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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俄散记之五:从“恐怖列车”到“芬芳列车”

旅俄散记之五:从“恐怖列车”到“芬芳列车”

 

作者:安玉琦

 

  我向来喜欢坐火车去旅游。在国内,我乘坐火车去西藏,去东北,去海南,去新疆,游遍多半个中国,阅历壮丽河山和繁荣都市,无时无处不为伟大祖国喝彩点赞。而今朝,有幸来俄罗斯也坐坐火车,那滋味、那感受有如祖国的火车自在、舒坦和平安无事吗?


  不成想,我们乘坐从莫斯科去圣彼得堡的夕发朝至列车,有个不好的名字,叫“恐怖列车”。乍是一听,令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原来既能抵顶旅馆费用又可追赶旅游行程的绝佳安排,怎么蒙头上了“恐怖列车”呢?我猜想兴许是旅行社买的关子,为了提溜游客胃口;或许还有别的什么自费项目?

 

  何为“恐怖列车”?张导讪笑着给出了答案。她说车上小偷特多,而且紧盯中国游客,因为中国游客喜欢炫富,所以成为小偷的首要目标。于是张导嘱咐大家要特别小心,还要相互关照。不过,张导又说,你们都付了50卢布小费,列车员会有所照应的,也不必太紧张,但还是小心点好。

 

  由此一说,我们悬着的心才得以放松,走上车来找到自己的位置。这是一列双层软卧列车,四个人一个包厢,但比我们国内列车软卧包厢要狭窄的多。不仅卧铺短而窄,而且上铺的空间很低,你得侧着身子才能躺的进去。不过它的安全措施很地道,有两道门锁,并且可以反锁。下铺床板能够翻起,珍贵的东西可以放进去,你再躺在床上,万无一失,便可高枕无忧。

 

  何来“恐怖”之说呢?!可是,有几个女同胞还是心有余悸。因为车票是随机出的,所以与俄罗斯人“同房”了,而且还有人高马大的男人。能不“恐怖”吗?于是找团友调房。方得夜无噩梦,平安无事。

 

  我调了铺位,与俄罗斯一男两女一室。他们三个都是重量级的,头大肚圆,坐着床铺都要满了,我暗吋怎么躺下睡呢?见我进来,他们很友好,立马给我腾地方;我试着用半生不熟的俄语说:“斯巴西八”(谢谢)。为了不给他们带来太多麻烦,我动作利索地把行李塞到铺位底下,随即退到门外,先让他们到位。因为我是上铺。那个男的像个俄罗斯“大叔”(年龄跟我相符),满脸络腮胡须,有点像马克思恩格斯;身高一米八以上,不小心就会头撞车厢顶;尤其那个啤酒肚,圆溜溜的皮带也好像扎不住;整个体重少说也有二百来斤。我暗想看他怎么爬到铺位上,以便仿而效之。尽管“大叔”大腹便便,动作却灵巧如燕,三手两脚就上去了。他仰躺铺上,支起的双腿几乎触着厢顶。少许,便舒服得手捋髯须……

 

  我学着“大叔”的样子,开始爬铺,因不得要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好歹下铺的“大婶”(疑似大叔的夫人)托了我一把,这才侧身爬进铺位。虽然人身在铺上,但人心却不安,恐怕翻身掉下来。于是心生懑言:真不是人呆的!

 

  静下心来,看看人家俄罗斯“大叔”,这么晚了,还在孜孜不倦地看书。我猜想他看的不准是列宁斯大林的书,但绝不是乌合之众盗名欺世之书。来到俄罗斯才懂得:他们不但是特别能战斗的民族,而且是特别爱读书的民族。在候机厅等航班的,在候车室等列车的,在饭馆等吃饭的,甚至开旅游车等游客的师傅,抽空捧书就读。不像我们国内,不光这些地方,还有更多的地方,你看到的多数是“低头族”,他们将捏把手机——传播绯闻八卦小道消息甚至造谣生非自诩为“能事儿”。相比俄罗斯“大叔”们,中国的那些“愤青”们是何等地悲哀啊!

 

  我躺在铺上,自愧不如:心想这会手头有本杂志或者口袋书该多好啊,即使看不进去装装样子,兴许“大叔”不会白眼相看的。于是我背过身去,强制自己千万别打呼噜,免得出尽洋相,又影响“大叔”阅读,那可真的把脸面丢到国外去了!

 

  凌晨五点半,630公里星夜兼程,运行8个多小时,睡了一个安稳觉,列车准点又安全地停靠圣彼得堡。一时间,车厢里灯火通明。车厢走廊上叽叽喳喳拥挤着中国游客。我的三位“友人”都起来了,但没有急着下车。看他们不屑表情,似乎在说,都到终点站了,何苦争先恐后呢?他们三个都朝我微笑着,并示意让我先走;我用俄语说“斯巴西八”(谢谢),再友好地向他们招招手,又说了句俄语:“达思维达尼亚”(再见),先其一步下车了。

 

  月台上,灯光清淡,人流如潮。一面三角旗子却十分惹人眼目:欢迎山东老乡!我猜想肯定是聪明又调皮导游别出心裁的杰作。但是谁能想到,在异国他乡,能看到这样的文字,而且指向如此明晰,真让我们这些山东人喜出望外,激情恣溅啊!于是,男士们纷纷向前紧密拥抱,女士们连连翘起莲花指点赞。

 

  导游浓眉大眼,高鼻亮相,细高挑个儿像株白杨,如果不是一张中国脸,还真以为是俄罗斯帅小伙呢!他见我们都到齐了,便诙谐地说:“看看这面旗子就知道我的身家性命。咱山东人啊就是福份大运气好。昨天还是雨雪交加,山东人来了今日就是艳阳天。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是晴暖天气。这是山东人给圣彼得堡带来的最珍贵礼物。那些老毛子应该感谢我们山东人。噢,扯远了,先介绍一下鄙导游。在下杨姓,(他又来个插科打诨)但不是洋人的洋,是杨树的杨,别看我在俄罗斯工作十多年了,仍然不改咱山东人的脾性。因为在下就是地地道道山东沂水人。在下单名柳字,连起来叫杨柳。但绝对没有‘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那么优雅、那么高尚。小杨就是个俗人。在这几天里,小杨有不周到跟慢待之处,多请大叔大姨们担待和谅解……哎!别着急,先检查一下看看落没落下东西,然后跟着小杨走,咱们出站后,先换乘大巴去吃早饭,然后开始咱们今天的‘生命之路’行程。”

 

  从下火车到上大巴车不过个数小时的工夫,杨柳同志的言谈举止,让我觉得来到圣彼得堡就好像走门串户一样亲近、实落和自由自在。

 

  风雨过后是彩虹……

 

  我们从圣彼得堡回来莫斯科,还是乘坐列车。虽然同俄罗斯乘客“杂居”着,但这回再没有要求换铺位的了。因为有了上回的体验,觉得他们对中国人还是相当友好的。特别经过这三天来杨导的介绍:因为中国的强大使得中国人腰杆也硬起来了,而俄罗斯国力下降俄罗斯人的日子也不太好过,所以今非昔比了,他们不再狗眼看人低了,如今对中国人也仰慕三分。杨导还说,俄罗斯有个德行:当它强大时,就目空一切,仗势欺人,我们中国在历史上就被它们欺负的不赖;如果别人比他强大,即使屈尊孙子亦不耻。这些年,我们中国人来俄罗斯旅游的多了,馋得他们直流“哈喇子”。这三天来,跟杨导在一起,我总觉得他仍有我们上辈人对沙皇俄国的那种“冤仇”心结,动不动爱叫他们“老毛子”,即使守着司机也不怕;有回我怕招惹司机,便拽拽杨导衣角示意他小声点,他说他不懂汉语。他还说现在俄罗斯人会汉语的可吃香了,挣钱翻倍上涨。前几天,中文半生不熟的俄导们集体上街游行示威,抗议中国导游抢了他们的饭碗,弄得政府措手不及。

 

  在圣彼得堡这三天,总觉得时日过得太快,除了天公作美、景观绝美之外,最主要的是杨导那种同志情谊和老乡滋味,让我们彼此难舍难离。113日这天,我们要从圣彼得堡乘火车再回到莫斯科。可发车时间是晚间九点半。而杨导一直在候车室里陪同我们,并且跑前跑后地照应着、服务着。我们都深感过意不去,正如山东人客套话说的“客不走主不安”哪!

 

  终于检票进站了。我把剩下的几个“沂蒙姊妹煎饼”和一捧花生米给了杨导,权当对他这三天来真诚导游的一点谢意吧。

 

  上来今日之列车,绝非上回的“恐怖列车”,叫老夫来说,堪称“芬芳列车”,至少也算“温馨列车”。此话怎讲?不知是机缘呢还是天意,本老夫敢则交了八辈子“桃花运”,竟然神使鬼差地与三位俄罗斯美丽女郎同处一个包厢。艳福不浅啊!

 

  难忘今宵。

 

  更难得今宵。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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