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河的风景——黄葛树
作者:苏林富
黄葛树,赤水河流域平常得不再平常的树。在赤水河边和赤水河与山中留来的小溪流相会处,在通向远方大道的山坳垭口和腰店子旁,在悬岩峭壁和巨大的岩石之上,在人们房前屋后的堡坎边,在古老的城墙和河堤上都能看到它们的挺立的身影,从一定意义上讲,它们也是成为赤水河流域一道独特靓丽迷人的风景,并以其坚韧顽强向上的性格告诉人们:无论环境多么恶劣,只要心怀希望,拥有坚定的信念,就能战胜一切困难,迎来生命的春天,因而成为人们的一种精神寄托,
一
黄葛树,别名黄桷树、大叶榕树、马尾榕、雀树,有人说它就是佛经里神圣的菩提树,是赤水河流域城乡间一种常见而奇特的树。黄葛树喜温暖湿润气候、耐湿,赤水河流域,气候适宜,因此,在赤水河两岸随处可见高大茂密的黄葛树。黄葛树生命力极强,对环境要求极低,哪怕只有一丁点瘠薄的泥土,它就很够生存下来。因此,河岸、山坡、悬崖,岩石、城墙、堡坎、河堤等都是它们的家。它有着发达的根系,只要有缝隙,它的根须就可以顺着裂缝深深插入,直至伸入到有泥土的地方,紧紧地将少许的泥土抓牢,再继续向前延伸,寻找更多的养分,以便汲取更多大自然馈赠。因此,我们在城墙、河堤、堡坎、岩壁、岩石上见到的黄葛树,它们的根与岩壁、墙体相遇时紧紧依附在一起,并互相连成一体,那些为获得更大生存空间的根,不断向四处延伸,直至可以保证自已的生存需要,因而在岩壁、墙体上悬根露爪,蜿蜒交错,古态盎然,成为纵横交错的根网,支撑着奇特的树形积极向上伸向天穹,成为岩壁、墙体的守护者,并与其天然地构成一幅美丽的风景画卷。
黄葛树为啥主要长在河岸、山坡、悬崖,岩石、城墙、堡坎、河堤等生存环境相对恶劣的地方,在赤水河流域的民间流传着黄葛树与“马灵光”曾经为争地盘打官司的故事。在故事中,黄葛树与马灵光(又叫痒痒花、痒痒树、蚊子花,学名银薇树,紫薇属的落叶灌木,耐寒、耐旱,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强。)是生活在一起的邻居,都生活在赤水河两岸地势平坦的地方,由于黄葛树仗着自己发达的根系,高大的树干,不顾邻居马灵光的生存需要,将树冠向周围肆意地伸展,将茂密的树叶把地面遮得严严实实,并将根向马灵光的地下窜过去,拼命挤占马灵光的生存空间,让身材相对矮小的马灵光失去阳光,也失去对土壤养分的吸收。为此,马灵光多次找到黄葛树说理,希望黄葛树不要再挤占自己的地盘与空间。黄葛树则置若罔闻,仍然我行我素。
在几番交涉未果后,马灵光将黄葛树告到天庭,由于上天之路遥远,需要盘缠甚多,在加上时间又有“八字衙门大打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为筹集打官司需要的费用和盘缠,马灵光自得将自己的衣服脱来卖了,才筹集到打官司所需费用。黄葛树为了到天庭应诉,也只好将自己的地盘卖掉。黄葛树与马灵光到达天庭后,双方在玉皇大帝面前诉说各自的理由,双方在天庭上闹得很凶,都说是对方的没有道理。一时间玉皇大帝已无法判定谁对谁错,于是,就令其先回到下界,等天庭派人调查清楚后再予以判决,黄葛树与马灵光只好离开天庭回到下界。
过了一段时期,玉皇大帝不见黄葛树与马灵光回到下界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便派太白金星下凡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太白金星领命后下到凡间,一问才知道,由于马灵光为了与黄葛树为到天庭打官司,卖掉了自己衣服,而黄葛树则是卖掉了自己的土地,从天庭回来后,马灵光羞于没有衣服遮身,只好离开河谷、平坝地区,举家迁往深山生活,而黄葛树因没有了土地,不得不寄人篱下,在河溪边那些几乎没有土壤的岩壁、巨石上安下家来。太白金星见马灵光与黄葛树因各自找到居住的地方,其相距甚远,相互间再也没有产生瓜葛的可能,算是已经相安无事,便返回天庭交令去了。
今天我们在河谷、平坝见不到马灵光的影子,在高山地区所见到的马灵光都没有树皮,黄葛树,除人们有意将其作为园林绿化的树种移栽到土层较厚的地方外,更多的黄葛树仍然生活在溪河边的岩石上,生活在人们的房前屋后的石坎壁上。
二
赤水河流域的黄葛树,它不仅是大自然的产物,也是赤水河沿岸城市与场镇的灵魂象征。它既见证生活在这里的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也承载着两岸人们的回忆与情感,又像是一首赞歌,用它的成长陪伴历史、用历史承载厚重、用厚重体现美德。
历代生活在赤水河流域的黄葛树,曾陪伴过这里最早出现的人类——濮人,并目送汉晋时期不愿北迁往川西坝子的濮人含恨向南退进大娄山麓;目睹彝族赫德辉率部东迁,成为赤水河流域新的主人;见证过南宋端平年间,袁世明从江西率部将彝族人赶到赤水河北岸,并成为赤水河流域以军事行动到这里的第一次汉族移民;也为从明“改土归流”后的“奢安之乱”“张献忠屠川”到清“三藩之乱”前后52年的腥风血雨,为赤水河流域地区因战后瘟疫带来的“有可耕之地,而无可耕之民”的惨景留下过同情的眼泪。也亲眼目睹清王朝在平定“三藩之乱”后,为巩固对四川的统治,恢复生产,采取强行与奖励相结合的办法,从人口相对较多的湖广地区(今湖南、湖北两省)向四川移民,人们习惯称之为“湖广填川”,大批移民来到四川。
清乾隆年间为运黔铅入京,对赤水河进行第一次大规模整治,赤水河两岸的黄葛树,又成为见证仁岸盐运的兴起,两岸场镇的出现到繁荣。赤水河成为川盐入黔的主要运道后,一些后来的“湖广填川”移民辗转来到赤水河,沿着赤水河而上,开始以从事川盐入黔为生的生活,并被赤水河流域两岸美丽如画的山水,蓊蓊郁郁的森林,青翠欲滴的竹林,便利的交通条件所吸引,两岸有黄葛树的滩头、平地,成为来到这里的移民修房、开店、安家的首选,黄葛树成为人们停泊牯牛船拴揽绳的系船桩,一时间赤水河沿岸各场镇的南腔北调,人群涌动,河边码头上,盐船比肩,人头攒动。从此,赤水河两岸的大小不一的场镇逐渐形成,湖广会馆——禹王宫、江西会馆——万寿宫、广东会馆——南华宫、福建同乡客家会馆——天后宫在黄葛树庇护下的场镇上相继出现,巴楚文化、南粤巴蜀文化、客巴文化在这里融合交汇、传承发展。
三
随着赤水河成为川盐入黔的主要运道之后,黄葛树又成为装运川盐的牯牛船在沿岸码头和半路停泊的依靠,黄葛树似乎也有了对过往的牯牛船与顺流而下的竹木排筏的眷恋,在河风的吹拂下,将根扎得更深,也长得更茂盛,不同的形态显示着更加旺盛的生命力。它们屹立在河岸,目送牯牛船与排筏的远去,迎接着纤夫们拉着牯牛船回来,就这样装盐的牯牛船和那些过往的排筏拴住,也拴住了纤夫、船工和办筏子的人的脚步与心。
盐运兴起,川南进入黔中的大道也随之繁忙起来。在人们外出靠步行、滑竿,运货靠肩挑、背背的时代,乡间大道边的那些粗壮的古老黄葛树的绿色伞盖,为过往的人们挡风避雨,遮阳纳凉。慢慢地许多以经营饮食茶酒的“老嘎婆”,专卖“冒儿头”“滚豆花儿”的腰店子,出现在黄葛树为人们提供的那片阴凉里。每天,那些大道上南来北往的生意人,“盘担子”的力夫,挑着自产自销农产品的农民,用尖尖背篼背着土城里及以上地区特产到厅城的人们,挑着书箱到省城赶考的读书人,坐着滑竿上任或去职的官员,带着媳妇回娘家的青年人,急匆匆赶路的报信人。每当饷午时分,都要在这些“鸡毛小店”歇稍,或吃饭喝茶。这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们,来到这里总会自然熟,都会在相互地天南地北、漫无边际的摆谈,说着不管别人听得懂听不懂的话,然后在起身道别,各自或相约走向他们的目的地。一年四季的每一天,发生在这里的大事小事,都在黄葛树默默注视下进行着,同时,黄葛树那明亮翠绿的颜色,老远老远地就招呼那些飘泊的旅人,成为他们旅途中的目标与希望。
当时,每隔三十里华里,大凡有黄葛树的地方,相继出现大大小小的场镇。人们说黄葛树牵来了场镇,也在场镇牵出长长短短的街巷,牵来大大小小的商号店铺和茶馆酒店,让那些南来北往的商贾,探亲访友的过客,或对襟长衫、或箩筐扁担,从不同的地方经过这里,在这里歇过脚,喝碗怀茶,吃个单碗,摆一摆沿途的风土人情、习惯美食、见闻逸事,稍后结伴随行,或抱拳作揖、就此别过,互道一声:后会有期!又各自西东,去忙活自己的需要打理的那些或大或小的生意。那些长途远客,日暮时,便在此找个客栈住下来,酒足饭饱饭后到戏园看上一出川戏,到茶馆听一段“怀声儿”,第二天又从这里启程,去往自己要去的地方。
四
生活在赤水河流域的河岸、山坡、悬崖,岩石、城墙、堡坎、河堤上的黄葛树,为桑科榕属的高大落叶乔木,高15至20米,胸围3至5米。树干粗壮,树皮呈灰白色,但因树冠大,枝叶稠密,雨水往往顺着树干流下来,使得部分树皮变成黑褐色或呈现浅浅的绿色。它根深杆壮,枝杈密集,大枝横伸,小枝斜出,树叶茂密,能忍受得住赤水河谷夏季的高温和潮湿,具有顽强的生命力,生长快,寿命很长,在赤水河两岸海拔800米以下的河谷地区,随处都看到它们的身影,百年以上大树在比比皆是,远远望去,它们那高大的身影,就像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屹立在那里。
每年,当萧瑟的秋天降临赤水河畔,高大的黄葛树,它们没有与其他落叶树为伍,没有加入在金风中争先恐后地将自己染成金色或红色,而是与赤水河流域那些常绿阔树一样,在黄叶飘飘时始终坚守着的那抹绿色,用自己独有的生存方式,渡过惨绿愁红的悲秋,以满树的翠绿,点缀着色彩单调、寒风凛冽的冬,迎来又一年鸟语花香的春。当春风吹拂过赤水河两岸,黄葛树才慢慢将枝头那些绿过夏、秋、冬的叶染成金黄,仅短短几天,满树的深绿色就变成金黄色,在暖暖的春风中飘落到地上,将地面铺成一片金黄,也让黄色将树下的草地填得满满,让秋的金黄再度重满是葱绿的春,也吸引众多的网红来到树下,直播这春天里的秋。如果不是四周满眼的绿,四周争奇斗艳的花,枝头上尽情鸣唱的鸟,你可能忘记现在已是春,似乎又置身于秋,这也正是赤水河流域的黄葛树让人感到奇特之处。
由于赤水河流域的黄葛树是一种介于落叶与常绿之间的物种——冬青物种。每当秋的来临,金风将各种落叶乔木的绿染成或黄红色,并将其送归大地,让它们进入漫长的休眠期,任凭光秃秃的枝头在寒风中默默地等待第二年春的来临,在东风中苏醒过来,重新发芽,长出新叶,而同属落叶乔木的黄葛树则没有这种特性。每年春天,在温暖春风中,当黄葛树上的叶子飘落完后,光秃秃的枝头上立即就长出修长而尖尖的新芽,每颗新芽外都有一层像黄葛兰花瓣的肉形叶片,它紧紧地将嫩芽裹住。黄葛树的新芽比黄葛兰花要长,长约五六厘米,在接近柄蒂处为淡淡的绿色,慢慢地成从淡黄色过渡到淡红色,到达黄葛泡儿尖时越红,从绿、黄到红色过渡则是那样自然无痕。过去,赤水地区将各种水果和野果统称为“泡儿”,因此,被肉形叶片包裹着的黄葛树嫩芽被称为“黄葛泡儿”。黄葛泡儿的那层肉形叶片,吃起来酸酸的,约带一点涩味,是无毒,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我们,大都有吃过黄葛泡儿的经历,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似乎仍然留在舌尖。
黄葛泡儿上那片片的肉形叶片,是黄葛树嫩芽的保护者,它让嫩芽免受风吹雨打,我想,这大约是黄葛树对其嫩芽的一种自我保护,也是黄葛叶成长的摇篮,这也是黄葛树不同于其他常绿或落叶乔木之处。当黄葛树的嫩芽在春风的吹拂下,缓缓绽开时,包在它外面的那些肉形叶片也就完成了它的使命,从枝头上掉下来。大约三四天,黄葛树那光秃秃的枝头上已是绿叶满枝。
人们感叹黄葛树生命的奇特,它凭一己之力打破四季轮回与节令规范,除每年换叶前后的六七天外,即便在萧瑟的秋天里,在凛冽的寒冬中,它整个树冠都是绿色的,与它那些仍然安身在溪河岸边、崖壁石坎、城墙壁上的同族同宗,共同撑起一片深绿,在四周营造出一片浓得散不开的绿色。
五
赤水河流域的黄葛树,是以种子作为它繁殖下一代的方式,我们确看不到它开花,只能看到它结果,虽然,人们认为“黄葛泡儿”就是黄葛树的花,但“黄葛泡儿”只是黄葛树嫩芽。每年,当黄葛树保护嫩芽的肉形叶片脱落的后,在它的老枝和无叶的小枝上就开始出现一个个黑黑的小苞,数十个顺着枝干排在一起,这些肉质状花序托构成的圆形果实,在不受风雨的很快长大,成为一颗颗暗红色的球形小果子,果子直径7-12毫米大小,果皮上布满星星的白色小点。植物学上黄葛树属于雌雄花异熟植物,其果实称作“隐头花果”,黄葛树的花就长在它的内腔里,雄花、雌花、瘿花同生,雄花传授花粉,雌花孕育果实。瘿花,是由雌花特化而来的中性花,既不传授花粉,也不孕育果实,而是为一种与榕属植物共生存的榕小蜂,提供产卵、孵化的场所。
由于榕小蜂生活在其中,因此,看上去可吃的果子,剥开后有榕小蜂的幼虫在里面,也就无人敢去吃它。我们童年时,也曾被这些暗红色的小果子所吸引,也想将其作为裹腹之物,爬树将其摘下来,剥开后看见里面的小虫子,顿时将其甩掉。但黄葛树果实却是鸟儿的美味,黄葛树也就靠鸟儿来传播它的后代。小鸟在食用黄葛树果实后,无法消化的种子随着其粪便四处散播,才让黄葛树不仅在河岸上的空旷处落脚、生根、成家立业,自成风景外,也在赤水河两岸的悬崖、河边、城墙、堡坎、墙头、屋顶等很多奇特的地方存活下来,它时间一久就成一种特有的景观。
一棵黄葛树,每年要长出成百上千颗果实,但能够成熟的不是很多,每当下过一场雨,大量未成熟的果实被雨水从树枝上大落下来,在地上铺满一层,只有那些生命力强的能够抵抗住风雨的吹打,在阳光下慢慢地成熟,成为鸟儿的美食,被鸟儿带向远方,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找到新的成长的地方。
黄葛树的奇特,除开它每年落叶倒在春天里进行外,也在于它是一种有记忆的树。黄葛树一般是种籽随风吹落和小鸟吞食后传播繁殖,长成小树后,也常被人们移栽到他处,因此,那些被移栽到异的黄葛树,与它仍在原地生活的黄葛树多了一样功能,能够记得它被人们栽种的时间。虽然它无法记得自己被栽种入土的具体时间,但它能牢牢记得那天春和景明、东风温煦,那天艳阳高照、南风劲吹,那天是秋高气爽、白云悠悠,那天是朔风凛冽、雪花飘飘。为记住它生命中的这一次新生,每年,它将被栽种下的时间作为它每年换掉旧叶、长出新绿的时间,以致纪念自己生命中那重要日子,以此强化自己成长的岁月。因此,黄葛树除生长在原地的之外,大凡从其他地方移栽的,不管在什么时候移栽,从此,栽下它的时间就成为它们每年落叶的时间。由于栽种前后时间上的差异,赤水河两岸的黄葛树除原生的基本都在春天换叶外,其他被移栽种植的,都遵循到栽种它的时间落叶,也就有了当有的黄葛树树冠已是一片金黄,而旁边另一棵仍旧郁郁葱葱的景致。大同镇华平村的双观音,观音庙两旁有两棵粗壮高大的黄葛树,据当地人讲,两棵黄葛树每年落叶时间不同,左边一棵每年春天落叶,右边一棵则每年秋天落叶。因此,人们说黄葛树的记忆是永恒的,栽下后只要不再移栽,它就能将自己栽种的日子永远记住,永不忘记。但也有黄葛树因各种原因,被人们多次移栽,每被移栽一次,黄葛树也就将新的栽种日子记下,不忘在新栽种的日子开始换叶,因此,黄葛树的记忆又是短暂的。
六
由于地域关系,黄葛树主要分布在川渝与黔北赤水河谷,加上木材暗灰色,质地轻软,在植物资源丰富的赤水地区,人们一般都不将其作为建房造屋的材料,也不会用来制作家具,同时,它含水量较重,燃点高,也不被当着燃料使用,因此,被人们视作无用之材,以致赤水河流域地区自古就很少有文人墨客以黄葛树为主题来进行创作,因而我们在赤水地区的历代文献古籍中很难见到有关描写黄葛树诗文,现在,我们只能够从清道光年间仁怀直隶厅同知陈熙晋主纂的《仁怀直隶厅志》中看到有关黄葛树的诗文。
陈熙晋,浙江义乌人,道光二十年(1840年)仁怀直隶厅同知,到任后,对厅境四处可见的黄葛树产生于偏爱,因而在他闲暇之余写下的诗歌中,黄葛树成为对象之一,留下他对黄葛树的赞颂。此后,在他主纂的《仁怀直隶厅志》时,将黄葛树收入到《物产志》中,记道:“黄葛树 惟川地及此地有,其树多盘石生。”并将清乾隆二十八年进士,官至左都御史的江苏南汇(今上海市南汇区)鹤沙人吴省钦(1729年-1803年)的《黄葛树考》收录其后。《黄葛树考》记道:“所谓黄葛树者,干枝复互,怪诡百状,赋诗有‘我疑此是南海榕,秃鬝不蔽万亩宫’之句”,并称“自叙州(今宜宾)而下,树见多渐大,荫渐广。” 同时记道:“《水经注》有‘黄葛峡’,宋熊本败泸川阿阴夷于黄葛下。苏子由自江阳见之,以为嘉树,独怪子瞻、至能、务观诸公无一语及之。而杨用修有《安济庙榕树》诗。《明史》合江县南有榕山,山多榕树,俗名榕子山。《三体诗》注云‘榕,初生如葛,某缘木后乃成树,则以举示闽与粤之人,皆曰榕,有大叶小叶二种。此盖大者,乃考之以通两家之邮,而予向使桂海时,憾未见一榕,且以叹遇物能名者之为难也。’”
陈熙晋也将自己写下的诗歌收入《仁怀直隶厅志·艺文志》。在他的《黄葛树歌》写道:“此树自生天地间,往来行人之所庇。似栎非栎榕非榕,形状诡怪图难工。有时盘互树三四,一气凝结摩高空。有时相据石壁上,苍龙倒伏卧波中。”“溪壑匠石过而不顾兮,曾不可以方圆樵夫斫以为薪兮,嗟入火而不然。思夫人之所弃兮,庸讵知非天之所全。岂无千仞之杉十围柏,千寻云霓枝概日。斤斧一人千林空,青山藉尔增颜色。岂无千仞之杉十围柏,千寻云霓枝概日。斤斧一入千林空,青山藉尔增颜色。”在《之溪棹歌》记有:“荔丹榕绿人如织,箫鼓丛祠赛镇江。”“香柏古楠今已尽,却教黄葛管山川。” 在《怀阳官舍述怀》写道:“黄葛荫我堂,乌桕蔽我屋。”在《长夏》中有“黄葛多根树,红莲并蒂花。”在《怀阳杂诗》记道:“青㭎红不落,黄葛绿差踈。”在《宫斋即事》写道:“黄葛阴浓清画永,一编闲课吏抄书。”在《土城关》则记下“蕉叶多连榕叶绿,橘林时接枣林丹。”
《仁怀直隶厅志·艺文志》中,还收录从桐梓迁移仁怀厅土城里的傅同形写的诗歌,在《瓜棚十二韵》中有《黄葛》,诗中写道:“托根依山石,移置幽棚里。行看借浓阴,户外有双履。”记下他将黄葛树构建盆景之的感受。由于黄葛树的生命极强,不需要多少泥土就能生长,因此,自古就成为赤水河流域的文人墨客作为私宅大院中的鱼池假山或大型盆景上绿色植物的选择之一。
清代遵义著名诗人、《遵义府志》主编郑珍曾到仁怀厅看望好友仁怀厅同知平翰,来到厅城留元坝后,看到这里的赤水河岸与城中随处可见的黄葛树,因而在仁怀厅城作客的短短半月写下九首诗歌,其中有三首就写到黄葛树。在五律《仁怀厅》中写道:“黄葛家家秀,青杉处处栽。”他在《晚步龙王祠纳凉》一诗中写道:“道士事龙穷,茗乞邻家斟。需饷两榕栽,十年见其阴。”这是郑珍在仁怀厅的一天晚上,他步出西门,来到河边的龙王祠,在与主持的道士交谈,得知龙王祠旁边的两颗黄葛树是在十年才前栽下已经树绿成阴,回去后所写。当郑珍准备返回遵义诗,又写下《留别越峰二首》,与好友平翰告别,其中第一首的第一阙中写道:“半月相从榕树阴,苦将秋雨挽离襟。”
作者简介:苏林富,男,1985年贵州大学历史系毕业后,到赤水县志办工作。2002年到赤水市档案馆工作直至退休。在《赤水风光》《赤水情》多次发表作品。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