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

 

作者：梁耀鲜

 

　　小城故事多。

　　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个傍晚，我在义圩中学的一个双杠前，再一次掏出中午收到的在县城读师范的大哥的一封来信，信中说，他在县城走街时见到县总工会门前的公告栏里有教育局的一张红榜，全县高中作文竞赛获奖名单已经公布，我第二名，第一是田东中学的。

　　当时的我除了一些兴奋，更多的是感受到无穷动力。我环顾一下我的校园，两排教室，两排宿舍，围成一个标准的四合院，中间建有一排有浓厚外来文化气息的苏式平房，那是老师备课改作的地方。剩下的那一点点，恰到好处地修建了两个篮球场，加上四合院内自然而然形成的一条跑道，就是我们学校的主要家当了。教室门前，还长有一棵高大的苦楝树，树上挂有一个老铜钟，在那偏僻的地方，每天锲而不舍的钟声，是在敲定作息，也在唤醒我们。梦想是走向未来的动力。在每晚电灯熄灭后，我们大多都会自觉的点上用小小四方钢笔墨水瓶改装而成的煤油灯，星星点点，摇摇曳曳，照亮着拼搏求知的你和我。哪怕是全部黑灯，我们有时还会集体背诵，一道道，一条条，你领我随，我漏你补。在这种苦教苦学的氛围中，我没有放任，没有苟且，也没有诗和远方，有的只是想像中的县城总工会门前的人来人往，还有虚无缥缈的山外青山楼外楼。

　　若干年后，我走进了田东中学的大门。门卫叔叔问，你是哪个班的？我说我是新来的老师，对方微微颌首，莞尔一笑。当时的田东中学，凤凰花开红艳，芒树结果飘香。歌声洒满了校园，校园在歌声中变美。金梭银梭，交给你也交给我，大家奋力织出最美生活。校园的早晨，熟悉的小路，阳光雨露，照着学子还有那棵棵身边的小树。希望的田野回响课堂，学习在挥洒汗水中变得越来越棒。在惯看秋月春风、从容指点迷津的老前辈面前，我这个新兵小卒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工作激情和学习提高的热情。最早一批到教室，最后一批离开办公室一直是我努力追求的最佳状态，班级管理、教学改革、习惯养成是我教学工作的主要课题。记得当年的校运会，我班座位刚好在冲刺线旁，我的学生精心策划，高举“尽是沙中浪底来”的大幅标语，醒目、励志，鼓舞士气，印象深刻。有一个学生，学习习惯不好，成绩上不去，失去信心，退学了，我多次家访、交心。我说，你自己不倒，别人想推都推不倒，你自己不想起来，别人想扶也扶不起。他幡然悔悟，重返课堂。历经艰辛，小有收获。那几年，我的大小奖励来得不少。“全国教学改革先进个人”有一本证书、一枚奖章，很是珍贵。“县劳模”的奖品是一张床单，大方花格，粉白相间，周边长须中整齐地打着一排漂亮的结，看着开心。

　　上课之余，我会去看看县总工会门前的公告栏，真的如我哥的信，各行各业通报表彰都会张贴在那里，不时更新，展示光荣，收集羡慕，传递力量。我会在工会的阅览室读报。当时的中国青年报正在开展“主观为自己，客观为他人”的大讨论，像这样的哲学思辨，我正沉迷其中，一期不落地跟踪、思考。当然，对面的贵记米粉店也在深深地吸引着我，由于经济所限，我是很有节制进入那样的地方的。但那店啊真的太诱人了。一进去就芳香四溢，垂涎欲滴，几乎每次都得排队，等到你拿到了粉，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一个角落属于你，你只能陪着笑脸去请求其他食客挪出一点位置出来，你才能慢慢享受那别有风味的粉，还有回味无穷的汤。每次每次，我都觉得粉太少汤也不够，大多时候吃到碗底空荡荡了我总是鼓起勇气到后厨去要求加汤。当然加汤就好，门口五分钱一杯的凉茶那是奢侈品，眼看手别动。

　　芒果在这个小城已经有千年历史，它原来应该只是一种外来食品，并没有文化使命。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经过长年孕育，芒果顺理成章地走上田东文化舞台的中心，成为田东人欢乐的宠物和由头。那年芒果节，我受命组织编制一本田东旅游宣传册。我多方借力，穷已所能，带领团队较好地完成了任务。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写了一首诗作为这本书的序言，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反响。当年北京来的一位记者在一篇文章的开头说，田东给她印象最深的是三样东西：一个果（芒果）、一首歌（嘹歌）、一首诗（我写的《田东，让您心动的请柬》）。那一年的芒果节晚会盛况空前，邀请到了中央电视台当红主持人，他一登上田东广场舞台，张口就来：“穿越千年美丽，相约魅力田东”。我一听就乐了，他已经看了我们的宣传册，他在引用我的诗文。接下来的芒果节，我已经到了新的工作岗位，但我那首诗的最后一句“芒果熟了，我在田东等您”依然被定为次年芒果节的主题。文化是一个城市的符号，更是引领城市发展的灵魂。事关大家，事关人人。我们需要无心插柳的故事，更需要有心栽花的坚持。

　　今年六月，我到田东中学参加高考考务工作，车停到一棵扁桃树下，我刚想弯腰捡拾地上刚刚从树上掉落下来的果，有两个老师满脸笑容走过来说，老哥，看到了吧，今年是丰收年，高考有戏。到了晚上，又有老师给我发了飘荡在田东中学上空的祥云照片，他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其实生活就像镜子，你笑它也笑，你哭它也哭。耕耘就有收获，付出就有回报。想要故事不断精彩，还是那句话：

　　劝君莫将油炒菜，留与子孙夜读书。

 

　　作者简介：梁耀鲜，壮族，广西田东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语文教师出身，供职多个行业。爱工作爱生活爱文学，诗情约画意，我手写我心，喜欢在散文诗歌创作中寻找快乐。心香一瓣常分享，网络报刊有稚文。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