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闻牛叫

 

作者：常耀宗

 

冬夜，长街

你哞哞的叫声

划空夜空，打破宁静

敲击我心坎阵阵

 

睡意全无余

我拉开窗帘追寻你的影子

漆黑的夜给了我漆黑的眼睛

我寻不到光明

 

忽而记起，白日丁字街头

后面，有载着你们的车队

前面,你的一个同伴已被开膛破肚

剐肉剔骨。热气徐徐中

围着不少人挑肉

未久就被抢购一空。有谁在意

你们是如何被杀的。人们只关心

你们的肉哪一块被分割好了

 

时长时短，时高时低

你的叫声依然。我想

你一定是那个没赶上“末班车”的

肉牛。侥幸苟延了性命

 

呼叫——

难道你有预感

明天凌晨，就是你走上刑场

葬送性命的时候

 

哦，万物有灵。人们啊

别以为肉牛就是不说话的

牲口

 

其实，人们原本是擒拿不住你的

他们无计可施，硬生生把你

拴绑在车厢里行刑。起初

你头顶遭人重击，倒下

紧接着，脖子就被人又猛地

捅了刀子。你那个痛啊疼啊

没着没落，全身好似四分五裂

不期然，你被死神俘虏

你不再是你

 

肉牛，你的一生就是为了长肉吗

可长得越快离索命也就越近

因为，你从一出生就被判了死刑

这是人们给你的恩赐

感谢人——你的主吧！

 

长长的夜，虽然我看不见你

可我知道，你被凌驾于车上

身上除了刺骨的寒冷

心里也一定惊恐不安

 

为了第二天行刑的便利

也为了好摆弄你死后的肠肚

大冷的天，人们甚至连你

一晚上的掉膘少肉都不怕

还有什么他们可怕的呢

 

人们都说,英雄赴死是一种从容

可我要说,你等死也是一种折磨

只有叫，才能排除你不甘不愿的郁闷

叫，表示你还活着

活着是对命运的哀叹

还是对人性的感叹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