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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新诗:也许是一个婴儿的几声啼哭


百年新诗:也许是一个婴儿的几声啼哭
——诗人王久辛在中国诗歌网两周年座谈会上的发言
 

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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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王久辛(右)与谢冕

        臧棣:下面请王久辛就这个话题谈谈他的看法。
 
        王久辛:我非常同意老爷子的观点。我为什么称谢冕老为老爷子呢?因为我是他的学生张志忠的学生,所以他就是爷爷辈儿了。我非常同意谢老爷子的意见。谢老爷子说新诗还在发展,还很不成熟的观点,让我想起了婴儿的啼哭。其实,我们新诗的一百年,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上来说,也许真的就是一个婴儿的几声啼哭,真的没有成熟。
 
        从哪一个角度说,我觉得都没有成熟,比如说我们对先人的唐宋词、元明清的词曲,我们究竟在新诗当中多大程度地继承了?我觉得继承的很少,而且我们那么有那么多优美的古典诗词,古典的文赋、词赋,我们吸收继承了多少呢?现在写新诗有两千词汇量就够了,可是写古体诗词没有两万不行。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对先人失敬久矣,敬畏也失去很长时间了。再说我们对民族语言的吸收与学习。陕北民歌太好了,随便拿出来一首都好得不得了,但是我们有的理论家说:民歌跟我们新诗有什么关系?直接就这么说,在研讨会上就这么说,我听得目瞪口呆,都是大学教授啊,这几乎成了无知啊,而且胡说八道,这不行。这不是误人子弟吗?我们有56个民族,还有世界各个民族,包括外国文学我们都要翻译过来学习,一代代的学人组织那么大的力量去翻译,为什么?就是要我们去学习,去吸收借鉴。中华民族是一个有大胸怀、大包容的民族,所以中国传统文化包括道家文化、儒家文化,各个文化都有一种共同的地方,就是跟西方的基督教文化,包括伊斯兰文化、穆斯林文化有区别的,我们中华民族是一个讲和的民族,是讲求包容并蓄的文化,博大精深。所以我们从新诗很多诗人当中表现出来的那种极端性来看,是与中华文化相悖谬的。所谓的“反叛”其实是不存在的,往哪儿反叛?你用的还不是汉字吗?往哪叛啊,叛不了。
 
        1921年早于中国共产党成立6个月,就是1921年的1月份,周作人带着一帮人在北京成立了“创造社”,郭沫若和田汉等人在日本也成立了“创造社”,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以创造的名义去创造新诗。他们没有说不用古体诗或者不用古典文化,包括郭沫若的诗歌里面,就用了大量的古典文化、古典诗词和古典典故来表达自己的新观念。我们在郭沫若的《女神》当中能够看到丰富的中西文化的自由表达:“我们站在地球边上放号,我们要拥抱太平洋,我们要拥抱印度洋,我们要拥抱一切的一切……”那是1921年的时候,我说改革开放发出第一声先声的新诗诗人是郭沫若先生,他所倡导的创造精神几乎就是中国诗歌的灵魂。我们想想中国诗歌最早从三曹诗选、汉魏六朝诗选、到唐代到宋朝然后到元明清,我们说白话文运动,其实在白话文运动之前,我们看《王乃武与小白菜》等等话本小说,就应该知道:早在白话文运动之前,白话文就已经出现并在小说创作中被大量运用了。包括我们现在说的口语诗,你只要有一点点元曲的常识,翻一翻元曲,你就应该明白,人家早就在写口语诗了,元曲几乎全是口语诗啊。我们现在很多人以为口语写诗很了不起,就觉得这个是发明创造。我说:这不是发明创造,古人早就试过了,不是你编几本书就是了,你看元曲,人家当时就那样写,“堂堂大元,奸佞当权”,直接就骂皇帝了,写的非常好。但是它能留下来吗?留下来的还是唐诗宋词。为什么?它有意境,它有诗最原始、最本质的东西,有意境在里面,没有意境了你再写的多也是垃圾,没有用;你看元曲,谁现在读元曲啊?没有了,但是元曲的产量,你到图书馆去看看,比唐诗宋词多几十倍,甚至上百倍。我看了一摞子小窄本的元曲,是改革开放以后出的小窄本,我看过那些东西,写的很精彩,全是口语诗,为什么我对所谓的口语诗不在意,不是我不敬畏它们,是我们的祖先早就试验过了,没有多少意义。
 
        我再说一个,当年谢老师的大名对我是如雷贯耳,为什么呢?我是从兰州《飞天》编辑部理论研究室编的《当代文艺思潮》里面,我在那里面看到了谢老谢冕先生的《在新的崛起面前》、孙绍振的《新的美学原则在崛起》、徐敬亚的《崛起的诗群》……看完以后如雷贯耳,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知道中国的新诗走向了真正的精神的高度,而那个时候、80年代的新诗为什么到今天仍然让人们念念不忘?我想提醒大家注意的是:有一个东西是最重要的,就是80年代的新诗是有精神高度的,90年代、2000年以后没有精神高度,没有精神高度你跟我说什么诗歌啊?我们诗歌要有意境,这是没有问题的。第二个,还有精神高度,第三个,还有精微的表达。现在,我们说当代新诗如果有病的话,我认为这三个缺失,即精神高度你没有,你又没有意境,你又没有古今中外,唐诗宋词的修养和表达,那你说你是流芳百世的,那不是自欺欺人吗?骗骗自己可以,自己印一本书到处发一发,这可以。但是,历史是很无情的,不是我王久辛无情,历史很无情。所以我觉得开研讨会也好,开推介会也好,发微信也好,几百万点击量也好,几千万也好,都没有用,要让历史说了算。所以还是回到我开始说的话吧?也许过去的这一百年,就是中国新诗的几声啼叫,像婴儿的哭叫一样,那个声音很动人,谢老长到80岁,我也长到50岁了,今天,当我们回忆起那个声音的时候,仍然觉得激动人心,这就很了不起了。谢谢,我就说这么多。
 
        2016.6.18. 金隅大厦.
 

王久辛
 
        作者简介:
 
        王久辛(1959—)笔名王耐久、王久星等,祖籍河北邯郸,生于陕西西安。著名诗人、作家。诗集《狂雪》获首届鲁迅文学奖。先后毕业于西安陆军学院新闻班、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1977年下乡插队。1978年应征入伍。历任兰州军区政治部文化部干事,《西北军事文学》副主编,《绿风》诗刊编委。武警总部政治部《中国武警》杂志主编、编审,大校警衔。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199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诗集《狂雪》、《狂雪2集》、《致大海》,《绝世之鼎》、《香魂金灿灿》、《灵魂颗粒》、《情致•格调与韵味》、《老友旧事》等,主编报告文学集《大西北军旅风情实录》、《当代中国青年散文家八人集》等。诗集《狂雪》获首届鲁迅文学奖,长诗《肉搏的大雨》获解放军新作品一等奖。
 
作者:王久辛
来源:中国诗歌网两周年座谈会组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