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
作者:胡斌
老大要成家了,这个消息传得很快。
因为是老大要成家了。
因为老大说过,他不会再成家的,不管有多好的女人,这其中包括英国王妃。况且老大要结婚的是一只“岐”,就叫我们百思不得其解了。
老大是我大堂哥,从小我们在一个屋场长大,从小我都非常非常尊敬热爱大哥。
大哥小时候家很穷,后来大学毕业后励精图治做生意发了家,成了赫赫有名的生意老大,在农城是倒海翻江的人物。可以说老大吼一吼,农城抖一抖。就是市委书记市长也经常与大哥在电视上同台亮相,大报小报常常一睹大哥的尊容。农城上至八十岁的老太下到十多岁的小孩都认识大哥,谈论大哥时,都会刷的一下亮出大栂指,眼睛闪着金光,露出得意的神色,人物,是个人物。
好像老大是他们的大哥。
但老大要成家了,这个消息一石击破了井中天,使这个热浪滚滚的城市又添了好几分热闹的话题。
老大在未成气候时我们都叫他大哥,成大事了我们才改叫老大的。不是老大要我们叫老大,也不是我们非要喊老大,而是不喊老大显摆不出大哥的威风,也整不出大哥的英雄气派来。
是我们自愿叫老大的,没有一点点强人所难的意思。
老大原来的老婆叫梅丽,是个极漂亮贤淑的媳妇,我们都喊丽姐。丽姐和老大结婚后的第四年因难产母子死在医院里。老大当时因为生意还在遥远的路途中,得知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立马晕了过去,几天来神智恍忽,清醒时丽姐母子已葬在了山岗上了。
老大在丽姐母子坟头跪了三天三夜,反复说的一句话是我对不住你,丽子。
老大说对不起梅丽母子,是丽姐临产时大哥没在身边,大哥在忙生意,在为丽姐母子挣大钱。
大哥发誓终身不再娶女人,这不只有七八年,老大就憋不住了,就要食言,这叫我们很伤心。
伤心的不是老大,是一个偶像,一个至情至义的偶像在心中轰然崩塌。
一
农城地方不是太大,但建城已有一千七百多年的历史。
农城四面临山,南北城之间是由一桥飞架南北的长江大桥连接,中间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长江。因为长江的黄金水道使农城有了水陆之便利,是上川之咽喉,下广之要塞,从古至今,就是商賈云集,买卖兴隆,热闹非凡。
农城不光物产丰富,还出美女。有一句俗语是这样说的,天下美女聚成都,成都美女数农城。如果说韩国的美女是整出来的,那农城的美女确实是天生的,清凉得如神农溪的溪水,光彩照人,没有一点雕刻的意思。还有一句话就是说农城美女多细腰,细到什么程度,细到双手一合,尽掐在掌中的程度。
农城有这得天独厚的条件,自然是自古繁华。
农城临江边有一皇城酒楼,酒楼老板是位女强人,姓杨名玉容。她的容貌生得和她的名字一样,花容月色,光照环宇,号人见人痴,是农城花中之王,王中的极品。
杨玉容自打在农城这块地方盘下了这幢快要垮掉的皇城酒楼后,皇城酒楼仅如钱塘江的潮水一样,一天天的火爆起来。要想在这家酒店吃顿饭,不提前三天预定是没有座次的,只能在大厅呆着候着。
老大就是在危难之时深识杨玉容的。
恰巧市长请老大说事,也恰巧说到中午。老大说,市长,是吃饭的时候了,我们找个地方请市长吃顿便饭吧。
市长说,好啊,就在皇城酒楼吧。
要知道,请市长吃饭的人是多如牛毛。市长能和你在一起吃饭,这本身就是一种身份,是身份不是身价,身价千万或者过亿都是没有用的,脑壳想偏了是偏头。因为老大是红顶子义啇,汶川地震老大一次就捐了五百万,老大是爱国的义啇才有这个身份的,也才有这张写着面子的脸的。
况且市长应承的口气坚如磐石,好像早就应该与老大吃饭,好像这顿饭还吃晚了一点儿。这个叫老大就更受宠若惊。老大馬上乐颠颠的安排助手在皇城酒楼定上一桌。助手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在老大耳边耳语道,老大,不好办呢,皇城酒楼连明天的雅座都定完了呢。
有这等事,你再和杨老板沟通沟通一下,说我要请市长吃饭,哦,是市长要和我们一起到皇城酒楼吃饭,叫她帮忙无论如何调个位子。
助手出去了一会,又小跑进来耳语道,真办不了呢,老大,怕是老大要改地方了。
市长安排的,我能改得了吗?老大对助手低语道。
市长办公室,老大强忍着不好发火。那就只有老大亲自出面了,助手无可奈何地说。吃顿饭还要我亲自出面联系,这个庙这么大。老大狠狠地盯了助手一会儿。但说是说,气是气,吃饭是大事,得赶快把事情办好,办不好老大在农城就不是老大了。
老大小声嘟噜了一句,这点小事都办不了,我要你做甚。
老大只好对市长说要小解,出去拨通了杨玉容的电话。杨老板,是这样的,市长突然想在你们酒痁吃个海鲜,小妹无论如何帮个忙吧,调个雅座,总不能让市长在大厅里排队吧!
电话里传来杨玉容百媚娇啭的声音,哟,是老大呀,这,这还真不好办呢,刚才你助手联系了几次,我这里的雅座后天的座位就预定完了,杨玉容好像故意在出难题。
帮个忙吧,都是同道中人。算大哥求你,行不行。杨玉蓉知道,老大是第一次求她。
好,既然老大打了招呼,我再看看能不能想出点办法来。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老大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老大,算大哥有运气,恰巧我有一帮姐妹聚会,我叫她们先等等,多玩一会儿麻将,把时间往后排了两个小时,让你把市长的大事办好了,她们再来,行吧!
老大一听这话,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杨玉容老大是熟悉的,正如人们熟悉老大一样。
杨玉容的名气在农城也还是有一点的,有一点的原因是她长得像杨贵妃,至于有多像,要看看见的人说了算,有好像就有好像吧。
但像杨贵妃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传闻杨玉容在大学是校花,是厅长的干女儿,网上曾出现过她大学时勾人魂儿的玉照。还有的人说什么厅长干女儿,就是厅长的那个那个嘛。这些都只是些传闻,没有人深究过。
老大说不清,也没精力深究这些事,这些事也不归老大管。老大不找杨玉容做老婆,也不用管。
老大今天的任务是陪市长吃饭,把市长吃得舒舒服服。
一瓶五粮液下肚,市长突然问老大的手下,杨老板还在忙吧。老大递了个眼色,手下忙不迭三的跑去叫杨老板了。
二
杨玉容醉了,杨玉容来的时候却已醉了。
女人醉酒不比男人醉酒,男人的醉是粗野的醉,英雄豪气,放荡无束。女人醉酒自有千般抚媚,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那个挨刀杀的,钓人魂儿,还要不要人活哟!只见杨玉容闪着一双晶亮的眸子,如才出洞的山泉水一般,清辙透明,一右一左的两个大酒窝似两颗晶莹的明珠恰到好处地点缀在玉盘上,在酒分子的作用下,盛满秋红万种,分明就是两朵带雨犁花,洗尽人间纤尘。
不知杨玉容看到市长想到了什么,对着市长娇媚一笑,眼睛弯得像七八分的麦浪一般,顺风摆了过来,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举手投足之间,高贵清纯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上帝的天雕神功。
市长也有五分醉了,眼中只出现一个冰雕玉人,天仙般地立在身边,以至于握手打招呼都忘了。还是秘书精明,轻轻的碰了一下市长。
市长若从梦中醒了过来:杨总,你的餐馆办得很有特色啊!
还不是市长大驾光临,经常关爱本店,带来的满门喜气,才有小店的光明辉煌啊。市长只是哈哈一笑,摆了肥大的手掌,哪里哪里。
老大看在眼中,喜在心中,随口说出莫道英雄无情郎,最有情处方男儿。
杨总,敬市长一杯酒吧!
杨玉容款款细手,轻轻抚起一个小杯,市长,感谢您对小店的厚爱,一杯水酒,略表我的心意!说话之间,服务员已递上一瓶开了封的五粮液,杨玉容给市长酌了九分小杯,自已却在大杯中斟了满满三小杯酒,一口倒入口中,眠了眠嘴唇,我先干了,先干为敬,您请!
市长不好拒绝,况这好酒出自美女之手,还有淡淡胭脂之香,只得一抬手倒入口中,丝丝滑滑,任它顺咽喉缓缓而下。
杨玉容接着给在坐的每人敬了一杯酒,您们慢用,我先去了。然后如杨柳依依,鸟娜而去。老大本想叫杨玉容还呆一会儿,他们还要回敬一杯,但市长秘书摆了摆手,对老大耳语道,市长四点半还有个会呢,要讲两句,就只好打住。
老大是高兴的,因为市长今天高兴。
老大想,来日方长,只要市长高兴,他会经常到皇城酒楼来的。市长一来,皇城酒楼的生意就要又一次的长上翅膀了。在龙城,市长就是一个品牌,比李冰冰,范冰冰要响得远,响得高、响得在心坎坎上。民以食为天,老百姓盼丰收,劳工者盼加薪,生意人盼发财,市长就是实实在在的衣食父母,就是实实在在的金银钱袋,就是实实在在的财源滚滚。说小一点,市长殚精竭虑能来与老大共进午餐是支持民营企业,说大一点市长百忙之中压出休息时间到这个餐馆来是为龙城的经济再上一个台阶、再来一次腾飞在体察民情,做深入细致的考察。
老大没有不高兴的理由,能和市长吃饭,和市长交杯论盏,这本身就是天大的荣誉,花几十万的广告费是达不到这个效果的。况全国也就几十个省级市吧,我老大能与几十分之一的市长同桌共饮,还有“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的杨玉容恭恭敬敬来敬酒,这不是一般的福份,人们仰望的王皇大帝只不过如此吧,嫦娥在广寒宫有时还听令不听召哩。
老大也有难言的苦衷,他的胃不好,这个不争气的胃就是喝酒落下的。酒是有情之种,也是无情之物,酒醉英雄,酒壮豪气,酒动感情,酒拉近了距离,酒醉了朋友义气,酒办成了事儿,但酒也伤了肝,伤了胃,伤了身体。有些酒别人或者是手下都是代喝不了的,月母子碰到情哥哥,这酒是一定要喝的。正如剪彩,你站得腰疼,笔直得膀子都抬不起来,但谁叫你是老大,谁叫你是头。自己的老婆能请别人帮忙吧。老大伤了肝胃是应该的,就像血管里流的是自己的血一样正常,理所当然。
老大眼前又看到了梅丽,看到了梅丽温柔的脸和动人的微笑。每次醉了酒,梅丽总是冲上一杯蜂蜜水,亲手喂在他口中,让他解解酒,护护胃。就是老大一千次醉酒,梅丽照样给他冲一千杯蜂蜜水,最多只心疼地抱怨一下,又喝这么多猫儿尿,少喝一点总还是可以的嘛?梅丽知道,老大是没办法不喝猫儿尿的,只要世上还有这个玩儿,成功的人和失意的人都是离不了它的。做人难,做一个成功的男人更难,他妈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为事业尽忠就没办法为家庭老婆尽责。
狗屁胃,你为老大撑了十多年,也对得住人了。等我绑住机会再干几年,我就把你象佛一样的供起来,不让你喝酒,不让你吃他妈的酸甜苦辣的狗东西,好好地把你供着养着......就在老大昏昏沉沉的做着梦时,手下轻轻地拍了一下老大,说道:市长已走了,老大啊了一声走了,我没得罪市长吗,手下挤了挤三角眼,没有,走的时候,你不还送了市长吗,市长不是很高兴吗,说下次抽时间再约啊!
老大拍了拍肥大的脑袋,伸了伸懒腰,你看我,你看我,差点误了大事。
三
刘黑子真名刘光,因遍身黑如黑狼,黑如黑色拉布拉多和黑色比特,人们顺其然给他送了一个浑名黑狼或者刘黑子。
刘黑子是哥儿兄弟当面叫的,黑狼则是人们酒后茶余喊的。
刘黑子爱酒如命,有句口头禅:老子生得黑,浑身像锅铁,一天不喝酒,心里过不得。
在农城刘黑子喝遍酒店无敌手,有一次和一个陪酒员打赌,看谁能先喝完三瓶白酒,输了的买单,那陪酒员也是五星级酒店的头牌,就是农城的三品带刀酒召,岂肯认输。在陪酒员身边倒下的达官贵人、大将先锋何止千员,也并不太把刘黑子看在眼上。
一日请了三媒六证,两兄弟坐而论道,边吃边谈,一个小时后各自两瓶白酒都已见底。只见刘黑子眉毛一竖,圆睁双目,刷刷听得一阵风响,刘黑子的衣服脱了个精光,只露出煤炭般的上身和凸爆而起的经胳。这是三九腊月天哪,刘黑子却大汗如雨,他用手猛的抛了抛汗,弹簧般的一下子立起身来,挡在那里似一堵黑墙。顺手抓起桌上一瓶酒来,咕咚咕咚,如饮矿泉水一般。陪酒员喝酒不下千阵,哪里见过这般势头,心中已怯三分,但还是直站了起来,把第三瓶酒从口中快速倒进了肚里。
陪酒员喝完三瓶,强睁眼睛看刘黑子时,刘黑子的三个空酒瓶稳稳当当的摆在桌面上,怪笑着看着自己。
这一次赌酒,刘黑子早已请了小兄弟全程录像,上了农城酒史。
陪酒员踉踉呛呛,埋了单,刚出宾馆大门,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被宾馆保卫紧急送往人民医院抢救。而刘黑子歪歪斜斜,嘴中嘟咕道,哈哈,这小子和我赌酒,喝得过我的还没到这世上来呢!
但刘黑子这次也多少吃了点小亏,第二天醒来第一个字说的是酒——酒——酒这东西啊,伤身哟!
这次赌酒,刘黑子顺理成章的成了那家宾馆的陪酒员。也成了农城响当当的酒品牌,酒皇帝。
这天,刘黑子晚上看着电视,想着市里半个月后就要对重点亿元工程投标了,他拨通了情同手足老同学关总的电话,和关总商量着如何参与投标。
刘黑子打着哈哈说:若按正常程序投标,中标的概率很低很低啊!
关总说是啊,老同学,那我们就要想点办法呀!
什么办法?刘黑子摸了摸光头。
不如找向总说合一下,三人合股,说服其他参与投标的建筑企业啇如此如此这般……你看如何啊?
关总的想法与刘黑子不谋而合。要知道,中了这个亿元工程,赚个七八百万是不成问题的。
那后天下午我请客,在皇城酒楼,我们商量一下,好好地运作运作,行不?刘黑子把脚蹲在沙发上说。
好,一言为定,我来约向总,你先定上一桌。关总应答得很爽快。
刘黑子想着老同学应承了此事,哼着小调,心中高兴得开着花儿。
如果这个项目做成了,他刘黑子一个人可净赚个两百万还是轻轻松松的。
刘黑子大学搞的是土木工程专业,毕业后在一个老板手下混口饭吃,几年后年收入也还有个十来万元的。但因刘黑子嗜酒如命,谈了好几个女人因酒都离他而去,最后一个女人分手的时候含着泪悲壮的问刘黑子,你是要我还是要酒。刘黑子头一低,动情的说道:心肝肝啊,心和肝能舍哪头哟!你就硬容不下我喝一口小酒?女人挥袖试泪,哽咽着,哥啊!不是妹装不下你,而是妹实在装不了酒桶了啊,你再找一个能装酒的女人吧!
刘黑子慢慢从怀中摸出一张卡,芳,芳啊,上面有三十万元,密码就是你的生日,我刘黑子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吃饱。要钱等于要个卵,等你装得下酒缸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随着芳的离去,刘黑子也渐渐冷了再找女人的心,近四十了还是光棍一个。
近几年,农城找路子走关系办大事的人像赶集一样,把陪酒员的身价搞得是暴雨时的大江河,水是一路的上涨,每年也有二三十万元的票子滚滚而来。身边的一路的男人什么都有,就是差钱,而刘黑子从来不少钱,谦虚一点是没少过钱,可就是没得女人。
没有知心体已的女人过日子难啦。有钱可以满足一切,说到底是想满足的都可以满足,可就是满足不了爱,满足不了兴奋不了神经末的那个小小部位,每次舒畅后刘黑子心中总是空荡荡的,如掏空了的干皮囊袋一般,没有一点点水分。尤其是喝了好酒,吃了乌龟王八以后,刘黑子的心中就更加动荡不安,煎杀得难受,芳的面容是挥也挥不去,刮也刮不掉,常常整得他通夜不眠,迷糊中总也唤着芳的名字。
四
老大今天破例睡了个好觉,直到上午十点多钟才懒洋洋地起了床下地伸了个懒腰,这是老大三个多月来睡得最甜最美的一个觉了,老大梦中还见到了梅丽,梅丽煮好了早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轻轻的说道:小儿子啊,起床吃东西啰。
老大咯咯地笑着,一睁眼,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老大今天是起得最晚的一个懒床了,是破了例的。平日老大是不贪睡的,他没有资格贪睡,六点五十分准时起床。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虽然老大没有美国总统那么忙,日理万机还是说得上的,毕竟是几个亿的公司,大的难的事情老大不拍板,其他几个股东谁也不拍,就如打乒乓球,老大把球发了出去,吩咐你们分管的商量商量着办吧,最后球在空中划了几个圈,还是被推挡了回来。
小股东们理由很简单,你是老大,你有八十以上的股份,你又那么德高望重。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定夺,我们谁敢作主,出了事情谁负得了责。
我们只管跟着你享福,跟着你风光,跟着你打转转转圈圈,年底还能分一大堆一大堆的票子,这样的买卖谁不干,你当我们是猪脑壳。
该你操心的你操心吧。
权力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时就风风光光,用得不好时是要连本带利都贴进去的,润肠子的油都保不住哩,还是你开心地玩吧!
老大拉开了窗帘,打开窗,没有一点点风,阳光变着角度切在玻璃窗上,在眼里凿开一个刺目的小孔,从身侧飘洒到了床沿上,变幻成弯弯屈屈的光束,看着像一条挥动的黄丝带。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奔忙着,从六十多层的高处腑视像成群结队的蚂蚁在移动。穿流不息的车辆,在太阳下柳摆着各种姿势,把影子摆放成一条不规则的长长移离的影龙。
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倘而又漫长。
老大很久没有嗅到紫檀的香味了,它弥漫在春日的空气里,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阳光也是随意的晒着,似一道道纤绝的尘陌,呢喃着天真,充盈着那抹曾经深不可测的孤清。
老大点燃一支烟,悠然的吸着,享受着这难得一刻好心情。人生几何,对酒当歌。老大很久没有享用这般的安宁了。
嘟嘟、嘟嘟,床头柜上的手机不识务的响了起来,不容许他慢条斯理地品味窗外和下面街道上的景色了。
手机是副手打来的。
副手说,按照老大的安排,公司已报名参与了市政工程前期的建造资质审查。
老大吐了一口浓烟,轻描淡写的说,你们办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一下呢。
不容副手回话,老大随即挂了手机。
实际上刘黑子前几天就请人给老大打了招呼,刘黑子的语音好像呑呑吐吐,说想见一老大,要老大帮一下忙。
什么事,我能不能帮不帮得上这个忙哟?老大问了几遍,刘黑子只说什么时候董事长有时间我专门登门求教,这个事也只有找您董事长才能办得到啊。
是什么事,刘黑子却高深莫测。
什么事呢?老大这几天也一直琢磨着。
这个刘黑子老大多少知道一些的,比如他的酒故事本身就是一个传说,其他的方面老大也了解一点点儿。
老大听副手讲过,刘黑子对朋友很够义气的,有一次刘黑子的朋友赌钱,码子下得很大,半夜时分,三十万的一张银行卡都填进去了。朋友急红了眼,吼叫着发疯得要从楼上的阳台往下跳,刘黑子手急眼快地一把扯住他说道,兄弟,这是我今天刚拿到的新房房产证,还没来得急去住呢,值五十万吧,你若有量再和你几个兄弟玩几把,输了就算了,卡如能赢回来就看你老兄的运气了,最后朋友还果真争了气……
老大觉得还是应该见一下刘黑子的。
下午,董事长办公室,老大接待了刘黑子。
平头短发,三十多岁,比想象中的还要黑,看起来精明强干。老大扫描了一下刘黑子。
寒暄几句后,刘黑子恭恭敬敬给老大递上一张名片,开门见山的说:董事长,想必贵公司已上报了市政工程建造资质审查,不瞒您说,我们也报了名。
老大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刘黑子坐在沙发上。
刘黑子接过老大助手递过来的铁观音,呡了一口继续说道:资质审查合格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啰。
老大还是继续微笑了一下。
出了公司大门,刘黑子还把脑壳拍得巴里巴里响,他觉得老大的微笑太神秘,太深沉了,像拨不开的雾,隐隐约约。
老大说的一些话他也捉摸不透,似一条美人鱼,刚摆了一下尾,嗖的一下又不见了,只留下几片晶莹的水花 ,让你掏空心思去想啊——想——想啊——想,理不出个头绪来。
五
把老大拉下水。关总和刘黑子合计了半天后斩钉截铁的说。
老大能下水吗?刘黑子一脸的迷惑。
那要看是什么水——比如水的颜色,水的深度。
关总和蔼可亲,听起来好像在诉说春天的故事。
知道怎么刨倒一棵大树吧,首先要从周边开始,把土翻松,再来把小根挖掉。哈哈,再把土全部掏空……
关总做了个双手一摊的滑溜动作。
对,从肖董事入手。
关总又笑了。
那笑中隐藏着千军万马,有着佳丽三千。穿肠的毒药和令人窒息的汗味苿莉花香味混合在一起,使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海藻味。
知道吗,兄弟,狼是要吃肉的,对于没有到手的猎物,是如何想法把它抓住,至于口味如何,能不能吃,好不好吃,那是抓住以后的事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黑子也放荡的笑了。笑声震动得紫砂杯发出清脆的鸣响。
皇城酒楼,肖董事与刘黑子几个兄弟品着汾酒,吃着鲜美的大虾,天南海北的聊着。
肖董,你跟着老大出生入死打天下,说老实话,老大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靠了你们这帮好兄弟啊!老哥对你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哟,老哥真个是好生好生羡慕你啊!我敬你,敬你一杯!
刘黑子端起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心意领了,酒我却是不能喝了,真得不能再喝了。肖董事摆了摆手。
只此一杯,只此一杯。喝了之后,我们几兄弟好好玩两把。
肖总推辞不得,只好端起酒杯,一歪脖子,把酒一口干了。
刘兄弟说得对,老大成就今天却有肖董事您一半的心血啊,我们兄弟几个敬重您,敬重您,来,敬您一杯。
真得不能喝了,却是不能喝了,再喝就玩不了牌了。肖董事的手摆得如拨浪鼓。
肖董只瞧得上刘兄。刘黑子的义弟把眼睛一横,如铜玲一般的转了几圈。肖董自知不可能拒绝,也没办法能拒绝,提着豪气又喝了几杯。
刘黑子看着肖董事已醉了,粗壮的手五指一撒,好,酒到此为止,我们陪肖董玩两把麻将吧。
好,好!陪肖董玩两把。大家附合着。
三个小时后,肖总的五万元现金已不知不觉的进了刘黑子兄弟的腰包。
不玩了,不玩了,我已输得赤条条的了。肖总像落完了叶的杉树,颓废地站在那里。
刘黑子见状,馬上递上几叠钱,这是五万元,今天能请到肖董,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份哪!肖董你尽情玩,尽情玩,输了我全赔,说不准几下子就翻个来了。
肖董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钱。好,好,那再和兄弟们玩一会儿。
不知牌又打到什么时候,肖董耳朵的进口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音乐般的旋律。
肖董,您打了这张六万,不就听了九连宝灯吗?
肖董睬着眼,理顺了一下牌,“啊”的惊叫了一声,多亏小妹你眼尖,是啊,是啊,还真是九连灯呢!
这一把牌,从一到九没有空隙的漂亮组合实属罕见。
刘黑子的几个兄弟也惊呼起来,好牌,好牌啊!我们打了这多年的牌,还没有听过这么好的牌呀。
那我们请肖总宵夜,恭贺恭贺啊!肖董打了八九个小时了,也打累了,肚子也在打鼓了哟。刘黑子看着肖董已本利都已赢回来了,笑着说道。
肖总打了一个哈哈,今天兄弟们赏光,我请兄弟们,请这位美女宵个夜吧!刚才这把牌多亏了这位美女,是这位美女的功劳哎!
娜娜用非常迷人的一双深邃的眼睛瞟了一下肖董,性感的嘴唇抖动着一句话:难得今天见着肖董,果真是儒雅倜傥,经论满腹的帅哥啊。不过今天我实在有点不便,改日再陪肖董行不行啰——!
刘黑子忙给娜娜递了一个眼色,娜娜,给我一个面子吧,好不好!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
娜娜故意眨着眼晴思考了好一会儿,既然刘哥这么有兴趣,好吧,我就出去陪刘哥坐一坐!
六
肖董浑浑沉沉睁眼的时候,天已大亮了。只见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女盘屈着身子躺在自己身边,一绺靓丽的黑发飞瀑般地掩映着半个脸庞,弯弯的柳眉,那双综色的忽闪忽闪的眸子已轻轻的闭着,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随着有拍节的呼吸声如蝶羽一样轻轻的颤动着。秀挺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车厘子般的小嘴唇,如喇叭花一样的瓜子脸晶莹如玉,周身嫩滑的肌肤如冰似雪。从体内散发的那种诱人的苿莉混合香水味使肖董又一次产生了极度致命的诱惑,好一个天生尤物,肖董心中喃喃地念道。
肖董此时还在醉意朦胧之中,他心驰神往,意乱情迷,又情不自禁的把娜娜紧紧地紧紧地拥在怀里。
娜娜被惊醒了。她惊叫一声:你,你,你是怎么到了我床上的?
肖董还未完全醒过来,被这一问问懵了。是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睡在一个少女的床上。
你,你无耻,无耻之徒,你要了我的女儿之身?你还我——要还我——清白——要还我清白之身……
肖董掀起洁白的被子,只见一抺暗红色的血迹像半片杜鹃恰到好处地点缀在床单上。
肖董顿时像一只放完了水的橡皮管,松松垮垮的软瘫在华丽的嵌着梅花钻石的綉床上。刚才雄勃而发的激情恰如一盆红彤彤的木炭火被冰水浇了个灰飞烟灭。
肖董无一点气力,连挣扎一下的气力都没有了。他无言以对,脑袋恨不得从床单上馬上钻个大洞贴到地板上去。只得任凭娜娜抖动的啜泣着,啜泣着。
好长一段时间,肖董稍微清醒了一点。从皮夹子里拿出两万元钱,哽哽咽咽的说道:事已至此,我们商量商量,你看这——这能算是对你的补偿吗!
补偿,我的女儿之身是能够用钱来补偿的,你把我当成什么啦,你,你这个下作胚,人面魔魔!娜娜还是不停地抽泣着。
那——那——你说,你说——怎么办好呢?
我也不知道,最好叫警察来吧!
别,别,别叫警察。肖董因过分的紧张而变得结结巴巴。
我们好商量,好商量!肖董说话时嘴部肌肉已不听使唤了,声音颤抖得厉害,鼻子两侧的肌肉也猛烈地抽搐着。
肖董想起了老大的话:江湖险恶,人在社会上,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做到身稳、心稳、嘴稳、手稳。他也想起了妻子在千里之外的千叮万咛,酒场上,要少喝酒,多吃菜,喝不了时就耍赖。喝一半,倒一半,双眼瞧着领导看,实在不行装醉汉,看谁能往嘴里灌.......但此景此时,最高指示和金玉良言以及妙计大略都成了火焰山尖借芭蕉扇。
肖董长叹一声,历史从来不悔棋哟!
随着这声叹息,肖董不由自主的由两滴清泪流到了腮边。
老大,老大!不知是急中生智,还是第八根神经的召唤,肖董情不自禁的喊了两声老大。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一看,有三十三个未接来电,妻子打来了八个,老大打来了二个,还有几个朋友的电话。
肖董正准备给老大打手机,娜娜穿上内衣靠了过来。
你给谁打手机?我,我想给老大挂一个。娜娜一把拿过肖董的手机,先别挂,还是我打手机叫表哥来。
谁是你的表哥,肖董迷茫的问道。
刘光,刘黑子,黑哥。大家都这么叫他。
刘黑子黑哥是你表哥?娜娜似是非是地点了点头。
肖董恍惚明白了,什么都恍惚明白了。
刘黑子走进娜娜的房间时,微笑着向肖董挥了挥手。
肖贤弟,昨晚睡得还好吗?一双环凤的眼对着肖董似笑非笑地挤了挤,还点了点头。见肖董亮无反应,刘黑子随即把手背对着娜娜摆了两摆。
娜娜,你先出去一下。
娜娜嘟着嘴,极不情愿地走出了内室,随手带上了房门。
哎呀哎呀呀,想一想你们俩也是郎情妾意,我这个做哥的也不好说什么啦,只是我表妹前天刚从上海过来,她大学刚毕业,在家中可是颗掌上明珠哟!你看,你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刘黑子无奈地摊了摊手掌,停下话语窥视着肖董的表情。
猫华丽的一转身,把近乎得头垂到了地上的老鼠抖了两抖,又法外施仁的笑了。
七
老大最终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手背上的青筋条条绽出,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温文尔雅的面庞燃起来的火使人感到异常可怖,如同优雅的小狗忽然狂哙着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老大怒不可遏地吼叫着:老子剁了你的烧火棍。这声音像沉雷一样的滚出了窗口,飞过了九霄云外。
室息的空气撕扯着老大的心跳,使他的呼吸变着形的喘着粗气。
肖董像一只被捕获的小兔,眼神惶恐不安的扫视着老大,时光是一潭深深的静止的水,只闻见老大的喘息声。
很长一段时间,肖董看老大似乎缓过了神,用几乎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错已错了,您说怎么办?
这岂是错了的事!
老大长叹一声。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总是要做错一两件事的。去吧,去吧。
老大对肖董搧了搧手。
晚上,老大收到了一个信件,拆开一看,是肖董和娜娜床上的一些照片。
照片下面写着一句简单的附言:老大,看着办吧,要么肖董进号子,要么我们合作。
老大按捺住心头一闪一闪上窜的火苗,努力地把燎原成势的紫光掐灭,终于一颗狂跳的心渐渐的慢慢的冷静下来。
那是老大最艰难的日子。农城的天好像是灰蒙蒙的,铅笔芯一样灰沉。不时刮起的一阵阵狂风使老大的身体颤抖得不堪一击,像一棵晒萎了的白菜。紧缩得空得如同掏尽了肉瓤的梛壳,外表坚硬,内心虚脱得要命。
肖董在这危难之时出现了。
我找父亲借了一千万元资金,作为我创业的启动款吧。在上海交大读书时就听说过您如雷震耳的大名和传奇一般的奋斗史,我信您,信您老大,借或入股您看如何办合理,明天就可以把款打到您帐户上了。
老大紧紧地握住肖董的手,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行,你的想法呢?
我想投到您麾下,跟着您干!您看不看得上我?
好,好!天降其才,雪中送炭哪。老大高兴得大喊起来。
肖董资金的注入,接上老大快要断裂了的资金链。
老大用这笔刀刃上的周转资金又向银行贷了五千万元。
工程又继续进行着。阳光又开始以审阅般的脸照晒在老大的心坎上。
想到这里,老大的眼眶湿润了。
一定不能让肖董进班房。老大斩钉截铁的说。不能让肖董进班房。
如果不让肖董进班房,就要跟关总合作。
老大的心情无比的沉重。
他妈的,人活在世上真难哪。他想起了一位朋友说过的一句话,有时候,人不光是为了自己而活,更多的是为了别人而活,为家人、为兄弟、为朋友,为亲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人也不完全做好事,坏人也不尽干坏事。有些人本来就是光明与黑暗的混合体,流着魔头的血,干着大善人的事。
关总不就为家乡建了希望小学,修了柏油馬路吗?还长年累月供给着五户五保户的经济来源?
老大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他用手按了按太阳窝,好疼!头像被绷裂了一般,他觉得身体就是一团棉花,轻轻飘飘的。
关总又发来了短信,老大,为官者行义,为商者求利,天经地义,让我们互利互荣岂不很好吗!
要多少,开个数。老大回复着。
不是钱的问题,娜娜姑娘想必你也知道的,是我同学刘黑子的表妹,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就这样被你的手下强行地爱护了,如果谈钱,肖董当时不就直接摆平了。
这是圈套。
圈套也好,自愿也罢,反正已是这么回事了。照片你也好好看了,希望你暂时保密,如果不合作,我相信法院会收到起诉书的,老大手下的肖董涉嫌强奸案,哈哈,可能还是有点新闻价值,炒作起来不用加佐料啊!
无耻、下流。
这不是谈道德的时候,我已没时间和你谈了,痛快点,干还是不干?
老大痛苦的闭上眼睛,稍后,艰难的在手机短信上写下了四个字“我退出竞标”。
老大恨恨的用手指一点,把短信发了出去,随即关了手机。
看了短信,关总笑了,笑得如同一个天真的儿童。关总还是暗暗地佩服老大的,佩服老大还真是个义气中人。人人都说老大是不容易屈服的,这不,只要抓住了一根软肋,他还是有隙可钻的。
关总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黑子。黑子兄,计划成功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刘黑子假装谦虚了一番,是老同学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哟!我该叫你子房弟,你就是当今的张良啊!
关总又笑了,笑得像一朵快要败谢了的木莲花。接下来,我们要准备资金了,要一百多万啊!老哥!我筹一百万元,你筹五十万元,如何?
刘黑子在手机里嘘了一声口哨,两指一弹。
行,行。我明天就去准备。
好,办好后,我们把宝馬开上,挨个去发了红包啰。
电话里,关总的笑声震得刘黑子的耳机嗡嗡直响。
八
娜娜当着刘黑子的面哭得很伤心,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把照片交给了老大。
刘黑子说,干你们这行的,还在乎这个。况老大是真正的男人,会帮我们把照片保管好的,你一千一万个地放心。你的小脸蛋已用药水处理过了,你还担心什么啊,要记住,永远记住,你是关总的一张王牌。
娜娜无可奈何,一个辗转欢场的小女子,怎敢渴求人格,又怎敢奢望青春。她想起了“九重天”的日子,关总这个君子最大的爱好或者最大的不好就是洁癖,尽管娜娜在家中天天用香料洗澡,但是每次来别墅后跟他相爱时,他都会让娜娜到浴室再洗一次。
可是关总有那么一天竟然喘着粗气说:不用了,我现在就需要你。
那天关总和娜娜都乱了,关总好像有十二分的激情,十分仔细地吻了娜娜。娜娜也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女人,是在跟一个男人真实地相爱 。
娜娜知道这种想法愚不可及,但女人在被一个风度翩翩的有钱男人视为红颜知己,万般柔情呵护的时候,她早已乱了方寸之心,哪怕眼前只有一秒钟的鲜花世界,一点点寒星一闪一闪的光亮,娜娜却有着火山爆发的热情。
娜娜把自己当做一只莹火虫,在黑夜中义无反顾的扑向了火海,享受着被火烧焦发出吱吱响声的快乐。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在冉冉上升,那是一朵一朵白色的云,夹带着五光十色的烟雾,散发着一阵阵奇异的香味,灵魂就在云上面轻轻的呼唤,娜娜,上来吧,快上来吧!
关总那天也挺奇怪,情浓之后,他没有直接走进浴室,而是靠在床头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沉地看着天花板出奇。
也许做得太认真了,太卖力了,关总太累了,抽完一根烟后,他没说什么话儿,扑倒在床上一会儿,娜娜就听见了关总均匀而又有节拍的梦乐。
关总的床很软,睡在上面就好像睡在空气袋上。娜娜却睡得极不踏实,脑海里一会儿是关总的脸,一会儿是花儿的脸,一会儿又变成华子的脸。
第二天清晨,关总从梦中一觉醒来时突然说,娜娜,过几天我带你去办一件事情,这件事办完以后,你就自由了。随即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张卡,这是二十万元,递给了娜娜。
娜娜又从云层的眯缝中回到了现实,她没有像水浒传里的李师师一样,淡然一笑,留给关总一个高贵华丽的微笑。只有绰约多姿的坚强地接过卡,临走的时候还说了一声谢谢! 因为娜娜知道,留下这张卡就可以早点离开大凤城,向自定的目标更坚定地迈近一步。
说到底,娜娜是个现实主义者,她知道如何做对自己最为有利。她不会矫情做秀地告诉世界,是屈从于关总的权势,娜娜知道,那绝对不是一个女儿心的全部。娜娜需要——钱,需要一大叠一大叠的钱。
面对着一个如此慷慨的金主,她没法不心动。
一个男人拿钱砸一个女人,你会很疼,很没有尊严,甚至很没有人的感觉。但在娜娜的圈子里有好些姐妹想被人砸,还未必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这是一个真实,一个真真实实的场景。欢乐女子的场景,生活的真实,或许只是这个圈子,却是娜娜每天看到的,并且天天亲身经历的。
或许有人觉得这个世界笑贫不笑娼,可娜娜觉得不是。 因为她知道,老百姓一定在心里瞧不起她,骂她婊子,关总也是,就连娜娜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自己到底是什么。
回到家之后,娜娜吃过了药就给花儿打电话,电话很快通了。花儿接的,告诉娜娜她挺好,可娜娜不知道,花儿这个挺好,是自己良心说出的还是小嘴给花儿造了假。娜娜说我很想见见你,花儿说,娜娜姐,那你就来我家吧,我在家等你。
花儿的家?她有家了?她难道真有家了?跟华子的家?
刘黑子看着娜娜出神痴迷的神色,把五指在娜娜眼前晃了晃,娜娜才从痴呆中醒了过来。
你——你在想什么,难道真得喜欢上了肖董。
娜娜冷笑一声,我有资格吗,我配吗?
刘黑子虽然是铁石心肠,但他对这个善良的弱女子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和同情。他此时又想起了芳,芳的笑容,芳的柔肠,芳的贤慧。
刘黑子轻轻的推了一下娜娜的肩膀,不多想了,啊!休息一下吧,有事关总会联系你的,我先回家了。
娜娜没有吭声,她纠结地看着刘黑子走了出去。
九
市里的重点工程老大没有参与投标,在农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议论纷纷。市长也打来了电话,过问老大是什么原因。老大无可奈何的说,近来身体很不舒服,没有好精力,在者外面还接有几个小项目,实在忙不过来。
既然这样,要好好保重身体啰!一定要抽时间到北京去做个全面检查。
谢谢市长,谢谢市长工作那么忙,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关心我,不要紧的,我处理完几个事情后就到北京看一看!老大万分感恩的说。
老大心情无比慵懒,他一人开车到了皇城酒楼,点了几个菜,在大厅里边角坐着,喝起了闷酒。
哟,是老大呀,怎么只有一个人?
不知什么时候,杨玉容已走到了近前,打着哈哈问道。
这几天太累了,想一个人清静一下,这不,杨老板今天也有时间到大厅转一转?老大描了一眼杨玉容。
叫我小妹吧,杨玉容瞅了瞅了老大。我今个也把事情交代给了副手,要不,我陪你喝一杯。
好,今后我就改口叫你小妹,叫小妹!小妹若有兴致,一起坐坐吧!老大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
杨玉容吩咐服务员又拿来了一套餐具,在老大对面坐了下来。
老大馬上吩咐服务员还加几个菜,被杨玉容制止了。
就俩人,吃不了那么多的,浪费了多可惜,还拿一瓶酒来好吗?
好的,依小妹的。老大开心的笑了。
老大从心里是敬重杨玉容的,青青妙龄,一个女子就独自在农城闯天下,不容易啊!
自从梅丽走了以后,老大还没有与一个女人单独相处过,今天是怎么了,老大还真把杨玉容认做了小妹,他觉得杨玉容的笑容有一种久违的亲切,尤其是那飘逸的长发,散发出淡淡的芬芳,还真有点梅丽的影子。
也许是见着杨玉容了高兴,只觉得这火辣辣的酒在口中一旋转,就成了琼浆玉液,甘甜无比,不知不觉,两瓶酒已喝完了。
杨玉容也是爱慕老大的,就如潘金莲爱慕武松一样。
潘金莲是追求自己的爱情的,她是真正的勇敢的封建时代的巾帼女郎,她爱英雄,爱英雄豪气万丈,爱英雄忠肝义胆,爱英雄情重泰山,爱顶天立地的武松,有什么不对吗?只不过是《水浒传》把潘金莲描写得是爱情的飞蛾,太经不起诱惑,太看不破计谋了。如果是武松先前于哥哥遇见到了潘金莲,那不是一段千古传奇的爱情佳话吗?
武松啊!你如果是真汉子,真性情,你如果是真英雄,你就太不负责任了,你算哪路好汉,你哥哥娶了倾国倾城的嫂子,你不能爱,你爱不能,你不可以爱,你不敢爱,你左右为难?那你为什么不先前把哥嫂带出清河县,找一个清静之地栖身。
如果这样,还能有西门庆吗?还能出得了西门庆吗?大郎还会有杀身之祸吗?你还会是武松刀下的无头鬼吗?
也不知是杨玉容酒醉了,还是心醉了,或许太久太久没见着亲人的面了,她把老大当做了大哥哥,当做了至亲的人。她只管侃侃而谈,口若悬河的说了这么多,老大只是迷乱着一双醉眼,朦胧的听着,静静的听着。
听着一个女人多年来他没有听到过了的僻诉。原来,感情的交流有时你只要默默的看着她或静静的倾听就足够了。
他不明白杨玉容为何要说这么多,说的又是些什么意思,他只觉得快乐得痛,痛得心都像揪扯的一般,他只是不失时机地点一点头。
对于一个爱情上遍体伤痕的人来说,在一个经验的世界里磊筑经验的感觉,看着一个一弘清泉荡漾着晶莹露珠的小女子,再锋利的牙齿又怎舍得伤她,不是伤不起,而是经不得伤啊。
他已伤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丰碑扛在心中太沉重了,他有时想放下,可放不下啊!就是在梦中,他也要时时把她扛起,呼唤着她的名字。有时连做梦他都觉得累。累,累得心都苍老了,长上了枯草。
老大咀嚼着自己的胃液,强按着让它倒流到胃的十八弯大肠中。是的,他也是刚刚用麻木的长舌舔去了伤口上沾满血液的小毛,任心灵的千穿百孔漏着情感的硬伤。
恰在这时,皇城酒楼播放了杨玉容改写了词的音乐: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婚,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婚,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己娶,君生我未生,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我醉了,醉了。老大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叫服务员埋单。
既然叫我一声小妹,今个算我请哥哥,行不行啊!杨玉容也站了起来,招呼保安道,老大喝了酒,不安全的,你帮一忙把大哥的车开回去,送他回家好吗?
老大摆摆手,但最终还是拗不过杨玉容,只好把车钥匙递给了保安。
十
肖董自从与娜娜有了一夜情之后,他常常愧疚不已。觉得对不住家乡日夜思念的妻子。但人的心理有时却是那么的矛盾,要强奸他的理智。他又爱惜娜娜可怜,一个黄花闰女,贞洁毁在自己手上,使他心痛难安,虽然老大付出大代价摆平了此事,他还是时时受着良心的煎饜与折磨。
这天晚上,娜娜突然打来电话,肖哥,我,我怀孕了。
啊!真得,就一次,一次你就有了。肖董脑海里一片茫然。
打掉他,还是打掉他。肖董思考了好一会果断的说。
不,不,我要把他生下来。娜娜也是语气绝绝的。
不能,不能的。肖董好言相劝。你一个弱女子,未婚先孕,对家人如何交代?今后又如何立足于世?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是的,我没脸面管,也没资格管,可是,可是毕竟你年纪轻轻,又身在外地,没有男朋友,这不毁了你自己,毁了你的青春年华!
肖董拿着手机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声音也如上海滩上陈旧的歌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灰。
你等等我,等等我,我过来一起商量一下,想想其他的办法好吗?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戝,我犯戝。娜娜的语音似乎带着哭腔。
娜娜确实是命薄。
说到底,娜娜只是关总一时的应召女郎,事已办完,合同期满了,我们的关系也就彻底的完了。关总有权势有身份有地位有老婆有孩子,他是不会要这个野种的。如果他一动怒,说不准我这条小命还会抛在农城这块繁华之地哩。
做我们这一行的,命就是这等的苦,没有男人要我,总得拴一个有担当的。那就只好委屈你肖董了。
况肖董你一表人才,有情有义,我们俩也算是珠联璧合。谁叫你人借酒意壮着色胆闯进了我的房间?又谁叫你一夜风流在我肚里种下了你的孩子。也许这是天意吧!天意啊!娜娜慌乱地想着。
肖董很快赶来了。娜娜扑倒在他的怀里,楼着他的脖子,爱恨交加的诉说着分离后的思念。
女人的眼泪就是再坚硬的盾牌也是长驱而入,更何况肖董这颗血肉筑成的心。
肖董室息得喘不过气来,良久,他轻轻的温情地推开了娜娜。
娜娜,我是有妻之夫啊,怎么能和你在一起。
肖董自然是愁肠千结,死活不依,他坚定的不可逆转的让娜娜堕胎。
那天晚上你说你是单身一人,怎么也成了有家的人哪,你为何也要骗我啊。
如果你还坚持让我堕胎,我就死给你看。
肖董手足无措,心中杂乱无章,狂躁的心七上八下。我不是有心的!我对不起你!娜娜!
不管你有心无意,还是有意无心。娜娜现在已经抓住了这根唯一的稻草,岂肯轻易放过。还能由得了肖董?这时,不知从哪里闯进来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把肖董死死扭住。
肖董像一条被断了七寸的蛇,踽踽地颓废的藤栖在囚笼中。
他被迫写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娜娜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并签下了愿意与娜娜结婚的承诺书。否则,肖董就不能离开娜娜家里半步。
此刻的肖董是又惊又怕。为了寻求脱身之计,他只得按照娜娜的一厢情愿,恍恍忽忽回忆草书了那一夜的详细材料。肖董想不到,当晚,他就失去了自由,他奋斗争取了二十多年的自由,在这间二百多平方的房子里土崩瓦解了。
大汉们要求他与娜娜同居一室,履行一个好父亲的责任,细致地照顾娜娜。
天上掉下来这般好事,如果肖董没有家室,良辰美景,娜娜又是金花玉女,换一个人也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但理智告诉他,这件事情是万万再使不得了。人生犯过一次同类错误就够了,永远不要不要第二次这样的经验宝库,再不能重犯类似的错误,更不能一错再错,跌入万丈深渊了。
肖董急中生智,他像掏蒜似的点头暂时承诺了下来,千般抚慰百般柔情的哄得娜娜熟睡以后,在夜深人静之际,趁保安防备不严密,下楼偷偷地翻院墙逃回了家。
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肖董回到家惊魂未定,通夜不眠,在床上翻来覆去苦思着应对的办法。
清晨,肖董刚睁开迷糊的双眼,一个陌生的电话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灌入了耳孔。
是你自己回娜娜这里来,还是我们亲自来找老大。
肖董暗暗叫苦。他知道,白纸黑字,铁证如山,他已脱不了干系了!!!
十一
娜娜实际上想过做人流手术的,可偏偏又是该死的医生,经过检查后,说什么如果做了人流手术,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怀孕。这老天爷,可真会捉弄人!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她不会告诉肖董的,她知道,肖董善良的心还是流着滾烫的男人的血液的。
肖董只得认命。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应对之策。
他先说服娜娜找了一个安全寂静的地方,把娜娜供养起来。
几个月时间,肖董出了公司的事和出差外,几乎天天偷偷地陪伴在娜娜身边,对娜娜细心照料,关爱倍至。在旁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对緾绵恩爱,甘如蜜月的小夫妻。
肖董想,等孩子出生了,再把她送到青城,那里他的生死朋友购有一幢空着的别墅,以后的事慢慢再说吧!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随着预产期的一天天临近,娜娜似乎觉得对肖董这样做也太不公平。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肖董虽然占有了她,但她只是一个破身子,这只是导演好了的一场戏,虽然戏这个字用得太阴毒,勾引还是确切的。不过,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一个大姑娘,一个弃女,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家里又没有一个亲人,连现在家竟是哪里都恍如隔世,她能怎么样呢?
不多想了,先做了母亲再说吧!就在娜娜高兴得准备做母亲的前二十多天,祸从天降了。
这天,天气晴朗,太阳温暖地普照着大地,细密的暖风微微的吹着,使人心旷神怡,简单的说是爽极了。
肖董把娜娜送到了市医院对面的停车场,在这里等待着娜娜,等待着娜娜做检查回来。肖董需要避嫌。
娜娜和往日一样要到市医院做胎儿的常规检查。
娜娜从市医院对面的一条馬路横着穿插过去时,突然从她的侧面飞奔过来一辆摩托车,好像从天而降似的,猛地向她冲了过来,她来不及躲闪……她明明走的是斑马线,路口的交通指挥灯明明是可以通行的绿灯,而且她才走了七八步,难道?难道?
事故发生后,交警很快过来了,肇事摩托车却早已不知去向。
经过现场勘察和对目击证人提供情况的分析,这显然不是一般的交通事故。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就在摩托车撞向娜娜的刹那间,一个头戴鸭舌帽、眼睛上架着个黑色墨镜的陌生男子,猛然拉开了她……
娜娜险些摔了一跤,受了好些惊吓,头脑顿觉一片空白。被医护人员及时搀扶到医院进行检查,所幸的是娜娜和胎儿安然无恙。让人牵肠挂肚的是,陌生男子却被摩托车撞成了重伤,送到医院紧急抢救,生命处于垂危之中。
鉴于案情和娜娜提供的情况,交警部门把案件移交到公安刑侦部门,由他们立案侦查。
根据案件发生的时间,办案部门把案件定为“4、19”案件。由于该案件的特殊性,“4、19”案件由辖区公安机关分管刑侦工作的刘处长担任专案组长。
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刘黑子有着雇凶杀人的重大嫌疑,而当公安机关准备依法传唤刘黑子时,刘黑子却突然出现在案发现场,并主动向公安机关说明了情况。
根据刘黑子提供的有关证据,可以初步排除刘黑子雇凶杀人的嫌疑。那个受了重伤的陌生男子是谁?他为什么要救娜娜母子?那个从天而降的摩托车车主又是为谁所雇?案件顿时扑朔迷离起来……
“陌生人”因救娜娜母子,丢掉了一条腿。娜娜既万分感激,又内疚万分。
就在出事后的第八天,“陌生人”因医院专家抢救得力而脱离了危险期,恢复良好。
娜娜挺着个大肚子,手捧鲜花,驱车专程来到市医院看望“陌生人”。使娜娜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在关键时刻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挺身而出救了自己的英雄,竟然就是花儿的男朋友华子。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华子,娜娜惊奇万分,又百感交集,曾经被自己认为软弱无能的白面书生仅然在生死关头眼疾手快,勇敢的救了她们母子。
怎么会是你?华子。
娜娜低下了头,深情地抚摸着那一截空腿管。
今后,让我来照顾你吧!
华子无力地握着娜娜的手,含着泪说道:娜娜,花儿走了,走之前几天,花儿反反复复的念叨你,说真想见你一面!可是打不通你的手机,你的号码换了,在你原先那个地方也找不到你,老板只说你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是哪个地方,他也不知道。花儿是流着想你的泪走的!我按照她的临终嘱咐,找你找得好苦啊!
后来,是老大叫我回来的,他说要我好好保护你,这不……
十二
啊!老大——娜娜不由自主的惊叫了一声!
哪个老大?护土馬上推开门走进来说,这里是不能大声喧哗的哟。娜娜不好意思的用两根手指压住了可爱的小嘴唇,对着华子娇媚的笑了笑。
就是我的大表哥,在农城老大几乎就是他的代名词!华子骄傲的说。
华子,老大是你表哥?娜娜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
本来,大学毕业后,老大是叫我在他公司帮忙干的,可我愿意到外面闯世界。
嗯,原来是这样。
娜娜,你在农城有仇人吗?为什么有人这么残忍?华子突然换了话题。
我,我才来农城几个月,人生地不熟的,哪里来的仇人啰。好!好!今天谈得够多了,探视的时间也到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也有点累了,要回家了。过几天再来看你,好吧!
华子点了点头。在这里,我享受的特护,什么都不用管,等好一点儿了,还要安排记者做我的专访哩。不过,我不会对记者说什么的。老大要我保护你的事你也不要说哟,他反复吩咐过的。
娜娜用手勾了勾华子的食指,一言为定!
华子也扮了个鬼脸,五十两银子,一定。
娜娜走后,华子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花儿,这个大学还未毕业的小女孩,就这样死了。
花儿死的时候很安祥,她是割腕自杀的。
华子破门而入时,花儿已是奄奄一息,她用尽生命最后的一点力气对华子像是在吹一股轻轻的细风:有你来——够了!
血淌了满满一地。华子被吓傻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馬上拨通了110的电话,公安来看了看现场,确定花儿确实是自杀之后 ,就把花儿用白布单盖着抬走了。
花儿为什么自杀,华子是从她写给娜娜的短信上才得知的,花儿得的是The patient、Love magnetic patients、爱滋病。
华子失声痛哭,这时他才知道,为什么花儿说她爱华子,但上天不给她爱的权力,不给她爱的机会。
上帝太残酷了。花儿经常在梦中梦呓,上帝啊,你要我们信你,你可以拯救人类?一个小女子你都拯救不了?你救什么人类啊!!!
华子这时也才明白,花儿是为了父亲巨额治疗肝癌的医疗费才去夜总会做晚班的,她只有一个父亲了,她不能失去父亲。结果,她没能救得了父亲,她父亲在一年前去世了。
华子这时也才明白,花儿为什么说认识华子太晚太晚了。为什么花儿倒在他的怀中,从不让华子亲吻她一下。花儿说,她的所有全部都已污浊了,认识华子后,她的心被华子洗明亮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好人。华子、还有娜娜是她最好最后的两个亲人了,但是——晚了。
华子庆幸的是花儿走得很安祥!她走的时候,虽然眼角挂着泪,走得还算幸福!
第十五天,娜娜来看华子的时候,华子递给她一个信封。
华子说:这是花儿留给你的。
娜娜拆开一看,没错,是花儿生前和娜娜多次说起过的,她说,过不了多久,她要送给娜娜一份厚礼。娜娜拿着小别墅的房产证,别墅的户主就是娜娜。
娜娜把房产证紧紧地搂在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华子安慰道,娜娜,别哭了,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止不住眼泪了!
花儿走得还是幸福!花儿走得还算幸福!华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娜娜说道。
华子接着说,昨天,记者来了,说我是英雄,要我介绍一下当时奋不顾身救人时的想法,我只苦笑了一下,我说我不是什么英雄,我算什么英雄哟,我也没能力做英雄,我只是觉得:一个孕妇,她们母子应该有权利活下来。
他们还要问很多问题,我拒绝了。最后我说,我累了,从头到脚都累了。如果你们还要问的话,那我只好强行出院了,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去。记者只好知趣的走了。
娜娜笑了,这一次真得笑得很灿烂。
十三
华子,哥对不住你,让你失去了一只腿。别悲伤,这件事完了后,我带你到北京去,给你找最好的专家,安德国进口的最好的假肢。老大双手紧紧地握着华子的手说。
哥,你不用为我担心了,我会坚强的,少一条腿算什么,我还有双手,有一只腿,有大脑,有你们!华子停顿了一下,语气坚决的继续说道,就不说为了你,就算为花儿,为娜娜也值。
是的,失去了一只腿,华子曾经痛苦过,甚至怨恨过老大。但他一想起自己救的是娜娜,也就无怨无悔了。
因为他听花儿讲过,娜娜救过花儿,那是花儿第一天去上晚班。
娜娜是花儿最大的恩人,娜娜是用自己的身体救了花儿一条命的。不是娜娜,花儿那天会被五个大流氓欺侮……娜娜那天晚上被抬出来时,手脚冰凉,遍体鳞伤,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她没有哼一声,身上、乳头上处处是牙印,睡了整整两天啊!人像死人一般的……
自从花儿离开这个世界后,华子的心就变了。
那是段撕肠扯肺的时光,只要一闭上双眼,他就会看见满地淡红并有点发黑的血液,嗅到那钻入鼻孔的血腥味,看到花儿天真浪漫的笑容,听见花儿临死前嘴角那微弱得像叶一样一丝丝呼吸的气息。
他也想到过死,死算什么,不就是脚抬久了、麻木了、累了想放下来的感觉吗!
一死了之!对于他太简单了。但他不能死,还死不得。虽然死对他来说简单得如同口渴了喝一瓶矿泉水。但花儿托付的事他必须亲自去办,这是花儿最后的心愿了。
恰在华子倍受精神折磨,生不如死的时候,老大打给了他电话,要他回来,回家来替他保护一个人。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娜娜。
回到家以后,见到了老大,老大给他看了照片,他才知道这不就是娜娜吗?就是花儿嘱咐他一定要寻找的娜娜吗!
他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问老大,你怎么会认识娜娜?娜娜又怎么会认识你?
老大没有回答,痛苦地闭上了那双穿人脏腑的豹子眼。良久,老大才拖着重重的鼻音说出一句话:兄弟,哥请你不顾一切地暗中保护好她,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事情我以后慢慢告诉你,这是她的住扯,你的房间我也租了,就在她对面的三楼,在三楼,你每时每刻都可以看见娜娜。
老大又拿出一叠钱和一张卡递给华子,密码是六个零,拿着,生活不能太随便了,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
华子推辞了半天。拿着,叫你拿着就拿着。老大的语气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华子不好再问什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义无反顾地按照老大的吩咐去办了。
案件发生五天了。刘处长盯着血红的眼睛吼出一话,必须穷尽一切手段,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嫌疑犯挖出来!
刘处长把拳头握得紧紧的,猛地砸在了桌子上。
摩的司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他在暂住人口办公室登记的资料全系伪造,查找他的难度很大很大呀!张科长不容置疑的说。
我说了,就是翻遍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每一寸土地,也要查下去,也要把摩的找出来,不然,你穿这身皮干什么?刘处长显得有点不耐烦了。
好,那就根据专案组的紧急部署,把重心放在摩的司机曾经租住过房屋的地方。张科长的睫毛动了一动。
办案人员快速找到了摩的住过的房东和他的摩的的友,通过一天深入细致的询问,盘诘,了解,访谈,并根据口音多方面分析,排查,最后确定嫌疑犯摩的大约是北方双城人。
事不宜迟,必须马不停蹄。办案人员馬上带着摩的的模拟画像,连夜出发,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一个星期后,查找到了嫌疑人的姓名及家庭住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到摩的家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等摩的晚上回家后,将摩的一举抓获。
当张科长正准备给摩的烤上手铐,将他带走时,摩的却怎么也不肯走了。他高声嘟嚷道,是关总让我干的,关总说,你不要怕,出了事情一切后果由我担着,坐牢杀头都是我,不信我与你签个协议,这总行了吧!你不用负任何责任的。
十四
肖董在市医院对面的停车场等了娜娜一会儿,百无聊赖之际,他实然想抽支烟,伸手捏了几下车上几个空烟盒,便下了车,锁好车门,准备在附近商场转一转。
刚走到市医院对面的商场门口,突然被几声凄厉的长笛鸣得打了个冷噤,侧过身往对面一看,馬路边围着很多人,好像是出了交通事故。
他往人群方向飞奔了过来,拼命挤进了人群中,正听见人们议论纷纷,哎,这个摩的司机心也太黑了,去撞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
莫非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做了她吧!听到这里,肖董急切的问道,孕妇,哪个孕妇,在哪里?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听他们说叫娜娜吧!旁边一位老人手往医院方向指了指,已被送进去了,是被一位好心男人救下了,不然,今天她们母子俩人的命休矣!
听到娜娜没有大碍,肖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下意识的摸出手机给娜娜拨了几个电话,娜娜的手机总是关机。他这才想起,怀孕期间,娜娜的手机是定时开关的,娜娜怕影响胎儿的发育。
肖董不敢去医院,怕撞见熟人,又不敢久留多问其他的细节,怕引起人们的注意和怀疑。只好在附近买了两条包烟,匆匆的走回停车场,直接开车回到了娜娜的住处。
一天过去了,还未见娜娜回家,肖董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度日如年,又偷偷到医院附近探听,才知道娜娜母子一切安好!
出事的第二天上午,娜娜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一见到肖董,她一下子猛扑到肖董怀中痛哭失声,不是遇见大恩人,你恐怕再也见不到我们母子了。
娜娜拼命地锤打着肖董的肩膀,都是你,都是你做的好事!她把满腹的辛酸和无尽的委屈尽情的在肖董面前释放着。
肖董只是可怜巴巴的站立着,任凭娜娜哭着打着,等娜娜闹好后,肖董才轻轻地把娜娜搀扶到沙发上坐下来。声音温柔的说,你快要临产了,别动了胎气啊,只要母子安好,就是上天照应啊!
听了这句话,娜娜才猛然醒了过来。肖哥,医院反复给我做了几次全面检查,一切都好,她们要我住在医院,我怕你焦急,才撒谎回家的。这两天我办好几件事情后,就去医院住着,你尽快帮忙找一个保姆,帮一下忙好吗?
肖董思考了良久。我有一位远房亲戚,人很能干,反正在家呆着没事干,有时给人做一下保洁等钟点工,我明天专程去把她接来吧!来之后,你千万不能吐出咱俩的关系。
我懂,我懂的!娜娜娇嗔的看了肖董一眼。我就说是你表妹,老公出国了,安排你帮忙照应一下,在你家生小孩,两兄妹有个关照。唉,这几个月来,也够难为你的了,你还真是个好男人哩!等孩子生下来以后,我再找别的去处,自己想其他的办法。我想通了,这几个月的相处,你是个好人,我不会老緾着你的!
肖董深情地看了看娜娜,你也是个好女人,我悔不该欺负了你,真对不住你!你现在是好好生下小孩,今后的事慢慢再说吧!你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出去买点鱼肉蔬菜之类的食品,给你和胎儿做点好菜,补一补身子,行吗?
娜娜摸了摸大肚子,好吧,你去吧!辛苦你了!
这八个多月来,肖董经常和娜娜在一起,所谓日久生情,他还真得喜欢上了娜娜。
娜娜聪明善良,也是万般无奈做那种事情的,如果我不是有家室之人,能找个这样的女人还真是修来的福气呢!
哎,人哪!肖董长长的哪了一口气。
晚上,肖董夜不能寐,他在大脑中反复闪着一个问题,到底是谁要致娜娜母子于死地呢?
关总,不会吧,关总早已还了娜娜自由。况他那种地位,如果要除掉娜娜,怎么会采取这样笨劣愚蠢的方式呢?这不是引火烧身吗?那么,刘黑子,刘黑子与娜娜无怨无仇,如果他要加害娜娜,不需要等这么长时间啊,他早就干了,刘黑子确实没有理由啊?排除他们俩,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十五
摩的司机可怜巴巴地对张科长说,我真得是有协议的。既然有协议,那就馬上找出来。在办案人员的严厉督促下,摩的从内室的皮箱里面翻出了协议书。出乎人的意料,当张科长欲从他手中拿走协议书时,他却突然挣开办案人员的双手,三下五除二的将协议书撕成了碎片。
办案警察只好将摩的司机和协议书碎片带回,交与刘黑子辨认,刘黑子看了半天,模棱两可的说,碎片上的字有那么一点像是关总的字体,但关总的字又似乎比这遒劲得多。
刘处长听了,无法作出肯定,立即吩咐张科长馬上对农城人大代表关总实行双规。同时快报农城人大常委会批准备案。
就在张科长将修复好的部分碎片拿到关总面前时,关总开始大吃一惊。但随即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为什么要加害娜娜,这碎片上的字根本就不是我写的,你们可以到权威部门作技术鉴定。如果是,我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是啊!关总为什么要杀害娜娜?一个弱女子,与关总又有什么致命的冲突?刘处长其实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办案人员只好再次对摩的司机进行突审。根据摩的司机的交待,那天,他正在为交不起麻子规定的2000元的保护费而一筹莫展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好像是看穿了摩的的心事,嘘寒问暖的关心他问他碰到了什么难处,并声音激昂的说道,我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结交朋友,你若有什么困难我可以给予任何地帮助。
摩的司机见碰上了大善人,当即感激得肝脑涂地。也是在走投无路之下,便不假思索,一五一十地诉说了自己的悲惨遭遇。
近段时间来,摩的运气实在是坏透了。一个月前,他接到家里弟弟打来的电话,说母亲不小心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被送进了医院,几天来还时时昏迷不醒,要摩的尽快想办法打点钱回家给母亲做进一步的检查治疗。
摩的到农城来后也并没有挣多少钱,将仅有的三千元打了回去。两天后弟弟又打来电话,说母亲是尿毒症,需要不少钱治病。他焦心如焚,又想不出办法,闷闷不乐的一个人坐在江边,一支接一支的抽着劣质的香烟。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热情地对摩的说,哥啊,别着急,我男人认识你呢,不如到我家坐坐吧!我家就在旁边那一幢!说完,手向左边指了一指。
也不知道是情急无奈,还是见中年妇热心快肠,当时摩的就身不由己地跟着中年妇女到了她的家。这个妇女倒是火一般地热情,让摩的坐下后,馬上给他泡了一杯热茶。慢慢聊了起来,谈得非常的带劲。中年妇女就说你坐一下吧!我去去就来。
过了大约几分钟时间,她在旁边买来了好些卤菜,又从里屋拿出一瓶白酒,你可能也饿了,吃点东西吧!
摩的见中年妇女善解人意,便不客气的与她俩人坐在桌子旁边喝边谈,当时摩的还觉得俩人真是蛮投缘的。
谁知,酒至半酣之后,那中年妇女突然站起来,往摩的身边一靠,顺势倒在摩的的怀中,强行搂着他的脖子说道,哥,你真是我寻找了半辈子的知音啊!
摩的拼命挣扎,但中年妇女用劲太大。正在你推我挡,拉拉扯扯之时,突然进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一下扯开那妇女,啪啪两声,左右开弓,打了妇女几个清脆的耳光。不要脸的狗东西,等一下来再收拾你,滚一边去吧。
那妇女哭哭啼啼,嘴中嚷道,他欺负俺!便捂着脸,跑到里屋去了。
高大男人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你格老子的,吃了老虎胆哟,竟然敢动我的女人,老子今天要跺了你个狗日的。
摩的像是从美梦中惊醒,腿也软了,酒也去了大半。战战兢兢地看着那大男人,语无伦次的说,不是我,真得不是我要调戏那女人!是她——
老子亲眼所见,你还敢耍赖!便当胸给了摩的一拳,打得摩的歪歪倒倒。随即又走进来一个男人,在摩的身上搜走了身份证和行车证。
十六
摩的面对杀气腾腾的高大男人,想到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只好连连打弓作揖,苦苦求饶。
高大男人一声冷笑,饶了你行,得赔偿老子五千元的精神损失费。
摩的一听五千元,顿时呆若木鸡。高大男人又给了摩的一巴掌,摩的才猛然醒悟,大哥,少点吧!我身上没有钱!
没有钱,没有钱好办。高大男人显得十二分的火气,怒气冲冲地吼道,既然你不想私了,好,好,老子馬上打电话叫公安来收拾你,对你这様的脏臭男人,老子还懒得动手了呢!
摩的无可奈何,只好乖乖就范。找遍全身仅有一百来十元钱,就只好按照高大男人给出的全部条件,用摩托车做了抵押,又给高大男人写下了叁千元的欠条,在半个月之内还清。
高大男人收好借条,这才对着摩的喝了一声,滚吧!临走时,高大男人对摩的恶恨恨的说,钱筹到了再来取证件……
家里母亲病重需要钱,高大男人那里又勒索要五千元。摩的自知难逃此劫,好几次,摩的都想跳入长江,一死了之。但他想起了母亲病重,弟弟眼巴巴的指望着他挣钱寄回家,只好忍气呑声,暂时苟活下来。
侠义男人听了他的哭诉,忙拍着摩的的肩膀说道,这是他们下好的套子,你不暗世事,轻信于人,钻了进去,就很难说得清楚了,况你又是外乡外地之人,只有自认倒霉算了。如果把你交给公安处理,他们随便编个什么调子,找个什么由头,恐怕罚款还不少于五六千元呢。
侠义男人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了一叠钞票,拿着,这两万元钱你无论如何得收下,先还了那狗杂种五千元,把摩托车和证件取回来,剩余的寄回家给你母亲好好治病吧。
摩的悲喜交集,推辞不得,以为是一个花好月圆的好梦。
侠义男人接着说道,我这人从小就崇敬及时雨宋江,淡金钱,讲义气,够朋友,明大义。说完便要离开。
摩的扯着侠义人的衣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侠义男人连叩了三个响头,今生今世如你不嫌弃的话,我就是你的蠢小弟,愿意在你帐下,替你当牛做马,大哥今后如有什么难处用得着小弟的,我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侠义人双手把摩的扶了起来,别这样,让人瞧见了多不好,好好生活下去!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五天后,侠义男人又如约来看望摩的。
摩的千言万语,剖开心窝子说道,大哥你对我恩重如山,叫我如何才能报答你呢?
侠义男人慷慨的说,人活在世上,谁不碰见个坎坷,谈什么报答呢?
摩的千恩万谢的说,我白拿了你的钱,解了天大的难处,是你救了我,我一定要报答你才心安啦!
侠义男人看摩的态度异常坚决,一再恳求,便想了一会儿,长叹一声,婉转的说道:自己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有一个搞建筑的好朋友,最近遇上了点麻烦,一个女人缠上了他,肚子里还怀了他的孩子,她却死活不肯打掉,就看你能不能帮这个忙了?
听说是这样的事,摩的开始也觉得很为难。但在侠义男人的反复引诱下,摩的便豁出去了。说道,反正就是把女人撞倒,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流掉。如果出了事情,一切责任有关总担当。便一口应承下来。
4.19”那天,摩的根据侠义人的指点,快速的干完了事后,拿到了侠义人重新给的5万元钱,就箭一般地赶回了老家。
根据对摩托车司机的审问情况,办案人员又一次提审了关总,关总仍然不承认是自己雇凶撞人,他愤怒的说道,这一定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
刘处长组织专案组又连夜召开案件分析会。会上,一部分人认为,关总雇凶杀人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可以结案了。张处长等人又梳理了一遍案情后,认为从摩的司机提供的情况看,这个案件很是反常,疑点还有不少,不能排除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的可能。况天下哪有雇凶杀人还要向被雇凶手说出自己的身份的和签定协议的,除非是脑壳短了路。
十七
老大驱车去看华子,护土说,华子有事出去了。
他馬上拨通了华子的手机,华子应答道,我在妇幼医院呢!
你在那里干什么?
我朋友生了?
谁生了?娜娜,娜娜生了啊!一个大胖小子哩!华子的语气显得十分的高兴。
娜娜呀,好,好啊!你等一下,我过来瞧瞧!
老大赶到时,华子一只手柱着拐扙,另一支手给娜娜端了一碗刚用红糖煮的鸡蛋。
老大忙伸手接过了碗,放在柜台上。对娜娜说,逞热吃了吧!
华子见到老大,忙给娜娜介绍道,这就是我给你经常提起的大哥呀。
老大,大哥!娜娜躺在床上,纤巧的不好意思的欠了欠身,叫了一声哥,脸蛋红得像夕阳下的高粱,喘喘的说道,是哥和华子救了我,你和华子都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哪!
别提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说起来也是肖董这小子——不提啦!丫头,好好躺着吧!
我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华子呀!让他失去了一条腿。娜娜的眼眶红红的。
别提了,这不能怪你。娜娜,所有的如风随烟,都不已经过去了吗?还提它干嘛!该放下的就放下。华子也忙安慰道。伸手指了一下柜台上的鸡蛋,快冷了,吃了吧!
娜娜像一个小女孩,听话的嗯了一声,端起碗,慢慢的吃了起来。
老大伸手在床上放了一个大红包,一点意思,好好养着身子吧!
娜娜拿起红包准备推辞,华子说道,大哥一片心意,就别见外了,收下吧!
老大随即对华子说,你也要注意休息哟!尤其是腿,知道吗!娜娜有人照顾吗?
娜娜接过话,有的,有人照看我,姐刚才出去买东西去了!
那就好,好哇!我走了。华子你在这里多陪一会儿!老大欣慰地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出了门。
老大想,华子与娜娜看着还蛮情投意合的,如果她们结成百年之好,也算打掉了他心中的一个疙瘩。
华子自从父母车祸双亡后,就是老大供给华子上大学的。毕业后,老大想把华子带在身边跟着自己干,但华子秉性犟强,要自己闯世界。
老大觉得这样也很好,让他在外摸爬滚打,吃点苦头,长长见识,锤炼锤炼也是件好事,就没有特勉强。
这次华子舍身救人,让他失去了一条腿,老大常常愧疚不安。娜娜虽是风尘女子,但也是情非所愿,她的一颗心还是干干净净的,如雨后的阳光,洗得千山如炽。如果她们真得能生活在一起,相亲相爱,唇齿相依,那也算是苦尽甜来了。
世俗的眼光又算什么?长舌的嘴又算得了什么呢?
实际上,娜娜有个这样的想法的,从华子救她后,她捧着鲜花,在病房中惊奇地看到是华子的那一天起,她对这个早已熟知的白面书生就有了崭新的更深层的认识。
华子是勇敢无畏的大英雄!也是心地高洁的好男儿!
原来,华子在她心中懦弱的矮小的形像已像大风卷落叶一般地去了。
但娜娜也有很多很多的顾虑,自己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还是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华子能接受她吗?
通过这段时间的患难同当,华子也似乎对娜娜有了不尽的情义。他几次欲言又止,想问一下娜娜肚子的孩子父亲是谁?他没有问出口,他怕伤了娜娜,这个命运多桀的女孩子,他不忍心再打击她了!况自己的身体又了一部分,会给娜娜带来拖累的?虽然是为了救娜娜,他不能施恩求报!况且,感情的事是不能用这种方式来回报和补偿的。
花儿走后,华子本对感情已经枯萎了的,是娜娜挺着大肚子,无微不至的关爱他,那灿若桃花的笑靥和乐观烂漫的性格又让他燃起了情爱的火种。娜娜把这颗已经没有多少水分的心洒下春天的雨水滋润着,浸泡着,并小心翼翼竭尽全力护着照耀着它,使他慢慢发芽,长出了绿色多彩的嫩苗。并且看着看着长高了,长壮了,冲撞着他那颗被磒石灼得蜷屈了的心灵。
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开始爱了,爱上了一个能够烧燃生命的女人!!!
十八
杨玉容静静的听着老大娓娓道来,叙说着娜娜的故事。
她想起了关于自己一些流言,都是女人,同性相信依,同病相怜。她长叹了一声接过话题,做女人不容易啊!女人的心是眼泪做成的,但眼泪被刚强的男人爆晒后,它会变成钢花的。
娜娜不是一个坏女人,车祸的第二天,我在新闻里见到过她的,也听说过她的一些小故事……
如果她能和华子在一起一定会很好的。
老大深沉的说,是啊!时光淘尽了沙子,也淘出了金子!污泥可以一时掩埋金子,但流速的光阴是不会亏待它的,洗净后会更加熠熠生辉!
老大看了一眼杨玉容,真诚地说道,小妹,你也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属了!比如,龙耀——
归属?我不是人们所说的妖女么?能有归属吗?况你说的那个龙耀,你知道吗?他说等老婆忌日满两年后,就一定会来娶我。最近一段时间,他听省里说市长要走了,可能要在他和区长两人中选拔一人升任市长,就迫不急待的攀上了一个据说是很有政治背景的寡妇呢!
是这样啊,我该掌嘴。
不知者无罪。龙耀雄心勃勃的是准备和他的老搭档竞争市长这个宝座的。
有这等事,你的消息这么灵通?老大疑惑的目光看着杨玉容。
龙耀那天在我这里喝多了酒,亲口在我耳边吹的,他说,要我理解,理解万岁万万岁嘛!等他做了市长以后,我愿意什么时候他都会娶我,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的用八人大轿来抬我!
你信吗?
我信!哈哈,我太相信他的瞎话了!其实,有人说,我在农城能赚钱,主要是靠他。我的钱是干干净净的。哥,你也信吗?娜娜苦笑了一下。
我信。老大点了点头。
哥,我相信你是不会对任何人说这件事的。
老大咪着眼看着蓝蓝的天空,一道美丽的弧线划过了苍穹。
他坚定的说,到了我心中的秘密,就是到了石头缝里。要就是炸毁了它,要就是溶化了它。
我知道。哥,说一句真心话,我一直想问你,你在乎一个人吗?除了丽姐?
在乎个,不过现在——
听妹一句话,去的已经去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呀!不能老惩罚自己了,人只有几十年好光阴啊!背着沉重的化石对走了的和活着的人都不公平啊!
我知道,但我愿意!愿意一个人踽踽独行。其实也并非一个人,有我兄弟,有朋友,还有在一起往前走的人!
好,小妹,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了好吗!它压得太沉重了!
每次谈感情的时候,你总是触左右而言它。好,不谈它了!
杨玉容嘟着嘴呡了一口云南红茶,声音轻得如拂袖的春风。
老大也品了一口伍家台银枚贵白茶,好茶,名不虚传哪!这茶在口中回旋一下还真有一种淡淡的甘甜呢!
是吗?哥,你看了今早的新闻吗?经过侦查,公安局最后结论,娜娜那天的车祸纯属一起交通事故呢。杨玉容盯着老大的眼睛说。
恐怕没有这样简单吧!你认为呢?
因为娜娜是外地人,应该没有与人有过要命的过节啊?杨玉容眨着美丽的丹凤眼说道。
我相信自有公断的。老大眺望着滚滚东逝的滔滔江水,自信的说。
听说关总的工地上出了一点事情,还死了一个人。杨玉容又问老大。
好像已经摆平了。你知道关总的关系吗,他就是龙耀的老搭档,西城区区长向明。
向明是关总同父异母的弟弟,市委常委。关总能选上人大代表,多亏了他呀!
娜娜惊讶地看着老大,你怎么知道这种关系?
我也有我的来源渠道啊。老大诡秘的笑了笑。
关总的心情阴沉透了。像暴雨前夕的天空,乌云翻腾。
市政工程的进展要说还算顺利,虽然强行拆迁居民户时出了几件大麻烦事,网上吵得纷纷扬扬,老百姓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在向明上下周旋,暗中帮助下,最终以补偿了八十多万元把事情给解决了。
可是,祸不单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他绞尽脑汁安慰好死人的事情后,又莫名其妙卷入了“4.19”案件之中。
娜娜是与关总有过亲密关系的,但关总有老婆孩子,他非常地爱她们。他和娜娜的关系随着肖董的介入已完完全全的解出了。他原先也只是肉体上的需要,没有精神上的半点依恋。作为一个成功的男人,关总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他知道,这个世界只有钱是万能的,是可以买到真情以外的任何东西的。有钱有地位就有无数个胜于娜娜的娜娜在瞄准他,在花丛中等他。他不会对娜娜下手的,娜娜对他也没有任何的威胁,从肖董以后他们俩就满期了。
这些想法是不能谈的,他只能把它掩埋在心底。
关总实际上还在揣摩着一个头疼的问题,是谁要陷害他?
老大。
关总又马上否定了这个最直接最浅显的答案。
老大应该是不会干的。以老大的人品,虽然他们是对手,从人格上关总是敬佩老大的。
关总虽以卑鄙的手段逼迫老大就范退出了市政工程的竞标,使他毫无悬念的中下了这个亿元工程。但老大是不会对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孕妇下手的,这点关总还是坚信不移的。
这是老大与关总之间的恩怨。
十九
刘黑子终于打通关节见到了关总,他劝关总不要着急,专案组正在全力以赴,动用各种力量争取早日破案。关总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天花板,说道,得意时,朋友认识了我,患难时,我认识了朋友。谢谢你!好兄弟!
迟早会还你一个公道的!工程上的事情你也不必太担心,有我们。
我知道,辛苦了你们!一定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关总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刘黑子嘱咐道。
专案组意外地接到了一个举报电话,侠义人在农城西城区出现了。刘处长惊喜异常,命令张科长带人立即扑向西城,当专案组飞速赶到时,侠义人独自一人在餐厅一个角落里默默地用着晚餐,见到张科长等人快步直冲自己走过来时,侠义人惊慌失措,匆匆站起来准备离去。
你已走不了啦。张科长大喝一声,拿出了镗亮的手铐。
侠义人没有多少反抗,被塞上车带回了市公安局。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侠义人已无法抵赖,只好老老实实交代出了这场戏的总导演。使专案组不敢相信的是“4.19”案件阴谋的幕后策划指挥者仅然是龙耀。
龙耀玩的是一石三鸟之计。首先,他精心策划了“4.19”案件并将其嫁祸在关总身上,再从关总的工程事件做点文章,向明必然受其牵连。向明垮掉,副市长就纠缠在其中了。因为是副市长一手栽培提拔了向明。
这也是他意识上的一个潜在的对手。
这樣,龙耀就扫清了他升为市长的可能是全部障碍了。可惜,卿卿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前程。
二十
杨玉容自杀了。这使老大异常震惊。
她吃安眠药后被人及时发觉送到了市医院急救室,听护土讲,醒过来的杨玉容第一句话是问医生,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多清静?
老大赶到时,杨玉容的情绪已平静了许多。当朦胧中看到是老大时,又几乎哭成了泪人儿。
她一下子紧紧的抓住老大的手,满腹委屈且泣不成声的说,我活着还能有什么意义?哥,你说,我已有了他的孩子,谁会去可怜我啊!
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走不通的路。小妹!十几天前你还一再规劝我,要善待自己吗?要好好地对待自己!不要多想了啊!
老大轻轻地用纸巾替杨玉容试去泪水,往肩部给她扯了扯被子。答应哥,小妹,好好休息,不乱想了!行吗?
杨玉容的头微微动了动,嗯了一下,算是答应了吧!
对于一个女人,她是成功的,成功得让人妒嫉。对于一个优秀的女人,她又不幸,不幸得让人怜惜。大学毕业后,她单身一人来到农城,靠打拼从一个底层的打工女成为强势的女老扳,把皇城酒楼办得轰轰烈烈,成为农城家喻户晓的新闻人物,闯下了世界。虽然她的传奇中总会有很多很多的与男人纠结的故事,情窦万种,风流放荡,但在农城男人内心中,还是一个永远不倒的青春塑像。
她曾发疯的爱过龙耀,倒不是他的权势,而且他对她给予过帮助,给他贷款,给她出主意,使她有了蒸蒸日上的事业。
她也恨龙耀,这颗政坛明星。他从来不会把心用在一个女人身上。他身边有太多太多的女人,这是她后来才知道的。杨玉容——我只是其中之一。
因为他是人中之龙,杨玉容拴不住绑不牢他。他有时柔情似水,是一个大小孩,有时又暴烈如驹,是不羁的赤兔马,有时真诚得如知已,有时又心狠得似狼崽。她没办法把握住他。她只能爱恨交加,愁肠婉转。她曾想挣断这根软绳,但剪不断,理还乱,只好用时光慢慢地去消磨这根绳索……
自从与老大深识以后,她发觉老大是一个真正的值得为之托付终身甚至可以付出生命的男人。她有过潮水涌动的想法,无奈老大总是把她当做小妹妹一般。她启开了无数暗语,都被无情之手遮挡而去。老大对梅丽用情太深,太专一了,深得如一片汪洋,女人炽热的太阳烤晒不热他。她只能望洋兴叹。难道这就是女儿命?就是红颜命?她一遍一遍问过自己,问过自己的心。
老大也有自己的看法,他不是不知道杨玉容的心,他是懂的。
作为一个红顶子商人,开导华子,开导娜娜,他有一春天一夏天的理由。但真有一个奇女子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你要了我吧!我是你的!他又踌躇了。一半是对梅丽,还有一半是对爱情、对流言蜚语的恐惧。不管他的朋友说他君子也好,蛋疼也罢,他只是一笑了之。有一次喝了酒,他的一位至好的朋友火了,骂了一句,老大,你是太监,还是那东西出了问题?他知道朋友是好心,只是苦笑道,我是人,一个正常不过的人。朋友拿他辙,只好由他去吧!
杨玉容的自杀,好像触动了他的某根血管,摧开他心灵深处的情感窗户。
他同情这个女人,但他也从大海的深处爱上了她。不能再让她受任何委屈了!他在心底问道,你还能让她再受伤害吗?你是老大吗?你是一个真正的被人称为男人的人吗?
如果是,你就勇敢的去捕捉风的气息,云的声音,雨的滴落!不管前面是鲜花满地,还是悬崖绝壁。
一个女子,连死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二十一
这一天早晨,太阳五光十色地穿过树叶间的空隙,透过若隐若现的薄雾,一缕缕地洒满了青春的小楼。水面上一条耀人眼球的光束散开了朦胧的光波,从江水的边际缓缓直伸到小船边沿。 其实,阳光下下的老大有了一种特别的情趣,或者说是一种妙不可言的心境,一种爱情降临后小兔般撞击心房的甜蜜。
他又开始恋爱了。这种感觉与当初在大学初恋时第一次给梅丽送玫瑰花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当时家景贫困,第一次给梅丽送的是九朵花,而现在他给杨玉容送的是九十九朵;第一次与梅丽约会穿的是休闲装,几十元一件的,这次穿的是西装,价值五千五百玖十玖元,并在白色的衬衣上配上了一条显眼的花格子领带。他出门时自己还照了照镜子,觉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杨玉容的房间在九楼,他坐电梯上的,九楼,像是上了九十九楼,五分钟,也像是几年一样漫长。
揿响了门铃,杨玉容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口迎接他,她的笑容略带一点羞赧,看上去更加的楚楚动人,撩人怜香惜玉。
老大按照时髦的做法,正准备单腿跪地,把玫瑰花献给杨玉容时,她脸上一朵一朵的红云扩散开来,右手马上抱过玫瑰,左手把老大扶住,顺势把他拉了起来。
我爱你!老大吐词声音洪亮。杨玉容说,我没有听见,大一点声,再重复一遍!
我爱你!老大简直是在对着杨玉容呐喊。嫁给我吧!
杨玉容幸福的心满意足的笑了。随即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也爱你,哥!
她们俩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像是分开了几个世纪的情人,仿佛生怕被人再分开一样。
杨玉容今天是最幸福的,在经历了无数次磨难后,她终于摧开老大冰封雪埋的心。这颗沉睡了八年,安眠了八年的铜墙铁壁,在杨玉容的纤纤细手的触动下,石穿水滴,又开始进入了新的美妙的爱情篇章。
杨玉容流下了抑制很久的泪水,这种幸福来得太慢长了,又太突然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真实还是一个近乎于梦幻的事实。对于一件盼望已久的无价之宝,当已没有任何希望得到而寄美梦于来世时,他却出其不意的飘至身边,对她说,从今以后,我的一切的一切都与你息息相关了!我是你生命的一部分甚至是血液中流淌的你中有我的血液时,你会是一种怎样的刻骨铭心?如果说杨玉容绝望中静静的死去而没有人及时施救?老大会不会悲痛欲绝?是不是会遗憾终身?她不能问?这是一个愚蠢得可笑的问题。
她只能说,上帝,你还是有眼的,把这样一个坚强、智慧而又有着无穷魅力的男人当做大礼交给了我,我能用怎样的心情来谢你!我还能用什么样的文字或者语言来表达!她感到了此时此刻文字的贫乏和苍白!
我爱你!她只能反反复复用这句从盘古说到现在,说了几千千年,又说了多少沧桑岁月,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三个字。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