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诗群”佳作耐人寻味
唐德亮
 
中山是一座具有独特文化历史与精神的前沿城市。在现当代的岭南，中山市可谓诗人辈出，阵容强大。上世纪四十年代，阮章竞和他的长诗《漳河水》横空出世，辉映中国文学史,影响了几代人。八九十年代特别是新世纪以来，又冒出了以丘树宏、王晓波、李容焕等一批有影响的诗人，“中山诗群”是当今中国诗坛相当活跃、引人注目的新兴诗歌群体。
 
中国名牌诗歌刊物《诗林》2015年第1期以18个页码隆重推出“中山诗群”王晓波、郑玉彬、徐向东、黄廉捷、罗筱、于芝春、梁雪菊、李容焕、秦志怀、倮倮、龙威、叶才生、杨万英、妍冰、刘建芳、刘洪希、苏华强等17位实力诗人的作品，引起了诗坛瞩目。这些诗人思维活跃、感觉敏捷，作品风格各异，展现了中山诗人的新阵容、新探索与新实绩。
 
“中山诗群”佳作耐人寻味。王晓波的长诗《雨殇》以诗化的语言，饱含人文情怀与批判精神，写出工业污染导致的生态灾难：“机器吞噬化学物质，分泌出利润/电镀污染的脏水/呕吐物般无情倾泻/”，于是，导致了“干涸的稻田干裂的唇”“地震、海啸的恐慌”“无数放谢性核素/在空气中咆哮”，“已变成一部悄无声息  灭绝人类的绞肉机”，地平线消失，渔村消失，大地“泪痕满脸”，甚至“颗粒无收”，诗人深入挖掘，写出了人类是这些生态悲局的导演，他们是“贪婪、丑陋、龌龊的财富奴隶”。诗人的忧愤令人共鸣:“我踢跑 食我血嚼我肉,吞日/吞月的天狗。/”“我站在全世界的屋顶。/陨落的流星雨,没能扑灭我心中的火种。我梦想/我的矮小身躯拦截雷激霆怒。/我那残缺身躯堵塞那泄漏灾难的天洞”宽广的胸怀,痛苦的释放,激情的迸发,富有穿透力的意象,打动了人心。炽热的情感与冷峻的诗思巧妙融合，使这首诗有较强的感染力。诗人写的是大题材，但没有概念化，而是用形象化的语言，营造诗的意境与氛围，虽然才80多行，但其容量却很大，其对现实的思考与批判发人深思，使这首长诗有了非同一般的深度与厚度。王晓波的另外几首也颇具特色。《艺术品》仅仅四句：“时光如染如雕刻/今日你我相逢不识兄弟旧时样/今日你我，两额斑白/我们都是岁月的艺术品”，以高度凝练的诗句，写尽了人生况味，人世沧桑，起到了以一当十的效果。《南行东流》与《问月》写了乡愁、乡情、亲情，可谓别出心裁，构思精妙，意蕴深远，耐人寻味。
 
黄廉捷、罗筱、于芝春等人的诗作大多属于乡土诗，但都写出了不同的人生感受与体验。黄廉捷的《沾满泥土的土豆》是一首寓言式诗歌,想象奇特：一只“深埋理想之梦的土豆”“在一个湛蓝的秋日里破土而出”，“它从未瞧见过这么热烈的阳光/它拒绝菠萝蜜树叶上蝉虫响唱的挽留/它要当一头奔向城市的公牛/让精神背离泥土中”，这不正是无数奔向城市的农民工的形象吗？后来，这颗土豆“变得忧郁”，因为，城市并非天堂与乐园。诗的结尾尤为意味深长：“一头扎进城市里的土豆/它贴在了城市编织的铁网中/寻找蝉虫的身影”，逃脱土地的束缚，不想又撞进另一种“铁网”,隐喻农民工们无法拒绝城市共同体的欲望诱惑,但不可避免地终会遭遇尴尬乃至不幸。“土豆”抑或这一个“农民工”的意象就这样鲜明生动地立起来了。于芝春的《家厝》也颇有特色：“爱奥尼古式的门柱修得很高/目光一探/满手都是故乡湿润的羽毛”，开头起句即让人眼前一亮，写出了独特的感受。“一滴雨等于一次生命/一次生命的重量/抵不过风吹雨打  皱纹和苍发/一生的窗花被泪水洇湿/蹒跚的青石老街飘满雨丝/祖母的小脚印通向芭蕉雨的小域”有概括力的语言，让人读出了浓郁的乡情、亲情，富有历史的沧桑感。苏华强的《相信那一天》与《生活中的等待》也写打工者的期盼,语言质扑,平淡中显魅力。,徐向东的《一棵树》、《那一夜月很圆》、《花儿的呼吸》、《年轮》等四首,想象新奇,发散式的思考中透着深刻的哲思。罗筱的《在菊城》与《这一季，如此清新》则写出“异乡人”的欢乐，她们“感觉天地之间最轻盈的黄金，正大片大片滋润我们的生活”。李容焕的《江南美女》，将“中国第一水乡”周庄比做江南美人，颇有新意。诗人用一系列铺陈比拟，从侧面烘托“美女”之“光艳艳水灵灵”“玉树临风”之姿容。诗句清雅。意境优美，读后给人留下较深的印象。郑玉彬、倮倮、徐向东、徐泥、叶才生等人的诗作有较强的探索精神，姿态纷呈，充满新的活力。郑玉彬的诗讲究构思，注重感觉的捕捉阐发。《世界给了我》、《成长》、《这样出手对不对》等，感觉独特，既是具象的，又是抽象的，既是客观的，又是主观的，精神的，大幅度的跳跃，使她的诗有一定张力。倮倮的《七夕》、《夜宿山林》,妍冰的《用简单的手语叩响一段别离》，冷静中透着温暖，明朗中透显着内敛。其语感与表现形式都富有个性，让人回味。其他如梁雪菊的《发髻》、秦志怀的《凤凰树》等，写出了人生的独特思考；刘建芳的《夜游苏州七里山塘》《秦淮河》通透洒脱,意境深邃。叶才生的《梅溪牌坊下的沉思》透过梅溪牌坊下的古迹,则写出“被岁月噪音洗出的”百年“感性”与“理性”,写出了独特的历史文化意蕴与感悟，笔力老到意蕴深刻旷远。刘洪希的《周日  在紫马岭与一朵朵荷花相会》与《一只燕子在我的视野里翻飞》所抒写的荷花与燕子可谓老题材,但还是有可取可品之处,其源在于诗人用脱俗优美的诗句,写出荷花与燕子的美丽与个性, 《一只燕子在我的视野里翻飞》末三句“此刻  我唯一忧虑的是/当秋天来临  你是否又将悄然离去/在别人的屋檐下  筑永远的巢”语义双关, 意味深长,也就写出了新意。龙威的《鹰,点燃祖国的黎明》虽然有的句子稍嫌直白，但整个意象和富有冲击力的诗行，还是值得肯定的，“鹰”这一意象立起来了。
 
纵观“中山诗群”这一辑作品，可谓亮点纷呈，佳作迭出，是可喜的。当然，也不能说首首是精品，但他们的朝气、锐气、才气与追求，是令人振奋的，前程必是广阔灿烂的。


唐德亮，广东省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副主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清远日报社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