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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粽子飘香时

       清晨,打开窗子,繁复蓬勃的绿叶间突然爆出一朵朵奔放的笑靥,如烈焰,如红唇,那么炙热,那么煽情,将夏的热情一下子燃烧起来。

       “重五山村好,榴花忽已繁。粽包分两髻,艾束著危冠”。重五,五月初五,即端午节。诗人的思维是敏锐的,如自然界的一花一木,总能适时而准确地捕捉到季节的变化。石榴花一开,五月就笑了;石榴花一开,端午就要到了。

       端午,是一本泛黄的旧书,已经翻得卷了边儿,破了沿儿。然而,无论岁月如何漂洗,书中的内容,总有翻不过去的一页,让我们年复一年地读着,那就是粽子、龙舟、艾草、菖蒲,以及和着泪水的屈原故事。
屈原的故事早已是家喻户晓,端午的粽子便是为他而做,龙舟也因他而生。可是,我的笔墨如此清浅,怎能表达我的崇敬、悲悯之情,只好搁置泛起的敬仰,在心里默默地凭吊一番,算是对他老人家一片赤忱爱国之心的瞻仰。

       我的家乡也有龙舟,可惜我没有亲身经历,对于赛龙舟的壮观场面也未曾见过,说来确是一种遗憾。不过,能够牵起我对端午的向往,还是有很多记忆。一些幽远而深沉,平淡且厚重的往事,总在粽叶飘香的那段日子里,像蛰伏了一冬的虫子,在春日的某一个午后再次蠕动起来。比如,一棵无言静默的槐树,开着纷繁洁白的花,常常在雀鸦归去时,让夕阳把影子拉得又浓又长;一位年过耋耄的老人,蹲坐在门口的石凳上,嘴里紧叼九分钱一盒的香烟,在袅袅烟气里,宛如一尊岁月雕成的石像,同你道一声安好;一条羊肠小道,芳草凄凄,两旁爬满金银花的密密藤条,在端午的朝阳里,带着露水向你招手。脚印寥落的小道,不知通向何处,一阵风吹来,掺杂着些许的尘埃,待它平息后,无论是发间,衣襟,还是眉间心上,都沾满了花香。

       至于粽子,最让人牵挂的还是母亲的粽子。母亲的粽子,粽叶是我和弟弟负责采摘。割粽叶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清晨,村庄还笼罩在一层湿漉漉的雾气中,树叶上正闪动着晶莹的露珠,鸟儿们还来不及发出第一声啼唱,我们姐弟俩已在池塘边搜寻。谁发现了一片好叶子便不由自主地惊呼起来,肥硕的叶子相互碰撞着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把静寂的黎明搅得热热闹闹的。临水而居,那些叶子们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采摘的人过了一拨又一拨,可它们就像园里的韭菜一样总是割不完。

       母亲真是手巧,在我们的眼里,就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她包裹的粽子不但馅儿不同,外形也各式各样,三角、四边、长方,一种口味一个样式。当一个又一个精美的粽子像艺术品一样从母亲手中出来,我们在一旁早已迫不及待,垂涎三尺:“我吃这一个,那个四边形的我也要”。母亲笑而不答,把它们五个或十个串在一起,放进旁边的木桶里。母亲说粽子要等到初五才能煮吃。

       母亲因为包得一手好粽子,常常惹得村里姑娘媳妇都赶着趟儿来找她。有讨教学习的,有直接拿来原材料让母亲替她们包的,端午前好几天,母亲就一直忙碌不停。那些要拜丈母娘的小伙子,礼品里更是少不了母亲的粽子,母亲的手艺为村里小伙子们的节礼增添了不少颜色。

       初五终于到了,一清早,父亲就将早已准备好的菖蒲和艾叶插在前后门楣上,窗户上也要插艾叶。母亲从锅里捞起清香四溢的粽子,我们顾不得母亲“小心,烫手”的唠叨,解开绳结,小心翼翼的撕开粽叶,白润透亮的粽子胖小猪一样滚进花瓷碗里,腾腾地冒着热气。从玻璃罐里舀上半调羹红糖撒在粽子上,一口咬下去,香、柔、润、甜、软,现在回想起来嘴里还能泛出口水。

       童年的端午简直是一个神话一样迷人的节日。

       近年,家乡变化翻天覆地,母亲从乡下带来消息说,原来生长粽叶的池塘上已建起了厂房。钢筋混凝土挤走了那些青亮亮的粽叶,我也不是当年那个爱割粽叶的小姑娘了,偶尔从菜市买来一些叶子,但母亲总嫌它们不够鲜活,她那双巧手已闲置多年了。

       现在过端午节,从市场买一些现成的粽子,花样也挺多的,就是吃不到母亲包的那种味道了。

       远去的端午,还会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