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太阳的光芒（外一首）

——致向日葵

 

作者：刘嘉耘

 

此刻，晨曦微露，

在河套平原的尽头

你追逐光明的脸庞

正雕刻成大地上最美的画卷

 

四月起，你就舒展身姿

像欲言又止的青春 随风起舞

重重心事叠成

一粒粒暗香的果实

每次扬起头颅

都在孕育写给太阳的情书

 

大地，最倔强的女儿

雨水浸透脸庞，浸透渴望

那不是忧伤 是在积蓄

再次仰望的力量

当秋霜落下

你会完成最后一次

朝圣 用最轻的

弧线写下告别诗篇

 

每个朝向太阳的转身

都是对黑暗最郑重的告别

在整片北方平原

你安贫若素  坚守着

如何用虔诚的姿态

完成最庄严的礼赞

 

从黎明到迟暮

每片叶子都记得

阳光走过的痕迹

如今，再一次弯腰

不是自怜，而是感恩

在每一个有光的日子

用最单纯的姿态诉说

 

在大地与天空之间

用最自豪的神情

出场  那轻轻摇曳的

是不曾改变的

一种站立  坚如磐石

 

每道斑痕

都站立成守望的英姿

你将千万个愿望绣进花盘

日日仰望着

完成对大地的诺言

对太阳的永恒致敬

 

父亲 我最温柔的痛

 

1

 

父亲老了，他弯成一张弓时，

麦浪正越过河套平原的黎明。

 

他曾经挺拔如松，

扛起整个天空的重量，

如今他的背脊低垂，

像被岁月压弯的麦穗。

我伸手想扶正他的身姿，

却摸到时光的刻痕，

深深浅浅，如大地的沟壑。

 

整个草原在他眉眼间荒芜，

而我的凝视是迟到的雨季。

 

2

 

他的手掌摊开，

就是缩小的大地：

沟壑是未写完的史诗，

我数着手掌上磨破的老茧，

突然读懂，他藏进指纹的

千里江山。

 

那双手曾托起我的童年，

如今却颤抖着，

像秋风中倔强的树叶。

我握紧它们，

仿佛拉住时间的步履，

生怕一松开，

就成为一场瑟瑟发抖的事故。

 

3

 

多么无奈的轮回啊——

他用衰老，

为我演示温柔的青山绿水。

而我的成长，

竟成了他衰老的秒针。

 

我试图拔掉的那些银丝，

像雪，淹没他的青春

他的耳朵尘封了过往，

却仍记得，我小时候最爱听的民谣。

 

4

 

如果时间允许，

我想借他十年青春，

让他的脚步再次轻快，

让他的笑声再次洪亮

让他的梦依旧星空灿烂。

让他再能抬起手臂打到我

像小时候揍我的样子。

 

而我，会站在他的影子里，

成为他最安静的依靠。

 

5

 

终有一天，

我们会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但此刻，我只想让他知道——

他的衰老，

是我一生最无法言说的痛。

而我，仍是他未长大的孩子，

 

永远需要他的微笑，

就像需要温暖的阳光。

 

作者简介：刘嘉耘，内蒙古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长城学会会员，内蒙古文物学会理事、内蒙古长城保护研究会理事。作品发表在《人民日报》《内蒙古日报》《巴彦淖尔日报》等，多次获各级各类奖项。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