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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父母往事(电影文学剧本)

1

 

梦回父母往事


(电影文学剧本)

 

编剧:远山

 

  1、群山(日)

  群山绵绵,山道弯弯。

  画外音:我的家乡坐落在大巴山区的腹心地带。这里四周是群山绵延、巍峨险峻的大山,中间却是小平原。说是平原,其实准确地说应该算是丘林地带。我家周围有名有姓的山包就有一百个,如乐台寺、圆山寨、碾山寺、中魁山、雪花山等等。

  2、青杠梁山道上(日)

  一条盘桓于悬崖峭壁,断涧丛林之间的青石板路上,传来了一阵阵节奏鲜明的打杵声。

  一队背佬儿背着沉重的货物隐隐出现在这条千年古道上,领头的是一位身材魁伟,体格健壮的青年汉子。他长得宽额大脸,虎背熊腰,高鼻梁、粗眉毛,一双眼睛虽然不大,却折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他上身穿一件土白布短褂,下身是一条浅蓝色的短裤,脚下穿着一双粗草鞋。虽然沉重的二架子压弯了腰,但他依然一路谈笑风声,声如洪钟。

  画外音:这位领头的汉子就是我的父亲何振川。听父亲讲他十五岁就当了巴山背佬儿, 把长池坝的桐油背到阆中,然后再把阆中的日用百贷背回长池坝,往返行程二三百公里。父亲体格健壮,力大无穷,据说能背二百多斤贷物往返在这条古道上。背佬儿日晒雨淋,餐风露宿,沿途道路凶险,稍有不慎便有掉下山岩的危险,生活艰苦之程度自然不必细说。更可怕的是阴森恐怖的道河沟,经常有土匪强盗出没,轻者只是劫了你的财物,重者连性命都难保。

  背佬儿队伍越来越近。

  何振川、马猴子、高脚鸡、矮骡子等一行背佬儿出现在那条盘桓于崖峭壁,断涧丛林之间的青石板路上,传来了一阵阵节奏鲜明的打杵声。

  何振川一声哟喝:“兄弟伙们,吃烟罗!”

  众人哟嘿的一声支起背架子和二架子等背佬儿的运输工具,然后从裤腰带上解下烟锅袋,取出叶子烟,慢条斯理地卷起烟来。

  山对面是一大片黄灿灿的青杠林,隐隐约约传来“叮咚、叮咚”的砍柴声。润透心田的山歌声如期而至:

  太阳出来照山岩,

  我跟太阳去砍柴;

  左手砍根黄荆棍,

  右手砍根马桑柴;

  太阳在前边打露水,

  我在后面砍干柴。

  何振川用手搭起凉棚,在山林里寻找那砍柴人,他终于看清楚了,砍柴人竟是一个身穿红衣裳的美少女和三个小男孩。

  画外音:这红衣女子便是我后来的母亲杨春香,那三个小男孩也便是我后来的大舅二舅和幺舅。听我母亲讲,她娘家也是自耕自足的普通农民,外爷在农闲时也偶尔除外做点小生意,家境说不上十分富裕,但温饱尚能保障。然而天有不侧风云,外爷在一次去木门赶集再也没有回家,托人四处寻找永无踪影,从此十四五岁的母亲便撑起了这个家。她聪明伶俐、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精通针线、善理家务。而且她还有一幅天生的金嗓子,从小就会唱山歌。

  何振川听到对面山上那红衣少女的优美山歌,立即来了情绪,大声对唱起来:

  青杠梁上岩对岩,

  男公妇女穿草鞋;

  出门一声山歌子,

  进门一背块子柴。

  红衣少女:

  青杠梁上青石岩,

  溜溜石板长青苔﹔

  爹妈苦了一辈子,

  挣个窝棚缺蓋蓋。

  何振川:

  青杠梁上雾沉沉,  

  沉沉云雾闷死人。

  砍柴妹妹歇口气,

  对个山歌提精神。

  红衣少女:

  青杠老林冷清清,

  一阵山歌穿过云。

  山歌好比栽秧雨,

  淋透秧田甜透心。

  何振川:

  丢个石头把你逗,

  一只画眉飞出沟。

  画眉若是有情意,

  飞到我家桂花楼。

  红衣少女:

  你家门前光溜溜,

  只有几根树格篼。

  我若落到格篼上,

  凤凰变成麻斑鸠。

  红衣少女的山歌逗得众人放声大笑。

  何振川:

  想起妹子好伤怀,

  独守空房莫郎来。

  门前长起青杠菌,

  床上生起绿青苔。

  红衣少女:

  想起哥哥好伤怀,

  独守空房好难挨。

  客来客往门前过,

  就是不进你屋来。

  背佬儿们望着何振川又是一阵哄笑。

  何振川:

  你唱山歌那么傲,

  你晓得黄牛多少毛?

  你晓得筛子多少眼,

  你晓得石磙多少槽?

  红衣少女:

  我唱山歌也不傲,

  我只数黄牛不数毛;

  我只数筛子不数眼,

  我只数石磙不数槽。

  何振川:

  你唱山歌那么歪,

  你晓得成都多少街?

  那条街上卖粽子?

  那条街上卖小菜?

  红衣少女:

  我唱山歌也不歪,

  我晓得成都两条街;

  左手街上卖粽子,

  右手街上卖小菜。

  何振川:

  你唱山歌那么酸,

  你晓得啥子弯弯弯上天?

  啥子弯弯跟牛走?

  啥子弯弯在姐面前?

  红衣少女:

  我唱山歌也不酸,

  我晓得月儿弯弯弯上天,

  犁头弯弯跟牛走,

  木梳弯弯在姐面前。

  众背佬儿捧腹大笑。

  黑场字幕:两个月以后……

  3、田间小路(日、外)

  何振川一行背佬儿又出现在杨家湾田间小路上,远远看见红衣少女和三个小男孩在一快水田里栽秧,红衣少女一边弯腰栽秧,一边唱插秧歌:

  下田就把歌来唱,

  不唱山歌心头痒;

  莫说都是口水话,

  撒在田里变米粮。

  ……

  一个中年妇女迎面走过来,何振川赶紧向她打听那唱歌的红衣少女:

  何振川:“大嫂,我们经常过路碰见那唱山歌的姑娘带着三个小孩,不是打柴就是割草,像栽秧这种体力活也要干,请问她们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妇女一声叹息道:“唱歌的那女子叫杨春香,是杨家湾公认的大美人儿。她有一副好嗓子,天生就会唱山歌。她的歌声一年四季传遍了杨家湾的山山岭岭,是远近闻名的百灵鸟。那三个小孩是她的弟弟,因家境败落了,七八岁便开始干活了。”

  何振川惊讶道:“家境败落,怎么回事?”

  中年妇女:“杨姑娘家原是这一带的大户人家,她爹半商半农,日子过得十分火红。不幸的是她爹两年前在一次外出贩盐时再也没有回家,托人寻找了大半年不见踪影,从此这女子便撑起了这个家,那时她才十四岁。”

  何振川和背佬儿们同时发出一声叹息。

  中年妇女望了一眼正在田地栽秧的四个小姐弟,怜悯地摇摇头离去。

  何振川:“兄弟伙们,这一家子怪可怜的,咱们就在这儿歇气,帮她们把秧栽了。”

  众背佬儿:“要得!”

  众人立即走到山坡处放下背架子和二架子,然后脱下草鞋,一起下到四个小姐妹所在的田里,快速熟练地栽起秧来。

  四个小姐妹们惊诧地望着这群陌生的背佬儿。

  何振川对杨春香笑着说:“我们对了一年多的山歌,你唱得真好哇!”

  杨春香害羞地笑着说:“你唱得也不懒嘛!嘿,你是哪里人哟?叫啥子名字?”

  何振川:“我是长池坝乐台寺人,名叫何振川,今年十八岁,在你们这条路上当了三年背佬儿了。”

  杨春香:“我叫杨春香——”

  何振川:“你家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了。以后像栽秧打谷这些体力活儿,我们都会帮你们做。”

  杨春香:“我们素不相识,再说你们每天背着沉重的货物长途跋涉,哪好意思再麻烦你们?”

  何振川:“我们中途反正需要歇气喝水吃干粮,以后路过这里便歇气,顺便帮你们干点农活,我们人多,一锅烟的功夫就给你们干完了。你看行不?”

  杨春香望着何振川,感激地说:“大哥,你们真是好人。不过,这事我还得问问妈,她一会儿该给我们送午饭了。”

  杨春香话音刚落,杨胡氏便提着饭蓝远远走来。

  杨春香:“我妈来了!”

  何振川抬头一看,杨胡氏已走到跟前。

  杨胡氏被眼前的情景惊诧不已,一会儿望着满田帮忙栽秧的背佬儿,一会儿又把目光停在女儿和何振川脸上。

  杨春香不太自然地叫了一声:“妈!”

  杨胡氏:“这是怎么回事?”

  何振川抢先答道:“伯母,我们是长池坝的背佬儿,路过这里歇气,看见她们四个小姐妹在田里栽秧,我们看得手发痒,于是便下田陪她们栽起耍。”

  杨胡氏盯住杨春香问:“大女子,是这样的吗?”

  杨春香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杨胡氏望着高大魁伟,英俊潇洒的何振川,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咧嘴笑了笑,对何振川说:“小伙子,难得你这片良苦用心,我先谢谢你们了!”既而又责备女儿道:“你这女娃子,让人家辛苦了这半天,连水都没有喝一口。你也不提前给我打声招呼,也好给大家做午饭。”

  何振川:“伯母,我们都带着干粮,若不嫌麻烦,只给我们烧点开水就行了。”

  杨胡氏:“这是啥子话?那你们就继续栽秧耍到起,大女子跟我回家煮饭去,做好了便来叫你们哈!”

  杨胡氏不由分说,叫上杨春香便朝家中快步走去。

  何振川与众背佬儿相视一笑,随即便快速栽起秧来。

  远处秧田里一青年农民突然唱起栽秧歌来:

  青年农民:

  大田栽秧行对行,

  中间栽个鲤鱼塘哎;

  鲤鱼塘中好洗澡哎,

  情妹屋里耶好歇凉。

  何振川:

  大田栽秧排对排哎,

  头排栽了二排来;

  哥哥前面把头开哎,

  妹妹后面哎跟到来。

  青年农民:

  大田栽秧兜对兜哎,

  捡个螺丝往后丢哎;

  螺丝打到妹的头哎,

  嘿得妹妹大汗流。

  何振川:

  大田栽秧排对排哎,

  越栽越唱越拢来;

  哥哥唱的是梁山伯,

  妹妹唱的耶祝英台。

  马猴子:

  山歌一唱精神爽哎,

  越唱越唱心里越想唱哎;

  哥哥妹妹手牵手哎,

  远近身田栽秧人一起合唱:

  幸福生活万年长——

  山歌一唱精神爽哎,

  越唱越心里越想唱;

  哥哥妹妹手牵手哎,

  幸福生活万年长!

  ……

  4、杨家大院(日、外)

  杨家大院坐落在一大片水田的怀抱里,绿树成荫,翠竹成林。

  5、杨家大院(日、内)

  十多个背佬儿围坐在两张方桌旁,每桌摆放着一盘大腊肉,一大碗砣子肉,还有各种炖菜、炒菜。桌子上还摆放着一只小缸,里满装的是苞谷烧酒。

  杨春香和母亲不停地给背佬儿们倒酒,添菜。

  何振川喝得兴起,嫌酒杯太小,干脆改用大碗喝。

  何振川端起酒碗,对众背佬儿朗声说道:“兄弟伙们,杨家妹子和伯母这样看得起我们背佬儿,用大酒大肉款待我们,大家说该怎么回报杨家母女?”

  众人朗声回答:“杨家以后耕田霸地,栽秧打谷都由我们包了!”

  何振川:“说得好!干!”随即将一大碗烧酒端起来,一仰脖“咕咚、咕咚”灌进肚里。

吓得众背佬儿和杨家母女目瞪口呆。

  马猴子:“振川哥子,喝酒我甘拜下风,敢不敢跟我比吃肉?”

  何振川:“怎么个比法?输了又该怎样罚?”

  马猴子:“先连续吃五片大腊肉,再接着吃五个砣子肉,不准吃一口饭,也不准喝一口水。这要输了嘛,就一个人把杨家最后那块秧田给包了!”

  众人一齐起哄:“好哇,好得很!”

  何振川与马猴子开始对干起来,一轮下来马猴子不停地打起油嗝,何振川却若无其实地说:“兄弟伙,再来一轮?”随即夹起两片大腊肉一起放进口里,转眼之间便下了肚。

  众人一片惊呼。

  马猴子:“振川哥子,你不是人!”

  何振川:“你才不是人呢!”

  马猴子:“说错了,你不是凡人。小弟甘拜下风,这肉万万吃不得了,那块秧田我包了便是。”

  众人哄堂大笑。

  杨春香望着何振川,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呈现出各种复杂的表情。

  杨胡氏的脸上却露出常人不易查觉到的微笑。

  画外音:我父亲何振川素有每顿三斤量(即一斤肉、一斤酒、一斤饭)的美传,然而我却亲眼目睹过他一顿喝过三斤酒不醉,吃了两斤大腊肉不打油嗝的最高记录。

  6、杨家湾稻田(日)

  何振川等背佬儿们在杨家湾杨春香家的秧田里薅秧。

  何振川与杨春香并排独在一处小田里,一边薅秧,一边说的悄悄话,看上去已十分亲热。

  马猴子从附近田里唱起薅秧歌:

  光棍草、鸭舌草,

  又要扯来又要薅,

  又要勾腰扯稗子,

  又想抬头看娇娇。

  ……

  何振川与杨春香相视一笑。

  7、杨家湾苞谷地(日)

  何振川与杨春香路过一块苞谷地,另一处的马猴子又唱起了薅包谷歌:

  包谷叶儿像把刀,

  三月点来四月薅;

  花花开在尖尖上,

  娃娃背在半中腰。

  何振川与杨春香双目对视,含情默默。

  黑场字幕:时光冉冉,夏去秋来……

  8、山路上(日、外)

  山路弯弯,打杵声声。背佬儿队伍越来越近,何振川一声吆喝:“兄弟伙们,歇气喽——”

  尔后随着一声“巴山背佬儿”的优美旋律从何振川口里飞出,就像一支欢乐的百灵鸟,腾空而起,在密林中飞翔,在山谷间回旋,在溪流里激荡……

  长池河恩阳河,

  我是巴山二哥,

  太阳送我上巴山,

  月亮陪我过巴河,

  打一杵来唱支歌,

  人家说我好快乐,

  何曾有过快乐处,

  背子重了难爬坡。

  背佬儿队伍中的马猴子随即接过去:

  高高的大巴山,

  离天只有三尺三,

  要想翻越巴山顶,

  只有背佬儿的铁脚杆。

  背上千斤翻巴山,

  铁打腰杆都压弯,

  打双赤脚路难走,

  七十二道脚不干。

  对面山上立即有人对上歌,而且还是女声:

  高高山梁呃两头梭,

  刺芭丛里羊拐角﹔

  打杵子长着钉钉脚,

  背架子压上像秤砣。

  清早出门肩不空哦,

  傍黑落屋背也驼﹔

  上梁吼句山歌子咧,

  下河脚轻心快活。

  背佬儿活人一辈子喲,

  骨头累垮嘴也乐!

  …

  山对面是一片茂密的青杠林,隐隐约约传来“叮咚、叮咚”的砍柴声。云雾缭绕,只闻山歌不见人。

  何振川用手搭起凉棚,在山林里寻找那对山歌的女人。太阳钻出云雾,他终于看清那对山歌的女子原是却是杨春香和她那三个小弟弟在山林里砍柴。

  何振川望着对面山坡上那红衣少女,突然亮起嗓子吼起来:

  青杠林里木兰花,

  只见香来没见她,

  几时把你找到了,

  老起锄头连根挖。

  杨春香:

  青杠林里青杠桩,

  砍了青杠做门方,

  门方上面贴对子,

  对子上面挂文章。

  何振川:

  太阳出来照白岩,

  情哥上山去砍柴,

  看见林中藤缠树,

  最想情妹快点来!

  杨春香:

  太阳出来暖洋洋, 

  情妹下河洗衣裳,

  一对鸳鸯浮水面,

  越看心里越想郎!

  何振川:

  太阳出来挂天空,

  情哥插秧稻田中,

  只见水牛角对角,

  不见情妹形与踪!

  杨春香:

  太阳出来红艳艳,

  情妹在家做针线,

  千针万线纳双鞋,

  悄悄拿给情哥穿!

  何振川:

  太阳落坡天已黑,

  想接情妹我家歇,

  又怕你那爹和妈,

  扁担把我腿打瘸!

  杨春香:

  太阳下山月亮升,

  情哥那知情妹心?

  如果你是真爱我,

  快请媒人来提亲!

  马猴子:“振川哥子,听见没有?人家对你有意了,赶紧找媒婆去提亲呀!”

  何振川:“人家老汉儿刚死没两年,一门孤儿寡母,我不能趁人之危!”

  矮骡子:“振川哥子,这些年咱们可没有少帮她家忙,你娶之无愧!”

  高脚鸡:“矮骡子说得对,栽秧打谷,四季农活,都是你带咱们兄弟伙给她家包了。”

  何振川没再吭声,一往情深地望着对面那片青杠林……                      

  9、何家大院磨房(日、外)

  一幢极具川北农家特色的三合院,隐蔽在一大片竹林和绿树丛中。

  院坝边上有一个大石磨,一头大黄牛拉着石磨轰隆隆地转着,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小木棍跟着牛走,手中挥着小木棍,口中不时“嘿哧、嘿哧”地呦喝着大黄牛。

  何张氏一边箩着面,一边小声地哼着民间小调:

  一把扇儿连连,

  正月正那个溜溜;

  家家门前(小男孩)呀呼嗨,

  挂红灯(小男孩)闹莲花!

  二把扇儿流流,

  ……

  一只肥大的鸡婆带着一群小鸡崽在石磨周围觅食。

  石磨旁边有一颗大核桃树,一条大黄狗在核桃树下晒太阳困懒觉。

  画外音:这儿便是我祖上老家,老太太便是我奶奶何张氏。据传我们何家祖先原本在湖北孝感,明朝未年干戈四起,天下大乱。八大王张献忠剿四川,将湖广两地百姓强行迁入,这就是历史上的湖广填四川。在那场大动乱中,何氏祖辈生离死别前将一口大铁锅砸成八块,让兄弟八人每人保存一块,嘱咐众人若干年后子孙们若要族认,可凭此为证。然而八弟兄在兵荒马乱中天各一方,从此再也无能将打烂分开的铁锅拼凑起来,这就是后来有名的“八家何”。300年后到了爷爷这一房育有六个儿子,老大从商,老二开染房、老三学问高本事大最受爷爷宠爱,便把医术传授给他。老四、老六务农、老五(我的父亲)先是给人打短工,后来又当了巴山背二哥。我爷爷学有一身好医术,方圆上百里的百姓都上门求医治病。

  10、何家大院药铺(日、内)

  药房里坐了不少前来看病的人。

  何老太爷身穿蓝色马褂,架着一幅老花眼镜,坐在桌边给一个老太太认真把脉。

  三伯父腑在柜台上对着药单敲算盘算账,然后快步走到药柜前照药单抓药。

  画外音:看病的老先生便是我爷爷何经纬,抓药的那位便是三伯父何振邦。

  11、何家大院磨房(黄昏)

  大黄牛拉着石磨轰隆隆地转着,小男孩却已不见了踪影。

  何张氏一边箩着面,口中不时“嘿哧、嘿哧”地呦喝着大黄牛。

  何振川背着二架子远远叫了声:“妈!”

  何张氏:“老五,回来了?”

  何振川快步走过去:“妈,我回来了!”

  何张氏从何振川背上取下二架子,心痛地说:“五儿,累坏了吧?”

  何振川:“妈,我不累!”

  一位妇女拎菜筐走过来:“老五回来了!”

  何振川:“大嫂,我回来了。”

  瞬间一院子的妇女和小孩都围了过来。

  何振川赶忙从二架子上取下包袱,当众打开,先给小孩子们一人一块水糖,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递给几位妇女手上:

  “这是大嫂要的煤油。”

  “这是二嫂的木梳和夹子。”

  “这是三嫂要的针线。”

  “这是四嫂要的花布。”

  “这是妈的油盐浆醋。”

  几个妇女拿着各自的东西笑眯眯地去了。

  何张氏:“饿了吧?”

  何振川:“不饿!老幺呢?”

  何张氏:“跟王媒婆到岳家梁相亲去了。”

  何振川:“长得啥样子啊?”

  何张氏:“我又没看到。听王媒婆说,那女娃子不但人好看,而且还能干得很!”

  何振川:“王媒婆的话也敢信?”

  何张氏:“老幺一个大活人,好坏他都看不出来?”

  何振川:“万一又是找人打样子呢?王媒婆尽干这缺德事!”

  何张氏:“王媒婆对我们家不敢来这一套。她还催问上回给你说的那门亲……”

  何振川:“妈,我不喜欢那一个。我自己看中了一个好女子!”

  何张氏:“啊——,是谁家的女子?”

  何振川:“玉堂乡杨家院的。”

  何张氏:“哪个给你介绍的?”

  何振川:“自己在路上认识的。”

  何张氏:“啊——,谁知道她是人还是妖?”

  何振川:“我每次路过杨家湾,都要碰见这个女子,不是打柴就是扯猪草。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还有一幅金嗓子,经常跟我对山歌。”

  何张氏:“哼,这哪是正经人家的女子!”

  何振川:“我都打听清楚了,那女子叫杨春香,今年十七岁。她家也是自耕自足的普通农民,她爹在农闲时也偶尔外出赶集做点小生意,日子过得也还宽余。谁知天有不侧风云,她爹在一次去木门赶集再也没有回家,托人四处寻找永无踪影,从此她便撑起了这个家,照顾母亲和三个年幼的小弟弟,那年她才十四岁。她原本也是缠了小脚的大家闰秀,后因家庭发生变故才被迫走出家门。她聪明伶俐、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精通针线、善理家务。这样的好女子,打起灯笼火把也找不到!”

  何张氏叹息了一声说:“既然那样好,怕早就有了人家!”

  何振川:“我们这伙背佬儿看她们四姐弟干农活吃力,便帮她们家栽秧打谷,她妈便招待我们吃饭。她家院子大得很,她妈也大方热情得很,好像对我印象还不错。我当面问过那女子开亲没有,她把头摇得像货郎鼓。”

  何张氏:“嗨,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伙梁山好汉,原来才是你娃儿想打人家姑娘主意!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好,哪天约王媒婆给你去提亲。”

  何振川高兴地抱住何张氏:“妈,你真是我的好妈!”

  何张氏:“你累了,先回屋歇着吧!面马上就磨完,晚上煮洋玉面疙瘩。”

  何振川:“太好了!”起身离去。

  12、山道上(黄昏)

  群山绵绵,山道弯弯。

  杨春香和三个小弟弟背着柴捆,在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吃力地行走着,脸上都挂满了汗水,累得张开大嘴喘粗气。

  13、杨家大院门口(夜幕)

  夜幕降临时分,杨春香和三个小弟弟背着柴捆回到家门口。

  门口两侧堆放着一片整整齐齐的柴捆。

  杨春香放下柴捆,便跑过去帮三个小弟弟放下柴捆,拂起衣袖擦着脸上的汗水,然后抬起头朝大院四周张望。镜头摇过一幢干净利落的三合院,墙上挂着几串玉米、大蒜和红辣椒,充满浓郁的农家气息。

  牛栏里的黄牛,猪圈里的猪娃,还有那条拴在柱子上的大黑狗,见到小主人们回来了,都一齐朝她们叫唤起来。几只鸡崽也围在她脚下,“饥呀”、“饥呀”叫个不停。

  杨春香不顾自己一身疲惫,哼着小调,分别给牛添草,给猪狗上食,再从筐里捧出玉米撒在地上,一声呼唤,饿极了的鸡崽们扑上去狠命地吞食起来。杨春香刹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进屋。        

  14、厨房(夜、内)

  杨春香走进厨房,室内一片漆黑。她摸到火柴点燃煤油灯,从里屋传出母亲杨胡氏的声音:“闺女,回来啦?饿坏了吧?饭都热在锅里的,跟你兄弟们吃了早点睡,你大兄弟明天一早还要到长池坝去赶集。”

  杨春香走到水缸旁,抓起水瓢舀了半瓢水,一仰脖“咕咚、咕咚”灌下肚去,撩起衣袖擦干嘴,这才回答母亲:“妈,你身体不好,谁让你做饭呢?”

  杨胡氏:“没事,都已经好了!”

  里屋传来织布声。

  杨春香:“妈,你身体不好还织布?”

  杨胡氏:“明天让你大兄弟把布背长池坝街上去卖了,把你二兄弟、幺兄弟的学费凑齐,学堂马上就要开学了。”

  杨春香撩起衣袖擦了一把眼泪,开始往桌上端饭菜。

  三个小弟弟走进厨房,二话不说,端起饭碗便埋头狼吞虎咽起来,显然是饿坏了。

  杨春香原本想责备三个小兄弟,妈都还没有来就吃起花儿开,但看到他们那幅可怜相,心便软了。叹息一声,摇摇头,朝里屋叫道:“妈,过来吃饭了!”

  杨胡氏:“你们快吃吧,我早就吃过了。”

  杨春香愣了一下,随即端起碗,也狼吞虎咽地吞食起来。

  15、杨家织布房(夜、内)

  织布房里呈现出一派动人的景象。

  织布机、纺线车、倒线车同时运转,演奏出一片阅耳动听的交响曲。

  十二岁的杨永孝坐在纺车前,左手握隧筒,右手摇动纺车,两手配合十分得体,纺车飞快地转动。

  十岁的杨永地和八岁的杨永礼拿着线筒围着倒线机来回奔跑。

  杨春香和母亲杨胡氏并排坐在两台织布机旁,四只灵巧的手不停地在布台上穿梭走线。母女俩边织布边说话:

  杨胡氏:“我看何振川是个好小伙,这人靠得住。我还找人给你们算了命,说你们以后大富大贵呢!”

  杨春香脸上溢满了幸福的微笑。

  16、响水滩(晨)

  何振川一行巴山背佬儿在晨雾中出现在波涛汹涌的响水滩。

  何振川等人背着沉重的货物在长长的跳墩子上艰难行走,跳墩子下面水流急喘,稍有不慎,一脚踩空,便会掉进急流中货毁人亡。

  17、道河沟(日)

  荒无人烟的道河沟,怪石林立,阴气逼人,不时地传来几声怪鸟嘶叫,令人毛骨悚然。

  何振川等人背着沉重的货物,紧张地行走在这恐怖地带。

  18、杨家客厅(日、内)

  杨胡氏陪着王媒婆坐在客厅里。

  杨春香迈着轻盈的步子端茶递水,不停地跑前跑后。

  王媒婆两只眼睛不停地在杨春香的身上脸上来回地打量,两只眼睛笑成了一对豌豆角。

  杨春香被王媒婆看得好不自在,便坐在一旁害羞地低头纳鞋底。

  胡杨氏脸上堆满微笑,她从王媒婆的眼神里读懂了杨春香跟何振川这门亲事成了!

  19、何家客厅(日、内)

  何家一屋老小坐在客厅里。

  王媒婆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介绍杨春香:“那女娃子穿一件紧身的红色上衣,下身穿一条青色的裤子,一对黑油油的长鞭子盘在脑后,一排整整齐齐的留海挂在额头上,两竖浓眉下面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瓜子脸、萍果色,高鼻梁下面一张小巧玲珑的樱桃小嘴,左眉正中长着一颗葡萄大小的肉痣,简直就是一个仙女!别说是那些男人,就连我们女人见了,也会心惊肉跳!”

  三嫂不无叽讽道:“照你这样说,莫非那女娃子是个狐狸精?!”

  众人大声哄笑起来。

  王媒婆:“哪里是狐狸精,分明就是天上的七仙女,你们家老五便是地下的憨董永!”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何老先生、何张氏眼睛也笑成了一条缝。

  笑得最开心的还是何振川。

  20、杨家湾山道上(日)

  以何振川为首的背佬儿队伍又出现在杨家湾山道上。

  何振川远远地看见了杨春香在附近山坡上扯猪草,她好像是事先约定好的的一样,今天打扮得分外漂亮。

  何振川见了她神采也分外飞扬,放开嗓门吼起情歌:

  星星没有月亮亮,

  哥哥没有妹漂亮,

  若是妹妹不嫌弃,

  愿作星星伴月亮。

  杨春香:

  月儿弯弯照高楼,

  哥是灯盏妹是油,

  情哥若愿添捻子,

  妹也有心来上油。

  ……

  画外音:巴山民歌给我父母牵了红线,演绎了一段啼笑姻缘。一年之后二人喜结良缘,还是我父亲用背货的二架子将母亲背回来的。

  21、杨家湾稻田(日)

  杨家湾到处都是金灿灿的稻谷,各家各户都在紧张地抢收。

  马猴子、高脚鸡、矮骡子、米脑壳四个背佬儿围着一架打谷伴桶,轮流打着谷。只见他们蹲着虎步,双手将稻子高高举起,一下紧似上下地砸在伴桶沿上,响声震天,稻子纷纷掉进伴桶里。

  另外两个背佬儿上前将伴桶里已经装满了的稻谷装进背篼里,然后背出谷田。

  其余的背佬儿与杨家三个小孩挥动手中镰刀,顶着烈日,弯着腰紧张地收割稻子。

  22、杨家湾苞谷地里(日)

  何振川和杨春香在一大片成熟的苞谷地里一边掰苞谷,一边说着话:

  何振川:“我父母本来准备了八卦大桥,要大吹大擂地将你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地接过去,但是道河沟和响水滩那段路,别说八卦大轿,就连滑杆儿都过不了。我跟背佬儿那帮兄弟伙都商量好了,到时还只有他们用上派场,由我背你,他们负责背你的嫁妆。”

  杨春香打了一个哈哈道:“用二架子背新娘,亏你才想得出来,这真是闻所未闻!”

  何振川:“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只好委曲妹子你了!”

  杨春香:“好吧,我跟母亲说。她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应该没问题。”

  何振川:“再过二十天便是咱俩的喜庆日子,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杨春香:“从此我就是您的人了,我这一辈子过得好不好,那就看你的了。”

  何振川信誓旦旦地宣誓道:“今生今世我会像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保护你,一定要混出个人样子来,绝不让春香妹子委屈受苦。”

  杨春香甜蜜蜜地叫了一声:“哥!”

  何振川将杨春香紧紧地抱在怀里。

  23、杨家湾稻田里(日)

  背佬儿们在稻田里干得热火天。

  24、苞谷地(日)

  镜头摇过一大片黄灿灿的苞谷地。

  镜头停在何振川和杨春香刚才呆的那片苞谷地。

  一片茂密的苞谷杆在剧烈摇晃着。

  杨春香和何振川二人的声音从从苞谷丛里传了出来:

  “哥,从现在起,妹已经是你的人了!”

  “妹,哥一定会让你得到幸福的!”

  ……

  25、何家大院(日、外)

  何家大院披红挂彩,热闹非凡。

  男女老少身穿节日盛装跑前跑后,欢喜异常。

  大门上方一幅特大的双红喜字特别醒目。

  络绎不绝的亲朋好友提着彩礼上门,几个男女忙着收礼接客。

  院坝边上的大树上都挂着一串串鞭炮,点鞭炮的人不时向远处张望,跃跃欲试。

  26、山梁上(日、外)

  杨春香的三个小兄弟在山梁上气喘吁吁地飞奔。

  27、山道上(日、外)

  群山绵绵,山道弯弯。

  阵阵悠扬的锁喇声远远传来,山鸣谷应。

  一队特殊的迎亲队伍从山湾里拐了出来,一身新郎妆的何振川用二架子背着漂亮新娘走在前面,一队背嫁妆的背佬儿紧随其后,每副二架子顶部都系着一朵用红绸子扎成的大红花。

  山歌阵阵、打杵声声。

  这种举世无双,绝无仅有的迎亲场面,吸引着沿途无数围观者喝彩。

  杨春香的三个小兄弟在迎亲队伍后面狂追,发出嘶心裂肺般地哭喊:

  “姐姐,你不能走哇!”

  “姐姐——”

  28、何家大院(日、外)

  何家大院一派热闹的喜庆气氛。

  何家四个嫂子和司仪官忙里忙外,招呼各位客人。

  一阵锁喇声传来,有人高喊一声:“新娘子到了!”

  院坝边上所有树上的鞭炮立即爆响起来,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迎亲队伍来到门前,大嫂从新郎官的二架子上抱下新娘子,搀扶着她走进院里。

  三嫂走上前去一把掀起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众人发出一片惊呼。

  二嫂:“果然是个七仙女!”

  三嫂:“老五,你每天不用吃我煮的饭了,看到这仙女都饱了!”

  众人一阵大笑。

  院里一片沸腾,鞭炮声、锁喇声、人们大声说笑声、小孩子们的尖叫声,汇成了欢乐的海洋。

  司仪官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搀入洞房!”

  画外音:父母结婚不到半年,爷爷奶奶就把六个儿子各自分到一边过日子。分家的原因主要是三伯父捣的鬼,爷爷奶奶自然跟着三伯父过。听母亲讲分家时只分给了我家两间房子两只碗,两把锄头一亩地。一亩田地由母亲在家种,父亲依然外出当背佬儿。有一回父亲的背佬儿队伍路过道河沟时,遇上了川北大土匪王三春的队伍抢了他的财物不算,连身上的衣服都给拔了,只穿着一条短裤逃脱了性命。

  29、杨春香卧室(夜、内)

  泪流满面的杨春香抱着惊魂未定的何振川,发誓地说:“哥,宁愿饿死我也不让你再去当背佬儿了。”

  30、何家大院堂屋(日、内)

  何老太爷对何振川和杨春香说道:“从今以后就是变牛变马,再也不当背佬儿了。我已经跟你二哥说好了,老五就到他的染坊去帮工,每月给你的工钱不会比你当背佬儿少。”

  何振川和杨春香同时点点头。

  31、二伯父家染坊门口(日、外)

  花花绿绿的染布飘逸地在高架横跨的木架子上凭风舞起,远看去仿若一只只形态各异的艳色蝴蝶不断地挥动着七彩羽翼正欢愉地翩翩起舞、绚烂多姿。

  前来染布的人们拎着包袱,在染坊门口排着长队。

  二伯父坐在染坊门口,不慌不忙地登记、接物、收款。

  画外音:二伯父家染坊出售的成品布料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来料加工,从中赚取加工费,即使是这样,每天来染坊下单子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32、二伯父家染坊(日、内)

  何振川和几个工人在染坊里赤着上身,正在紧张地操作。

  一个个备用的染色小池子,里头注满了各种颜色的染水,汗流满面的工人们手握长长的调染竹竿,一刻不停地在染池里揽动,五颜六色的布料在染池里来回翻滚。

  小池子周围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盈满各异色调颜水的黑瓦大缸,色料调水工具摆满四周。

  黑场字幕:半年之后

  33、何家药铺(日、内)

  何老太爷神情专注地给一个中年男子号脉。

  由于病人太多,三伯父除了抓药,也帮何老太爷处方。

  那位中年男子看完病,拎着几幅中药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回转身,对何老太爷说道:“何老先生,有件重要的事,请借一步说话。”

  何老太爷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跟着那人走出药房。

  34、何家院坝(日)

  中年病人把何老太爷领到何家院坝边上一角落,抬眼左右扫视无人,便将嘴巴凑到何老太爷耳朵边上。

  35、何家堂屋(夜、内)

  何老太爷神情严肃地坐在八仙桌上首,一家老小全部聚集在堂屋里听他说话。

  何老太爷:“今下午一个病人告诉我了一个骇人的消息,有一支红军队伍进入了川陕,先头部队已到了县城,到处杀人放火,共产共妻。整村整村的人都跑光了,大家也敢紧收拾细软盘缠,准备逃难吧!”

  众人一片哗然,几个女人当即吓得哭了起来。

  二伯父:“这消息可不可靠啊?”

  三伯父:“给我们透露消息的是长池街上开店的,最近好多住店的都是逃难的有钱人,红军杀人不贬眼,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房子就烧,见女人就奸。”

  何振川:“我当背佬儿跑汉中和潼关时,也听说过红军,那是穷人的队伍,专门跟富人作对,不会像你们说的那样邪乎!”

  三伯父:“你晓得啥子?”

  何老太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家还是分头做好逃难的准备。老二明天到街上去打探消息,我这边也留心那些看病的人,若消息确凿时,大家便沿着老五当背佬儿的路线,经恩阳河进入阆中再往南部方向跑。”

  36、大街上(日)

  大街上行人稀疏,惊惶失措的人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一穿长衫的伸士神情慌张地对一个老者道:“我亲眼所见,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听说红军已占领了马掌铺,离咱们长池坝也就四五十里路程,转眼间也就到了。赶快跑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一队拖儿带女的难民从街头跑过来。

  二伯父大惊失色,转身便跑。

  37、何家药铺(日、内)

  何老太爷给一个老者号脉,病人比往日少了许多。

  老者病人:“我的三个儿子拖家带口,几天前就跑了。”

  何老太爷:“那你咋不跑呢?”

  老者病人:“我一把老骨头又加上一身病,便留下看家,看那红军能把我怎么样。”

  二伯父气喘吁吁地跑进药铺,变了腔调地对何老先生说:“爹,据我亲眼所见,路上都是逃难人,一街人都跑完了。听说红军已到了马掌铺,转眼间就过来了。”

  几个病人听了这话,病也不看了,起身便走。

  何老太爷对二伯父和三伯父下令道:“赶紧通知几爷子把各自值钱的东西收藏好了,老三把这药也藏在山洞里,打好记号,日后好找。”

  二伯父跑出药铺。

  何老先生和三伯父开始从药柜里收药。

  38、何家大院(日、内)

  何家男人们背着背篼,女人们背上背着孩子,手里牵着孩子,肩上挂着包袱,哭天喊地的向两位老人作生离死别状。

  何老太爷和何张氏泪流满面地与众人挥手告别。

  何振川与妻子杨春香也站在院坝里与众人告别。

  何老太爷惊讶地望着何振川和杨春香,生气地大声吼道:“你们两口子为啥不跑?难道想等红军来共你们的产吗?”

  何振川笑着说:“分家时你老人家只分给了我们一把锄头两只碗,如果红军也认为这是财产,就让他们拿去算了。”

  何老太爷气得直哆嗦,咬牙切齿道:“女人呢,女人也不要了吗?”

  何振川:“事情不会有你想像的那样可怕,红军来了我让她打扮成丑婆子,送给他们人家也不要!再说大家都跑了,你跟妈要有个三病两痛,也好有个照顾。”

  何老太爷和何张氏望着何振川两口子,哭笑不得。

  39、大路上(日)

  一队威武雄壮的红军队伍在大路上行进着。

  画外音:193210月,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未能打败国民党数十万大军的第三次围剿被迫撤出鄂豫皖,向西实行战略转移。同年12月决定进军川北,建立新的川陕革命根据地。李先念的部队驻扎的我的家乡,我们何家大院里大约住了一个排。红军刚要入川时,由于受反动宣传的影响,除我父亲母亲和爷爷奶奶外,其他五个叔伯全部拖家带口地远逃他乡。红军来了之后,并不像国民党宣传的那样可怕,部队是铁的纪律,对老百姓秋毫无犯,和蔼可亲。开初红军战士睡在房前屋后,后来在父母亲的再三劝说下才住进屋里。红军要用什么家具也非常礼貌地事先打招呼,从不随便乱动。而且还主动帮父亲母亲干农活做家务。比如耕田种地,碾米、扫地等等。

  40、何家大院(日、外)

  红军战士有的在扫地、有的在劈柴、有的在归纳东西。

  何老太爷和何张氏站在一旁劫生生地观察着那些红军战士。

  41、水井边上(日)

  化了妆的杨春香满脸漆黑,披头散发地在水井边上打水。

  一个红军战士跑过去,从杨春香手中接过水桶从水井里打出水来,挑在肩上快步向何家大院走去。

  杨春香怔怔地望着红军战士的背影。

  42、山湾里(日)

  何振川在山湾里挖地,几个红军战士扛着锄头跑到地里,与他打过招呼,便埋头挖起地来。

  何振川劫生生地望着那几个红军战士。

  43、何家大院(夜、外)

  三十多个红军战士睡在房前屋后。

  何振川打开大门,照着油灯看到红军战士睡在阶沿上,心痛地口打嗨声,不停地摇着头。

  44、何家大院(晨、外)

  何振川推开大门,与已还了原妆的妻子杨春香靠在门框上,一眼看见红军战士已将大门口的地铺收拾干净,三十多个红军战士正在院坝里不出声地出操跑圆圈,陈排长见何振川一家人起了床,这才大声喊起口令:

  陈排长:“一、二、一,”

  众红军战士:“一、二、一”

  陈排长:“一、二、三、四!”

  众红军战士:“一、二、三、四……”

  何振川、杨春香、何老太爷、何张氏站在院坝边上,大胆地观看红军出操。

  陈排长指挥红军战士:“立正、稍息!奉上级指示,近期我们排的主要任务是帮那些离家出走的老乡照管好庄稼地,施肥、锄草、下种,一样也不能误了。早操完毕,解散!”

  红军战士们操起工具,三三俩俩地走出院子。

  陈排长走到何老太爷面前,笑容可掬地说:“老乡们,打扰您们了!”

  何老太爷拉着陈排长的手,激动地说:“我活人七十几了,还第一次见到你们这样好的军队,对老百姓秋毫无犯,和蔼可亲。”

  陈排长:“老大爷,我们红军本来就是穷人的队伍。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打土豪、分田地,成立苏维埃政权,让穷苦人民翻身作主人。”

  何振川:“我当背佬儿在陕西就听说过你们是穷人的队伍,所以我不怕你们,没有跟到他们跑。”

  陈排长:“那是国民党的反动宣传,乡亲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何老太爷:“既然你们是帮我们穷人办事的队伍,那就请住到我们屋里去!”

  陈排长犹豫地:“这如何是好,我们红军有铁的纪律!”

  何老太爷:“若你们还睡在阶沿上,那说明跟我们穷人还是隔着心呐!”

  何振川:“我那五个弟兄都跑了,房子空在那里无人住,你们却睡在阶沿上,这实再说不过去嘛!”

  陈排长:“那好吧,我就违背一次纪律。等你那几弟兄回来了,我们再搬出去。”

  画外音:30军在长池坝中魁山与国民党刘存厚的部队进行着一场生死较量,那一仗打得异常残酷,虽然红军最后胜了,但双方伤亡都很惨重。红30军医院就设在我家大院的堂屋里,战斗最激烈的那几天,伤员每天源源不断地从战场上抬下来,屋里安置不下,屋外阶沿上,院坝里全部躺满了伤病员。我父亲参加了担架队,白天黑夜不停地运送红军伤员,运送粮食和弹药。由于伤病员太多,红军医院的医护人员远远不够,爷爷本来医术高明,这阵正好派上用场,许多身负重伤的红军官兵是在爷爷的精心救治下才得以康复的。母亲和村子里没有跑的妇女自觉组织起来,为伤病员擦洗伤口、换药和洗血衣绷带。

  在以上画外音中伴如下画面:

  A、红30军在尖子山与国民党刘存厚的部队进行着一场生死较量。硝烟蔽日,杀声震耳。红军与白军在此血战,双方死伤惨重。敌人猛烈的炮火在我阵地上炸响;白军惨死在红军的刺刀下;红军战士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横尸遍野,惨烈悲壮;

  B、何家大院遍地伤员,红军医护人员不停地跑出跑进。何老太爷也参与抢救行列,不停地给红军伤病员号脉处方。红军伤病员还在源源不断地抬进院里;

  C、红军担架队抬着红军伤病员冒着敌人炮火快速行进,何振川也在其中;

  D、杨春香和几个妇女在河边给红军伤病员洗血衣;

  E、杨春香和几个妇女为红军伤病员包扎伤口。

  45、长池苏维埃(日、外)

  禹王宫大门上方挂着“长池苏维埃”横扁,两边书写着一幅对联,左侧是:镰刀割断旧世界;右侧是:斧头劈开新乾坤。

  大门两侧各站着一位持枪的红军战士,男女红军和地方工作人员不时地从大门处进进出出。

  画外音:红四方面军川陕革命根据地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迅猛扩展到三十多个县,面积达到三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让一千多万穷苦农民翻身做了主人。红军队伍也由刚入川时的四个师一万多人扩充为五个军,一个妇女独立师,总兵力达到十万人之众。先后粉碎了国民党数百万大军的五次围剿,共歼敌一百多万。兵强马壮的红四方面军打得川军闻风丧胆,草木皆兵,极大地重创了国民党反动政府,同时也有力地策应了中央红军北上。

  46、嘉陵江畔(日)

  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

  画外音:一九三五年春,危机四伏的中央红军终于突破乌江天险,摆脱了几十万国民党大军的前堵后追,快速向四川挺进。红四方面军奉令强渡嘉陵江挥师北上,全力接应中央红军。红军前脚刚走,白军后脚就到。还有当年被红军打得四处溃逃的各种地主武装,以及形形色色的土匪和地痞流氓纷纷卷土重来,他们怀着十倍地仇恨,见东西就抢、见男人就杀、见女人就奸、见房子就烧,对根据地人民进行疯狂地报复和醒血屠杀。特别是那些没来得及跟红军大部队走的苏维埃干部,红军亲属、以及给红军抬过担架,送过军粮、办过实事的进步群众首当遇害。一时间,整个大巴山区乌云弥布、腥风血雨、尸体成山,血流成河。凡是红军重点驻扎过的乡和村子,这会儿都变成了重灾区。国民党反动派对这些地方实行三光政策,即抢光、杀光、烧光;许许多多的村和乡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方圆几十里竞成了荒无人烟的无人区。

在以上画外音中叠映如下画面:

  A、村子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如狼似虎的还乡团用刺刀把百姓强迫往晒坝上赶;

  B、几百个村干部和游击队家属,被反绑着手站在晒场上,敌人在四周架上机枪,杀气腾腾。随即敌人的机枪开了火,村干部和游击队家属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C、一队队拖儿带女的村民们在敌人刺刀下返回村子。

  D、端着刺刀的敌哨兵在路口严厉盘查过路行人,稍有可疑,便扑了上去。

  画外音:我爷爷是一位开明人士,加上他平时广施医德,治病救人,深受方圆百里各阶层的人士尊敬。由于没人检举爷爷和父亲母亲为红军办过事,还乡团没有证据也就落过顺手人情,不但没有伤害爷爷和我们全家,就连整个村儿里的百姓都幸免于难。不久,我的几个叔伯婶娘们又相继拖家带口地返回家园。三伯父照旧开他的药店,二叔继续开他的酒作坊,父亲仍然给二伯父帮工。

  黑场字幕:四年之后……

  47、大路上(日)

  三伯父骑着高头大马,在两个全幅武装的保丁护送下,耀武扬威地走过来,行路人远远看见,一声惊呼:“何保长来了!”便四处奔逃。

  三伯父竟开心地哈哈大笑。

  48、村子里(日、外)

  三伯父骑着高头大马,在两个全幅武装的保丁护送下,耀武扬威地来到村子里,几个伸士模样的人走上前去点头哈腰地恭维。

  三伯父神气活显地在马背上指手划脚,喝五哟六。

  画外音:四年之后,三伯父摇身一变当了称霸一方的伪保长,还娶了一位年青漂亮的小老婆。他成天骑着一头大白马,在全幅武装的保丁护送下,到处耀武扬威,鱼食乡里。

  49、何家大院(日、内)

  三伯父骑着高头大马,在两个全幅武装的保丁护送下,耀武扬威,出现在院子里。

  几个叔伯十分反感地盯着三伯父。

  三伯父同两个保丁缠扶着下了马。

  一个娇艳女人色迷迷地跑出来,三伯父笑眯眯地上前搂着她,打着哈哈,目中无人地进了屋。

  何老太爷从药房走出来正好看到这幅光景,气得指着三伯父背影骂道:“混账东西!”

  50、何家堂屋(夜、内)

  何老太爷指着三伯父鼻子教训道:“你个混账东西,当了几天保长,连天王老子,祖宗八代都不认了。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成天欺侮老百姓,万一哪天红军又打回来,你狗日的谨防挨炮眼。”

  三伯父:“红军在西北早已被马猴子消灭,赵明恩的巴山游击队也被李旅长剿得一个不剩,你们就别再指望什么红军了。”三伯父停顿了一下,又咬牙切齿地指着何老太爷吼道:“你们几爷子要把我惹毛了,我就把你和老五通红匪的事报告国军,让李旅长把你们拉去点天灯!”

  三伯父甩门走出堂屋。

  何老太爷神情木然地靠在椅子上。

  51、染坊(日、内)

  何振川与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把染好的布料从染池里一件一件地捞起来,然后放进清水池里去清洗。他们浑身上下只穿一条遮羞的短裤,不停地来回奔跑,不停地劳动,大汗如注。

  画外音:到了一九四二年,我已经有了一个五岁的大哥和两岁的二哥。父亲还是在二伯父染坊帮长工,母亲除了带孩、做家务,还要种好土地。这一年,抗日战争进入了国家生死存亡的最危急关头。在蒋委员长“抗日不分先后,有钱出钱,无钱出力”的号召下,大后方人民咬紧牙关,拴紧裤带,不惜一切代价地支援着前线抗战,这本是无可非议的。然而国民党的地方官员却打着抗日的旗号,大发国难财。三伯父家的药铺生意本来就好,再加之他那保长的身份,到处派粮派款、敲诈勒索,从中渔利,家里简直肥得流油。他不仅对乡邻心狠手毒,而且对手足弟兄照样六亲不认。听我母亲讲,这年大哥生病在三伯父的药铺抓药欠了钱,到了年三十这天,三伯父满脸杀气地打上门来逼债。

  52、何振川家门口(日、外)

  三伯父跑到何振川家门口,满脸怒气吼道:“老五,欠我的钱还要拖到啥时候?”

  杨春香:“三哥,你就再宽限几天吧!等过完年,二哥给我们开了工钱就还你。”

  三伯父:“不行,实再拿不出钱来,就拿你们圈里那头肥猪来抵债。”三伯父气愤愤地向何振川的猪圈走去。

  53、何振川家猪圈(日、外)

  三伯父不由分说牵走了何振川猪圈里的那头大肥猪。

  何振川和杨春香眼睁睁地看着三伯父将自己猪圈里的猪牵走,一家人抱头哭成一团。

  54、三伯父家门口(日、外)

  三伯父家门口鞭炮齐鸣。

  三伯父站在他家门口大吼一声:“过年罗——!”

  三伯父朝何振川家门口吼了两句川剧高腔:有钱人过大年,莫钱人光眼看……

  55、何振川家(日、内)

  何振川忍受不了这种侮辱,抓起一把锄头要冲出去与三伯父拼命,却被杨春香死死按住。    

  画外音:这还不算,更倒霉的事情还在后头。由于前方战事吃紧,伤亡惨重,后方得迅速补充兵力。按国民党政府的规定是三丁抽二,两丁抽一、独子不当兵。可到了下面就大变了样,乡长保长串通一气,那些三丁两丁的人家,只要缴上一笔钱便可免除兵役,没有钱的穷苦百姓,哪怕就是独子也要抓去当兵。上面有具体规定,每个乡每年必须完成多少壮丁任务,每个壮丁都有为数不少的奖励,乡长便将壮丁指标分摊到每一个保里。为了完成任务领赏,那些如狼似虎的保、甲长们,便带着荷枪实弹的警丁拿着绳子,挨家挨户,或者守候在十字路口擒拿,连十几岁的小孩子和五六十岁的老头儿都不放过,这就是老百姓讲的抓壮丁。

在以上画外音中伴如下画面:

  A、三伯父带着几个警丁闯一户人家,将一个青年五花大绑,押出院子,一屋孤儿寡母追出大门呼天喊地般地嚎哭;

  B、一个过路人出现在村口,埋伏在此的三伯父和几个警丁一跃而起,猛扑上去;

  C、三伯父和几个警丁押送着一队抓来的壮丁出现在乡公所大门口,里面有五六十岁的老年人和十几岁的小孩。

  D、乡公所里,黄乡长用手仗指着三伯父训。

  画外音:村儿里的青壮年有的投亲靠友,有的逃离他乡,不少村变成了寡妇村,几十里远都看不见一个青年男子。三伯父完不成乡里交给他的壮丁任务,便把眼光恶毒地盯在父亲身上。

  56、长池乡公所(日、内)

  三伯父与黄乡长交头结耳地密谋:

  三伯父:“我不公开出面,到时……”

  黄乡长满意地点点头。

  57、何振川家(夜、内)

  何振川和杨春香簇拥着睡在床上,一束淡淡的月光从窗户空隙间折射在他们的脸上,二人早已进入梦乡。

  一阵紧似一阵的狗叫声将二人惊醒,何振川大叫一声不好,翻身跳下床,衣服都来不及穿,便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随即响起了一串重重的敲门声。

  杨春香赶紧穿衣下床,走到门边吼道:“谁呀?深更半夜的,敲什么门呀?”

  门外吼叫声:“开门、开门,我们是乡公所的,有急事找你家男人!”

  杨春香:“我男人当背佬儿出远门了,等他回来找你们就是了。”

  门外吼叫声:“你胡说,睡觉前我们就瞄准在他就在屋里。再不开门,我们就砸门了!”

  杨春香打开门,从容地说:“我说你们又不信,搜吧!”

  五六个警丁拥进屋里,随即把屋子里里外外地翻了个遍。

  何老太爷披着衣服走到门口,大声哟喝道:“你们要干什么?我家老五犯了啥子王法?”

  警丁头目:“老太爷,我等只是执行公务。是啥子原因,你自己去问你那当保长的老三便知!人跑了,撤!”

  警丁们一哄而散。

  何老太爷一下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喊着三伯父的小名痛骂:“猪娃子,你这个遭天杀的!”

  58、染坊里(日、内)

  何振川和工人们正在染坊里劳作。

  门口突然出现了几个便衣人,手脚并用地向何振川围攻过来。

  何振川闪躲着便衣们的击打在池子边绕圈。

  几个工人与便衣们对打。 

  何振川把那追逐他的大汉绊倒在池水中。

  一个工人提起一桶染色水向便衣们冲去,但跑不了几步就被另一大汉绊住,一个旋身,手上的水桶失重,尽数洒在自己与大汉身上。

  何振川趁着三个便衣们分神的机会,一个狠劲地旋踢将他们三个击倒。

  三个便衣皆倒地捂着自己的受伤处痛吟着。

  何振川趁机转身翻墙逃走。

  59、古坟里(夜、内)

  何振川抱着被子躲进一座古坟里睡觉。

  60、小河边(日)

  何振川在河边一块水田里劳作,十几个全幅武装的国民党警丁突然从天而降,把他堵在田埂上,形成天罗地网,只好束手就擒。

  画外音:母亲闻讯后,父亲已被五花大绑地押往乡政府去了。无奈之下,母亲只好哭着向三伯父求情。

  61、三伯父家客厅(日、内)

  杨春香哭着向三伯父求情道:“三哥,求你到乡上说说情,把孩子他爹放了吧!”

  三伯父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礼地喝着盖碗茶,阴阳怪气地说:“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人都抓走球了,我去说情又有啥子用?再说这当兵抗日也是一件光荣的事,咱们家六弟兄也该去一个吧?”

  何老太爷气得指着三伯父的鼻子大骂:“狼心狗肺的东西,原来是你设的圈套!既然抗日光荣,你为啥子不去?狗日的,你要不把老五给我要回来,老子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三伯父冷笑道:“反正你有这么多儿子,也不缺少我一个!”

  何老太爷重重地一烟杆砸在三伯父的头上。

  62、田间小道(黄昏)

  杨春香嚎哭着在田间小道上奔跑。

  63、乡公所大门口(黄昏)

  杨春香哭哭啼啼地赶到乡政府,却被两个警丁挡在大门外。

  画外音:母亲向两个门卫打听,父亲等上百名壮丁被统一编入刘湘的部队,两小时以前就开拔了。先步行到广元,然后再坐汽车送往前线。母亲如雷轰顶,二话没说便连夜朝着广元方向追赶。

  64、山路上(夜)

  杨春香迈着一双小脚,在崎岖的山道上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

  远处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野狼嚎叫,她浑身顿时吓出冷汗。   

  画外音:当天晚上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母亲迈着一双小脚,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一时哪来的这么大的勇气,一个柔弱的妇道人家,深更半夜竟敢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行走。她早就听父亲说过,这大山里有黑熊虎豹,山道上随时有土匪出没。可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了,无论如何也要在天亮以前追上父亲。杨春香在山道上狂奔着,突然刮起一阵阵大风,山林里松涛怒吼,一道闪电撕破了黑沉沉的夜暮,一串惊天动地的巨雷在她头顶炸响,紧接着下起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打在树叶上刷刷作响。杨春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成了落汤鸡。

  画外音:母亲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无处躲雨,幸好这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便雨过天晴。暴风雨赶跑了满天乌云,竟然露出一轮浩月当空,照亮了整个大森林,也照亮了母亲脚下的山间小路。

  天亮时分,母亲终于追上了父亲。

  65、山道上(晨)

  一个刀疤脸、络缌胡的家伙指挥着二十多个国民党士兵端着枪,押送着壮丁队伍。

  一百多号壮丁两人一伍,用绳子拴成长长的一串,一个跟着一个在泥泞的山道上行走。

  画外音:原来大雨将至时,壮丁队伍恰好遇到路边有一个能容纳数百人的大岩洞,刀疤脸便下令队伍住在岩洞里躲雨过夜,等天亮之后再走。母亲得感谢那场暴风雨,否则她是无能如何也追赶不上队伍的。

  披头散发,一身泥水的杨春香追上队伍,不顾凶神恶刹的匪兵阻拦,在队伍里挨个儿地寻找,终于在队伍中间找到了何振川。

  杨春香扑上去死死地抱住何振川,一边哭一边动手要解他身上的绳子。

  几个匪兵端着刺刀冲上来,大声吆喝:“赶紧松手,不然就用刺刀通了你!”

  刀疤脸走过来,用一口正中的陕西话恶狠狠地喝斥杨春香道:“哪里钻出来的疯婆娘敢在这里胡捣蛮缠?他是你的什么人呐?”

  杨春香:“长官,他是我男人何振川。”

  刀疤脸:“好哇,你男人当兵上前线,抗日光荣嘛!”

  杨春香:“长官,他不是自愿的。是他那狼心狗肺的三哥设下的圈套,陷害他的。”

  刀疤脸:“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说明你们三哥思想进步,主动送弟弟上前线保家卫国,怎么能说是陷害你们呢?”

  杨春香:“长官,你不晓得,他三哥身为保长,不秉公办事,借以抽丁为名,到处敲诈勒索,大发国难财。有钱的只要给他缴了钱就免除兵股,没钱的哪怕是独子他也强行抓去当兵,为了向上头交差,就连他的亲兄弟都下了毒手。老总,求求你放了他吧,我们还有两个才几岁的小娃儿,他走了,我怎么养得活啊!鸣鸣——”随即放声大哭起来。

  队伍里一片哗然,一个中年壮丁大声咒骂道:“你们那三哥猪狗不如,天下竟还有这般六亲不认的家伙!老总,你就放了他吧!”

  众人齐声为杨春香求情道:“放了他吧,这女人怪可怜的!”

  刀疤脸杀气腾腾地吼道:“不中!这日本人都快打到陕西潼关了,如果谁他妈都不去当兵,难道就眼睁睁地等着当亡国奴嘛?”  

  杨春香:“老总,既然你不放我男人,我一个人在家也没法活了。我也跟你们去,他走到哪我跟到哪。”

  杨春香给何振川递了一个眼神。

  何振川:“杨春香你疯啦?两个娃儿那么小,再说你一个女人家,跟着队伍多不方便。别挂牵我,赶紧回家吧!”

  何振川没有领会到杨春香的眼神啥子意思,生气地吆喝她赶紧离开这危险之地。

  刀疤脸:“他妈的,老子堂堂一个营长都不能带家属,他一个小壮丁连军装都还没有穿,你就想随军了?美得你!”刀疤脸洒笑着蹊落杨春香道。

  杨春香:“老总,你就让我跟你们走吧!我可以给你煮饭,照顾伤兵。”她狠狠瞪了何振川一眼。

  何振川终于明白了聪明的妻子是在耍什么花招,便低下头一声不吭了。

  刀疤脸不知是默许还是有其他什么用意,也没再说什么,只下令队伍出发。

  “嚓嚓嚓”,长长的队伍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快速行进着。

  杨春香装着可怜巴巴的的样子,紧紧靠着何振川的身子走,然而她却利用弯路作掩护,偷偷地用牙齿咬着何振川身上的绳子,匪兵们不往这边瞧,身边的壮丁们也不知是出于对她的遭遇同情,还是对她的真情所动,一个个都假装不看见。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杨春香终于咬断了何振川身上的绳子,满嘴满脸都是血,样子十分可怕。

  当队伍过一个S急弯时,杨春香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抱住何振川猛地滚下了山岩。

  一匪兵大声哟喝:“疯婆子和她男人跳岩逃跑啦!”

  刀疤脸拔出手枪朝岩下放了一枪,向众匪兵命令道:“开枪、赶快开枪!”

  “砰、砰、砰……”

  众匪兵一齐朝山下开枪。

  画外音:匪兵们发现我父母逃跑,刀疤脸只下令朝山岩下放了一阵枪,却并没派人下去追赶。

  也许是他认为父母跳下这么高的山岩,不是摔死就是被他们的乱枪打死,或许是刀疤脸有意放父母一条生路?  

  66、山岩上(日)

  何振川和杨春香从山岩上坠下,被半山腰一簇葛藤拦住。杨春香昏迷过去,何振川给她点穴位、掐人中和人工呼吸,过了许久才苏醒过。

  何振川判断匪兵们的的确确地走远了,才背着杨春香一步一步地爬上山岩。

  67、山洞里(日、内)

  何振川背着杨春香躲在一个山洞里。

  画外音:父亲安置母亲在山洞里休息,他跑到山林里采了些野果让母亲充饥。一直等天黑了,月亮出来了,父亲才又背着母亲回到了家里。父母回家后不敢久呆,害怕再次遭到三伯父暗算,便函急急忙忙收拾好东西,带着我大哥二哥,连夜逃回母亲娘家躲难去了。

  68、杨家大院(日、内)

  何振川和杨春香拖儿带女出现在杨家大院。

  杨家男女老少一齐跑出来问寒问暖。

  杨家大院一片沸腾。

  画外音:这时三个舅舅均已长成男子汉,欢迎父母的人群里多了三个陌生女人,她们分别是大舅母、二舅母、幺舅母。大舅母已生了一个小女儿,二舅母也生了一个小儿子,我大哥和二哥也多了两个小伙伴。四家人生活在一起,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父母亲在外婆家一呆便是八年,直到解放后才又拖儿带女回到家乡,此时我又多了一个姐姐。

  69、河边上(日)

  何振川和杨春香拖儿带女回到阔别多年的平桥河,一位洗衣服的中年女人亲热地叫道:“五表叔、五表婶,你们可回来了,八年不见你们了!”

  杨春香:“啊,是俊秀。你们都还好吧?”

  中年妇女:“还好,还好!”她四处看了一下无人,才小声地告诉何振川说:“

  你们走后不久,三表叔便把你们家设置成住院部,几年后又当成牛圈养起牛来。”

  何振川气愤地:“他对爹妈可好?”

  中年妇女:“表爷已经死了多年,表婆的两只眼睛都瞎了。”

  何振川大惊失色道:“啊——,妈现在跟到哪家过?”

  中年妇女:“单独在一边过。”

  何振川:“老幺呢?难道他也不管吗?”

  中年妇女:“你们走后不久幺表叔一家也搬到幺表婶娘屋去了,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呢!

  70、何家大院(日、外)

  何振川和杨春香拖儿带女回到家门口,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们家的房屋已被遭蹋得只剩下一副房架子了。

  何振川对杨春香说:“你把孩带进屋里,我先去看看妈。”

  71、何张氏卧室(日、内)

  何张氏:“你爹是得了伤寒病不冶身亡。你三哥禽兽不如,他每天与大娘子、小娘子花天酒地,只给我和你爹吃些残汤剩饭,再后来干脆把我们两个老人一脚踹到半边,只给很少一点粮食,我只好每天挖野菜拌着粮食充饥度日。你爹每天喊起那发瘟的小名咒他不得好死,一气之下卧床不起。你三哥既不给你爹治病又不给吃,实际上是病饿而死。你爹死后,那无情鸟对我照样忤孽,我终日啼哭落泪,两只眼睛就瞎了。”

  何振川:“这个遭天杀的!”

  杨春香:“妈,我们把房子收拾好了,便把你接过去跟我们一起过日子。有我们一口,便有你老一口!”

  何振川:“现在解放了,共产党、毛主席会让我们穷人过上好日子!”

  72、何振川家(日、内)

  杨春香在清扫屋子里的粪便和拉圾。

  何振川在用竹条编成的篱笆墙上抹稀泥。

  画外音:刚解放时,因三伯父在解放前没有直接命案,加之穷苦百姓胆小怕事,谁也不敢检举揭发,所以政府暂时没有理会他。这阵他虽不再是保长了,但他的势力依然很大,不仅外人不敢惹,父母亲照常还得躲着他。父母收留了瞎眼奶奶,母亲不计较奶奶早些年嫌贫爱富,对她的种种不好,反而加倍孝顺,每天为她端屎倒尿,洗衣喂饭,直感动得奶奶老泪横流,嗯咽着说母亲是好人,好人终有好报。

  73、小堂屋(日、内)

  何振川、杨春香一家老小在小堂屋织布。

  画外音:父母亲除了种好田地外,还购置了一台织布机开始织布。母亲在娘家时就是一位织布能手,便很快教会了父亲和两个哥哥纺线、织布的全过程技术。白天母亲全天在家织布,大哥跟父亲下地干活,二哥放牛割草,到了晚上全家老小一齐上阵。纺线的纺线,织布的织布,往往要干到深更半夜,如果第二天缝赶集,就要干到通天大亮。那时小镇上兴三天赶一集,父母亲必须要在三天之内织完五丈布背到集市上卖了,然后再买回棉花纺线织布以此巡环,从中嫌一点钱买些粮食添补家中生活。一家老小虽然十分辛苦,但总算吃得饱、穿得暖。

  74、何家大院堂屋(日、外)

  几个男女工作队员不时地在堂屋里进进出出。

  一个工作队员在院坝里与何振川谈话,随后一起进了堂屋。

  几个男女村干部边走边说地进了堂屋。

  杨春香提着一茶壶开水走进堂屋。

  75、何家大院堂屋(日、内)

  何家堂屋已焕然一新,正面墙壁上挂着毛主席的画像,画像上方是五个醒目的大字:社会主义好;两侧是两幅标语,一幅是:翻身不忘共产党;另一幅是:幸福不忘毛主席。

  堂屋正中摆放着几张办公桌,四周摆放着椅子和长板凳。

  堂屋里坐满了人,有男女工作队员和男女村干部。男人们不停地抽烟,有抽叶子烟的,也有抽纸烟和卷烟的,并不时大声地说着话。

  女人们有纳鞋底的,有纳袜垫的,还有抱着孩子喂奶的。

  杨春香提着茶壶走进堂屋给大家一一倒水。

  工作队李队长微笑着对杨春香说:“谢谢,谢谢了!”

  杨春香:“不用谢,举手之劳的事!”

  李队长:“同志们,县委组建工作队时,冯书记亲口对我们讲,当年红三十军的医院就设在这个院子里,众多的红军官兵曾在这个院子里养过伤。何振川的父亲医术高明,为救治红军伤病员做了大量工作。何振川给红军抬担架、送军粮,杨春香积极参与救护红军伤病员,这个大院可以说是一个红色大院。县委便决定把乐台村作为全县的试点村,并把县委工作队设在这个院子里了。”

  会场对何振川、杨春香夫妻二人抱以热烈的掌声。

  李队长:“在区上和乡上又了解到何振川和杨春香都是远近闻名的山歌大王,二人当年山歌为媒,演绎了一段感人至深的山歌姻缘。听说杨春香还是何振川用二架子背回来的呢!”

  众人开怀大笑。

  杨春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李队长笑着说:“你们两口子,哪天把当年唱的那些情歌儿,全部给我们唱一遍啊!”

  “好哇,振川哥子,现在就给我们来一段吧!”

  众人大声起哄。

  何振川呵呵大笑。

  杨春香却羞涩得满面绯红,将头深深地埋下。

  李队长呵呵大笑道:“看你还像当年小新娘似的!”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笑得杨春香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李队长:“同志们安静了,现在开会了。今天的会议精神是如何把乐台村化成份工作作为试点,以便向全县各区乡推广。这是一项涉及千家万户以及每一个村民的切身利益,工作量宽面大,需要大家做耐心细致的调查工作,不能主观,不能片面,不得走过场,更不能有丝毫的马虎,稍有闪失,便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何振川夫妇解放前苦大仇深,又为红军办过事,思想觉悟高,政治上可靠,工作队决定二人以积极分子的身份参加这次运动,协助我们工作。”

  众人对何振川、杨春香致以热烈的掌声。

  76、晒场上(日)

  乐台村全体男女老少汇集在晒场上聆听李队长讲话:

  李队长:“长池乡乐台社的全体乡亲们,今天召集划成份的万人大会……”

  众人脸上各种复杂的表情。

  何振川、杨春香带着孩子站在人群里,望着台上的李队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画外音:在乐台村化成份试点工作中,三伯父化为上中农、大伯父、二伯父化为下中农,四叔、幺叔和父亲被化为贫农。在以上画外音中叠映何振川陪同李队长等工作队员走家窜户或在田间地头与广大男女社员们屈膝交谈,广泛听取群众意见。

  77、村头地里(日)

  何振川一行人在地里用绳子丈量土地,再用石桩划界。

  被分到土地的乡亲们喜形于色。

  78、村党支部办公室(日、内)

  何振川站在党旗下面举着拳头宣誓。

  79、晒场上(夜)

  村儿里正在晒场院上批斗三伯父。

  三伯父跪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深深地弯着腰接受人民群众的批斗,昔日的威风早已荡然无存。

  成千上万的男女老少拥在晒场上参加批斗大会。

  何振川第一个上台检举揭发,并振臂高呼口号。

  众人齐声呼应,口号声惊天动地。

  三伯父在惊天动地的口号声中瑟瑟发抖。

  画外音:一九五二年我们家乡进行了大规模的土地改革运动,我也在这一年降落人间,正好赶上打土豪分田地,给我分了八分水田,五分旱地。在这场运动中父亲表现十分积极,第一件大事就是亲自将罪大恶极的三伯父送上了审判台,被定为历史反革命份子,但终究没有血债,结果只判了五年有期徒刑。父亲被县委工作队培养为积极份子,并很快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后来又带头创建了全县第一个互助组和高级农业合作社,带领全村人民苦斗了三年,硬是把解放前一个十年九灾的穷村,改变成全县乃至全省的先进示范村。后来又担任了全县第一个高级社社长、人民公社社长、公社党委书记,并先后评为县里、地区、省里和全国先进劳模。母亲为了支持父亲的事业,独自撑起已有六个孩子的家,默默无私地奉献出她的毕生精力。

  80、禹王宫(日、外)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久经不息。

  从四面八方来的乡亲们涌进禹王宫。

  81、禹王宫戏台上(日、内)

  县委冯书记站在禹王宫戏台上,高声宣布:“全县第一个人民公社即长池人民公社正式成立了!”

  会场响起久经不息的掌声。

  冯书记:“下面请全县第一个人民公社社长何振川上台接牌!”

  何振川在暴风雨般的掌声中走上台去。

  冯书记与何振川亲切握手,然后掷重地将长池人民公社大吊牌双手交到何振川手中。

  全场响起长时间雷鸣般地掌声,久久不息。

  一位报社记者端着照像机走上台去,不停地拍摄着各种他所需要的镜头。

  冯书记向记者招手,记者跑过去,冯书记小声说向他说着什么。

  记者朝站在台下人群最前面的杨春香大声叫道:“县委冯书记邀请全县第一个人民公社社长的妻子杨春香上台来合影留念!”

  全场响起一片雷鸣般地掌声。

  杨春香一路小跑上了台,冯书记安排她站在他与何振川的中间,杨春香喜极而泣,不停地擦着眼泪。

  冯书记:“杨春香同志一生充满传奇色彩,她为支持丈夫何振川的工作,也是为支持全县第一个农业互助组、全县第一个高级农业合作社,全县第一个人民公社做出了巨大贡献,应为全县妇女学习的楷模。杨春香同志,今天可是你与何振川的大喜日子,应该高兴才是哟!”

  杨春香被冯书记这一逗,随即破啼而笑,果真笑得那么灿烂。

  记者按动快门,将杨春香的灿烂定格在与冯书记和何振川的合影照上。

  黑场字幕:富有传奇色彩的父亲何振川和母亲杨春香先后于八八年七月、八月病逝,父亲享年七十三岁,母亲享年七十二岁。父母双亲大人逝世整整三十四年了,然而父亲的高尚品质,母亲的慈母情怀,永远铭记在我的心中!

 

——全剧终


2 

  远山简介:作家、编剧、导演。七十年代末从事文学创作,至今发表和出版各类题材的文学作品800多万字,其中多篇部获奖并搬上了银幕和银屏。著有长篇小说《扬雄外传》、《陶三春传奇》、《巴山女红军》、《铁血巴山》、《青山遮不住》等,中短篇小说集《远山在呼唤》,散文集《远山的红色记忆》。1985年步入影视圈,先后自编自导各类题材的影视剧四十多部,其中多部获奖。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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