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网

首页 > 散文 > 正文

屈家岭故事——《四耳器奇思》

屈家岭故事——《四耳器奇思》

 

作者 周丽

 

  前言:圆圆的直口瓶颈上下相似,中间圆鼓鼓的肚子上均匀地“长”出四只“耳朵”,上下左右皆是相通的。这样的史前陶器只在屈家岭文化遗址中少见,非常独特。如此神秘的器物出土自屈家岭遗址五千多年前的屈家岭文化时期,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有专家说,这类器物多与筒形器陶祖在聚落举行大型祭祀活动时一起使用,看上去聚天地四面之气,传上下八方之音,可谓通天通地通四方

 

(一)

 

  大洪山南麓太子山脚下的屈家岭遗址内,距今约五千年的时候,隆重的祭祀活动在这里早已经十分盛行了。

 

  且说中心聚落里有一个头脑有点特别的陶匠,他老婆先后为他生了四个儿子。这四个儿子刚一生下来,都用自己胖嘟嘟的小手围成一个圆圆的喇叭形状,发出高远洪亮十分动听的哭声,就像陶匠每次暗暗模仿中心聚落里祭司向上天祈拜后用双手接福的样子,简直太让人称奇了。因此,陶匠给他的四个儿子分别取名为大喇叭、二喇叭、三喇叭和四喇叭。一对夫妻接连生了四个儿子,这在聚落族群中是一件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因为聚落里每年举行多次隆重的祭祀活动,不光是为了向天地神灵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和去病消灾,还有尤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希望整个族群人丁兴旺,以满足大面积稻的劳力需要。再说这位陶匠,不仅制陶手艺高超,也是中心聚落里对祭祀最信仰、对祭司最为崇拜的人。每年节气之交,中心聚落里要举办大型隆重的祭祀活动,陶匠都要早早准备,发挥他精湛的技艺和奇思妙想,烧制出一些诸如蛋壳彩陶杯、双腹鼎之类的独特器物,呈献给聚落大首领和祭司选用为祭祀器具,用于供俸天地神灵和祖先。四喇嘛出生后的那二天,正好是中心聚落里举行大型春祭的时候,陶匠也成功烧制出一副族人们从未见过的巨大的陶祖。他命人小心翼翼抬起,来到中心聚落的祭祀台前。大首领看到几乎等人高的巨型陶祖,眼前一亮,十分高兴地点头称赞说,“嗯,这个物件虽然被夸大了又夸大,却非常形象生动,放在祭台上特别突出显目,十分符合我族向天地和祖先祈求子孙繁衍、人丁兴旺之意。祭祀,是我们族群天大的事情。而令人尊敬的祭司——受我委托,是能够沟通天地祖先神灵的使者。我们需要向天地神明和先祖发出我们的声音,我们也需要听懂天地神明和先祖向我仌发出的声音。因此,我们需要能够沟通天地的使者和特别的器物来进行神圣的祭祀活动,这样我们的族群才能得到天地神灵和祖先的庇佑。”

 

  祭司慢慢点头接下来也说,“上一次祭祀活动后,我向陶匠提点过,既然我们把代表男权的陶祖供在祭台上,信奉它具有超凡的神力,能够造化人类,就还可让它更大一点,再大一点,以便天地神灵能够显而易见,从而赐福我们。果然,我们族群最为聪明的陶匠明白了我的意思,很快琢磨着烧制出这样一副吉祥如意之物,以后我族必定会进入更加兴旺、更加强势的时期。在我看来,陶匠家一连出生了四个儿子,是我们整个聚落大族群的福气,这应是我们年年在不同时节举行隆重祭祀敬俸神灵、祈求神灵的结果!”

 

  聚落族群的人们听罢无不点头称是,欢欣鼓舞,一次次俯首膜拜。

 

  舞陶匠听罢大首领和祭司赞许和肯定,连连兴奋又恭敬地磕头说,“感谢我族至高无上的大首领!感谢能够沟通天地神灵和祖先的祭司!之前我一直在想,根据我们陶窑的大小和结构,如何烧出那么大的陶祖来?琢磨着,琢磨着,我想我会有办法的,果真就有办法把它烧制出来了!”

 

  但是,祭司望望不露自威的大首领,望望对祭祀一脸虔诚的合族之人,又盯着陶匠十分郑重地对他说,“虽然我们把所制的最好陶器都摆上了祭台,但我觉得在举行祭祀仪式时还需要一件莫名的法器——能够聚天地四面之气,传上下八方之音。你,能揣摸到我之所想吗?”

 

  陶匠低声喃喃地重复着祭司的话,又开始琢磨起来,一时似有顿悟,一时又好象没有想出来。这事就一直放在了他的心里,平素制陶、吃饭和睡觉都想着它。

 

(二)

 

  陶匠眼看自己的四个可爱儿子日渐长大,皮肤红红的,脸蛋圆圆的、肚子鼓鼓的,他就寻思着,他们长大了,最爱干什么呢?真的说来奇怪又不奇怪,他的四个儿子都不约而同对祭祀活动特别感兴趣,祭司的一举一动都令他们十分着迷。有一次,雅雀无闻的敬祭仪式中,祭司在祭台前跪拜磕头,他们也远远地在一旁跟着跪拜磕头;祭司双手合十许久许久又打开,托举成一个圆圆的喇叭形态,嘴里念念有声,他们也跟着一招一式如此模仿......祭祀活动结束后,四兄弟虽然有点怯于祭司的天然威严,但还是小心而又执拗地齐刷刷跪下,请求祭司告诉他们是否有与天地沟通的法术或法器?祭司为难地摇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你们小小年纪,若真的有此志向,自然会在天地万物中找到的答案。”四兄弟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并没有听明白,但因为太崇拜祭司了,都高兴地相互一击掌,回到家便开始不断琢磨起来。

 

  再说,陶匠作为四个儿子的父亲,早已信奉祭祀成迷了。他正想着如何按照大首领的旨意,烧制出一件令祭司也感到异常奇特又非常满意的祭祀用品。“向天地发出我们自己的声音.....”当他指着远近的山川河流和田块向他的四个儿子作出吩咐时,四兄弟一寻思,都有了自己的灵感。只见最小的四喇叭高兴地向三位哥哥挥挥手,突然一转身,就向聚落东南面环壕外的大片稻田飞跑过去。他要向阳光下一片稻田吹出秧苗拨节生长的声音;三喇叭望着丘陵岗地那边,他见过粟苗抽出一串串穗子、慢慢沉甸甸地压弯了腰的过程,向两位哥哥摆摆手,急忙地小跑着到聚落后面的岗岭上去,说他要向一片粟子地吹出泥土吸取雨水的声音;二喇叭说,“我常到河里去摸鱼,家门口的青木河与青木垱河两条河流我都熟悉,就让我选择到有危险的河边去吧!”说罢,他径直往东南面的青木垱河湾去了。他要向水面上的鸡头米叶吹出河水悠悠流淌、鱼儿叶与叶的缝隙跳跃出水面的声音;大喇叭望了望北面连绵的山峰说,“我是兄长,和族人们去打猎时也采回过一些橡子,那就选择远一些的地方去练习吧!”说罢便大步流星往西北面的太子山那头去了。他要向一棵高大婆娑的栎树吹出山林中栎叶和果实轻轻摇碰的声音。

 

  就这样,他们不分早晚,也不管暑寒,努力以自己的方式去感受天地神灵的存在,发出自己内心的声音。他们的父亲、母亲看着他们每天早出晚归,风雨无阻,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他们在各自选定的地方,要么不停地吹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要么沉醉入迷地观察那些植物的生长变化,要么贴着或侧着耳朵倾听来自绿叶近处、大地深处、河山远处和云朵高处的各种美妙的声音;忧的是,他们的皮肤虽然怎么也晒不黑却越来越红,就象聚落里红烧土的房屋颜色一梓。他们的肚子越吹越鼓,就象圆圆的陶罐里装满了粳稻米饭一样。他们的嘴唇越吹越厚,就象许多陶器的口沿向外微微卷起一样。

 

  有一天,祭司和陶匠一起去瞧瞧特别迷恋祭祀活动、名叫“喇叭”的那四个孩子。祭司和陶匠来首先到四喇叭所在的稻田边,听见四喇叭吹了一会后对着绿油油的秧苗说,“能产出白花稻米的秧苗啊,我们的族人用石斧、石锄等工具开垦出‘田’字型的地块,给你们灌水、除草,让你们好好成长,以收获更多的粳稻。在充足的阳光照耀下,我听见了你们‘吱吱’拨节的声音。我用自己的的声音向天地之神报告,祈求它让你们变得更绿,它是否听见了我的声音呢?”

 

  “一定是已经听见了,你看那些稻叶在开心摆动,象碧绿的水波一样在田间一浪赶上一浪,那是天地之神的愿力显现啊!”田间,他母亲在内的一群族人握着刚扯起的杂草,高兴地鼓励他说。

 

  祭司微微地点点头说,“天神会有感应的。”陶匠立即跪下对祭司行感恩之礼。

 

  随后,他们一起向三喇叭所在的粟苗地走去。三喇叭吹了一会儿后,只见他抚着坡地上叶片细长而又坚韧的粟苗说,“能长出金灿灿小米的粟苗啊,很多很多年前你们从北方传过来,虽然不怕旱,但是在干时也爱喝云朵降下的雨水。我听见过你们‘飒飒’喝水的声音,用自己的声音向天地之神报告,祈求它们让你们变得更绿,天地之神是否听见了我的声音呢?”

 

  “一定是已经听见了,你看那片北来的云,正巧向岗地洒下来一阵雨,那是天地之神的愿力显现啊!”田间,他的爷爷在内的一群族人正在用石锄、石铲给粟苗松土,高兴地鼓励他说。

 

  祭司微微地点点头说,“天神会有感应的。”陶匠立即跪下对祭司行感恩之礼。

 

  随后,他们一起向二喇叭所在的青木垱河边走去。二喇叭吹了一会儿后,对浮出水面比陶盆口还要大的带刺的芡实叶说,“分别从大山东北与西北流来的两条河水在我们这里水面相连,水质甘甜清澈。又圆又大的鸡头米叶啊,河水在你下面静静流淌,让你孕育出了状如鱼目、食后津液满口的鸡头米,天灾饥荒时你还是我们族群的一种储备粮。我听见平静的河湾里,鸡头米叶叶上、鸡头米叶之下各种美妙的声音,我用自己的声音向天地之神报告,祈求它们让河面长出密密的鸡头苞出来,天地之神是否听见了我的声音?”

 

  “一定是已经听见了,你看围绕我们中心聚落的东西两条河流,在南面交汇形成平静河湾,一朵又一朵白色的、紫色的小花从密密的鸡头米叶上冒出来,那是天地之神的愿力显现啊!”河边,他的叔叔在内的一群族人正在用石鏃等工具在河里捕鱼,高兴地鼓励他说。

 

  祭司微微地点点头说,“天神会有感应的。”陶匠立即跪下对祭司行感恩之礼。

 

  随后,他们一起向大喇叭所在的太子山中走去。大喇叭吹了一会儿,仰脸对林间一棵高大的栎树说,“耐高温干旱、能结很多籽实的高高大树啊,你是强壮和骄傲的象征,所结籽实供我们食用,让我们的族人变得强大、有力量。我听见绿荫如盖的森林里阳光穿过繁密的枝叶时各种美妙动听的声音,我是否吹出栎果与栎叶轻轻撞击的声音?”

 

  “一定是已经听见了,你看浓密的栎树枝条上,探头探脑冒出的全是些乌黑发亮的果实,那是天地之神的愿力显现啊!”树林里,他的伯父在内的一群族人成功围猎到一头野猪猎后刚好从山上下来,高兴地鼓励他说。

 

  祭司微微地点点头说,“天神会有感应的。”陶匠立即跪下对祭司行感恩之礼。

 

  一段时间后有个晨曦初露的早晨,远处山峦上的白雾与青木河、青木垱河面上的水气连接在一起,浙浙变淡。中心聚落的祭祀台边,祭司腆着肚子、仰着脸、张开双臂正与天地祖先进行着神秘的交流。初出的阳光将他的脸照得红红的,族人们驯养的雄鸡发出昂扬的啼叫,掩盖了他的喃喃有声。待祭司结束他的神秘之举后,对此场景无比膜拜的陶匠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新烧制的一件陶器托举着呈上去。这是一件薄如蛋壳的壶形器,太阳的颜色,泥土的颜色,聚落红烧土房屋的颜色在它的胎体和纹饰上面都能得到体现。圆圆的肚子,直口的瓶颈与下面的圈足那么对称,祭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无比兴奋地点点头,回到祭台边,将这一件绝无仅有的壶形器托在胸前,神色是那么庄重和虔诚,慢慢举过头顶,对着天空发出谁也听不懂的秘语,又小心地收回来,在其流线形的圆肚上静静地侧耳倾听,然后一次又一次腑首叩拜。完毕,他终于无比满意地对陶匠赞叹道,“唔,聪明的陶匠,你设计烧制的这件陶器很好!此物上下相通,薄如蛋壳,色比云霞,实为我族增添了又一件祭祀供俸的稀罕之物。”赞罢,他若有所思地环视四方,并将双手略略斜着向上朝四方摊开,却又分明志对陶匠说,“只是,我认为地上有四季,天空有四方,保佑我们的天地神明和祖先蕴藏在万物之中且无时不在,你能不能为我创制出一件更加奇妙的法器,便于我更好过去了与神灵们沟通呢?”

 

  陶匠听得祭司一席话,立即响起祭司先前所说,便又开始寻找灵感,且口中喃喃念道:“聚天地四面之气,传上下八方之音......

 

  陶匠正琢磨入迷时,忽然他老婆惊慌跑过来并大声呼喊着:“大喇叭,二喇叭,三喇叭,四喇叭,你们去哪里了呀?万能的神明,请保佑他们啊!” 原来,他们的四个儿子今天一早不知到哪里练习去了,以前他们分别常去的地方都见不到他们的踪影。陶匠的老婆焦急地说,大首领已经带人到北面的山上派人寻找去了......

 

  陶匠听了,也一时着急起来,但听祭司慢条斯理摆了一下脑袋说,“不妨,一切我自有安排。”说罢,便带着陶匠夫妇往西北面的太子山头直奔而来。

 

  夏天的太子山是一个各种奇妙声音交织的绿色世界,各种虫鸣和鸟叫,还有凉风掠过泉水、树叶晃动着果实的声音。沿着一条溪流上去,即将到达半山腰的一个坳口,祭司与陶匠夫妇都不由停住了。山坳下方岩缝边或者茅草丛里,离祭司和陶匠夫妇不远有一拨人,是大首领他们;离大首领等人不远,还有一拨人。看样子,他们是来行保护职责的。除了大首领朝祭司微微点了点头之外,谁也没有发现陶匠夫妇的到来。只见坳口上方高高的栎树下有个小平台,平台的四角东南西北依次坐着陶匠的四个儿子——大喇叭、二喇叭、三喇叭和四喇叭。这四兄弟搁在嘴边向外张开着的双手都象一只名副其实的喇叭,轮流从胸腔里吹出的哨声时而高远,时而低回,时而急促,时而柔慢,既像密林上方不知的鸟儿在高声鸣叫,又像南侧灌木丛掩映着的山泉在汩汩流动;既像久旱后族人们期盼的隐隐雷声,又像寒冬过后天气渐渐转暖的徐徐春风。悄悄趴在那里的族人们手中握着各种不同的武器,有石斧、石锤、石茅、石镞等,却都听得如痴如醉,对所要保护的对象满是怜爱。

 

  大喇叭吹出一阵口哨声时还用上了一片栎树叶,他发出的声音引来林中的小鸟蹦蹦跳跳,有一只小山鸡竟然毫不惧怕地踱到他面前,望望他,听他吹着,慢慢叨起他面前的一只毛毛虫子。离他最近的那一拨族人中有的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手中的家伙,意在用石镞来射中它。只见大喇叭轻轻捧起那只小山鸡,把它托在掌上,用脸贴着它的羽毛摩挲着,低低对它说了些什么,很快将它放了,让它飞到树上去。“不要放走它,至少我们可以把它带回去驯养起来,山鸡的肉是多么的鲜美呀!”举起箭鏃的族人十分惋惜地说。大喇叭温和地望着那只振翅而去的小山鸡,对山石背后的那位族人说,“在我看来,它是山中的精灵,神明的使者。它能听懂我发出的声音,所以走到我面前来;我能听懂它的话,所以我放要了它。”他不知道,山石后面的族人是来保护他们的。大首领和祭司等人不由暗暗点点头。

 

  二喇叭吹出一陣口哨声時还用上一片芡实叶,他發出的聲音引來一群山羊在林中探头又露脑,有一只小山羊竟然天直可愛地來到他面前,望望他,听他吹著,慢慢吃起他递來的芡实叶。離他最近的那一撥族人中有的不由自主地舉起了手中的傢伙,意在用石鏃來射中它。只見二喇叭抱起那只小山羊,用臉貼著它的脊背由前到後抚摸著它順滑的皮毛,用同樣咩咩的声音和它說了些什麼,很快將它放了,讓它回到灌木叢那邊去。“不要放走它,至少我們可以把它帶回去圈養起來,山羊的肉是多麼的鮮美呀!”舉起箭鏃的族人十分惋惜地說。二喇叭含笑地望著那只跳跃而去的小山羊,對山石背后露出脑袋的族人說,“在我看來,它是山中的精灵,神明的使者。它能听懂我发出的声音,所以走到我面前來;我能听懂它的話,所以我要放了它。”他不知道,山石后面的族人是來保护他们的。大首領和祭司等人不由暗暗点点头。

 

  三喇叭吹出一陣口哨声后还用上一片粟叶,他发出的声音引來一只梅花鹿好奇地在林中出现,他探头探脑地來到他面前,望望他,听他吹着,慢慢地吃起他头顶上的许多藤叶。離他最近的那一拨族人中有的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手中的家伙,意在用石镞來射中它。只见三喇叭靠近那只小鹿抱了一下并没有爱到惊吓的它,用黑亮亮的眼睛瞧着它黑亮亮的眼睛,用呢喃的声音和它說了些什麼,很快將它放了,让它回到灌木丛那边去。“不要放走它,至少我們可以把它帶回去驯养起來,梅花鹿的肉是多麼的鮮美呀!”举起箭镞的族人十分惋惜地说。二喇叭含笑地望著那只摇晃而去的小山狗,对山石背后的那位族人說,“在我看來,它是山中的精灵,神明的使者。它能听懂我发出的声音,所以走到我面前來;我能听懂它的話,所以我放要放了它。”大首領和祭司等人不由暗暗点点头。

 

  四喇叭吹出一陣口哨声时还用上一片竹叶,他发出的声音引來一大一小两头野猪在林中越来越近出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那头棕毛尖嘴的小野猪竟然摇摇摆摆地來到他面前,望望他,听他吹着,慢慢地来到他脚边拱来拱去。四喇叭起身抱起那头可爱的小野猪,用脸贴近它的小脑袋抚摸着它。意欲挣脱的那头小野猪听他同它说着什么,很快安静下来,温顺地闭着眼,似听非听地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这时候,树林里一阵骚动,那头大野猪显然急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便直直地朝这边奔过来。此情此景,趴在山石后面的青壮族人都抄起家伙纷纷跳出来,一拨人保护着四喇叭,一拨人试图抓住时机围猎到那只大野猪。只见四喇叭将小野猪温柔地往地上一放,向大野猪一摊手,又微微一笑,那头大野猪见到自己的孩子重回自己身边,迷惑地望望四喇叭,也没有伤害四喇叭的意思,掉头不慌不忙回到密林深处去。“不要放走它们,至少我們把它们捕捉回去可以驯养起來,野猪的肉是多麼的鮮美呀!”举起石斧、箭镞的族人们十分可惜地说。四喇叭含笑地望着从容而去的一大一小两头野猪,对族人们說,“在我看來,那只小野猪也是神明的使者。它能听懂我发出的声音,所以走到我面前來;我能听懂它的話,所以我放要放了它。”可是,族人们觉得机会实在难得,他们人多势重,那头大野猪又实在是诱人,如果捉回去,对族中老幼和青壮年都是一顿大补。所以,他们再次举起家伙跟踪着野猪冲过去。

 

  “住手,休得莽撞造次,也休得伤害它们!”忽听大首领大声制止,所有往前冲的族人都停下了,退回来。

 

  祭司在大首领身后也跟过来发话了,他说:“天地万物皆有灵,是因为我们信奉的神灵无处不在,包括它也在我们的内心逃深处,因此我们才能与天地万物相沟通。今天的这番情景,让我们看到了四个孩子可贵的真心和善心,这也是天地神明和祖先对我们的一种愿心。我相信,这四个孩子以自己的虔诚坚持自己的信念,终有一天会成为我们与天地神明呈先祖沟通的使者。”随后,祭司拱手向大首领报告说,“为了不干扰这四个孩子历练,他已暗中派人随时保护着他们,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具有天地仁心的大首领,望乞恕罪。”

 

  大首领连忙扶了一下祭司道,“难为祭司同样宅心仁厚,虑事周全。爱及每一位族人,保护他们,是我作为一个族群大首领的应尽职责,这也是我们这支三苗族群生活在这片山水之间越来越强大的原因。”

 

  “大首领英明!以后,我和这四个孩子在我们的中心聚落将尽量用我们的办法,向天地神明和祖先报告我们共同的愿心。感谢天地神明和祖先保佑我族,并赐予我们无尽的福福祉。”

 

  “感谢大首领和祭司的爱护,感谢天地神明和祖先对我们的保佑和赐福!”陶匠夫妇带四个喇叭儿子立刻下跪磕头起来。其它族人也纷纷如此。然后,大家纷纷下山回中心聚落去。

 

(三)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中心聚落及隔河两岸十一个附属聚落的族人们种稻的种稻,种粟的种粟,制陶的制陶,围猎的围猎,捕鱼的捕鱼。稻子收了,他们会用石杵脱壳用陶甑蒸了来吃。有了多的,族人们会用陶质的粮仓储着,还有一部分用来酿酒;冬天来临,他们会去捡回一些栎子等山果或者围猎一些野兽回来,吃不了的鸡狗猪都放栏圈里驯养着,当然少不了用特别大的陶锅烹煮了用来祭祀。安居的日子倒也过得十分安逸。

 

  再说每天制陶之余,陶匠最大的享受,就是趴在中心聚落的一处隐秘地方,看着他的四个喇叭儿子以自己的方式与天地沟通。陶匠不敢细瞧站在中心聚落祭台边的祭司是如何与天地沟通的。因为祭司说过,他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长着他们看不见的眼睛,他相信无疑。现在,他的四个儿子都得到了他专门为他们烧制的一个小小的陶喇叭。他们按祭司的要求,分别在中心聚落的东、南、西、北方向,用陶喇叭以自己的方式与天地沟通。他们有时候向着远方发出大声的呼喊,就象大声唱歌一样;有时候,通过手中的喇叭,就象收集到来自那个方向的某种信息一样,一齐飞快地向中心聚落祭台边的祭司跑去。

 

  跑向祭台的大喇叭神秘而又兴奋地问,“尊敬的祭司,我好像听见了,听见了混合在天地间一种独特声音。是我的念力起作用了吗?”

 

  “天机不可泄露。”祭司向天仰脸闭着眼未置可否地回答他们。

 

  其他三个喇叭孩子从不同的方向跑向祭台时也分别这样问,祭司也分别这样回答他们。

 

  从早到晚,从春天到冬天,从今年到明年,陶匠的四个喇叭儿子对他们喜欢做的这件事情都那么入迷。祭司有时候也意味深长地对他们作些指点,而且看上去,祭司好像有点认可他们了,有时候在他与天地沟通时会安排他们如何共同配合。四个喇叭孩子可高兴了,陶匠因此可得意了。

 

  有一年从春天开始,每天都是一个大晴天。就连整个聚落举行一场大型春祭之后,也没有下过一滴雨,大首领和祭司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了。一些天来,大首领也和祭司一样白天晚上站在中心聚落的祭台边,观日月,观星辰,观云朵,观青木垱河湾水面的变化,观地上草木的精气神。

 

  逶迤的山峦一如往常呈环状连绵起伏着,但云雾缭绕的景象长时间很难一见了,山色因此在大首领和祭司看来暗淡了不少。这是白天的情景。他们二人每天从早到晚都默默地站在中心聚落的祭台那里,有时候面朝东方对视着早晨一开始就红彤彤的太阳,仿佛在问太阳之神把风雨雷电之神藏到了何方;有时候向三面环绕的山峦拱手又低头,仿佛在祈求自它们脚下淌出的溪水不要断流; 有时候趴在大地上很久侧耳倾听、爬起来时又长跪不起,仿佛在向地下有知的祖先谢罪; 有时候仰起脸望着天上的云就象忘记了时间,仿佛在沉醉地享受一场大雨.....黑夜悄悄降临又将离去,二人的目光先久久盯着天上的北斗七星,不知何时缓缓移动转向天边的启明星。慢慢地,东方的曙光出现,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祭司虽然伸出双手闭目而拜,却慢慢摇了摇头,脸上仍然不自觉现出忧虑的表情。

 

  平素生龙活虎的四个喇叭孩子虽然坚持着以自己的方式向天地神明和祖先表达着自己的愿心和念力,但他们圆圆的脸蛋和鼓鼓的肚子也瘪了一截。在这四个孩子看来,大团的带雨的云很久没有在聚落族群这片土地的上空出现了,每个族人的脸上却似乎布满了阴云。这一天,一阵凄厉的哭声自中心聚落的红烧土房屋里传出来,很快一群人搀扶着一位可怜的母亲由远而近经过中心聚落的大祭台。持钺走在前面的大首领步履是那样沉重,和孩子的父母亲及其他族人一样眼里充满悲伤的泪水。他对祭司说,“可怜的孩子,因为先天发育不足和长期干旱导致的炎热,刚刚出生便永远停止了呼吸。现在,我们用瓮缸小心地保护着,将他安放进中心聚落的北墓葬区去,让他的灵魂回到母体后很快能够重生,早日降临这个美好的世界。”祭司也悲哀地看了那个刚出生便夭折的孩子一眼,合掌跪地向天喃喃道,“这是可贵的天神向我们族群撒下的一粒生命的种子啊,就让他回到天神与我们的祖先同在的地方去吧!”母亲的哭声再次响起,大首领带着一群族人护送着瓮缸慢慢往北而去。四个喇叭孩子一脸悲泣地匍匐在地,不舍他们同族的小兄弟就这样离他们远去。“是天地之神在惩罚我们的过错吗?”他们异口同声地问祭司。“也许吧,由于我们有意无意的不善之举。所以,我们需要不断向天地神明进行叩问。”祭司这样回答了他们。

 

  很久之后,部落大首领才从中心聚落的北墓葬区回来。他慢慢走近祭台,轻轻地问祭司:“尊敬的祭司,作为聚落族群的大首领,我也一直从早到晚在观察天相,期盼上天恩赐我族,可是滋润万物的雨水还是没有及时降临。是我的德行不够,才导致这样的灾相出现吗?”

 

  祭司立即躬身回答,“大首领是掌管我们聚落族群的天选之人,以反省的方式试图求得旱灾归因,实在是我们这一支三苗族群的福气,这也是我们聚落族群不断走向强大的原因。”又道,“天道以气行运化万物,那些带着雨水的云气只不过一时飘移到别的地方去了。至上的天神告诉我,我们是天地万物中的一部分,只需我们以善行与天地相适---不仅大首领,还包括我们所有的族人,向善没有止境。其它,听从天意吧。”

 

  大首领点了点头,“噢,我明白了。尊敬的祭司,请代我向天地神明表达无尽的感恩之情。我决定,我们近日将再次举办一场大型的祭祀活动,一方面感谢天地神明对我们的恩赐,一方面祈问那被派出的风雨雷电之神现在正奔向哪里?”

 

  “大首领英明。是的,我们需要再次举办一场隆重的祭祀。虽然运化万物的天地神明告诉我,它们派出的风雨雷电之神已在重回我族的路上,但我们还是要通过祭祀来表达我们虔诚的求雨之心。”祭司回答时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大首领。

 

  正说着,陶匠的四个儿子用双手握着各自的陶喇叭,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飞也似地跑回来。

 

  “祭司,我向东方的太阳之神发出祈求雨水的声音,我收集到的是太阳之神即将隐去、带着雨水的云朵远道而来的气息吗?”大喇叭气喘吁吁地问。

 

  “是的,它们一定已在远道而来的路上。”祭司轻声而有力地回答他。

 

  “祭司,我向南方的河流之神发出祈求雨水的声音,我收集到的是河水不断向上蒸发聚集、带着雨水的云朵远道而来的气息吗?”二喇叭气喘吁吁地问。

 

  “是的,它们一定已在远道而来的路上。”祭司轻声而有力地回答他。

 

  “祭司,我向西方的月亮之神发出祈求雨水的声音,我收集到的是月亮周围慢慢长起一圈毛边、带着雨水的云朵远道而来的气息吗?”三喇叭气喘吁吁地问。

 

  “是的,它们一定已在远道而来的路上。”祭司轻声而有力地回答他。

 

  “祭司,我向北方的群山之神发出祈求雨水的声音,我收集到的是它们张开叶片抖擞以盼、带着雨水的云朵远道而来的气息吗?”四喇叭气喘吁吁地问。

 

  “是的,它们一定已在远道而来的路上。”祭司轻声而有力地回答他。

 

  祭司早已回到祭台边,双手向上伸开成一个巨型喇叭的样子,神情肃穆地笔直站在那里,向天祈福又接福。四个喇叭孩子依次由东、南、西、北向祭司靠拢,背靠着把他围得紧紧的,而让手中的喇叭分别朝着他们所处的方向。

 

  陶匠趴在不会被人发现的隐蔽之地,十分欣慰地望着他的四个喇叭儿子。现在,他仔细地看着他们,感到踏实了许多。昨夜, 他累了一天刚刚沉沉睡去,不觉随着自己的潜意识来到中心聚落的祭台一带,眼见自己的四个喇叭孩子围绕着中间位置的祭司如此这般地表达着他们的愿心。四个喇叭儿子似乎只有快乐,没有忧愁。他们挺起圆圆的肚子,鼓起圆圆的腮帮子,撅起嘴吹着陶匠送给他们的圆圆陶喇叭, 分别从中心聚落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往祭台中间的祭司聚拢来,以祭司代表的天地为轴心,他们象漩涡一样转动着。“天有四方,地有四季,东南西北天地中,请庇佑我们的天神为我族降下一些雨水吧!”祭司虔诚万分地向天呼喊祈求着,侧耳倾听着;四个孩子一齐大声祈求着,侧耳倾听着。一会儿,四个喇叭孩子又向四个方向分散跑开呼喊着,再向祭司聚拢来,继续呼喊祈求着。不觉地,他们上下、四方象一个圆圆的陶罐一样按东南西北方向转动起来......渐渐地,他们融为了一体,带着笑意表达着他们的愿心也隐入罐身中去,再也不能分开。陶匠发现,祭司的身体不知何时变为罐体中间的一部分,与那四个喇叭孩子根本区分不开,只剩下圆直的颈口和圈足,而他的四个喇叭儿子也分别将四只陶喇叭伸出圆圆的罐身,就象四只耳朵均匀地长在圆鼓鼓的肚子上一样。“大喇叭,二喇叭,三喇叭,四喇叭,我的孩子们,你们和祭司一道,都藏到里面去了吗?”陶匠膜拜之余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东南西北中,天地与四方相通?突然,他打了个激灵,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似罐非罐、似壶形器又非壶形器的影子。他兴奋地再要它在自己的脑海里更加清晰起来,那物件好像一个精灵,在他的心中只是一闪,便不见了。有了,我会想出办法来的,我一定能烧制出这样一件用于祭祀、让大首领和祭司都十分满意的陶器来的。他就这样暗暗激动地告诫自己。

 

  回过神来,陶匠听见大首领忧虑又带一丝庆幸地对祭司说,“感谢天地神明的恩赐,我们的祖先选择在这片有山有水的地方世代定居下来。如此干旱季节,幸亏我们利用祖先们开挖的环壕引水灌溉了我们的农田,让栽培的粳稻秧苗正常生长,保障我们的食粮基本旱后无忧。但我还是惶恐地想,我们到底在哪些地方触怒了天地神明,让它们以干旱的形式来惩戒我们呢?”

 

  祭司凝重地点点头但佷快以摇摇头说,“天地神明和祖先就象我们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仁慈宽厚为本,既有庇护,又会有惩戒。天意无言难测,所以需要我们虔诚祭祀、你和我等天选之人用心沟通,才能赢得天道轮回,让我们的族群生生不息。”

 

  正说着,大首领和祭司都不约而同转向青木垱河湾,很快发现河潭对面出现了异常。只见对岸附属聚落东南面出现长长的一溜子队伍,拖儿带女的,抱着或者捧着一些坛坛罐罐悄悄摸到河边,见到清澈的河水便是一顿狂饮,随后使用带来的陶罐慌慌地汲水。

 

  “哪里来的外人,不准偷抢我们族群宝贵的河水!”

 

  这时候从对岸河边不远突然传来一声断喝,紧接着附近附属聚落里冲出许多人来。这些人大多是青壮年男子,有的手持石斧,有的手持石锛,有的手持石刀;有的紧握石锤,有的紧握石饼;有的准备好投射的石镞......等等,总之,能用上的十八般石质武器都用上了,呼喇喇便涌到河滩来。

 

  与此同时,中心聚落这边的族人们听到争闹,也都聚集起来,抄起家伙就要过河去支援。他们也在青木垱河这边的西岸强烈地喝止道:

 

  “外来的人,休要偷抢我们宝贵的水源!”

 

  眼看要打起一场恶仗来,千钧一发之际,大首领跺了一下手中的玉钺权杖,用洪亮的声音向两岸的族人们制止道,“不准胡来,休要伤害因为旱灾连水都喝不上的人们!”立时,所有的人都一下子安静下来。但听对岸附属聚落的一个头领迷惑地问,“大首领,我们知道方圆这一带除了我们的河潭,土地都变得干涠无水了。若是让他们到我们这里取水,哪天我们这条河流的潭水也干涸了怎么办呢?”

 

  听大首领心平气和地说,“感谢天地神明的恩赐,让我们世代定居在此。即便我们的河潭只剩下一点水,我们也应该容许他们不得已远道而来到我们这里取水。再说,他们不是外族,只是住在我们本聚落族群之外。大家知道,从我们这里往东,往南,往西,往北,很大范围的地方都归属于我们三苗大族群。作为这里的住民,我们需具有仁厚向善、和合互爱的德行,才配长久地安享这处龙脉之地的滋养,这也是我们三苗族群不断强大的原因。”

 

  祭司站在大首领身后也不急不慢地发话了,他说,“统领我们族群的大首领一片仁厚之心,实乃我族之大幸!刚才大首领同我说了,我们一代又一代的先祖传下话来告诉过我们,从前我们这一带遭遇过比这更为严重的干旱,也没见我们的河潭干涸过。因为我们的祖先独具慧眼,选择这片三面环山的风水宝地来定居,凡山皆有地下水,因此我们深深的河潭里至少有一处永远往外冒水的泉眼,我们称之珍珠泉。就算这样,大首领仍在为我族费心筹划祭祀祈雨一事。大家不要担心,敞开让所有的灾民都来取水好了。”

 

  河岸两边的本族之人听罢,纷纷收起了手中的家伙,点头弯腰应道:“遵从大首领和祭司的旨意,愿清澈的河水能解除他们的缺水之忧!”刚才还剑拔弩张的那一群外来灾民,也突然齐齐地跪下,向着中心聚落大首领和祭司所在的这边连连瞌头,重新拾起带来的坛坛罐罐,小心装了水,随即千恩万谢地慢慢离去。

 

  大首领和祭司刚刚松了一口气,眼见中心聚落北面的两河交汇处又腾起一片细细的尘烟。睁大眼睛细看,想不到一群动物也下山来到河边喝水了。它们中有梅花鹿,有野猪,有山羊等等,看样子是一群老弱和幼小。大首领和祭司都觉得奇怪,这一群动物何以如此和谐,彼此间相安无事就象是邀约一起来河边喝水?二人正惊奇又感动之时,忽见两岸不同方向有许多持着不同石器的人影猫着腰悄悄向它们靠近,为首的几人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弓箭或者石锤,大量尖利的或能给予重击性的石器就要飞向它们。那些族人们的脸上满是意外地即将大有收获的欣喜神色。

 

  “大家休要动手!共同的天灾面前,让所有物种保命延续,是我们族群应该做到的。这些动物是相信我们族群不会伤害它们,才来此安然饮水的,也是神灵意愿的体现。我们应把它们的出现看作是一种降临我族的福报。”大首领说完,轻轻放下他手中高高举起的玉钺权杖。

 

  祭司站在大首领身后,再一次轻轻点头。

 

  “听从大首领的旨意!感谢天地神明让福报降临我族!”霎时,欲偷袭各种猎物的族人们全都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家伙,齐声回答着中心聚落的大首领,并就地跪下向大首领磕头谢罪,向天地神明和祖先谢罪。

 

  说来也怪,以梅花鹿为首的那群动物好像根本不知道它们刚才所处的危险,也好似根本没听见大首领在说什么,只顾伸长脖颈在河潭边喝水。喝着喝着,一些小梅花鹿呀,小野猪呀,小山羊呀等等,不仅看见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还看见水底慢慢飘来一丝丝、一片片乌云,竟然天真地与这些云朵嬉戏起来。终于喝完,一群梅花鹿中的一只抬起头来,向伙伴们发出一种动听的声音,所有来喝水的老弱幼小动物都纷纷上岸,成群结队地向北面的山峦慢慢远去。队伍里断后的,大约是刚才向伙伴们发出动听呼喊的同样那只梅花鹿,只见它转过身来,向着中心聚落这边伫立的人群突然一阵低头跪腿谢恩的样子,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转头去追赶自己的队伍,一路扬起细细的灰尘......突然,天空中疾疾滴下几滴久违的雨水,东两点、西两点的。紧接着,乌云密布,大大的雨滴密密地落下来,在聚落的高台子地上和青木河、青木垱河两岸腾起片片烟雾。

 

  “祭司,我们要举办的祭祀须得现在就此开始!”大首领迎着真滴,仿佛看见天上神灵的面孔,同祭司说着,果断地安排族人们摆上新近备下的祭祀物品。

 

  此时,陶匠早已知悉中心聚落里立马要举办大型的祭祀祈雨谢恩活动,及时将他新烧制的一件神秘物件小心翼翼地献上来。但见,这件器物圆圆的瓶颈和圈足,上下直口相通,中间圆鼓鼓的肚子上均匀地“长”出四只“耳朵”。大首领和祭司同时近前仔细观看,上下左右全是相通的。“嗯,这件一件极好的法器,能够聚天地四面之气,传上下八方之音。从此以后,我们依靠这件灵气之物,通过祭祀与天地神明和先祖沟通,定能通天通地通四方!

 

  “天佑我族!”大首领持钺捂胸对着四耳器一阵弯腰施礼,稳健登上中心聚落的大祭台。

 

  惬意的雨中,族人们全体虔诚跪拜,紧随着大首领和祭司合掌伸开、弯腰瞌头,脸上洋溢着欢欣鼓舞的表情。陶匠跪拜在其中表现得尤为迷醉。

 

  “天佑我族!”四个喇叭孩子围着祭台上的四耳器转着圈,也开心地低低祈祷,然后飞跑到四面八方,向他们心中的天地神明和祖先奔走相告……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作家网新图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