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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

 “你们看!月亮圆了!”身边的小游客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得欢呼雀跃着。
 我心中不由一颤,看着他天真无邪的小脸蛋,低声说:“今天是八月半。”
 小游客看着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发扬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继续发问:“月光里的围屋和白天的围屋不一样,这是为什么呢?”
 小游客的母亲见状,冲我一笑,打起了圆场:“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呢!快回去别墅吃月饼去!”说着赶紧拉着小游客的小手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我也会心一笑仰望着围屋。说实话,对于这座庞然大物虽然有着丝丝的情意,着墨了不少。但是总觉得其他夜晚都是平凡无常,当然,同样也包括了今晚。因为今晚我要值班,而且是第一次值班。我一定要抱着一颗平常心,来守望这一轮圆月。月光和围屋里的灯光像是心有灵犀默契地交织在一起,围屋的半圆形外表开始若影若现起来。
 这不正是客家人的写照吗?这里的主人在这两百多个月圆之际,就和我眼下的情形一样,仰望着圆月回味着往事。从颠沛流离,到开山种茶,再到回乡祭祖。这一切无不感天动地,催人泪下。原来,他们的祖先有着一段悲壮的往事。这从他们所操的言语就可以明证。他们来到这里由于种种原因,只得前往没人愿意居住的深山老林。这个决择,不但出乎当地人意料,而且也是自己从来没有想到的。他们历经千难万苦,好不容易得以站稳脚跟。就在这时,他们没有懈怠,而是继续一往无前下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客家话从围屋传播到了“皇宫起”,客家风情从处于深闺演绎到了大雅之堂。这就是他们客家情结的缩影。
 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拾阶而下,漫步在溪畔。随即俯身一瞰,只觉漆黑一团,凭借着白天的记忆,才知道这是水平如镜的湖面。这就是哺育我的生命之源,就是当年令过渡者悲喜交加的交通要道,就是让徐霞客叹为观止的险滩。不觉一阵阵清风拂面而来,我的思绪也随风飘荡起来。不一会停在了三百七十九年前的月圆时分。
 那是徐霞客探访亲友第二次顺道游历。他正下榻在溪畔的小山城。那天晚上不知道月亮圆了没有?只知道他并不寂寞,邀约了文友吟风弄月着。这一次和两年前的情形不同,五十多位的文友取代了孤身着一人,灯火通明替代了月下的寒灯,鸳歌燕舞换来了一言不发。古往今来,在骨肉无法团聚的时候,有的人遥望着故乡方向,有的人孤苦地独酌着,有的人亲近着僮仆,而他却在文坛聚会着。这还只是前奏。为了尽兴,第二天一早他组织着文友们浩浩荡荡地一路踏歌前行。在欢歌笑语中念念不忘着名山事业,灵感一来就文思泉涌地创作着。
 回到现实,再想想我自己。这是我进入社会后的第一次独自在外望着圆月,往年要么搞些同学聚会,要么缠绵在父母身边,而眼下却独步圆月下。往事不断在脑海浮现着,心头也不知不觉地涌起一阵伤感。回想过去,几乎在每个月发起一桩大事,这在外人看来真的算是春风得意。可是,每到孤灯夜下却有着无限的伤感。感叹有如围屋人的背井离乡,有如徐霞客的抑郁不得志。同样是在一轮圆月下,围屋人围炉夜话着,徐霞客呼朋唤友着,而我正在漫步着情路。
 虽说所处的时空不同,其实我们的内心深处都是一样,透过那欢乐的表情,当月亮渐渐地变圆的时候,扪心地自问,有着无限思绪,这些情思全都难以说尽。在抚摸着伤痕的同时,想想受伤的因果,想想避免再次受伤的努力。只有通过这些,才会改变命运。
 不是吗?围屋人从深山老林的一片片草寮到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围屋。徐霞客从主仆相伴到笑傲着文坛。然而,他们仍把这些当做开始。围屋的半圆形建筑风格,徐霞客重游情思的空白记载不是最好的诠释吗?而望着“古难全”,展望着明朝全。身陷在囫囵当中,不应该不断地反思着迎难而上吗?有道是:“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月亮尚且如此,人生难道不是这样吗?而客家文化不也是这样吗?
 感叹之余,心里想着月亮变圆月亮就变圆;在还没变圆的月亮,心里想着月亮变圆,就弥补了缺失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