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网

首页 > 评论 > 正文

王笃坤访谈录

遥望时光深处
——王笃坤访谈录
姜红伟
 
问:有人说20世纪80年代是中国大学生诗歌的黄金时代,您认同这个观点吗?
答:答案是肯定的。我谈这个话题有点受宠若惊,和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无数个写诗的大学生相比,我这个读师范的学生,简直就只有仰慕的份儿。不用说全国范围的那些优秀大学生诗人,就是黑龙江省的,我都崇拜的五体投地。对那个时期读大学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充满着羡慕,对那些写诗的,充满着敬畏。那些诗人的名字,就不一一列举了,太多太多。至今有的依然宝刀不老,有的早已淡出江湖。但无论如何,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大学生诗人,都是成就当今诗歌再度繁荣的奠基者,哪怕是一砖一瓦,哪怕是早已杳无踪迹,毕竟在那个诗人受人尊敬的时代,为诗歌挥洒过一腔热血,更何况这些群体中的一些人,至今也是中国诗歌创作的中流砥柱。
问:能否谈谈您在师范的诗生活?
答:那个时候一说大兴安岭的加格达奇,很少有人知道,只晓得大兴安岭是个遥远极寒的大森林,加格达奇像是个外国的城市。但师范学校却是这个地区培养人才的摇篮,当地能上这个学校的学生,还是深感自豪。八十年代的这个学校进入了活跃期,与全国的大中专院校同步,文学的气息和味道弥漫在校园的各个角落,一说谁谁诗歌写得好,那是很受青睐和瞩目的。大家一起参与一起开展各种朗诵和征文等活动,那浓厚的氛围至今令人难忘。可我在那个时候比较封闭,自卑感很强,多数时候都是借来图书馆的书跑到学校东面的森林里,寻片草地,独自一人读的昏天地暗。写的诗也是反复修改反复抄写,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就羞羞答答给几个要好的同学看。那时候读到其他大学出名的校园诗人写的诗歌,感动的浑身都哆嗦,偷偷的反复抄写,反复品味,喜欢的要命。记得是1985年在《大兴安岭报》副刊版发表了一首散文诗《樟子松》,第一次作品变成铅字,激动的满山奔跑。在以后的岁月里不论什么情况下,能够坚持写诗,都源于这种最初的情怀和钟爱,渐渐演变为自己的生活方式。
问:在师范期间,您参加或者创办过诗歌社团或文学社团吗?担任什么角色?参加或举办过哪些诗歌活动啊?
答:《蓓蕾》,油印的,刻板相当认真,业余时间反复校对。我打下手,大专班的一个师姐牵头办的;我的同学朗诵我的诗歌,参加学校组织的诗歌朗诵比赛获奖,我不敢朗诵,山东口音没有矫正过来,不好意思。
问:您参与创办过诗歌刊物吗?编印或出版过诗集吗?
答:那时候特想参与,但,用东北话讲:我还是个写诗的小嘎豆子,没人带我。编印和出版诗集,那就是个梦啊!呵呵,还好,去年终于出了一本诗集《遥望时光深处》,人到中年,圆了学生时代的梦。
问:身为大兴安岭师范的教师,著名作家迟子建当年对您的影响如何?
答:迟子建老师是大兴安岭的骄傲,更是大兴安岭师范的骄傲。她是大专中文班,毕业后又在师校当老师,那时候我还没毕业。我写过的小说和诗歌请她帮着看过,提出过很中肯的意见和鼓励。她对当时整个学校爱好文学的同学都是有影响的,提振了大家热爱写作的信心和勇气。她那个时候的小说,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大家都很崇拜。
问:您如何看待上世纪80年代大学生诗歌运动的意义和价值?
答:文革之后,压抑已久的人们需要宣泄,大多是六十年代出生的这些年轻学子,自然要通多自己的爱好和方式,向这个越来越解放的时代倾诉和呼唤。不论是自然科学还是人文科学,各业各界,都是如火如荼。理性地审视那个时期的诗歌创作,大学生们的作品更加放得开,在当时中国诗歌的园林里,散发着自由探索的芬芳。
问:目前,诗坛上有这样一种观点,认为20世纪80年代大学生诗歌运动是继朦胧诗运动之后、第三代诗歌运动之前的一场重要的诗歌运动,您认为呢?
答:我觉得20世纪80年代大学生的诗歌,以一种无可替代的载体形式,启蒙并安抚了那一代人的心灵。那些美好的向往和寄托,成为此后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勇于开拓创新的精神动力和食粮,这是诗歌给与时代的眷顾,也是诗歌给予那代人的厚爱,让整个八十年代,深深地镌刻上了大学生诗歌的烙印!
 
王笃坤,男,1968年出生。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任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韩家园林业局副局长。1984年开始写诗,曾在《星星》诗刊、《诗林》、《诗潮》、《中国绿色时报》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百余篇。散文《毛毛狗》曾被评选为《中国绿色时报》第七届十大生态美文。曾出版诗集《遥望时光深处》和《唯有时光》。
 
 
王笃坤诗作十一首
 
 
傍晚
 
让安宁侵袭过来               
在傍晚                     
在等待中流连                
这种消耗的过程中
心事逃离白昼的纷乱
 
默念着回归
却寻不到家园
以往的岁月
从前的过错
在傍晚
在回忆的静谧里
孤单又温暖
 
总是往事的星星点点
总是梦寐的续续断断
似乎是风声
又似乎是水声
回首却是苍茫一片
 
在傍晚
清点四十年的行囊
丢失的竟然是最初
母亲的叮嘱
童年的誓言
 

锋芒
 
性命攸关的锋芒
从冬天开始,日以继夜
悄无声息地从心到心
从忧患到灵魂
从情感到理智
冷酷的锋芒,柔软的锋芒
玩弄我们苦短的时光
 
土地上爱情的罂粟
仇恨般吮干仅有的养分
让我们在春天灿烂无比
让我们在秋天一贫如洗
让我们在季节的轮回中
用血换取,用泪丢失
 
是谁为我们种下这厄运的种子
季节追赶我们,我们追赶时光
阳光与流水之中
所有纯净安详的元素业已消逝
 
剩下孤独的灵魂
放纵不甘寂寞的种种欲念
让美丽优雅的锋芒
射杀我们更加荒凉的生命
 
争夺荣誉,争做英雄
为虚伪的桂冠不遗余力
就这样欲罢不能
锋芒的基因蛰居于我们的嗔痴
 
站在彼岸遥望此岸
谁能首先彻悟
绝望之水忧患之水仇恨之水
穿越千奇百怪的心灵
穿越土地与爱情,誓言与碑文
穿越所有被遗忘的繁枝缛节
 
面对极限,锋芒
挥霍生命的手努力挽留着
最后的一小片憩园
 
这把年纪,应该懂得
我们一生的修炼
就是为了锋芒的消失

 
且珍且行
 
没有任何言语
能够道出此刻的玄机
午夜的风牵着柔若无骨的手
会晤残酒与泪烛
若干飘忽的滴落
一半出自想象
一半出自怀念
 
从前总在这时嚎叫
这时很多嘴巴都已沉默
寒凉的就是夜了
无需借助星辉或夜鸟
若有静静的片刻注目
也就恢复了全部的活力
坚贞也澹泊
 
欲望的原野
布满铁红的沟壑,潜流涌动
干涸与泛滥交锋
最后的进攻的时刻
错过了天时地利人和
 
结果什么也不会带走
甚至不属于一把泥土
而剩下的
只为苦短中的那句话了
为那句话留下来
且能留下去

 
回首苍茫
 
时常有意无意的
走进那片空荡里
揉搓着远远近近的心事
望着苍穹从空旷到空旷
望着树枝青了又黄
望着翔鸟飞来又飞去
就燃起一支烟来
成灰的是梦
弥漫的是回忆
 
剩下一些零零碎碎的什么
在脸上任意一处
秋叶一样的缤纷而忧郁
 
渐长的绳子捆着什么呢
又悄悄存入岁月的箱里
箱子在心的最深处埋着
额头一年年添写着象形密码
太阳照常升起
月亮依旧残缺
 
不晓得哪一天的哪一时刻
就会被岁月唤去
一群人终于惊慌而起
喧然而泣,响彻云霄
谁会报之以永恒的微笑呢
泥土里又多了一只岁月箱
神秘的无人问津

 
泔水悠然
 
橘红的霞光里映身
东逝的秋水中濯洗
秋晨在泔水之湄等你
今晚看不到月亮
预报注定有雨
 
远山静默
林城氤氲
我哑然自己的幼稚
凝望流水悠然
而心岸兀自空旷
 
就在这样的时光里自编自导
就在这般的情绪里自艾自怜
阳光从清凉到温暖
带走着一寸又一寸的时光
流水般地消弭着秋日的激情
 
连同往日忠贞的誓言
都在莫名地变幻
人在水中央
鞋却在岸上

 
敖鲁古雅的雪
 
燃烧的围巾醉酒的猎马                
在黄昏落日的碎夕中                  
忧郁地沿额尔古纳河向东            
扬撒冽骨的呼吸
 
笑嫣里冬日的雪开始临盆
这时很安静,安静地孕育着
古老的村庄,回忆着去秋的怅廖
并在跌碎的骨节处
增生出血红的嫩芽
 
闪烁的星空留给清澈的眸子
期待着敖鲁古雅的雪
清唱数九后的歌谣
当大雪纷扬而至
雪国的琴音流淌在千山万壑
 
河畔的村庄,袅娜的炊烟
飘逝在远山的暮霭里
倏然回首间,敖鲁古雅的雪
覆盖了山林的渴望
 

秋日湖水
 
那波动的湖水  
深不可测的蓝                 
在月光里成为野鸭的婚床
 
清冷的夜晚
没有情侣光顾的湖边
只有清冷的月亮
独自挥霍着寂寞和孤单
 
这里不需要任何语言
心事遗忘在飘渺的湖面
关于你的眼睛和秀发
甚至你凝脂的双手
都在波光磷磷的水纹里
荡漾成温暖的思念
 
秋日湖边的月光笼罩着回忆
所有的细节都在此刻随风铺展
 
不知道是月在湖里
还是湖在月边
只有晚风里的白桦林
安静地拥着木屋里的炊烟

 
最爱青花瓷
 
古典的琴声里                 
草芦的香酩里                
台痕上阶绿的石板上           
青花瓷的意韵                   
流淌在心灵的静谧里
      
千年一醉                       
长歌当哭                     
所有的悲壮与辉煌               
所有的风云与哗变
所有的硝烟与铿锵
都在温柔的江南水乡
凝结成一滴含蓄的青泪
 
一颗彪炳历史的青痣
横沉在烈火的中央
以完美绝伦的形体
宁为玉碎的品质
吸吮着万千布衣的烟火
生生息息
光芒四射
 
古朴之高贵
沉静之雍容
怡然之万方
在清白的对照里
辉映着黄土汉月
孕育着万古流长
 
 
窃窃私语
 
危险的气息逡巡在我们周围
你感觉到了么
 
已经很不容易了
上苍的眷顾和灵魂的默契
 
多少年了,这里风大,你要回到岸上
此后我只想知道你平安的消息
 
天色将晚,我已在暮色里蜷缩
独自仰望无尽的星空
 
你来过这荒原,并一同穿越了难忘的岁月
如今包裹好这些记忆,回去吧
 
我将兀自坚守
这是宿命,这是最后的结果
 
若是他日想回来看看
别忘记带着酒和烟,火柴以及黄表纸

 
梵音
 
冬夜,真好
素衣怀旧,独享宁静
有些话,我说,你听
 
依稀嗅得
烟味酒味汗味,混合着药香
沐浴之后,清淡丝丝缕缕
指尖抚弄,胡茬划手
耳垂柔肥,唇菲呢哝
 
冬夜,痴缠
往事缭绕,雪落无声
有些话,我说,你听
 
空气里流动着芬芳
阳光下流连着缱绻
郊外流水,山野冷暖
松桦叶落,雪岭辉映
四季步履匆匆
牵念无时无刻
 
冬夜,凝望
昨日眉间,掌心温暖
有些话,我说,你听
 
遥远的怀抱
飘渺的呓语
春初盼夏日
秋黄挂冬寒
月牙泉边,笑眼望月
月亮眸里,衣衫掩面
 
冬夜,无言
千言说过,万语留白
有些话,我不说,你懂得
 

今夜如述
 
我秘密的庭院
香樟树醒了,在黄昏
忧郁的叶子深情地幻想
破碎的影子沉醉地舞蹈
这是夜的情绪
 
空茫的音乐来自心的底部
激活暴涨的泪腺
小木凳的青苔们古典而素朴
门里门外悄然觅寻依归
浑身柔情的每一个细节    
道不出潜藏了几多的残忍
 
今夜  想这样一个人
静静地赏星子
在夜雾的羽绒里
听香樟树敞开的心扉
庭院恬然默许了今夜
而往日犹如夜空的云纱
无需说清那淡淡的伤痕

 
王笃坤,男,1968年出生。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任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韩家园林业局副局长。1984年开始写诗,曾在《星星》诗刊、《诗林》、《诗潮》、《中国绿色时报》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百余篇。散文《毛毛狗》曾被评选为《中国绿色时报》第七届十大生态美文。2015年出版诗集《遥望时光深处》。
 
 
 
诗想者笔记
王笃坤
  
1
有人叫我诗人,说实话,确实不敢当。
我只是爱好,写诗,渐已成为生活或者说是活着的一种方式。
记得我小学的时候,三哥已经读肥城师范,他是我们村里第一个考学出去的。那年暑假的一个黄昏,我们俩在村东的榆树林里拉呱,我就给他念了一首自己写的古体诗,他听后问我:从哪里抄来的?我说:自己写的。他揶揄地:自古文章一大抄。我不敢辩解,因为当时里面的词汇连我自己都不甚了了。
但那时我的作文经常在班级当做范文,这是唯一值得我自豪的。

2
1983 年我上大兴安岭师范的时候,对写诗的热爱几乎达到了疯狂的程度,以至于向往做一个流浪诗人,要去浪迹天涯。多亏大哥反复开导,没有走那条灿烂的极端路,不然真不晓得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疯狂的爱,并不等于能够写出好的东西。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太平盛世,百姓人家,平常烟火,人各有志,喜欢就足以了。
李白杜甫白居易是来滋养化育后人的,老天会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领域,造化出值得我们学习的榜样,流芳之事,不是谁想,就能够的。


3
诗就是以文字为载体,用灵魂去歌唱,歌者大多时候是想抒发自己的感情,当然多数人来听的时候,就成了表演。
所以,诗与唱歌最大的区别在于,诗是用文字安抚心灵的记述,唱歌是用发声抒发感情的音律。适合去唱的诗,被人们统称为歌词。

4
不应该将诗弄得那么沉重和神秘,《诗经》就是最早老百姓朗朗上口的歌谣归集起来的。写诗不是科学技术研究,也不是词语堆砌出来的云山雾罩,诗只是透过现实生活还原人们精神世界的某种艺术。
一旦有了功利性,诗也就沦为了工具。

5
不能当衣穿,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钱花,但,诗能够让自己和人们的精神世界更加接近本真的自然状态,从而使人的内心和灵魂更加回归至人。
若以写诗来安身立命,换取功名,或以诗人的名头经营人生,结果一定是空虚与悲哀。

6
刘年曾将诗歌誉为人间的药,情真意切,耐人寻味。
每一首流传至今的古诗都是一剂药方,治愈着人们精神的荒芜和心灵的痼疾,抚慰着人们的欢乐与悲伤。

7
可能是长期在大兴安岭生活的缘故,北方森林里的雪野、寒风、河流、沼泽、野花、飞鸟等等诸种元素,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更加是我卑微与富有、蛰伏与辽阔、寂静与呼吸、虚度与挚爱的精神生态家园。
这里顽强且脆弱的寒温带生态环境,就像亭亭玉立的桦树和孤独求败的樟子松,远看青山绿水,近观伤痕累累。

8
每一颗树的年轮里都记载着杀伐掠夺的悲壮,也沉淀着自由成长的幸福时光。淘金者留下了满目疮痍的沟壑,盗伐者留下了横卧林间的沉珂,群山记下了所有远去的功过善恶,留下来的人们,要继续在这里守望。

9
在呼玛河边,在黑龙江畔,一坐就是半天,思绪如远天的流云,想这静流漩涡到了入海口,是否也会滔天地喧响。
在加格达奇的山顶,遥望星空下的山城,悠然甘河的前后左右,全是我蘸雪涂抹的时光。
在最美小镇韩家园,寻到了童年的月光湖水,听到了孩提时的布谷
蛙鸣,洁白无垠的雪野之上,安静的黄昏桦林里,无忧无虑地奔跑,放声呼喊“我诗故我在”。 
 
10
当灵魂的触觉彻底放松与打开,不论孤独、悲愤、苍凉、无奈,还是欢畅、盛开、幸福、安稳,从精神的自慰开始,到心灵的渐渐平复自愈,最终完成一次自我内在的提升,这种体会,更接近于诗的滥觞。

11
这一切,都在时光的森林里穿行着。
其中的爱恨情仇,各种交织咬合在一起的现实体验,借助于一年四季不断变化的风言物语,凝结成行式断裂片段,链接出生命运行的轨迹。

12
慢慢地归于轻,化与简。
渐渐地沉于安,坠于静。
躁动、愤懑与激烈随风散去,剩下这些花花草草,山山水水,日升月落,寒来暑往,已经足够安度余生了。
沉静下来,倾听、复述或演绎,向内心深处挖掘,直到孩子般的暮年里,还有乐趣去追逐、呼唤遥天飞翔的风筝。

13
这是一个华夏民族行将步入繁盛的时代,进步与发展的速度是我们始料未及、无法想象的。所以,我们是幸运的。
现在就算你屈尊要饭,也很难要到窝头了。
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语文课本里的煤矿工人,心目中的共产主义社会,就是老师常说的电灯电话,楼上楼下。当时以为这样的理想和目标很难实现,现在看来,我真是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这在三十年前被视为何等幼稚可笑的想法,如今看来,一点都不稀奇。
于是,有一些高知或富翁去了五台山归隐,我们又何必惊诧。

14
随着年龄的增加,逐渐倾向于开水、白菜、就馒头的境界,个中因由,很难表述清楚,就像诗与禅。
诗这个汉字,左为言,右为寺。是否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修来的感受?有言不一定说出口,但寺内一定要静心。
自古就有愤怒出诗人。缘何愤怒?压抑、失意、忧郁、落魄等等情绪导致有话要说,借诗还魂,也不乏有传世精良之作,但终归解脱不了内心深处的桎梏与枷锁。
即便如此,也是值得思考和借鉴的。
但终归,真正意义上的诗,食人间烟火,并将人的精神与灵魂,还给自然。

15
保持自我的独立,不排异任何类别的探索与尝试。存在就有其存在的道理,诗也同样。就如同森林里种类繁多的植物和动物,山川与河流,草场与湿地,荒野与良田,包容共生让世界生机勃勃,劫掠独占令世间荒凉暗淡。
相信大自然自我修复的力量吧,我们只需要默默相伴,和谐相处,百
年以后,复苏的森林就是一首生机盎然的天地之诗!

16
诗歌,就在时光里,不舍昼夜。
历史,并非绝对真实。
明天,结果尚未可知。
当下,因为爱,我与诗互相选择!


 
 
心灵的歌唱
——简评王笃坤诗作

雪村
 
经历了千沟万壑,旅行者的心底自会沉淀着无言大美。经历了滚滚红尘的淘洗,贤德之人自会拥有一方圣境,是凡俗所不可涉足。
    “望着苍穹从空旷到空旷
    望着树枝青了又黄
    望望鸟儿飞来又飞去
    就燃起一只烟来
    成灰的是梦
    弥漫的是回忆……”
    时间对于自然来说,永远会迎临繁荣的再度喜庆,而于人却是时光渐远中的空自感慨。弥漫在回忆里的时光,印证着诗人心灵的轨迹,其中,我们听到的一定是诗句背后的那份倔强。在大兴安岭起伏的山峦之间,在呼玛河汩汩流淌的岸边,在野百合寂寞绽放的村落,在夜半如豆的灯火书案,倔强的灵魂搏击着时光之流的一次次湮没,不肯就范,不肯沉沦。诗人要在这个世界不枉来此一遭,他要留下自己的声音,像星火闪烁于黑暗。躯壳可以老去,但灵魂必将不朽。
    “诱人的红尘
    布满了平凡的时日
    持续的疲惫里
    心,该到哪里靠岸……"
    在这质疑声中,我似乎看到了林涛阵阵之中,那个孤独而徘徊中的身影。“了然于心的动与静,有谁能够游刃有余?”茫然的心灵,倔强的心灵,此刻,还有一份自省。欲要清楚地明白,自己身处何处,该往何处去。人生的痛苦和欢乐经历过后,这一声质疑其实是人类共同的质疑……
    “永远无法回到从前
    低下头来
    脚步放慢
    轻轻的濯洗剩下的日子
    默默地蒸煮好最后的晚餐”
    诗人写到此处,似乎在无奈中有了答案。生命个体的无所适从,由此而得到改变,不再是手足无措,不再是一味地彷徨,而是难得的一方沉静,如海波激荡回旋之中的“海底坐垫”,任狂风巨浪搅动大海,任虎啸龙吟激流涌动,那一方沉静永远不会被打破,他的心灵就是这样拥有了这一片海底坐垫,怎能不值得人恭贺?
    “河畔的村庄
    袅袅的炊烟
    飘逝在远山的暮霭里
    倏然回首间
敖鲁古雅的雪
    覆盖了山林的渴望”
    画中有诗,诗中有画,意境之美的深处,肃穆庄严的灵魂在寂寥的群山之中,振响了翅膀。这使我们的心灵也在冻土冰层下有了一次惊蛰,被这诗句召唤与引领,去往那座神秘的森林,期待伐木人的开门声,倾听咯吱咯吱的雪地脚步声。去瞄瞄松鼠划过枝头的痕迹,看一看开满了山坡的鞑子香……诗人笔下那个生机勃勃的世界,想一想,都让人甜蜜到心坎。
    那个曾是倔强彷徨沉静的心灵,此刻正在为我们嘹亮的歌唱,歌唱自然的壮美,歌唱人生的瑰丽,歌唱真挚的爱情……在这辽远而又迫近的歌声中,他的心灵借助诗的语言绽放出夺目的光彩,语言也为这样的心灵摈弃了华丽的伪装,回归质朴。
    最后请允许我以莎士比亚的诗句,为匆匆拙笔做结:
    “ 请归来吧,健忘的谬斯
    立刻用婉转清丽的旋律赎回虚度的光阴
    唱给尊重你并把雄辩的力量
    和技巧同赐给你文笔的人听”

    (雪村,女,1964年出生,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塔河县人,成名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辉煌于90年代,著名女诗人,与四川翟永明、贵州唐亚平、天津伊蕾齐名,进入新世纪后隐退诗坛,现居湖北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