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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镯子

 一副温润通透、带有灵性的玉手镯,敢说那个女孩儿不喜欢?尤其是大都市机关办公室里,女同志多,年轻爱美的女人更容易扎堆儿。
 都知道当今找份体面的活儿不容易,所以,除了工作上“茅房攥撇子”——暗使劲外,在生活细节方面也都卯足了劲儿地“比学赶‘帮’”。唯恐落人后头,被人瞧不起。
 夏荷大学毕业后,由农村进了大都市,并考进了机关做起了办公室文秘工作。
 她的男友薛松和她一样都是农村的孩子,可他却没她幸运,他高考落榜,选择了外出给人打工。
 夏荷虽生在农村,却天生丽质,皮肤白皙干净,尤其是两条修长胳膊,圆润光滑、粉白细嫩。到了夏天,再穿一件粉蓝色乔其纱、抹袖襄着乳白色荷叶边的连衣裙,那简直让周围的小姐妹们都羡慕、嫉妒得不忍心恨。
 “要是再往水灵灵的、大白藕似的胳膊腕上戴副漂亮的玉镯子,那还有的挑吗?”凡是见过夏荷的女人都醋溜溜地艳羡着。
 夏荷家境贫困,父母体弱多病干不了重活。两个年幼的弟弟生活上还要靠她接济,她哪有闲钱卖玉镯儿呀。
 看到周围时髦的女同事们都带着漂亮的玉镯子,荷的心里酸酸的、痒痒的,对玉镯儿也只不过奢望一下罢了,哪敢再往深处暇想。
 一晃,春节到了。夏荷与男友相约回家过年。
 夏荷的男友薛松对未来的妻子能有这样一份前程大好的工作,打心眼里高兴,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讨得女友欢喜。他知道城里人都讲究装饰,便买了一副翡翠玉镯儿想给心爱的女友一个意外的惊喜。
 来到女友家,拜过了准岳父母后,松神秘地将荷叫到了西屋。“荷,闭上眼睛,猜我给你带来了啥礼物?”
 接着,薛松又神气地对荷“命令”着:“看”!
 “哇塞!你怎么钻到我心眼儿里去啦?”夏荷一阵子的喜出望外。“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冰种绿色飘花呃,好漂亮啊!”
 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友爱不释手、欣喜若狂的样子,松憨憨地笑了。
 突然间,夏荷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起了薛松:“你家也不富裕,咱还要攒钱结婚,这不当不正地买它干啥?这玩意儿既不当吃又不当喝地,有啥用?”
 薛松嘿嘿一笑说:“钱挣了不就是花的吗,咱们还年轻,有的是力气,钱花了再挣,只要喜欢就行,呵呵!”
 “这得花多少钱呀?!”夏荷装作没好气儿地嗔怪着。……
 “就知道你会数落我,其实没花多少钱。”薛松急忙解释道。
 “那到底花了多少钱?”夏荷带着既欣喜又不舍的矛盾心理一再追问。
 为了打消女友心疼钱,舍不得买的顾虑,薛松又赶快解释说:“哦,这是我在一家小摊上买的,才花了20块钱,是个仿照的”。松还连忙补白:“嘿!别看是个假的,可以假乱真。你看,这不比真的还好看了吗。这个虽然不值钱,也代表我的一点心意。等以后钱挣多了,一定再给你买副真的。”
 “嗬!原来是副假的啊。”
 夏荷内心隐隐不悦。一丝丝失望和遗憾,从心底汨汨涌来,顷刻间便化作了一场空欢喜。
 从此,夏荷再也没碰过那个手镯,将它顺手丢进了抽屉里。
 因为她知道,城里的人吃过见过、眼贼得很,要是被人家看出是假的,岂不更栽面儿啦。
 转年,夏荷两个弟弟一个升入高中,一个进入初中。为了贴补家用,荷在自己租用房楼道的小广告里,找了一份业余家教的工作。
 机关是不允许工作人员从事第二职业的。她只有下班后悄悄地来到雇主家,为其小孩子补习小学语文和外语。
 雇主是一家公司老板,挺趁钱的,虽有老婆孩子,却改不了吃着锅里、惦着盆里的坏毛病。看到夏荷如花似玉、安稳踏实地坚持来家为孩子补习功课, 老板便心生怜爱。只要老婆不在跟前,就甜言蜜语地偷着给夏荷献殷勤,还今天送瓶香水,明天带些巧克力什么的……。
 夏荷毕竟是个本份女孩儿。想到自己男友尽管没有本事,挣不了大钱,但人品老实忠厚,甭管咋地,也不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来。所以一直坚守者自己的底线,始终不给老板可乘之机。
 一天,老板回来后,诡秘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绛紫色丝绒小方盒子。打开后,一副透亮润白如羊脂般的玉镯,展现在了夏荷的眼前。老板说,“这可是新疆和田玉镯子啊,值6000块钱呢!”
 看到这晶莹剔透的白玉镯子,夏荷的警觉性随之垮塌。她喃喃自语、半推半就地让老板“温柔”地拽过了自己的小手,边揉边捏地将镯子戴了进去。……
 后来,夏荷的母亲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家里因病更贫,积蓄所剩无几。
 为了母亲治病急需用钱,无奈,夏荷想出了一个所谓两全其美的主意来,想把这个唯一值钱的镯子给变卖了换些钱,也免得日后因此生出啥是非来。于是,便来到了一家典当行,典当行掌柜的接过镯子仔细掂量着,略带遗憾地说:“姑娘,这镯子不值钱哪,这是琉璃的,顶多值20块。”
“啊……?!”
 夏荷意识到人格受骗,顿时满脸通红,不愿再作任何解释,抓起了镯子跑出了门外,恨恨地将镯子摔在了地上,并气恼地将摔碎了的碎块用脚踢出老远。……
 知道夏荷母亲病重住进了医院,薛松从外地匆匆赶了回来。   
 很快,薛松带回来的钱就花光了,他私下在自己家拿了些、又找村儿里的乡亲们东凑西借地拆兑了些送到了医院,还是杯水车薪。
 没辙。
 松对荷说,“实在不行,就将那个拿去卖了吧。”
 夏荷心头一紧,难道薛松知道了和老板那点事,便下意识地答道,“哪个呀?”
 “傻样儿,不就是年前我给你买的那副镯子吗。”松说。
 这时夏荷悬着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同时又心升抱怨。心想,要是当初买个真的呢,也不至于遭人愚弄。
 然而,又故作镇静地翻着白眼儿反驳说:“你那个还好意思说呢,20块钱值得卖吗?扔掉算啦。”
 “啥?,就是2500也不卖呀!”薛松神秘却无奈地分辩着。
 “怎么着,干嘛值2500啊?”夏荷不解地反问道。
 松说,“那是一款缅甸产的上好翡翠手镯。是我在公司打工下班后,又去一家超市值夜班、挣了钱买的,整整6000块呢。”
 “啊!?”
 夏荷无言以对。顿时,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她知道,男友太了解她的个性了。当初如果说是真的、如果说是松省吃俭用、辛辛苦苦挣着两份的工钱买来的,说不定她还非要松给退回去呢。
 这时的夏荷,幸福着、痛楚着,心底暗暗思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