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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榆深处是故乡

黄榆深处是故乡

 

作者:于艳丽

 

如果你有幸来过吉林西部,恰好越过一大片原野,一定会在原野上邂逅一株株姿态各异的蒙古黄榆。这里有世界上保存最完整的面积最大的野生蒙古黄榆景区。

 

就算是这里年纪最长的人也无法说清是什么时候这个适宜在半沙漠地区生长的黄榆,在东北这块水草丰茂的地方落户扎根,并最终将这方土地当成了蒙古黄榆繁衍成长的家乡。

 

任是哪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和蒙古黄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今古老的乡村文化里,仍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习惯抱着体质虚弱的孩子去找一棵过百岁的黄榆认亲。黄榆是这块土地上最常见却又最富有生命力的树种,干旱、风沙、严寒和虫害,都不能让它失却生命,善良的人们让孩子认下黄榆当做亲人,祈愿着孩子能够像黄榆一样,在间或无法掌控的命运波折里,抵御各种磨难对生命的侵袭,平安顺利长大成人。

 

行走在黄榆林里的孩子,没有谁不曾吃过摇曳在枝头的榆树钱。在父辈的记忆中,榆树钱曾经在饥荒的年代,以主食的身份端上餐桌,它有时掺在原本一碗稀得照得见人影的玉米面粥里,有时是掺在一个粗糙的玉米面饼子里,在饥不择食的年代里,榆树钱的甜香母亲般给了人们丰厚的温暖和希望。而今,走进榆树林,摘一片榆树钱放在嘴里,那蕴含着大自然的雨露的清甜,瞬间会弥漫进所有的味蕾,那古朴的滋味,让人暂时忘记了现代化社会的纷纷扰扰,全身心投入到这一刻与大自然的亲近之中,仿佛岁月一直未曾走远,童年还在,笑声还在,一转身似乎就能扑捉到童年的影子,树上跨着当年的小伙伴在举着最好的一串榆树钱向你炫耀……

 

我不曾见过比黄榆更美的树种。杨树太过挺拔,松树太过刚直,它们和黄榆比起来都缺少了一种柔和的美。无论什么季节,你走过黄榆林,都会觉得用“千姿百态”形容它们一点都不为过。蒙古黄榆远处看,若一顶顶蘑菇伞,近处看没有一棵与另一棵姿态相同。最靠近路边的那一棵会让你想起古战场上舞剑的霸王,斜刺而出的是一柄战无不胜的天子剑,向左的一棵,分明是一条威武的游龙,强劲的身躯在扭转一周后又回头探向瓦蓝的天空,向右一棵又若古藤盘树,同一个根系两根枝桠互相缠绕,让人浮想联翩。你想象不到,如此柔美的黄榆木质却极为坚硬,用黄榆做的家具,弹性好,坚韧、耐腐、耐磨、耐蚀、耐湿,明清两朝,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头百姓无不对其情有独钟。

 

蒙古黄榆是珍贵的树种,却从不以珍贵自居。它既不愿意扎根在庭院之中,也不愿意与名胜古迹为伴,在低洼的盐碱地、沙化的山岗、水草丰茂的河套,都能看见它的身影。蒙古黄榆强劲的根须盘根错节伸向地下,地面莽莽苍苍的榆树林用它的柔韧和科尔沁草原的风沙做着顽强的抗争,风来它不躲避,雨走它不失落,冬天的一场大雪之后,它把一团皑皑白雪顶在枝头,在沉默中向严寒展示自己的不屈。如果你熟识这片土地上的人,你会觉得他们和黄榆是如此的相像,这片土地上的人,谈及根源,大都是从清至民国,陆陆续续的来到这里的闯关东人的后代,他们经过几个世纪的风风雨雨,始终坚守在这里,春种秋收冬藏,同黄榆一样扎根在这片并不肥沃的土地上,同严酷的自然条件抗争,学着和大自然和平相处,在静默中展示着生命的韧性和耐力。

 

这片黄榆生长的土地,不说你也知道,它位于科尔沁草原东陲的通榆——那里是我的故乡。

 

作者简介:于艳丽,鲁迅文学院吉林省青年作家班学员、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小小说创作委员会委员、洮南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散见在《天池小小说》《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短篇小说》《时代文学》《满族文学》《延安文学》《陕西文学》《小小说大世界》《小小说月刊》等期刊杂志,有近20部短剧剧本在吉林省电视台乡村频道、海南省地方台播出。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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