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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哥

麻哥

 

作者:梁耀鲜

 

麻哥姓麻,名喜逊。其实他年纪并不算大,比我小足有一个学前班小孩的年龄那么多。只是他有时疏于打理,让自己精神的发丝过早地灰白相间,长得有点像一束春夏之间从坡上采来的密檬花,看过去没有多少想象力,天然、直接中显出内在的成熟和可靠。加之那一张永不收藏的笑脸,还有平常交流中多是征询、商量的谦卑语气,活佛,稳重,一副大哥的样子。因此,局里上下,都麻哥麻哥地叫着。

不知什么时候,我也跟着改了口。

我原来叫他麻组。他曾是科技局纪检组组长,我调到科技局时,他刚刚晋升主任科员,卸任了组长职务。当时的局办公室主任年老体弱,即将退休。我找麻组商量,希望他接上这个重担子。他二话不说,就愉快地把这事应承了下来。

从此,不管是出差、开会、接待,我身边都经常有麻哥的身影在活跃。给领导、来宾介绍麻哥的时候,我都很有底气地说,我们局的办公室主任是高配的,正科级别的。在麻哥乐呵呵的拱手致意中,大家都会投来赞许和羡慕的眼光。不讲过往不讲身份,能伸能屈,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摆,其实并不需要多少高调的话语来粉饰。

在科级单位,办公室主任没有级别,但他就是一个总管,一个几十号人吃喝拉撒的直接负责人。同时,还要接受上级部门的呼风唤雨,唯命是从,也还要跟平常业务往来密切的兄弟单位润滑好关系。这个写出来是一行字,做好它是需要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忙碌劳累,含辛忍苦。我们到区厅办事,处长、门卫都会跟他打招呼,拉日常,麻哥相当于名片,免检产品,我们的车进出都是很顺畅的,找人办事也是很方便的。有时候我们的车在高速路上行驶,他会突然说,某局的人也出来办事,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他们的车刚刚超过我们。艺多不压身。有时,他的活记各单位车牌、电话号码的功夫,使我们外出办事时利索好多。因为这些,不知被哪个犀利眼看到,他多年被县芒办抽调,别人忙一月,他有可能要忙一季。一月跟着筹备、一月参与举办、一月了结账目。虽是零星,一张单一张单地核;虽是跑腿,不管远近,但总是有他奔波不完的地方。

县科技局原来在朝阳路办公,黄金地段,人来人往,繁华一方。局办公楼建得早,楼顶贴边的瓷砖开始时很养眼,年代久了就会松动脱落变得危险。开始发现后,麻哥很是着急,看得出来,他所有的想法和动作,都是要跑在隐患变成事故的前边。他及时找来专业人士鉴定,找来工人甄探、拉网、施工。吱吱嚓嚓,浓烟弥漫。他一个人跑上跑下,看楼顶作业,保地面安全。为了不影响正常工作,这些他都安排在休息日完成。隐患消除,天朗气清,大家安好,麻哥释然。

后来,我们搬家,到了新的地方办公。搬家不是搬笼子,装修是一场修行。我们找经费,找工程队,落实方案,精心设计,精打细算,酸甜苦辣,结果可能不完美,但麻哥就像装修自己的房子一样,念于心劳于形,他的表现堪称完美。特别是车棚的建设,还有宽敞明亮的小院,不但给大家带来了宽松、干净、舒畅的环境,最重要的,是给大家带来了一种恬淡而简单的心境。

麻哥是红管家。每天下午下班后,他会一间一间办公室地巡下去,看灯灭了没有,空调、热水器都关了没有,电脑都休息了没有。所有的都正常,他才关门打烊,回家吃饭。严谨的管理,形成了良好的习惯。那时的科技大院地处偏远,但文化亮化绿化净化有模有样,袖珍而高大,是自治区级卫生单位,市局领导曾多次号召各县区过来参观学习。管家管家,能这么管,我们都很佩服。

绩效考评是基层单位每年工作的必答题,关乎票子面子位子,人手较少的单位经常顾此失彼。科技局提出绩效工作没有旁观者,指标人人有,任务个个挑,大家都很用心。每年的绩效项目、绩效材料,麻哥在完成自己任务后,都会主动地协调统筹,自动加班加点,日光灯光,激情无限。大家齐力,他来兜底,确保不少不漏。有他,我们都放心。每年县里公布绩效结果时,那是我们最高兴、最得意的时候。阳光鲜花,泉水叮咚。那些年,我们成了绩效考评一等奖专业户。

跟麻哥下馆子,点菜的时候最好玩。他会说,这个菜够一个轮胎;这个菜相当于一辆单车。点菜见人品,形象又警醒。吃剩了,他都会分开打包,很认真的样子。哪怕到外地,有时有点好菜剩了,他也打包。他说,这些是好东西,糟蹋不得,老祖宗不同意。于是从上一餐打包到下一餐,从这个县城打包到那个县城,这些打包,最后大多是变酸变味,也吃不了。到了那时,他就会喃喃地说,这些好东西都变坏了,扔了吧。他边拿出去倒边喊可惜,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对得起他心中的那一份神圣的念想。

出差时,有麻哥同行,那是一件幸福的事。他会为大家准备一大袋食品,有小笼包、菜包、馒头之类,你想饿肚子都没有机会。他的理由是,出门在外,有时堵个车,荒山野岭,无村无店,去哪里要吃的,有备才无患。去梧州、桂林、柳州等路远的地方参加发明展,他都会主动帮司机开车,一开就几个小时,从不喊苦喊累。到会展中心布展后,他会主动要求在那里值守,给同行们多休息。到了饭点,他就集合其他县同仁,我出大米你出腊肠,芋头、粉丝还有甜酒也少不了,搞点特色小吃,大家围在一起,既填饥充饱,又交流感情,热热闹闹,乐此不疲。那场合,大家也跟着我们麻哥麻哥地喊,怪暖人的。

下乡扶贫时,我们这一车人大都等着麻哥来张罗,慰问品多少家多少份,他都会先垫付到商场买好,最后大家才凑钱给他。拿什么材料,他都会提示提醒,突出重点,不漏细节。以前帮扶点在甲芬,路比较远,要在那里的村部午餐,他会先沟通好,然后买肉买菜,到那里一起加工,乡土乡味,其乐融融。麻哥是穿针引线人,广受群众欢迎,村里有什么事情,他们都会第一个电话联系他。

科技局并入教育局后,我跟他的工作交叉不多,在一起的机会很少了。有时他会到我办公室,跟我进行没有主题的闲聊。这当中,他见我眼睛偶尔瞄向电脑,或者不自觉地伸手要本书,就会以为我下了送客令,匆匆告辞,搞得我也有点尴尬生分起来。他跟新的同事关系都一如既往的好,一些重要股室的特殊任务,他都能够中规中矩地完成,可以说越来越受到器重了。局办公室的小伙小妹们是叫他麻哥最多最甜的人,不为别的,他乐于“堵枪眼”、救场,不管是值班、值守,还是顶会……

现在,我俩的习惯还是跟以前一样,成为每天第一批到办公室的人。前几天,我进他办公室,见他在一份材料上写写划划。我问,用功什么呢?他说,下午要汇报开学检查“回头看”工作。

是帮别人改材料,还是自己亲自汇报?他总是那么忙,那么有生活志趣。

 

2023年10月14日

 

作者简介

梁耀鲜,壮族,广西田东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语文教师出身,供职多个行业。爱工作爱生活爱文学,诗情约画意,我手写我心,喜欢在散文诗歌创作中寻找快乐。心香一瓣常分享,网络报刊有稚文。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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