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娘之四（四首）

 

作者：徐作仁

 

1、麦地记

 

从鼾声里飞出的白蝴蝶

是与娘过命的那只，翅膀盈软

追赶着雨水的亮丽，追赶着

成群结队的绿、成群结队的香

 

娘用心里睁得清爽的眼睛

一只看取柴檐炊烟的美丽

一只看取葫豆花的执拗

娘头顶光芒，雍容而圣洁

 

二月地头，娘和春天是俩主角

使出积攒了一个秋冬的气力

春解冻、锄啃泥，豁口草帽

歇在地边作为临时道具

 

下午四点，娘打了个小盹

从锄把上站起精神

娘掸衣的样子被麦苗拥戴着

葫豆花学她，一点也不招摇

 

2023.2.13

 

2、看庄稼的娘

 

把新冠笼进袖子

把头昏脑胀咽喉肿痛笼进袖子

娘在坡上，一次秀丽的视察

让一厘地麦子、一厘地油菜

挺起腰杆，精神矍铄

 

阳了的灶王爷上天禀告之后

玉皇把好福好运赐给苍生

也赐给即将享用正月的稼禾

此时，娘站立得像模像样

娘的麦子油菜，也像模像样

 

从袖笼子抽出双手，抽出

封闭多时血液、力气、夙愿

眼耳布满绽放的香拔节的脆

娘觉得，弯了的腰椎抻长一节

白发上，黄蕊逗乐了正月

 

2023.2.17

 

3、娘在野麻地

 

风吹野麻，白浪荡漾

一波波地涌动羊角湾的早上

一群白鸟引领歌声与阳光

羊角湾，清洁、清静、清朗

 

掰一枝野麻，掐去叶子

试着理出青皮，理出青丝

老旧老旧的故事里面

有几句玩笑，挠痒胳肢窝

 

风吹野麻，也吹四言八句

这一句泥味十足

那一句带了一个把子

割麻，割的是简单日子

 

娘站在早上，站在麻地

轻风里有体己话、安慰语

一些小名顺进耳朵

娘像野麻，翻飞自己

 

2023.2.23

 

4、搖摇晃晃的鸟鸣熟读母亲

 

风吹阳光竹叶，鸟鸣摇摇晃晃

用七色，铺满竹林小道

 

提一篮水灵灵的早晨和豌豆尖

高卷的袖口携带清水

拐上溪岸，母亲回家的样子

是简素朴拙的春天

 

竹枝让道，鸟鸣侧身

韵声伴在母亲脚前脚后

圆口布鞋踩出的惬意与知足

自然天成，不作半点修饰

 

豌豆尖的嫩绿也自然天成

让七彩的鸟鸣啘啭诵读

谁家二八女子，乡村模样

三分媚态、七分端庄

 

风吹竹院，摇摇晃晃的鸟鸣

读熟了母亲的飒爽英姿

 

2023.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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