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您的血脉里走动的时候
您还是一位年轻的姑娘
您的美丽和青春
使我有了旺盛的精力和飞翔的智慧
您从大青山上走过
从茫茫的草原上走过
从土默川悠长的黄河边走过
您的每一个脚印
都盛满了您的艰辛和命运
您是那么从容不迫地捡拾着生活的音符
又是那么轻松地弹奏生命的歌曲
您从来没有感觉到生活的劳累
您走在草原上
仿佛我走在您的血脉里
是那么自由和融洽
没有距离
没有浑浊的蛙鸣
更没有患病的风在身边肆虐

如今
您走得累了吗
您的长满老茧的双脚
还是那么矫健而有力吗
您从乡下走到了城市
您的脚开始有了柔软的闲话
您走在市民中间
仿佛走在乡下的高粱地里
您的语言和思维散发出庄稼的味道

当您那几首已经发霉的老歌
在烦乱的街道或胡同里自由播放的时候
您苍老的面孔激荡起多么灿烂的微笑
您的睿智的双眸
闪射出多么纯净和清澈的向往
您一生的操劳啊
在那几首发霉的歌声里
哼出多少歌谣与传说

我记得
您曾经对我说过
生活其实就是将苦涩的野菜
咀嚼出甜美的味道
然后在田野上种出思想
您还说
其实人生就像这庄稼
一辈子一辈子在田野里生长

您生长了六十多年
记忆的田埂已经荒凉
您走出了村庄
把马路和街道当作了田埂
您将工厂唤作农田
把工厂的产品当作庄稼
您说
农田和工厂其实一样
一个为我们生产食品
一个为我们生产用品
农田和工厂
就是养育我们的妈妈

您没有文化
您的语言朴实得就像山坡上的野花
我们闻到了您的清香
也看到了您的光芒

您是一个古老的村庄
也是一株熟透的高粱
我们住在您思想与意志垒砌的土房里
用庄稼般的目光
看您茁壮生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