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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的守望者

麦田的守望者

——记洮南龚树奎和他的圣一农业

 

作者:李雪莲

 

  “大地是我们的母亲。任何降临在大地上的事,终将会降临在大地的孩子身上。”

  这是大约一百年前,白人领袖想购买美国西北部的印第安人领地时,西雅图这个领地部落的酋长,在他们搬到保留区去之前,发表的演讲中的一句话。

  这既是希冀白人能够善待土地,也是对白人如果破坏土地的诅咒。

  直到今天,这句话就像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仍悬在人们的头顶。

  我们的祖先也常说“人非土不立,非谷不食。”民非谷不食,谷非地不生”本来,我们的生存和土地的关系是唇齿相依。

  可是人类为了追求眼前的经济利益.不惜破坏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农业部副部长说,农业已超工业成最大面源污染产业了。

  西雅图的诅咒也应验了:很多粮食的口味和营养价值明显下降,残留的农药和重金属也在慢慢侵蚀着人的身体。

  此时,有一位老者,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洮南市圣一农业的龚树奎老先生,带领着他的儿子和员工默默地守护着一大片几近有机的麦子,他们在金黄色的麦田中劳作的背影,是最美丽的乡村画卷。

 

  金色的铃铛

 

  今天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我驱车80公里,从洮南市区出发,一路向西北方向行驶。路两旁的树纷纷向车后撤退,而迎面绿油油的庄稼立刻补上了视觉上的片刻空缺。

  我关掉了了车上的音乐,同时也关掉了久居闹市内心的喧嚣。满眼的绿色,在我的车窗前不停地变幻着姿态。一会儿是一片玉米展示着傲人的身材,一会儿是一块谷地,书写着谦虚的美德。拐过已经涨红脸的高梁地,就到了圣一农场。

  刚把车停稳,转过身来,在圣一农场负责人沈军的陪同下,我站在了这片金色的麦田前。

  一个个金色的小铃铛,因风而摇,因风而歌,像唱诗班的歌声,纯净的旋律闪耀着神秘的光芒。

  此时此刻,是流火的七月。我站在麦浪中,看着世界上最小的铃铛,一个一个金色的铃铛,摇晃一下,就好像有一片金色的羽毛落下来。群鸟啁啾,愰若暮色四合,这是时光无限轮回的最好模样。

  中国有着悠久的四千年农耕文化,“麦子”一词,读出这两个音节,就已经很贴近人的心暖着人的胃。但它不仅仅是表面上人类赖以生存的农作物的名称,从精神的角度出发,有着丰富性的民族意义。著名的诗人海子,就把麦子作为他诗歌意象的核心元素。麦子的意象就成了海子对赤诚土地热爱的一种情感的宣泄。

  海子的诗被风吹着的麦子朗诵出来:

  健康的麦子

  养我性命的麦子。

  麦子,已成了很多人的意象,或者是对故乡执拗回忆最真的情感表述。

  沈军下了车,他拨开脚下的麦子,径直走进了麦地。

  而我站麦地的近前,因为怕踩坏了麦子,不敢再向前迈一步。

  我知道,那是潜意识里的敬畏,让我和麦子有着必然的疏远。

  现在是七月初,七月中旬麦子就收割了。

  就在我沉浸式地看着一望无际的麦子的时候,沈军手里拿着一把麦子。他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一个丝袋子,铺在地上。我满腹疑惑地看着他把手里的麦子放上去。他拿起一个麦穗,把上面的麦粒一个一个地摘下来,认真地数着:“一个,两个三个......”数到了68个。沈军的脸上露出的欣慰的笑容。

  他又数另一个麦穗上麦粒,是51粒。脸上挂着很容易看见的失落。

  我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凌厉,因为常年穿梭在田间地头,脸留下了阳光更多的印记。两鬓也已有了些许的灰白的秋霜。

  沈军又拿起另一个麦穗,仔细看着。

  我好奇地问道:“沈场长,你看什么呢?”

  沈场长把麦穗高高地举了起来:“我看看马上就收割的麦子有没有黑斑病?”

  我愣了一下:“场长主抓生产的同时,还要操心技术上的事?”

  沈军把丝袋子上麦穗都看了一遍,用赞许的口吻说:“不错,一个黑斑都没有。”

  刚才绷紧的神经一下松了下来,索性坐在地上,眼睛望着麦田说:“其实,场长只是我副业,我的主业是技术员。我们场还有一个重要技术员,那就龚总。”

  我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错愕。

  “龚总,我说的对吗?”沈军抬起脸问一位老者。

  龚总的脸上还是敦厚慈祥的神情:“我们这个技术员虽然当得有点辛苦,不过挺有意义。”

  我眼前这位七十多岁,身高将近一米八,已近耄耋的老人,谈吐清晰,思维敏捷,腰杆挺直。他索性坐在了地上,拿一起一个麦穗,像沈军一样,把麦粒一颗一颗地撸下,一粒一粒地数起来。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和麦田无痕地衔接起来,时光和龚总脸上的神情一样宁静祥和,仿佛历经沧桑的人,把一切看穿看淡后,波澜不惊的缓步徐行。

  龚总摘下头上的草帽,往后一掀,草帽挂在了后背,斜阳把龚总身影拉得更长。

  一个问题忽然闪进了我的脑海:“龚总为什么选择这样的耕种模式来种地?”当我把这个问题抛向龚总的时候,龚总走出了麦田,坐在了地头,眼睛穿过麦田,一字一句地说:“我觉得这样种地心理踏实。我这个岁数,经历的事不少。每做一件事,我都求心理安稳,无愧于良心。”

  和龚总接触了几次,每次龚树奎老先生都和我说:“我和沈军,除了中科院东北所和白城农科院帮我们研究之外,我们俩是主要科研人员。我们从网上学,从书上学习这个小冰麦子知识,然后再自己实践。”

  看着他们俩个人,一个蹲在地上,一个坐在地数着麦粒。身后的背景是一望无际的麦田。

  我好像看到了梵高的那幅《麦田的守望者》。金色的麦田以透视的角度向天边延伸,我还看见远处天的蓝和我脚下的这片麦田的金黄交融在一起。我想起了刘亮程的话:农业是应该收观光费的。真的是太美了!每一片庄稼最初的目的是果腹或经济利益的考量,可是这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麦子在一阵阵的微风的吹拂下,金色的麦浪摇漾着,好像流走的时光才能换回这数不完的金子。

  麦子在供养人的胃。

  麦子还没收割的时候,我来到了麦子的身边。它又在我的精神家园里,减缓了生活的焦虑和内心的浮躁之气。

  我想到了小时候的麦垛,倚靠着麦垛,闻着麦杆那特有的香气。有的时候是看晚上的星星,有的时候,是看着天上的白云。

  我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了小时候。

 

  夏虫不可语冰

 

  记得去年的四月二十三日,是闹牛山的杏花节。在去闹牛山的路上,透过车窗,我看到农民已经开始备耕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画面进入我的视线。只有一小块田地,上面堆满了小土堆,且间距和行距是整齐的直线。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时候和妈妈一起下田劳作的画面。

  开春的时候,把冬天拣的动物粪便、还有厕所的积攒物以及扒炕的炕土、起猪圈的土、鸡鸭舍清理物掺土后的混合发酵有机肥,用马车拉到田间。先是把这些有机肥按照一定的间距在地上卸下一个个大小均等的土堆,然后再用铁锨把这些个小土堆向四周扬起来。

  这是我十四五岁时,和全家人一起在田间劳作施肥时的场景。

  那时刚刚开始实施包产到户,由生产队的集体劳动,变成了以家庭为单位的生产责任制。

  眼前的一个个小粪堆,无论大小形状,还是它们在田间的排列形式,和我小时我家田里的粪堆是一模一样的,尽管时间过去了几十年。

  其实,古代的农民,他们的田地的肥源,也无非是生活中的废弃物、人畜粪溺、糠秕、老叶、残茬,甚至动物的皮毛骨羽。看来,和我小时候施的农家肥也相差无几。

  我们在慨叹古代科学技术落后的同时,也要庆幸他们被迫吃着真正的绿色无公害食物。

  现在我们吃到嘴里的很多东西,都不是知道那一种是科技与狠活的产物。

  我在一家饭店的窗户居然看到了这样的话:我们做的菜,首先我们自己能吃,拒绝一切科技与狠活。

  最近辛吉飞把“食品的科技与狠活”带到大众的视听,他在平台上成为“绝命毒师”。不管辛吉飞贩卖的是焦虑,还是为了赚取流量抛出的噱头。时代需要这样的英雄人物来说出老百姓在心理积攒多年对食品安全的担忧。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餐桌上,出现了用小冰麦做的食品。

  “小冰麦”,是小麦的一个种类,它的名字中有冰字,因为它是从冰里走出来的。

  “种在冰上,收在火里。”是小冰麦一生里程的写照。

  三月末,四月初的北方洮南,还是春寒料峭之际。小冰麦的种子就已播在还在结冰的冻土层里。

  俗话说:“打铁还得本身硬。”当小麦被冠上“小冰麦”的称号时,它已经有了御寒的铠甲,因为它们是阿尔山野生天兰冰草与北方优质春麦爱情的结晶。阿尔山的草五月发芽,可不是常规五月的春暖花开。阿尔山的五月,温度只有零度左右,夜间的温度更低,甚至要穿上棉袄。因此小冰麦带着耐寒冷的品性,在洮南的土地定居下来,并且是率先在寒冷中落土发芽,抢先占位而生。而杂草面对寒冷却没有发芽的能力,等到温度适宜杂草丛生的时候,小冰麦已经率众先行罩住土地,杂草已经没有了立锥之地,只能颓然地枯萎下去。

  除草剂因此没有了用武之地,小冰麦先是免去除草剂的污染。

  此时,洮南的大地还是光秃秃的一片。

  蛰伏在田间的害虫,更是不敢探露头脚,正是庄子所说的“夏虫不可语冰”。今天的小冰麦,在科技的鼎力相助下,和虫子错峰而行。在虫子和庄稼这场千百年来的杀伐博弈中,小冰麦避其锋芒同,棋高一招,因险胜而稳胜。

  洮南圣一农业的小冰麦,又免遭了杀虫剂的涂炭。

  仅就这两个操作,洮南圣一农业的小冰麦,已在人们的餐桌上,稳稳地坐上了C位,人类味蕾上的C位,永远是小时候食物的味道。

  难怪吃过小冰麦做的食物的人都说:“我们吃到了小时候的味道。”

  411日,是世界帕金森病日。今年的帕金森病日世界组织公布了得这种病的原因,除了遗传是主要原因外,杀虫剂和锄草剂是两个重要的诱因。

  而在小麦后期的生长过程中,龚总严格把控着化肥的使用量。

  第一年种小冰麦的时候,试着不用一点化肥,因为植株不够强壮,还是得了黑穗病。这种病的传染力很强。先是一小片小冰麦得了这种病,那就先控制住这一小片。再天天观察,果然控制住了。避免了农药的大面积使用。

  细思极恐,现在我们吃的农作物,哪一样会没有这两样东西呢?

  最初,大家对小冰麦的了解,是过年的时候,看到走亲访友的人手上,拎着的就是包装精美小冰麦面粉。

  本来,面粉是居家生活的常用之物,即便是加上精美的包装,摇一下身,它也不会成为爱面子的洮南人人情往来的大使。但是有了“绿色食品”这个称号的加持,在新年礼品中流通的圣一小冰麦面粉“粒粒金”,慢慢地进入餐桌,成为让人放心的主食,这一慢慢地进入的过程有点缓慢,足足有五年的历程。

 

  不负如来不负卿

 

  五年前,也就是2018年,龚总看到房地产已经出现下滑的趋势,及时刹车转型。洮南第一幢居民楼就由龚总的建筑公司承建,这么多年来,龚总一直是洮南建筑界的翘楚。

  说他是建筑界的翘楚,不是因为他的楼盖得多,经济效益好。而是老百姓说到金地房地产公司的楼,就等于是质量的保障,而楼的价钱却低于同行很多。

  龚总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解释了我对此的疑问:这也许和在政府机关工作的时候,党员所受的教育有关吧。

  再看龚总,慈目善目,说话的语速很慢,是敦厚长者的风范。我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厚德载物。

  关键时刻,龚总敏锐地把目光投向农业。

  此时的龚总,龚树奎老先生,已是72年岁的古稀之年。

  从古至今,这样的年龄已该颐养天年。

  但龚总说:“我觉得应该提出一种新型养老,那就是工作。把自己的余热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才不会浪费生命。”

  现在,圣一农业的投入总产值将近一个亿。这么大的一个投入,缘起龚总看到的两句话和是一段对话。

  刚刚决定做农业,就在报纸上看到这两句话:

  “2017年我们又提出了农业结构过剩。2017年正式出台一号文件,提出农业侧供给改革,向三产融合的绿色生产方式转型。”

  前半句是当头棒喝,第二句是绝境中又看到了希望。

  “向绿色生产方式转型。”这句话和一次偶然的对话又叠加在一起,冥冥之中,仿佛是圣一农业必然会走一条“粮饲双种”绿色高效的模式。

  五年前,龚总刚刚转转型做农业。第一年种的是玉米,没挣到钱,还赔了一点,再重新选种,到白城农科院取经。

  中国首席燕麦专家金长明先是给圣一农业推荐了燕麦,又推荐了小冰麦。

  真正让龚总能下决心大面积种小冰麦和燕麦组合的,是洮南市老领导岳景君去农场看他时的一席对话:“行啊,种小冰麦行啊。我原来在镇赉县当副副县长主抓农业的时候,就让老百姓种过,都认可,但老百姓一年种两种作物嫌麻烦。”

  “但我不嫌麻烦呀。”龚总信心满满地说道。

  当年圣一农业就种了五十垧小冰麦加燕麦草组合。

  但产量并不尽人意,平均下来,小冰麦每垧地才一千多斤不超过两千斤。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龚总新自上阵,奔走在白城农科院和东北地理农科院研究所。原来,阻碍小冰麦高产的罪魁祸首脚下这片盐碱化日益严重的土地。

  盐碱地是制约农村富裕的一块很大的绊脚石。而洮南却有着大片的的盐碱地,就像是仇家积的怨恨一样,由来已久,同样也是宜解不宜结。

  圣一农业所租种的土地,位于洮南市创业水库盐铺附近地,这一带多是低洼盐碱地。“从盐埔”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这里土壤的质量。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里说“不论是人才还是物资,如果像矿苗一样只取不回,经过一个时候这地方必定荒芜。”

  矿苗是不可再生的。看到这个词,我心中一抖。我们今天的农业,已有了采矿的性质。

  很多参加过农业劳动的人都会有这样的记忆。

  春天播种的时候,两个身背着点葫芦的人,一前一后,都在用小木棍敲击点葫芦。当当当清脆敲击声,像啄木鸟在树干上啄虫的声音。但这两个点葫芦,前面点在田垄里的是种子,后面点下的是化肥。

  最初的化肥是以这种方式来到土的。到了玉米和童年的我有了等高的海拔后,全家人手持一个木棍子,在玉米地根部,钻一个小洞,往里面塞进一小把化肥。化肥又以另外一种方式来到地里。

  从那个时候开始,化肥就像人类手里的鞭子,一年一年地疯狂地抽打着土地,逼她交出更多的粮食和果实。

  1990年的5月,中国农业部正式规定了“绿色食品”的名称,并且指出,只有产自优良生态环境的食品,才能拥有这样的一顶桂冠。

  三十多年过去了,人们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适应了来自化肥催产农药杀虫剂一路护航的食物。

  而当小冰麦做的食物端上餐桌的时候,人们在唇齿上重返了对麦香最初的记忆:浓郁的麦子味,有种治愈的功能,四周的一切都有暖烘烘的感觉。

  和龚总说过,我对小时候的麦垛有一种特殊的情结,没想到他还记得采访他时随口说的一句话。

  去年的720日,我跟随圣一农业的工作人员,来到了小冰麦的收割现场。

  十几台的收割机,纵向一字错落排开。

  在机器的轰鸣声中,麦穗离开了麦子变成了麦粒,麦粒快速地跳动着,金色麦粒从收割机斗型槽里漏出,欢快地跳着舞。麦茬在炎炎夏日中尽情挥发着淡淡的甜味和香气,和丰收的喜悦混在一起,洗涤着一眼望不到的麦田。

  这是麦田的欢欣,也是这片土地几十年来难得的欢欣。因为这片土地,已在背离原初的土地渐渐回归往昔的纯朴和纯粹。

  我笑着说:“原来,世上真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龚总听我这么一说,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接着又说:“办法总比困难多。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想做好农业,就得在‘做’上下真功夫。咱白城有地区农业科学研究所,省里有农业科学研究院,可以求助他们。要学会借势发力,自已闷头种地,那咋能种好呢?”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这四十几年来的农业从千百来健康的生态链条上断掉了。可在人们的心中,对农业依然保留着传统的审美习惯。长庄稼的土地应该是黑色的,草在小苗的旁边摇曳田野更会生动,蚂蚱的起跳降落和鸣叫,会让岁月显得更加悠长。

  兹—兹—

  是蝈蝈的叫声,若有若无,像是一段离开了琴弦的音乐飘到了这里。

 

  春天的铠甲

 

  一阵冷风吹过来,梯子上的小五随着风晃了一下。衣服被风灌满了,此时的小五就像是一个充满气的气球,随时都能被风刮走一样。搭在喷灌机架子上的梯子是铝合金的,被风一吹,也像要把小五弹起来一样。沈场用双手在嘴边拢成一个喇叭喊着:“小五,加小心。”这喊声只有风听到了,小五还在梯子的最顶端摇晃着。可手没停下来。架子底下站了四五个人,好像是为了接住随时掉下来的小五。

  此时,喷灌机的主要故障是水泵不出水。去年使用的时候,输水管一直有漏水的现象,明显是出水量不足的问题。另外,喷灌机喷枪有好几个往一面喷。这次在春灌之前,要一并把这些问题解决了。小五在检查快接头密封圈是否有磨损,或是有裂纹。同时他也在检看进水管滤网和自吸泵叶轮是否堵塞了,同时调错了位的喷枪。他的脖子上挂了一兜子,他把换下来的密封圈随手一扔,密封圈在空中盘旋了一下,像个小飞碟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小五检查完一处伸手可及的地方,就要下来换一个地方。两个人抬着梯子挪动着,把梯子支在了下一个检修处。

  3月28日,小冰麦的种刚刚种下。不知道是否也和地上的人一样瑟缩着。

  就在地下的人脖子仰累的时候,小五一手扶着梯子,一个手空中挥了一下,高喊了一声:“检查完毕!”

  几个人上前扶着梯子,小五从梯子上下来了。走到喷灌机的开关前喊道:“开闸放水,闲人闪开!”

  一众人离开了喷灌机,向后退了几步。

  小五先是关了喷灌机旋转的开关,防止出水给这些哥们来个冷水浴。然后按下了出水的开关。

  可是喷灌机的叶轮只是发出嗡嗡的空钻声,一波声音被风吹走了后,又有一波在四周旋转着。

  小五转过身向看着他的几个男人吐了吐舌头,然后又一挥手。

  他们真是心有灵犀,几个男人几次三翻竖起了梯子,可依然没有出水。

  就在他们放下戒备的时候,忽然,喷灌机出水了。

  而这几个男人就站在喷灌机的下面。沈场长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水,仰起无奈的脸:“小五你个老小子,你是不是怕这点水浪费呀,给我们来个冷水澡。看今天晚上我让不让你吃饭?”

  “快!快!把开关关了。”小五扭过头。

  沈场长跑过去把喷灌机关上。

  就在其他几个在看热闹的时候,脸上笑容只有一半绽放出来。因为他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冷。风在吹,洮南三月的风在吹,他们的衣服在他们的身上立了起来!他们的衣服冻上了!每个人都像是身披铠甲的战士!看到这奇异一幕,几个人惊呆了!

  他们仿佛体看到了刚刚播下的小冰麦的种子,也穿着和他们一样结冰的铠甲。

  是怎样忍着寒凉生长扎根。他们相互赛跑着生长,把害虫远远地甩在后面的样子。

  “小龚总,你先进屋换件衣裳,别冻感冒了!”沈场长冲着一个圆脸微胖,脸上挂着憨憨笑容的人喊。

  这个人是小龚总龚政。

  随着圣一农业规模的扩大,越来越需要管理人才来处理日益增多的工作。龚总龚树奎就说服在长春工作的儿子龚政回来帮助他管理圣一农业。

  龚政回来后,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既是管理者,又是一线指挥管官劳动者。

  风越来大,甚至冷风经过每个人的时候,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响声。他们的衣裳冻得更硬了。

  此时扶着梯子的龚政,变换了姿势,旁边的人开着玩笑:“小龚总,把梯子抱得这样紧,怕被风吹走了?没事,你最胖,多大的风你都吹不走,有我们这几个瘦子呢。”龚政指了指还在梯子上的小五问:“问问小五,看他能不能挺住?”

  “小五!你行不行呀?”

  小五头也不抬地喊:“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天马上就黑了,再拖明天还是浇不上地。你们行不行呀?”

  地下的几个不约而同地喊:“没问题!”

  此时此刻,喷灌机和穿着厚厚“铠甲”的几个男人,这幅浓墨重彩的国画,被黄昏收录在册。

  等到喷灌机正常出水的时候,开已经快黑了。此时,天更冷了。风小了,却变得更有冲击力了,肆意地打在几个人的身上。几翻试水,几个人身上的“铠甲”更厚了。旷野的风在他们的身上刮过,发出呼呼的声音。

  就在几个人收拾工具的时候,沈场长停了下来,回过头来张望着。呼呼的风中,沈场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错,是刚下的小马驹的咴咴声。大风中,马驹的叫声有些微弱,可听了几十年马叫的沈军沈场长还是听到了。

  我单独采访过沈场长。沈场长说他是军人出身,从小就喜欢马,十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养马,当兵以后做过很多工作,机缘巧合来到了圣一农业作了场长。因为圣一农业麦田的面积很大,特别是下雨的时候,车根本进不去,而马蹄踩到麦田的面积很小,所以马进麦田,对麦田的伤害可以忽略不计。

  谈到马,沈场长眼里闪过奇异的光。他说他刚来圣一农业的时候,场部并没有马。他来的第二年,断断续续的一场大雨下了有二十多天,车进不了地的四周边缘。其实,沈场长来到了圣一农业,就养成了天天下地查看麦田的情况。他要熟知每一片麦田每一天的情况:长势怎么样,是否处于缺水的情况。还有,是否有虫子和霉斑的侵害。连续的雨天只能靠双脚跋涉在麦田,这远远不能完成每天的查看任务。这时候他向龚总提出了养马的想法,没想到这与龚总的想法不谋而合。

  坐在马背上查看麦田,40多岁的沈场长好像一下回到了年轻时的状态,腰和站军姿时一样挺拔。随着马的前行,那张在阳光下晃动的脸,难掩喜悦的神色。

  有了马以前,就是在晴好的天,沈场长也不再开车查看地了。他常常对场部的人说:“一骑上马,我的精神头就来了。哪怕让我骑马在地里遛一天,我也不觉累,你说神不神奇,你说气不气人?”

  农场的人看着沈场长在骑着马,威风凛凛地出现在麦地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好像有用不完的劲。而匹马,也很快成农场的团宠。每一次下麦田,都会把新鲜的草给它带回来,就像出门回来了给孩子带回爱吃的零食。特别是有了小马驹后,这匹大黑马的待遇又上了一个等级。

  圣一农业种的小冰麦已经接近绿色天然食物。他们在现代经济大潮中,艰难地重走了原始农业的坎坷之路。这匹的出现,让圣一农业的小冰麦,从内容到形式,有了完美的契合。看起来是偶然,却是龚总,龚树奎老先生,带领的圣一农业,为了企业的自身发展,为了给当下人们的餐桌提供安全放心的主食,所走的必然之路。

  就在沈场长朝着发出咴咴的方向望去,小马驹向沈场长的方向走过来。沈场长犯起了嘀咕:“平常小马驹从来不往这边来,这时它应该和母马呆在马棚。”想到这,沈场长放下了手里的工具,他要看看,小马驹今天找他到底要干什么?

  小马驹趔趄着向沈场长奔过来,到了眼前。沈场长知道它来找自己的目的了:小马驹瑟瑟发抖,不停地咴咴着。原来它冷了,找沈场长给它找个暖和的地方。沈场长拍拍小马驹的头:“你也知道冷呀?你这个孩子挺聪明呀!好,马上给你们娘俩找暖和的地方,你可真是个有灵性的东西。”

  沈场长走在前面,小马驹跟在后。

  夕阳西下,这一幕,格外的温馨。

  小五拍了拍厚厚的“铠甲”,冲着沈场长的背影喊:“沈场长,我也冷!”

  夕阳又沉下去一寸,几个人的笑声,回荡在渐渐聚拢的四野。

 

  我们吃到了小时候的味道

 

  如果细细地想一下,这是一个近乎理想的农业结构:让土地粮食与人类再次回归到自然的伦理关系中。

  千百年来,延续到四十几年前的农业,都是一种纯粹的生态农业。人们在农业技术不发达的情况下被动地吃着绿色健康的食品。

  看着眼前体形硕大的馒头,满脸皱褶的春饼,麦麸色的面条,还有果冻状的凉皮。忽然之间,被阻隔了四十多年的味道和记忆回来了。

  随着圣一农业越做越大,前来参观访问和取经的人越来越多,龚总就想利用自己的小冰麦面粉和现有的门市做一个小面馆,来招待客人。客人吃了小冰麦做的面食,连连说好吃,吃到了小时候的味道,虽然他们已经吃了很多次。

  来这里吃饭的一个人,都从事过不同的职业,为了工作,为了应酬,久经饭场。每一次在圣一冰面馆吃饭,都啧啧赞叹这来自他们自己农场生产的小冰麦做的主食。大家向龚总提议,何不用这个门市对外经营呢,这是宣传圣一农业产品最好的窗口。

  圣一冰麦面馆就这样诞生了。

  一进这个面馆,冰箱展示柜里,放着已经包装好的面条、春饼、和馒头还有凉皮。看着这些已经做好的面食,除了颜色有些麦麸状,和面食店的面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其实,行家是看门道的。

  以面条为例。

  如果咱们在家自己做手擀面,即便是撒上干面粉,如果是不即时下锅,摞放在一起的面条只需几分钟就会粘在一起,这是做过面食的人都知道的常识。可是你看一般的面食店,或者是超市卖的面条,装在包装袋里,可以放几天却没有粘连的现象。甚至一些湿面条,可以放上一个月。当然,正规厂家生产的,没问题。可是一些街边菜市场或面食店的湿面条,就不知道有没有传说中的硼砂了?

  就在我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展示柜里,透明的包装袋里却见面条春饼和馒头被淡蓝色的雾气笼罩着。

  “好奇怪呀?里面怎么有淡蓝色的气体呀?”我脱口而出。

  这时时候,小桌走过来说:“我们的面食,就是我们自产的小冰麦做的,除了酵母,什么添加剂也没有。为延长保鲜时间,我们在包装袋里冲进了氮气和少量的化氧化碳,可以保鲜食物四天左右。”

  “氮气和二氧化碳?”我更加疑惑了。

  小桌笑着说:“这是保鲜的科技。不过,不是黑科技。我们种的小冰麦,从种到做成食品的过程,都是依赖科技。但我们只有科技,没有狠活,信不信?”

  2015年的77日,新华社新媒体中心构建了“中央厨房”“中央厨房”,是也叫“餐饮配送中心”圣一农业在一切都走正轨的时候,根据自身的优势,开始组建自己的“中央厨房”。

  这一概念源于餐饮业一种管理运作方式。好处是集中采购、集中配送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增加效益。

  中央厨房,一头连着头,一头连着餐桌。百姓的餐桌上增添了乡村振兴的味道,农业供给侧改革带来的红利正逐步显现。

  这和吉林省要做“粮头食尾,农头工尾”的产来政策相契合,实现用二产带一产,同时促进三产,实现一二三产的深度融合发展,在实现更高经济效益的同时产生更好的社会效益。

  随着圣一农业越做越大,前来参观访问和取经的人越来越多,龚总就想利用自己的小冰麦面粉和现有的门市做一个小面馆,来招待客人。客人吃了小冰麦做的面食,连连说好吃,吃到了小时候的味道,虽然他们已经吃了很多次。今天他们就开始商讨“中央厨房”的事。

  小桌一边往春饼里卷土豆丝,一边说:“自从我来到咱们圣一农场,吃到了自已亲手种的麦子,才觉得吃到了安全食物。”

  厂长沈军说:“我们可以用咱们的面粉做成家常面食,推向市场,一方面老百姓能够吃上放心的主食。另一方面,我们再开辟一个新的市场,让我们圣一农业的小冰麦从种到吃,来个一条龙式的服务。”

  龚总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这个主意好啊!现在的很多年轻人,有的不会做饭,有的不愿意做饭,做面食更嫌麻烦。把我们的小冰麦面粉做成现成的,就是咱们面馆做的馒头、面条、春饼。先少量投放市场试一下水,如果销量好了,我们加大生产量。”

  在座的人都一致点头同意。

  看着客人吃着小冰麦面食的一脸满足和沉醉,龚总又有了一个想法:何不让更多的人吃到圣一小冰麦面馆做的现成的面食呢?

  看着眼前体形硕大的馒头,满脸皱褶的春饼,麦麸色的面条,还有果冻状的凉皮。忽然之间,被阻隔了四十多年的味道和记忆回来了。

  圣一农业把“中央厨房”设在了长春。

  长春距离洮南,路途不算远,且交通便利,运输原材料也省时省力。最主要省市场的潜力更加广阔。目前,“中央厨房”的食品很受长春人的喜爱,销量当然是很好。

  鉴于海南北方人口激增,北京也是典型的北方口味,圣一农业有限公司把海南和北京作为重点市场来推广。

  我当然信了。

  我想起了龚总话:“以前做了很多年的行政,受了那么多年党的教育,当时在职时,也是一心一意工作。再做什么,都记得多替老百姓着想,这不是冠冕堂皇的话,好像都习惯了。”

  费孝通在建国初期就指出:如果农民把经济作物的收获直接当原料卖出去,不如在可能范围里自己加工,甚至制造成了成品出卖,在收入上讲应当更上算。这就是把农业联上了工业了。这其实就是我们传统乡土经济的方式。这也是费孝通的“中国城乡有机循环”理想模式的现实版。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圣一农业形成了一个有机循环的完美自我闭合状态。

  春天小冰麦先虫子而生躲过农药和杀虫剂的污染,利用地下管道连接河湖进行灌溉,循环农业主要特点有:注重资源的循环利用,推广有机肥料,秸秆还田,循环灌溉等技术,注重这农业和社会化和农民的参与,提高农产品的品质和附加值,发展农业产业化。

  温铁军教授说:“要敢于告别高污染,为子孙后代考虑。”他还说有很多人不敢告别高污染,是因为有利益的牵涉。而圣一农业却走了一条“智于告别”高污染的道路。作为回报,这片土地给圣一农业更高的利益。

  龚总也说:“我们要为子孙后代着想,想一想,如果还是肆意地施化肥洒农药,已经盐碱化板结的土地,再过五十年,我们的子孙你让他们怎么种地呢?让他们种什么的地呢?”

  说到这里,龚总的脸出现了凝重的神色。仿佛洮南的父老乡亲都在看着圣一农业的3400亩小冰麦。

 

  大熊猫的黑与白

 

  从农业种植来说,我们洮南处在一个风水宝地。现在,全球只有四大块黑土地,分别在北美的密西西比平原、中国的东北平原、乌克兰的乌克兰平原,南美的潘帕斯平原,四大块黑土地总面积不足500万平方公里,而中国黑土看东北。东北地区黑土地主要分布在松嫩平原东部及北部的山区。洮南市位于  大兴安岭东麓,地处松嫩平原的西部边缘,正是世界著名的黑土带。这其实是农业生产者的福气,也是这一方水土养育的洮人的福气。

  20世纪初,东北成了给全国供应粮食的“北大仓”。东北黑土地粮食总产量和商品粮现在分别占全国总产量的1/41/3,已成为我国粮食生产的“稳压器”和“压舱石”。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黑土地是耕地中的“大熊猫”,就是强调黑土地的稀缺性,需要下大力气保护好、利用好,使之永远造福子孙后代。

  但是人类的贪婪和懒惰,只是把种子化肥和农药一起撒向土地,既要马儿跑得快,又不让马儿吃草,观念和行为上根本没有养地,只用不养一味地向田地索取。其实,黑土地也“累得气喘吁吁”、甚至有的地方生了“病患”。

  “你看这把土上面挂的一层白霜,这就是五年前我们没有养地时的土,像不像我这个老头两鬓的灰发?”

  龚总幽默地指了指离地头几步远一小块裸露的荒地,上面长着稀疏的野草和蒿类,细看地下却是有一层薄薄的白色结晶状的物体覆在上面。这让我想起了劳作者的光脊背和衣服上面的结晶物。

  土地上的这层白霜,首先,一定是外力和时间共同联手的“杰作”。

  首先是洮南的风,是首要的外力,难逃其咎。“一进洮南府,先吃两土”,“一场风刮两场,一场就刮半个月。”洮南的风,坚韧地吹着洮南人的脸,洮南人鬓边的苍老,一半是风吹老的。

  “可是如果刮大风的时候,特别是春天的大风,你站田地里。此时,地里只有去年稀疏的收割秸秆后的短茬。就是我们老百姓俗称的‘茬子’。虽说这茬子能锁住一部分土壤。但你看到田地上空扬起的土,你就知道了。还是一部分被风带到了空中,最后不知跑到哪去了?”

  龚总说的时候,有点激动。

  说完这些话,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气氛有点沉闷。

  其次,圣一农业的大面积麦田也是正处在洮南盐埔一带,土壤里自带先天的盐份。

  沈军一边给龚总倒水,一边说:“关键的是,要命的是,大风年年刮,咱们洮南的地就越来越薄。地越薄,往地里撒的化肥越多,污染就越严重,同地土地板结就越严重,就成了我们在种小冰麦前的盐碱地。”

  “种小冰麦的第一年,在小冰麦的种还没有种下的时候,我和沈军一行人来看地,正巧那天刮起了大风。平时在城里住,刮大风的时候,就猫在楼里了,也没觉得风有多大,可一到了野外,四下没有一点遮挡,忽然感受到了八级风的威力,好像都有点站不稳了。最主要的是,空中好像来了黑风怪。那一刻,我明白了,为什么地越来越薄了。我站在那,心疼那些被刮走的土呀。”

  龚总喝了一口茶,又默不作声了。

  龚总说:“在我决定做农业之前,我看到了一个词,叫农业过剩。 我吓了一跳,但是当我知道农业过剩的原因,我就又有了信心。我以行是做行政工作的,养成了看新闻的习惯。自从做了农业,我会农业新闻和关于农业相关信息。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面对我们吃的这些东西,已经司空见怪了。我们吃的鸡鸭子本来是几个月才能长的,可是为了追求产量,用激素催,最快28天就出栏的,这也不是什么新闻,猪也是短期内催肥。我知道,这就是农业过剩的主要原因。只要你继续追求大规模,追求量产,就一定会造成严重的破坏,食品不安全和资源环境的破坏,使我们不得不开始提出转型的就现在绿色生产方式。”

  龚总说完这些话,就陷入了沉思。

  我们在座的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我们看到的或是吃的果木炭火烤鸭,就在我们洮南大街上可以看的,香喷喷的,表皮烤得酥脆,油汪汪的,任是谁看了都会有食欲,才卖美观19块钱一只。有过农村生活经历的人一定知道,28天的鸭子,翎毛还没长出来呢。所以,现在买鸭子的人越来越少,在食品市场的竞争力越来越小。

  那么话题回到粮食上,目前农业过剩的大环境下,实际上农业在现在的这种生产方式之下,已经出现了结构性过剩,如果再按常规种植农业,不把优质农产品做出优价,所以就实现不了优质高效。所以做农业就还是按过去的粗放数量方式来增长,来追求发展,那么难免是既没有效益又破坏环境资源,用旧的发展理念是不行的。

  习总书记指出黑土地是耕地中的“大熊猫”,原本是说东北的黑土地很珍贵像大熊猫一样稀缺。如果保护不好,也会像大熊猫一样濒临灭绝。其实,我们像保护大熊猫一样保护黑土地,一点也不夸张。黑土地对粮食生产具有基础性,而且不可再生。更重要的一点是,多少年之后,我们的子孙耕种的是什么土地,这一点是龚总反复强调的。

  每一项商业活动本质上是逐利行为,也是要在市场上生存下去的根本。龚总无意识中践行了《稻盛和夫的经营哲学》中一句话:自利则生,利他则久。

  看着慈善敦厚的龚老先生,还真的和稻盛夫有几分神似。

  其实,自利是人的天性,也是人生存和发展的基本内驱力。但是,利他,也是人性的一部分。

  《世界上最神奇的24堂课》的第8堂课中说:“成功的根源在于对人的服务。”其实,利他,就是为人他人的服务。

  现在,圣一农业已经走过了五年年头,圣一农业的产品已在在百姓的餐桌有了一席之地,相互需要是任何关系长久维系的秘密。产需之间,普遍的观点是生产决定需求。但是在新的形式下,需求,也就是消费者的需求,更能决定生产者要提供什么的产品,这样才能更符合当下新的生产力。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但对粮食和食品越来越焦虑了。化肥农药和各种食品添加剂的滥用的大环境下,人们更是渴望绿色食品的普及。针对这一市场需求,圣一农业开始了百姓千呼万唤的绿色产业之旅。

  有一个国外的大型农场,在中国的一个地方租了一千多垧地。奇怪的是他们并不急着去种植,而是任凭野草疯长,整整荒了五年。因为他们想做绿色无公害的有机农产口,很清楚中国的很多土地经过化肥和农药的洗刷,已经退化。

  外国农业有一句古训:“种植之前先做土,做土之前先育人。”

  他们重走古老的循环农业的模式,用牛粪和秸秆还田,改善土壤的质量,生产出高价的无公害农作物。

  这就是老子学说的“物极必反,道法自然”吧。万物的法则是循环,万事万物都处在循环的链条上。科技与狠活作用下的农产品,这应该是现代农业发展的极致吧。盛极必衰,否极泰来,有机古老农业必然会循环回来,这是天道。

  龚总说:“我以前做行政工作时候,经常深入乡下基层指导工作。这次做农业,我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下乡的日子,那时候,化肥还没有普及。现在,我的小冰麦每垧地控制在六袋以内的化肥,秸秆返田,我以这种方式代替了农家肥。我站在自家的田间地头,就这好像年轻时站在农民的田地里。这算不算一种循环呢?”

  龚总感慨良久,一个人陷在了回忆里。

  “其实,只是我的感觉又回到了从前,看着土地上挂着一层护白霜,我又回到了现在。”

  龚总从回忆中回来。

  一直以来,东北的土地都被称为“黑土地”。东北黑土区的黑土层平均厚度可达30——100厘米,有机质含量更是高达5%7%,是黄土地的数倍,人们总是用“一两土二两油”来形容黑土的珍贵。黑土地这才有了“土地中的大熊猫”的美誉,这是从黑土地珍贵的角度定义的。

  但是,黑土地遭到严重的破坏,日益的盐碱化慢慢变白,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中国绘画讲究“以形写形,以色貌色”,就是道法自然,随类赋彩。看现在洮南黑土地存在的现状,可以用这句话来写实了:洮南的黑土地,只是徒有熊猫其形,而无大熊猫之实了,只是在颜色匹配了大熊猫的黑白,以形写形,以色貌色,此大熊猫已非彼大熊猫了。如果再不治理,就是这个黑白大熊猫也会慢慢变成北极熊的纯白。

  食品安全已成国人的焦虑,这也给做绿色农业商家盈利的商机。

  龚总说:“粮食是从土里生产出来的,想要生产绿色产品,就必须解决土壤的问题。虽然我们一年两季,一粮一饲的种植模式。这样看起来,土地还是在一直疲于奔命,并没有像一些外国人为了种植绿色无公害的农产品,让土地休养生息。说实话,这样的损失,我们承受不起。但我们有我们的独特的养地方法,我们一年四季都在养地。”

  说到这里,龚总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从春天开始。

  小冰麦在三月末四月初开始播种,真正是种在了冰上。草和虫还没有勇气和能力与它争夺生存空间。土地在春天首先避免了化肥农药的污染。

  洮南三四月份是多风的季节,并且常常会出现大风,因为树木和大地都光秃秃的,风沙一路上横行卷过。

  四月上旬,麦苗破土而出。四月中旬,绿油油的小麦苗已完全覆盖住了田地,就像一双双小手捂着地上的土不被风刮走,土地再次躲过流失养分的浩劫。

  洮南的春天,降雨量不是特别的充沛,圣一农业紧接着就进入灌溉的环节。以往的灌溉采用的是抽取地下水进行大水漫灌。这一常规的灌溉方法如果不从节水与否的方面去探讨利弊,最大的危害会导致土壤盐碱化。大水漫灌后,使地下水位上升,形成毛管,水就会随着毛管升上来。盐碱随水来,水去盐碱留,这是洮南盐碱地一个重要成因。圣一农业的灌溉全部采用指针式喷灌,能够调节田间小气候的同时,还可以在早春防霜提,提高产量15%~25%。最重要的是喷灌可以调节上层土壤的水分状况,避免了盐碱化的进程。

  土地无缝衔接地被保护着。

  土地的保护措施还在进行着。

  再看下一步。

  到了七月下旬,小冰麦收割后,麦秸随即就粉碎后做为肥料埋进了地里。隔个三五天又种下了燕麦草,燕麦草在九月收割。留在地里的燕麦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紧紧地抓着土。这样密实的茬口,是其他任何其他收割的庄稼茬口都无法比拟的。让春秋天的两场大风,不会刮走更多的有机土。燕麦茬大半年的时间都在无偿地看护着土地。

  圣一农业从春季播种到下一次播种的一年中,养护土地很完美地形成了一个闭环。

 

  堂吉诃德的风车

 

  看到这个“巨无霸”站在我的眼前,我的第一个直觉,这就是堂吉德诃德要大战的风车。这就是圣一农业有限公司为了防止土地板结,进一步盐碱化而采用的指针式喷灌机。一个约两层高的大铁架上,伸出一个270多米的大铁臂,铁臂上的三角铁架上垂吊的喷头转动着。水雾喷涌,蒸腾的水汽折射着太阳的光,会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彩虹。

  如果你的心静下来,无论何时何地,你来到田野,都会发现,有一幅画卷随着季节的更迭变换着风景。大地的美不只是在于地德,她在供养着人类的胃的同时,每一棵庄稼在风中摇曳的曼妙身姿,都会安抚人类躁动的灵魂。所谓返朴归真,就是我站在这个指针式喷灌机前,看着青青的麦苗。那翠绿的颜色,因为有了水的浸润,一棵一棵的麦苗,竟类似人类脸上难得的喜色。

  而此时,是北方的三月末,春寒料峭。我穿着羊绒大衣,站在小冰麦的近前,我有一种走错季节的感觉。放眼四顾,周围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凉。此时此刻,就是顽强的草也不敢露头。而眼前的绿色被水雾洗更亮更嫩,就显得有些魔幻了。

  这一刻,我有点羡慕圣一农业有限公司的员工了,他们从种到收,看着小冰麦从种子到面食的全过程,再坐在圣一冰面馆静下心来吃一碗面,或卷一张裹着土豆丝的春饼,再或者,手里拿着一个馒头。这种对食物的体验,是一个全闭合式的满足体验。

  我想,这是给劳动者最高的奖赏。

  这又是“藏粮于技”的一个体现。

  每次几百亩的大量浇地,最多只需两个人就能完成。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这是省时省力的一个好处。

  另外,传统的大水漫灌,每亩地要用至少50方水6块钱的电费,现在一亩地只需要20方水和1块钱的电费。这省钱节约成本另一个好处,也是肉眼可见的。旋转一周最快用时3个小时,可同时完成300亩小麦的浇水、施肥等作业,真正实现了节水节电省力。

  圣一农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肖威告诉我:“这种指针式喷灌机太好用,我以前接触农业的时间也不短,可从来没有用过这玩意。说起以前的种地,那可太麻烦了。”

  “肖经理以前种过地吗?”看着一身清爽打扮的肖经理,我有些不解。

  今天的肖经理,下身蓝牛仔裤上身白底竖条的衬衣外罩着蓝色夹克,除了脸上有些黧黑,还真看不出是一个常在田间地头的人。

  “你看我不像种地的吗?”肖经理反问了一句。

  “还真有点不像惯常的农民的形象了。”我实话实说了。

  “看来我这个农民真的摆脱了泥腿子的形象了。”肖经理打趣着自己。

  的确,圣一农业这种全程的机械化作业,让大规模大面积的种地,已经是农场的模式。而农民也摆脱了千面年来“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的苦面形象和辛劳。

  “现在种地,一切都由机器代劳了。就拿这个指针喷灌来说,只要设定好水量和时长,打开就不用管了。吹吹风,欣赏一下风景,活就干完了。别看我是个小经理,可现在地里的活,哪一样我都愿意伸一下手,这种劳动的乐趣也是妙不可言的。”

  说着弯下腰,用脚踩着喷灌机下面的轮子。

  我这才下注意到这个大“风车”下面居然安着五六个轮子。

  很显然,这几个轮子是用来移动喷灌机的,一定是喷灌机的手臂够得着的地方浇完了这些轮子就会移动到下一个地方去作业。

  我和猜想得到了肖经理的肯定。顺便,肖经理又给我普及了一下喷灌机的类弄,我们圣一农业用的是滚移式喷灌机。从那五六个轮子上就能看出是滚移式喷灌机,又能移又能滚的嘛。

  肖经理用手推了一下轮子,喷灌机轻微地动了一下。肖经理指着地上轮子滚动后的痕迹说:“你看,轮子下有印迹,这么看你是看不出什么奇迹来的,再给我们李老师上机器,保你眼前一亮。”

  我瞪大了眼睛,等着肖经理给我变出什么魔术来。

  肖经理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无人机,按动左边的摇杆,控制着无人机的上升下降,往左旋转,往右旋转。此时,肖经理的手机已经和无人机连在了一起。一番操作后,肖经理过来让我看他的手机。

  手机上的画面绿油油的麦田间赫然出现了一个个的大圆圈,我脑海中出现了麦田怪圈的画面,这就传说中的麦田怪圈吗。当我把这个疑问说出来的时候,肖经理又指指了喷灌机的轮子说:“当喷灌机喷完它半径内的作业时,它需要移动到另一个地方喷灌。这样车轮经过的地方,会轧出一个个圆圈,如果站在圆圈旁边看没什么新奇的。但从上方看,就十分壮观,这就是农民称为的‘灌溉圈’,这是我们洮南的‘麦田怪圈’”

  我盯着手机屏的“麦田怪圈”发呆。

  有人解释麦田怪圈是一种幻想性错觉,是希望从这个混乱的世界中寻求稳定可安慰的一种心理现象。“麦田怪圈”是一夜之间出现部分麦子弯曲呈现有规律的圆形图案的一种现象,科学家气象学家的解释是气旋或闪电造成的,一夜之间出现。这些图案在告诉我们,我们是生存在超乎我们想象复杂的世界。

  而我们洮南的“麦田怪圈”,可以肯定的,那是指针式喷灌机轮子的本杰作。但还是让洮南圣一农业的小冰麦,从内容到形式,有了与以往麦田的不同版本。

  在眼前,在农业已经处于过剩的大前提下,圣一农业先是完成了生存,然后又大步迈向发展,来个华丽转身。

  农业还是“农业”那两个字。每一个不同的历史时期,农业都会呈现出不同的农业状态,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是市场优胜劣汰的必然结果。

  我呼吸着麦草的清香, 和闹市的车马喧嚣,隔着这一片麦田。

  另外,洮南圣一金地农业在整个种植过程中引进智慧农业管理系统,对冰麦的生长进行自动化、智能化监测管理,通过预先在麦田科学设置农业气象站、数据采集传感器,将土壤水分含量、温度等数据传递给智能农业云平台中央控制室,并与自走式喷灌系统协同联动计算,再使用无线传输技术传递给喷灌系统进行灌溉作业。当土壤水分含量达标后,该平台下发停止灌溉指令。

  就像当你看到一颗钻石的时候,你看到的仅仅是一颗钻石。如果你想了解一下一颗钻石是怎样从非洲的矿坑来到世界各地的珠宝店的时候,你会惊叹每一颗钻石。对,我说的就是每颗钻石,都重走了唐僧九九八十一难的取经之路。

  此时此刻,圣一农业小冰麦的已经抽穗灌浆完毕,正吸收更多的阳光来饱满籽粒。我坐在田地头,看到有颗摇落的麦粒,我拣了起来,把它举到阳光下仔细地看着。

  我因为要写圣一农业,几乎参与了圣一农业从种到收的每一个流程。所以,我能感觉到一这粒麦子,藏着圣一农业多少人的辛劳和汗水,藏着当今盛世多少乾坤?

  此时此刻,圣一农业小冰麦的已经抽穗灌浆完毕,正吸收更多的阳光来饱满籽粒。我坐在田地头,看到有颗摇落的麦粒,我拣了起来,把它举到阳光下仔细地看着。

  已经进入秋天的小麦真的很美。

  单独看一粒麦子是很美的,真的很美。

  首先,它的颜色,是很多人追求的小麦色。有着土壤的朴素和阳光碳化后合二为一的质地,这是光合作用下的一粒金子。

  我想,这是圣一农业开发的无添加小冰麦面粉叫“粒粒金”的原因吧。

  抬起头来,我看到一株株的麦穗也是精妙绝伦的艺术品。数十颗的麦粒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形成了四周顶着麦芒的柱体。再仔细一看麦粒,像一颗倒悬的水珠,大头朝下,小头向上。而如剑一样的麦芒,霸气地看护着麦粒。把麦穗移到眼前细看,这就是一个守卫森严的小城堡。

 

  洮儿河的水像雾像雨又像风

 

  多少年了,洮儿河水静静地缠绕在科尔沁草原,滋润着两岸的草木和生灵。曾经,因为雨量的下降,流经洮南市的洮儿河出现了断流的现象,吉林省政府很快就做出了调整。20136月,吉林省全面推进河湖联通这一大重大生态水利工程,这也是我们洮南农业进一步发展的重要保障。目前,洮南市河湖连通规划的 26 处水库泡塘中,现已连通 25处。

  本来,洮儿河源出内蒙古大兴安岭东南麓高岳山阿尔山市白狼镇九道沟。由10条大小不一的小河汇集而成。一路向东南流淌,路过洮南市、镇赉县,在大安市北部注入月亮泡,再流入嫩江,洮儿河是在前行的过程中偶遇了洮南。所以说,洮南市政府提出了“留住‘过境水’ 蓄住‘天上水’”2014年起,洮南市启动河湖连通工程,通过利用天然水系和兴修、完善水利工程,采取提水、引水、分水的方式,将汛期洮儿河、蛟流河富余洪水资源存蓄到天然湖泡和湿地。截止到2020年,洮南市共投资4.3亿元,202047日起,经水利部同意,吉林省先后两次从察尔森水库调水,经洮儿河河道往向海、牛心套保两个国家湿地和大安五间房水库进行应急补水,极大缓解了湿地缺水的现状,也为我市水库泡塘蓄水创造了便利条件。

  洮儿河的水来到了我们洮南的土地,好像就来到了我们的家。但实际上让河水灌溉田地,又是一项工程。谈到利用河湖连通工程引来的洮儿河水,龚总的脸上难掩幸福的神色:“洮儿河走过了那么远的地方,带来很多的矿物质,酸碱度经过白城农科所的化验,正好有利于小冰麦的生长。”

  说到这里,龚总顿了一下,面露难色,缓缓地说:”但到了家门口还是应了那句老话‘远水不解近渴。’”。

  我愣了一下。

  我只是在圣一农场的麦田里,看到了指针式喷灌机喷出的水,我还以为是地下水呢。我把我的疑惑问了龚总:“龚总,咱们地指针式喷灌机喷出的水也是洮儿河的水吗?”

  龚总又是一脸的自信:“当然了。”说完小呷了一口茶水,然后指了指茶杯,好像在指着洮儿河的水。

  “那是洮儿河的水呀,而不是地下吸上来的水。”说完,龚总轻轻地叹了一声。

  我感觉到了,洮儿河水流过洮南,留下来一部分的困难政府已经解决了。再把留下来的洮儿河水流在田地里,这个难题就留给种地的人了。

  龚总告诉我,我们浇灌所用的洮儿河水,就是政府的河湖连通工程留下来的洮儿河的水。这时的水就不叫洮儿河的水,改称泡子水了。我们因为靠近创业水库,这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便利,创业水库就把过境的洮儿河水留住了一部分。我们就很好地利用了这部分过境的泡子水。

  “泡子水”是我们北方的方言。是指冰雪融水、降雨等在山坳处或其他低洼处聚集起来的能较长时间或常年存在的小小型湖泊。这种泡子流动性差,没有出水口,或是出水口不明显。范围从几平米或几千平米。泡子水因为流动性较差,形成了一个个小的湖泊。风大降水量少的洮南,就有了令人神往的湿地。一些水草芦苇和鱼就在此安家落户,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湖泊,就是一幅最美的青绿山水画。清凌凌的洮儿河,在洮南留下来,却换了新的容颜。

  洮儿河的水,日夜不停地盘旋在圣一农业小冰麦的的上空,像雾像雨又像风。

  可就是这样的泡子水,它能够留在洮南,得益于洮儿河发洪水时的巨大力量。很多人对洮南98年洮儿河发洪水还记忆犹新。其实,洮儿河的水能够留在洮南,还真得益于一次次恰到好处的洪水的推送。原来我们一直在抗洪,但是现在由抗洪变成利用洪水,做了真正的与水和谐相处。

  圣一农业就被这样的洮儿河水围拥着,准确地说,洮南圣一农业的小冰麦就被这样的洮儿河水围拥着。

  洮南圣一农业的小冰麦就这样神奇地置身在这样一个和谐平衡的生态农业环境中。这算是天时还是算地利?我想,这是两个因素兼而有之。

  谈到把泡子水浇灌引到田里,龚总说:“最初把水引向田里的时候,可真惊险,现在想想都后怕。”

  把泡子里的水引到田里,也叫二级提水。先是把泡子里的水用水泵引到田里,再用指针式喷灌机进行大喷灌。

  “是怎样把泡子里的水引到田里的呢?具体是怎样操作的呢?”我问龚总。

  而龚总还沉浸在那惊险的回忆中。

  “那天,我的心情不错,天气也不错,没有一丝风。万事俱备,就差这一点东风了。俗话说‘七十二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了。我们从昌州买来了水泵,请来了安装的师傅。那天安装水泵,下管道,一切按预想的进行得很顺利。”

  龚总又喝了一口茶,好像不愿提及那天发生的事,旁边的小桌忙把水续上。

  “把水抽到田里,怎么还用上管道了?”趁着这个间隙,我说出了我的疑问。

  “这个问题,我来告诉李老师。”小桌有意让龚总休息一会儿。

  “这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问题。”说到这个问题,小桌就显得轻松多了。

  “其实,即便是用水泵把泡子水抽到上来,但水泵的扬程还是到不了田里,这得用管道先把水引到水泵抽到田地的扬程之内。所以铺设管道,也是一个大工程。本以为安装指针式喷灌机就是一个很大的工程了,但到了铺管道那天,才知道这是小巫见大巫了。”

  小桌打开了手机,把那天安装管道的图片给我看。

  第一张图片是用电熔把克拉管焊上的图片。

  第二张图片是钩机把克拉管吊起的图片。

  第三张图片是克拉管已经放在了挖好的沟里,沟边的工人已经往沟里填土。

  小桌手指划到了第四张图片,敲了敲屏幕说:“敲黑板,划重点,我好好给你介绍一下这张图。”

  这张图的确与众不同。

  沟里的管子已露出了参差不齐的破碎缺口,沟边散落着一些克拉管的残片。瞪大眼睛的工人,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很显然,这根管子碎成了这样。一定是爆炸后的残局,但不知当时的情况是否惨烈。

  小桌讲,那天安装调试管道,他一直在场,爆炸的瞬间真的把他吓傻了。

  那天是在小冰麦要开播前的半个月左右吧,当时是下午3点多钟。经过一个上午的挖沟和运输管道到现场。下午把管道埋完后,开始打开水泵抽水,刚开始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大概抽水进行到20分钟左右的时候,只听呯的一声,紧接着一股水注冲上了天。有人喊:“不好了!管子爆炸了!”被炸碎的管子飞到了天上,然后又啪啪地落到了地上。

  昌州水泵厂派来的师傅,别看他个子小,又黑又瘦,人却很灵活,一个箭步穿上去,把水泵的阀果断地关上了。四散逃去的人,看到阀门关上,还是心有余悸,站在原地不动了,回过头来看着昌州师傅。有的人问:“没事了吧?怎么还爆炸了呢?太吓人了。”

  这时候,看着整个过程的龚总也走过来。

  龚总问昌州师傅:“你没怎么样吧?”

  昌州师傅拍了拍胸口:“你看,没伤着,我是看到喷水后过来的,拧上阀门就没事了。”

  龚总连连说:“没事那就好,没事那就好。”

  龚总又转过身来,问身边一个正在抽烟的工人:“怎么样?有没有人伤着?”

  抽烟的人摇了摇头:“还好,管子爆炸的时候,跟前没人,大伙都是爆炸后跑过来的。”

  龚总这才问昌州师傅怎么接下来怎么做。

  昌州师傅一边拧着阀门一边说:“水的压力太大了,这个管壁有点薄,看来得换管再粗一点的,壁再厚一点的。”

  龚总大手一挥:“把刚才埋下的管子再挖出来。小桌,马上跟厂家联系,管子换成粗的,壁厚一点的,你跟师傅商量一下,看看要换具体多粗的,多厚的?”

  昌州师傅马上拨通了厂里的电话。

  管道换完之后,再没有发生爆裂。在经常的维修状态下,还是保证了洮儿河的水,按预期的设想,洋洋洒洒地浇灌着小冰麦。

  我望着粗壮的秸秆上挑着蓬乍乍的麦穗头上那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反射着太阳的,晶莹剔透。喷灌机上的喷头灵活地转动着,沙沙的喷水声,形象地模拟了春雨的韵律和节奏。中国种植小麦已有五千年的历史,小麦听到春雨时的喜悦会不会刻在了基因里我不得而知。但我看见小麦那淋漓的欢畅,作为植物,它的精神需求和口腹之欲一定是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满足。

  夕阳洒下余辉,层林尽染。一望无际的麦浪,轻轻漾动着,只听得到晚风拂其麦浪的清朗。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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