一朵菜花黄得小心

 

溪柳站成自己的矮岸

还不到涔淙时候的细水

送来一句白鹭的方言土语

娘听出了温和、温馨与温情

 

用手指拃了拃麦苗的长度*

用鼻子嗅了嗅菜花的香度

娘的心情像白鹭的轻捷翅膀

飞成优美而轻松的模样

 

再把蓝袄的第二颗绊扣打开

娘掸掸衣，拢拢发

就这样有理有据地抿嘴一笑

活在她自己的田间地头

 

2023.1.23

 

*注：拃读zhǎ，指张开大拇指和中指量长度。

 

2、春消息来到农家小院

 

早上，阳光花半小时就灿烂了

一只矮凳在檐口，用新闻

把自己掸得干干净净

两只家雀在院坝，用跳跃

说唱二月消息、李花来信

 

东风一缕，跟谙熟的物什打声招呼

原生态口气自带乡土味

篱栅敞手相迎，竹梢侧身让道

去年的陈艾、菖蒲和红海椒

在泥墙，坦荡、乐善、平易近人

 

娘把手从怀中腾出来

着装比冬天精干，比夏天正规

额上川字纹淡化，嘬口一唤

桑巅的鸡公鸡婆就飞身下来

把小康情绪咯咯地叫成春天

 

2023.1.25

 

3、早晨，娘有着保鲜的微笑

 

花花绿绿的鸟鸣携带春消息

把娘从矮屋里唤出来

 

柴门敞亮，一群阳光

在芦花鸡的翅膀上撒欢

娘用保鲜的微笑招呼一声

李花就大大方方地开白了

 

这样的早上，娘拢拢稀发

把腰椎三四五节撑起

好风好光好味道，兴致勃勃

蹭着娘一身上下

 

豌豆尖生怕迟了，从篱架

抻过来黏住娘的蓝祆

最乖巧的一朵，用婀娜

打扮娘，打扮柴院春天景象

 

“二月几多好哇”，

“活着重要而平常”

不择对象地叙说两句

娘的方言口音，特别保鲜

 

2023.1.30

 

4、娘在菜园饮菜，安静安康

 

立春日，菜园热热闹闹

白菜疯长莴笋疯长茼蒿菜疯长

几朵黄花紧赶慢赶，觐见

刚刚在檐头展眉露脸的太阳

 

春打五九尾，喝油像喝水

拉开柴门，五谷丰登的惬意

把娘额头三道箍抹成两道

眼角菊花淡成杏花

 

娘内心的春天立起来了

血液中的春天高低压都正常

把一桶清尿水饮给菜园

心爱的蔬菜们，立马乖巧

 

饮一瓢春阳，饮一瓢鸟语

饮一瓢膝盖、腰椎和肩周

娘的神态与姿态，在打春时

是一帧古册里的新村庄

 

20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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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