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茎藤拐杖

 一根漂亮的茎藤拐杖,闪现在大街上。
 老米老钱的目光收不回来了,脚步不由自主地跟着拐杖移动了。追了一条街。拄拐杖的老哥许是感觉到了跟踪,停下,转身,目睹盯着拐杖目不转睛的老米老钱。
 老米老钱的目光慢慢从拐杖上移,与老哥形成对峙,就难为情地笑了。
 老米指指拐杖,问,哪儿买的?
 老哥这才松了一口气,回答,自个儿做的,用西山上的百年茎藤做的……
 听了介绍,老米老钱连连谢过,回头商量,上西山。退休十年来,常聚在街边闲聊的老哥俩,总算找到点事做了。
 翌日晨,老米老钱等各自的儿女上班去了,就结伴出发。没了老伴儿,老哥俩就成了伴。别看他俩上了年纪,可眼睛耳朵腿脚都灵着呢。加之生活在这座城市大半辈子,城市的角角落落都了如指掌。根据介绍,他俩已猜到茎藤在西山的大致方位了。
 倒两次公交车,就到西山下了。西山起初只是城里人缓解工作压力的去处,后来就成了外地游客的必看景点之一。景区还对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实行全免费。老米老钱仅出示了一下身份证,就进去了。
 幸亏不是周末,游人不多,不然,他俩一路上山就没有这么顺利了。为轻装上阵,各自只带了一壶水,一包干粮和一把砍刀。当然,还有与亲人联系的手机。天气放晴,阳光像格外配合,让高楼林立的城市在视野中很清晰,也很美。
 老米说,有了拐杖,到城里溜达去。
 老钱说,嗯呢。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十点过了。也有个别跟他俩一样无聊的年轻人在山里晃动。老米骂道,没有出息的东西。
 老钱说,我们像他们这年纪时,成天忙得屁滚尿流,哪有工夫闲逛。
 根据老哥提示,他俩由山路转小路,到没有路,直接钻进了山林,七拐八弯,突然看见一处幽静的绝佳景地,一堵堵长满青苔的绝壁上,果真爬满了一条条鸡蛋粗的蛇形茎藤。据老哥讲,那都是上百年的茎藤,做成拐杖,结实,耐用。老哥说,只须砍下一截,回头绑在笔直的钢管上晾干,这样永远就不会弯曲了。老米老钱欣喜地看着,就像久别重逢的老伴儿,恨不得扑上去。
 他俩小心走上前去,抚摸着盘根错节的茎藤,虽不知道茎藤的名字,但已经感到了久违的亲切。各自选好一截,飞刀斩藤,才知茎藤的出奇坚韧。一刀下去,藤上仅仅起了一道浅浅的痕。费了半个时辰劲,才搞定两根弯曲的茎藤。两双老胳膊使了吃奶的力气,慢慢地拉直,相视会心而笑。
 小歇了一会儿,就急着往回赶。
 老米老钱迷路了,在山林里打转,找不到返回的路了。喝光了随身携带的水,吃光了干粮,又是一阵折腾,感觉是,他俩仍是山林里打转。天色已渐渐地暗了,天空和远处的城市也模糊了,耳际只偶尔几声鸟叫,继而是可怕的寂静。
 老米老钱感到了恐惧,实在忍不住说话了,报警吧。景区里有警察。原本想,报了警,警察搜救到他俩,却把他俩的茎藤给没收了,那就前功尽弃了。眼下顾不了了,再晚,各自的儿女家该塌天了。
 手机没有信号,又走了许久,天空全暗下来了。深冬的干冷袭击着老米老钱,背靠背在一起取暖。幸亏山林里没有野兽,不然就真玩完了。继续拨打急救电话。终于打通了,可转眼又没了信号。
 又冷又渴又饿,害怕加后悔,使老米老钱在黑暗中无言,双手紧紧地抱着茎藤。等待着搜救队员的到来。
 警察和搜救队员接到报警电话后,不放弃。直到深夜,撒出的大网终于将缩成一团的老米老钱网到。递过矿泉水、面包,他俩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紧紧地护着茎藤。弄清他俩正是为手中的茎藤上山的,警察和搜救队员哭笑不得,没有责怪,只提醒他俩及时给家人报了平安。两家的孩子接到电话,立马开车朝西山赶。
 担架上,紧抱茎藤的老米老钱压根儿没想,为了两根拐杖兴师动众,让景区出动搜救队员上百人,数小时,浪费的人力物力,使拐杖的造价远远超过万元。
 警察问担架上的老米老钱,你俩以后还上西山来弄拐杖吗?
 没料他俩异口同声地回答,来!
 众晕。
 直到凌晨,老米老钱才被各自的儿女接上车。一路上数落责怪,到回到家的三令五申,老米老钱仍沉浸在拥有茎藤拐杖的喜悦中,全当了耳边风……
 不久,老米和老钱拄着心爱的茎藤拐杖到处溜达。有老人羡慕地问,哪买的?
 异口同声,自己做的,没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