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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曾绯龙《庐陵映象》的生态诗学


文化人的赤子情怀、老男孩的青春怀旧与守望者的精神原乡
——论曾绯龙《庐陵映象》的生态诗学
 
每一个人都是文化孕育下的个体,作为庐陵文化认同者的曾绯龙理解了地方文化的内涵意义与审美特质,在自我经验与庐陵文化的碰撞中通过文学创作把故乡的风土人情、历史演变、文化传承、民俗风貌、名人轶事、童年趣事带进了文学地理版图。在散文集《庐陵映象》的创作中,作者聚焦那一方地域小天地的文化生态、自然生态,书写自然山水的文化高标与道德隐喻,寻找庐陵地理文化与作家精神信仰的诗意共鸣,以此抵达人类精神的腹地,挖掘庐陵文化、生态文化与精神红色文化的价值认同、精神原乡和区域族群共同体想像。于是,文化者的赤子情怀、老男孩的青春怀旧、守望者的精神原乡与和谐的生态诗学就在这散文大幕中徐徐拉开。
 
首先,该作呈现出文化人的赤子情怀。 曾绯龙经历丰富,做过老师、宣传官员、乡党委书记,如今是文联副主席,这些经历使他认识到文化破坏的危害性以及文化传承的重要性,他在各个场合呼吁文化保存,为各个部门出谋划策,提供文化创意金点子,这正是源于他的爱、他的赤子情怀。曾绯龙虽是官员,却谦和内敛,是个实实在在的文化人,自上任吉安市文联副主席以来,开疆辟土,团结本土和异乡的各路文艺人,提携青年文艺人,如《乡村文青的爱情童话》中对网络文学作家烟枪、仙魅的扶持,为他们提供成长的平台和环境,由此,吉安文坛掀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重要的是他热爱这块土地,通过自身的文学创作为脚下这块土地的真善美爱鼓与呼,通过自己的身体力行推动吉安文艺的发展,其积极介入的写作姿态彰显散文写作的人间情怀,仁爱爱人的赤子情怀也就言于溢表。随着读图化、娱乐化、快餐化的入驻,我们古老的文化正遭致毁灭,许多生长在庐陵大地上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也走向凋零。对此作者深感焦虑与痛苦,于是用温暖的文字之手,伸进灰烬中捕捉余温,点燃我们的文化之火,激活我们的文化印记、传统民俗以及庐陵先贤。《庐陵文化“三问”》就充分展示了一个文化人应有的文化自觉和责任高度。
 
更重要的是,作者愿意在文本中关爱弱势群体如擦鞋女、板爷、残疾志愿者桦、爱狗的留守老人、吹口琴的听仁老大爷、挂点村的贫困户、唱山歌的小女孩等边缘者,展现艾香、“谢巫婆”、回乡创业的大学生危云云、雕刻师刘恩洋、舞者谢欣以及画家陈桂明等很多可爱的人,他把坚强、感恩、正气的庐陵文脉道德谱系放置在这些人物形象中,通过客观而生动的描绘中展开了丰富而奇特的想象,呈现出劳动、大地和生活的美丽。这种人性的温暖和光辉,不仅是情感的呢喃,更有悲悯的情怀和大爱,作者站在坚实的大地和芸芸众生中,触摸大地深处那些往往被我们忽略和轻贱的生命,感受他们生活的艰辛、身心的煎熬和精神的困境,承载他们卑微中的伟大和屈辱中的尊严,传递对他们真切的同情、关爱和敬意。这不正是我们需要表达的吗?
 
其次,该作反映出老男孩的青春怀旧。曾绯龙虽基层官场多年,各中生存之道应亦了解,但他却一直坚持创作,这是很有雅兴和情趣的,因为前者注重现实物质,是实用主义,后者注重心灵精神,是浪漫主义,两者之间自然是有矛盾的。但曾绯龙却在这种悖论中找到契合点,那就是在故乡文化中迂回穿插、展露激情,因此从文化质地上说,作者是个年轻的“老男孩”,然而爱的越深,痛得越深,因为现代化进程已经剥夺了我们的文化记忆,那庐陵老街的各种娱乐、小吃、风情、民俗已经逐渐消失,这种消失不仅是形式的消失,更是一种地域文化的消失,是我们赖以维系生存的精神家园的消失,一个没有根的存在是孤独的存在。而他热爱这个生长的地方,但这个地方已经今非昔比。于是老男孩的青春怀旧情结也在文本中得到充分的呈现。例如玩糖纸、与小动物为伍,摘野菜和野果子,寻找穷开心,这都是我们旧时的快乐时光。而铁匠铺、货郎担、晒谷坪、斗笠、采茶戏、“剃脑匠” 、上工木匠、乡村巧裁缝,则是我们童年快乐的另一道风景。但所有的这些都因为读图化、娱乐化、快餐化的入驻而消失。于是作者在《流淌在岁月深处的童谣》、《爱上“小可爱”》中讲述了玩小动物的童年趣事,《舌尖上的乡愁》讲述了融乡村美食、民俗风情与善良热情于一体的乡愁。还在散文中讲述了庐陵古村、钱市街、田侯路、习溪桥、阿育塔、七祖行思、庐陵古桥等很多生动的故事。作者在平凡的日子、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和被遗忘的角落里,发现了弥足珍贵的存在。在世风日益功利主义的当下,那些美丽的风景不正是我们快乐的源泉吗,那些未被污染的纯粹形态不正是我们区域传统和民风发展最需保护的吗?可以说,曾绯龙把对庐陵山水、乡村记忆与谣俗审视融为诗意美学的关照,民风、遗俗、信仰都得到诗意的表达,那种青春怀旧的感伤气息在文本的背后一览无遗。
 
再次,该作凸显出守望者的精神原乡。故乡文化作为一种无意识的存在沉淀在每一个人的精神深处,我们依据故乡的现实存在与浪漫想像,建构起自己的精神原乡和区域族群的共同体想像。 曾绯龙在散文中以镜像翻拍的方式留存故乡的历史记忆,其中不乏革命记忆,不乏童年记忆,也不乏文化记忆,因此革命儿女的坚韧挺拔、童年生活的快乐温馨、民间风物的风韵犹存,让我们触摸到的是红色文化的延续传承和区域族群文化的生命之根。莫言曾在2001年做过《小说的气味》的演讲,在谈到作家创作与故乡的关系时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说,大马哈鱼的一生,与作家的一生很是相似。作家的创作,其实也是一个凭借着对故乡气味的回忆,寻找故乡的过程。”这是每一个作家孜孜以求的目标,故乡书写是每一个人都乐意去倾力打造的视域,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故乡,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和文化原乡,实现区域族群共同体想像的价值构建,如同海德格尔在《荷尔德林诗的阐释》中所说:“诗人的天职在于还乡,从此在的此在走向彼在,从而诗意的栖居于大地之上。”但是,随着全球化、工业化、城市化进程的快速发展,我们古老的文化正在遭致毁灭,许多生长在庐陵大地上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也走向凋零。对此作者深感焦虑与痛苦,于是用温暖的文字之手,伸进灰烬中捕捉余温,点燃我们的文化之火,激活我们的文化印记、传统民俗以及庐陵先贤。《庐陵文化三问》就显示了一个文化人应有的文化自觉和责任。该作第四辑《乡村琥珀》书写了许多风俗民情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展演。而庐陵文化生态园、吉州窑、湴塘古村、阳明书院、书院古村、白鹭洲书院、龙江书院以及“古貌古心”收藏馆、宏标艺术馆、仁达艺术馆的诗意抒怀更是表达了对庐陵文化和美丽乡愁的热爱,也告知读者:只有书写乡愁好记忆,才能传递故乡好声音;只有书写地方文化的精髓,才能讲好区域好故事。同时,庐陵文化孕育的先贤文天祥、罗洪先、刘辰翁、周必大、杨邦乂、欧阳修、杨士奇、胡铨、解缙、杨万里等都有着道义、人格、心灵和文化的担当,作者敬重他们,在对这些先贤的历史史实的梳理上,超越了感慨追忆、寻古访幽、托物言志、借景抒情的单一表达,把生活积累、传统积淀、艺术才情、作家情趣与想象力融合在一起,通过文化审美烛照下的历史反思与感悟、灵魂的探寻与追问,反映作者本体与庐陵先贤镜像自喻的审美体验、生命风骨、精神境界和思想质地,为我们提供一种社会生活的深刻性、整体性和复杂性。凸显出作者希冀通过文化的还原、激活,重新建构守望者精神原乡的传统图景。
 
最后,该作展现出和谐的生态诗学。初读《庐陵印象》,就感觉视野开阔,行云流水的文字将我带进了具有厚重的文化底蕴的庐陵,那里是小桥流水人家、鸡犬相闻、田埂阡陌,一幅幅乡村美好的图景在我眼前浮现。作家曾绯龙通过山水自然的勾勒,打通了传统文化走向未来的通道,激活了庐陵文化基因中的审美印记,从而呈现出一种生态诗学视域下的文化探寻,实现了主观情志和客观物象神与物游的深度融合。智者乐山,仁者乐水,山的博大、宽广的胸襟往往塑造人的性格,而水是美丽温柔的,老子曰:上善若水,水的坚韧也就赋予了主体性性格,在山水养育下的人与自然就也就具有了灵气,而,于是《庐陵映象》非常详尽地把山水文化地理进行解读,例如赣江、莒洲、白鹭洲、蜀口洲、茶盐古道、白水仙、井冈山、武功山、青原山、下七、三湾、城南新区、坳南乡、衙前镇等,从文学地理学上来说,作者笔下的“山““水”“城“ 成为庐陵群像和革命群像的生命力张扬的缩影,这些自然的坚毅与柔韧造就了吉安的山水文化以及人物性格,这也是众多庐陵先贤和革命先驱愿意在这块土地上坚定自己的信仰、书写人生壮丽篇章的原因所在。是的,庐陵文化与自然山水所孕育的朴素、温暖、敦厚、正气的生命情怀,是一种充满人文关怀的人生感悟,浸润和洗礼着我们自己的内心,给我们充满浮躁、焦灼和困惑的灵魂以慰藉,从而获得心灵的快乐、和谐、自由与充实。
 
总之,包括红绿古与文化记忆在内的庐陵地方文化资源为曾绯龙文艺创作提供了厚实的土壤和根基,而文艺是有出生地的,诗人米沃什在回忆录中说:“我到过许多城市,许多国家,但没有养成世界主义的习惯,相反,我保持着一个小地方人的谨慎。”所以,通读全书,曾绯龙在创作中不仅传承红色基因,书写井冈儿女;还传播绿色文化,展现美丽家园;更弘扬古色传统,重现昔日庐陵辉煌,呈现出吉安区域内的每一个地方所特有的文化符号与话语资本,展现出作者特有的文化人的赤子情怀、老男孩的青春怀旧、守望者的精神原乡与和谐的生态诗学。
 
(作者:龚奎林)
 来源:龚奎林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