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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富水之子(外三篇)

大富水之子(外三篇)

 

作者:郭戈

 

  兜我的尿片,曾在大富水中清洗;润我的凉茶,曾用大富水煮沸。我吃大富水的河蚌,我喝大富水的鱼汤……

  我的鸟羽一般的思绪,总是飘逸在大富水的波涛之上;我诗中最奇妙的高维度,都是系在大富水驳船的桅杆之上。

  大富水包容过我幼年的丑陋和脆弱,我曾赤身站在高坡,打开双胯莽跳入水,痛得吡牙咧嘴,大富水平风静浪,似乎鼓励我吸取教训,再跳一次……

  大富水目送我走向远方,又呼唤我常回故乡,在水边走一走,把苇花瞧一瞧,伸鱼竿钓一钓……这时,我的心中就有柔情,就有流彩。

  至今,无论风雪漫漫,还是杨柳依依,在河边,在河边的家或湾,我都无须沉默,无须藏拙,我一身轻松和惬意。

  因为,我是大富水之子!

 

临江街之风情

 

  大富水吻了吻文峰塔的倒影,与黄滩的酱缸吹了吹呼哨,再扭了扭身姿,甩了甩手掌,又托起了一片河滩。须臾之间,滩上屋舍俨然,炊烟袅袅,男耕女织,牛嘶马叫,是有小街应运而生,谓之临江街。

  不知临“河”的小街为何名之临“江”?是夸张?是期待?亦有其他隐情。稍悉文献,便有奇妙:昔日临江镇,倩女云集街,曾是航程的起点,也是情侣的分点,一夜稍许的停顿,匍匐在胸脯的缠绵,天亮时只有承诺:我须走江,我要经商,腰缠万贯日,携汝看江时。于是,高悬的帆下,几多拥抱之慰。波烟黏稠的岸边,几多痛别之泪。

  解放后的临江古街,一街古道热肠。食品所的屠宰师傅,曾把一刀夹缝肉,有意遗落在不沾荤腥的五保户门口;奶汁丰沛的嫂子,曾哺养街上两个嘤嘤待哺的孤儿……夜不闲户的临江,河风依恋的临江,雨歇鱼跳的临江,美人蛰隐的临江,改革开放的今天,你有何等模样?

  同学携游,堤上俯街,小家碧玉。穿街走巷,幽深静谧,小门轻启。忽闻河上锣鼓磅礴,水上双龙发似箭矢,纷飞的鼓点将众人的眼光拉到远方,凝聚到落日的终场。友人告之:乡村振兴勃始,古街焕发容颜,洁净工程兴焉,街上无一片纸屑,无一处随涂,无一口痰迹。古街埠下,有泳场,有垂钓,有水上乐园。更有那些旅游人,尤喜在临江抛下幸福的锚,抖掉风尘的累,拥抱心中的妹……

 

沿河之旧景

 

  儿时的故乡,槐树下聚集着收工的农人。七嘴八舌的新闻,转瞬即逝的欢畅,全部在树荫下游荡。那个捉襟见肘的家庭,仿佛高粱一样窜高的兄弟,始终娶不回一个新娘,长吁短叹的父母,打量颓败的草房,泪漫忧伤……

  晒得黝黑的少年,蹲在河畔垂钓,脚板下是一圈汗水,头顶上是一枚骄阳,汗水迷糊眼睑,两眼不便阖上,鱼儿咬钩,钩紧心房,如有运气频降,一条过斤的大鱼,就是下半年的学费,也是几本连环画的梦想。

  挨到晚饭过后,河面晚风拂荡,钓鱼的小孩混杂在瘦长的汉子中,潜水找凉,面对大人对裆下发育的品评,他们手足无措,百般慌张。

  当河风将荷香带到湾里,繁星璀璨的夜里,萤火虫正在村巷彳亍徜徉。

 

富水河畔之四月

 

  四月开门,雨萌。清明一过,碧空。乡村进入了种子的时代,盆中、钵中、塑料瓶中、肥沃的田野中,別处都是种子的天下。农人把种子种在心上,心中是满满的希望。把种子种在梦里,梦里是沉甸甸的收成。把种子种在肌肤,肌肤沾的泥巴凸现着金碧辉煌的光亮。种子好啊,种子荣鹰成了乡村的贵宾。种子神啊,摁下种子就开启了乡村四面八方的笑纹。须臾间,种子们摇头晃脑地探出身子招摇,欢天喜地地在春风中起舞,生怕春天忽视了她们这些稚嫩的绿色的精灵……

  农具早就跃跃欲试了,早就表明心迹了,她们向往田野、山坡甚至荒岭。这是乡村奇特的境遇,缄默一个季节的农具,普遍流露了对泥土的深情,既喜欢肥田沃地,也沉迷绿水青山,还奋战野郊僻壤,只要她们到过,杂草就消失,土壤就酥松,作物就挺拔……整个四月,她们都是农人朝夕相处的伴侣,都是土地磕磕碰碰的伙伴。她们重重叠叠、深深浅浅的印迹,既烙印在土地上,又烙印在农人的心中。

  四月无闲人,时光不舒缓。哺乳的少妇,掩上胸襟往田间迅跑。提茶的老翁,挽上裤衩选捷径匆行。往哪走、到哪去,从来不曾有今清晰。水之侧、地之角,从来没有现在忙碌。

  四月里,连涓涓的河水都在哗啦啦地急流,连饶舌的布谷都在不厌其烦地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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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郭戈,湖北省应城市人,长期从事行政机关文字工作,已有30多年业余文学创作经历,累计在国家级文学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等体裁文字300多万字,20多次获省级以上各类奖项,50多本文本收录其作品,出版个人专集《不求得到》《麦芒》。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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