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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思故人

清明时节思故人

 

作者:杨家康

 

又是一年清明时,不由得思念起远逝的亲人。其实,自我记事以来,从太爷爷离世始,拉开了送别一些亲人的序幕。

那年我四岁时,太爷爷去世,印象不深,只隐约记得后来是个雪天。那是一年的正月里的一天,白天还是响晴的天,到了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雪。我记忆尤深,当时我和爸爸为太爷爷守灵,其他亲人去村庄西边的小庙报庙。那是村里人旧时流传下来的一种仪式。我当时并不懂是什么意思。后来,听爷爷讲起才大体明白。在旧时,当家中有人去世,亲属会按照习俗前往村头或附近的土地庙,向土地神报告这一不幸的消息,并祈求土地神的庇佑和指引。报庙仪式虽然在现代社会中已不常见,但它作为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承载着人们对逝者的缅怀和对神灵的敬畏之情。通过报庙这一习俗,我们不仅可以了解到古代人们对于生命和死亡的看法,还能感受到中华文化的深厚底蕴。

就在那个晚上,其他亲人去报庙,我和爸爸留下守灵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几点几分开始的,悄然飘起了雪花,继而就像从天上泼撒下来的,雪花真的如鹅毛般大,还能听得见簌簌下落的声音,更显得此时的夜寂静十分。一霎时,整个院子都罩在漫天的大雪中。那雪也怪,下了大约十来分钟就停了。次日出殡,我作为太爷爷的大重孙子,好像手持“打狗棒”送葬。

当时太爷爷高寿九十余岁,可算是寿终正寝了。太爷爷、太奶奶,在物资极度匮乏、经济极不发达的年代,养活了排行老二的我爷爷等哥姐共八人,想来不比现今在城市里生养三胎容易,对太爷爷、太奶奶十分敬仰、佩服。

我上高二那年六月,奶奶去世了,如晴天霹雳轰击我身,给予我极大震撼。什么震撼?看着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就不能说话、不理我了呢?难以置信、难以理解,至今仍不能释怀。我奶奶是坚强、能干、朴素且优秀的劳动妇女,刚刚生活条件好一点,便抛下我们。也许奶奶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享福了,我只好这样安慰自己,祈祷她老人家离苦得乐往生长生之地了。

奶奶的离世,使我受到极大的冲击,终于明白,每个人都只能相伴一段时间,或长或短,还请珍惜,莫留遗憾。很长一段时间,陷入沉思,“咋就没了呢?”“人体这么脆弱呢?”,甚至倒逼我思考活着的意义,活着的人要好好地活、漂漂亮亮的活,活的精彩、活的鲜活,带着已离开的亲人们美好期盼认真过好每一天,用不懈的奋斗来回报。

高中毕业那一年,姥姥去世。其实我这个不爱学习的浑球,正因为模拟考试分数不高而非常焦虑,基本到了崩溃边缘,还让妈妈偶尔到上高中的县里陪读。我当时并不知道姥姥身体不好,压力又大,莫名其妙地时常就要吼妈妈一下。回想起来,真有点傻。后来听妈妈说,那天已经把姥姥的棺材准备在院子里面了,也许是感觉姥姥时日不多,可能随时去世吧。

那段时间,我们每周日都休息下午半天,早上也不上早自习。有件事以前也不敢说,现在倒是无所谓了,那个时节,周日休息时间基本我都悄悄上网吧了,离家又远,休息时间不够来回,早上就上网吧去玩,也许是当时压力太大。那天早上我撒谎说是“上课去了”,离开了家。妈妈就独自驱车两百公里回姥姥家照看姥姥,怕见不到最后一面。当天晚上,我下晚自习之前妈妈再赶回来。以至于高考结束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姥姥身体欠佳。

高考结束后,妈妈就带我去了姥姥家,我仍是不信,因为我所见到的姥姥,已经从死亡线上逃回来了,容光焕发、精神矍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看到院子里的棺材,我的内心也是打上一个问号。后来,整个暑假,姥姥的身体都还不错,直到大学开学一段时间以后,才离开我们,因为我上学离得远,没有通知我回来。这一方面,我比较不满,再远也不是没有交通工具,为何要给我留个遗憾呢?

我上大二时,姥爷去世。姥姥去世后,姥爷的身体也是越来越差。同样的,在学校不让我回,同样的,我非常不满。

姥姥、姥爷年纪比太爷爷太奶奶小一些,但同样是在物质条件极度贫乏的环境里,养活了姐哥共八人。姥爷不识字,但能领导生产队,是生产队队长,据说不用笔纸,所有事情所有账目,包括一个小砖厂的事宜事无巨细,记得清清楚楚,实为传奇。老一辈的“爱情”不在华丽的辞藻,当年姥爷对姥姥说过:“吃药我管你够!”其实包含了无限的柔情与爱恋。

去年正月,五爷去世。五爷是优秀的共产党员,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博学多识的人民教师。五爷被病痛折磨数年之久,离开这一个世界可能会过得更轻松。后期看到生病的五爷,都有些不忍心了,小时候我印象里那个神采奕奕的精神“小老头”去哪了?五爷应当是家族中老一辈见识最广的,教育出优秀的儿女,有两个宝贝大孙子,走的应该也是了无遗憾,并消除了病痛,到下一个世界,可能继续教书育人去了。

去年秋天,二舅去世。前年冬天的时候,二舅感冒咳嗽了月余,实在难受的挺不住,终于到医院了,在肺中抽出数升积水,已不能对肺手术,只能化疗。化疗一段时间后,身体承受不住药效,又使用靶向药,靶向药副作用又导致身体水肿(我也不太懂,好像是这么回事,或是癌细胞转移),难以为继。一天,我与母亲返回老家探望二舅,白天就已经有点迷糊了,下午我们刚返程,还没上高速,就接到二舅难受的消息,又折返,途中,获悉二舅已咽气。唉,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一个人失温、入殓,其实我不想见到,即使有点病痛,也还是活着好。

送别亲人,每一次都是一堂长久、生动、挥之不去的大课,我失去的是隔辈的亲人,爸爸失去的是爷爷、奶奶、妈妈,妈妈失去的是爸爸妈妈、二哥,他们远比我更痛苦,毕竟我从小生活在城市里,有时候很难感同身受,但绝不想经历,根本不想,希望每一位亲人、朋友都爱惜身体,健健康康地吧。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