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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玻璃诗歌的“镜像”解读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诗人纯玻璃(汪玉萍)诗歌的“镜像”解读

作者:李磊
 

在当代,一个诗人要自由地抒发自己的情感,表达对这个世界的某些愿望已经越来越困难了。于是,他们便极力营造一个色彩与光影的艺术世界,以此与现实的浮躁和喧嚣,庸俗和守旧的生活世界相对抗。有时候,他们为心灵修建一所安静的房子,沉思片刻,体味着人生的失却与美感,在春夏秋冬的季节里倾听大自然的寂静声音,并将外部世界的历史和现实化解在个体生命的时间当中。有时候,他们行进在回乡的路上,保持着一种向前和向上的姿势,洗去铅华,荡漾着回家和回归的纯情,从童年的纸上桃花到迷失的城市,从寂寞的阳台到酒杯里的那片海,周遭世界的绿红黄白都是他们内心力量的源泉,以此让广阔的生存现实和社会经验闪烁在诗歌和光影之中,从而寻找到灵魂的纯洁和爱情的纯粹。同时,他们探索着纯粹语言和心灵花园之间的神秘联系,虽然不能直接承担这个浮躁世界的痛苦思考,却能痛苦地探求语言世界的静寂感觉,追求词语和情感,乡村与城市之间的共鸣与迷离,最终构建自由、独立和芬芳的个体身份,呈现出艺术和美学的温暖秩序。而这个诗歌艺术和光影世界的建设者,就是来自湖北最美罗田的美丽女人,徘徊在乡村和城市之间的美丽情人,以她那一低头的温柔诱惑世界的美丽诗人——纯玻璃。
 
我写春天,已经多年不用笔/不用颜料/以前一直用刀,用绳索/现在我都放下/包括一堆水粉和唯一的调色盘
生活的油漆胜过挥动未来的刷子/谁眼里的春天不是变幻莫测/可以刷眉间,也可以刷睫毛/只要你愿意/甚至可以涂在嘴唇上
带着顽强的真诚和漫天星光/在某个黎明,突然扑进你明亮的眼眸/铺开生死的画布/一起走进/那未命名的阳光普照的花径/迎着清风,徐徐绽开
 

这是纯玻璃表达自我解脱和内心孤独的《徐徐盛开》,也是让我非常感动的一首诗。在这里,她写出了自己的绝望,“已经多年不用笔/不用颜料/以前一直用刀,用绳索”。我虽然不知道她用刀、用绳索来书写人生是什么时候,但她那一低头的温柔里有着一个女人的激进和决绝,她与这个世界有着深刻的矛盾。一般说来,一个决绝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渴望改变的女人。因此,她没有沉沦在生活世界和内心世界的绝望之中,她决定“现在我都放下/包括一堆水粉和唯一的调色盘”,因为“谁眼里的春天不是变幻莫测”,在人生的旅途中,有“漫天星光”和“你明亮的眼眸”。这种生与死的交替使这个温柔女人改变了一种活法,“挥动未来的刷子”,“ 可以刷眉间,也可以刷睫毛/只要你愿意/甚至可以涂在嘴唇上”,这是一种对黑暗过去的告别,但更是一种凤凰涅槃的新生。让绝望的自我变成另一个多彩的自我,无论是“刀和绳索”还是“生活的油漆”,女人一旦进入一个自我独立的世界,那么,她就能把她柔软的心灵紧抵着人生的刀绳,用心血滴出来的颜色染红这个世界,最终走向了“阳光普照的花径”,而“迎着清风,徐徐盛开”。
 
伟大的法国哲学家雅克•拉康在他的伟大著作《象征,真实和想象》中,提出要“直面自己的欲望”。在拉康看来,写作应该是不把拆毁他的任务留给时间和历史,而是在创造它们的同时进行自我替换和自我解构。而人类自我意识的确立,是与他者联系在一起的。最初的镜像,其实就是想象的他者。人从小正是依靠这个外在的他者来建立自我意识的,由于自我本质上内在的缺失,它需要外在的他者不断地充实和确认自己。而纯玻璃的诗歌正是她“自我替换,自我解构”的一种试验,她通过“调色盘”“未来的油漆”和“生死的画布”来建立“自我意识”,在通过外部世界的扑朔迷离改变自己内心世界的同时,也“迎着清风,徐徐盛开”,从而使我们周遭的一切芬芳四溢。所以,从这首诗歌看出,纯玻璃的一次低头温柔,表现了三个字词:一是生,二是爱,三是美。在现实世界摧毁面前,她保持着“春天变幻莫测”的失落与惆怅和“阳光普照花径”的清白与高贵。
 
我第一次听到纯玻璃(汪玉萍)这个名字是在湖北罗田一个神秘的山谷,她当时坐在我的身边,静静无言,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但我在想,这个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的女人,这个来自最美罗田的美女诗人为什么要用这样一个名字。当我读到她的精美诗集《园》后,我才恍然大悟。虽然她在她的美丽诗歌中建立了一种纯粹之美,但我依然从她轻声细语中读出了她的惆怅和叹息,在她婉约而充满灵性的诗歌里,仿佛她漫步在桃花纷飞的春天花园,但她的灵魂依然在寻觅一个寂静幽深的城堡和万缕柔波的湖泊。因此,我认为,与其说纯玻璃是一个诗人的笔名,倒不如说是这个女性诗人生命的一种写照。她要告诉我们,面对现实的浮躁和喧嚣,她愿意做一个大自然的使者,为人们构建一个纯洁、透明和具有力度的世界。随着我们之间渐渐熟悉,我才知道她还是一位充满自信和善于扑捉美丽的摄影家。她的照片构图清晰,画面动感十足,颜色搭配错落有致。虽然人间并没有画面那样好看,并不像诗歌那样动情,但她用纯粹的语言写诗,用纯净的画面摄影,这位美丽的诗人兼摄影家,她自身的美感与颜色和诗歌的纯洁与动情构建了一幅人生的温柔“镜像”。
 
纯玻璃的诗,是由“绿”、“红”、“黄”和“白”四种颜色构成。我认为,她想用不同的美的颜色告诉这个世界,她的诗歌就是绿的植物,红的爱情,黄的家园和白的忧郁,这也正是生活的原色。然而,她唯独没有用“黑”色,虽然“黑”色也是我们生活的另一面,有时显露在生活的表面,但更多的是深藏在人的内心。而纯情诗人纯玻璃没有选择“黑”色,并不是她没有发现生活中的“黑”,她只是用她透明、纯洁和有力度的诗歌让人们发现这个世界的美感。看她的《绿阶段》
 
一朵花蕊托起的春天/有着唇红齿白的生活/雨季淋湿的季节/淋湿桃树下路过的惊鸟
这里的每一天/都有光影和谐的景致/于暗处衬出的嫣红/渐渐变成明亮的湖泊
每个时光扫过的湖边/我长长的影子拖着寂静的晨光/想,如水草扶着水草/玫瑰挨着刺
 

伟大的哲学家拉康认为:人绝不是所示意义的事物的主人,意义事物的维度才是在那里迷住人,并把人作为人来构成的事物。“自我”通过这个影像使他者得以形成,而自我与他者也因此构成了一个想象的世界,然而并不存在一个纯粹的想象的维度,它总是与现实世界和象征世界相连,并通过某些能指被引入到象征秩序,从而也界定了他自我的身份。无论如何,“镜像阶段”中主体得以初步确立自己的同一性的身份,这是主体构成的重要一步。在这里,罗田精灵纯玻璃用“唇红齿白的生活”和“光影和谐”表达了纯洁的向往,通过他者的眼睛使事物的维度迷住了人,而那“渐渐明亮的湖泊”表现了她心灵的自由和透明,她通过把现实世界“雨季淋湿的季节/淋湿桃树下路过的惊鸟”与象征世界“于暗处衬出的嫣红/渐渐变成明亮的湖泊/每个时光扫过的湖边”相互链接,从而确定了自己的同一性的身份,她属于这个纯正和纯粹的世界。然而,她没有沉浸在“寂静的晨光”中,因为她发现“玫瑰挨着刺”。 这位美丽女人通过“自我”这个影像使他者也得以形成,而自我与他者也因此构成了一个想象的世界。在这里,美女诗人纯玻璃用一种超然的心态构建了一个无忧和安静的世界,她的世界超越了“刺”的苦海,从而也使她内心世界和他者世界获得了精神的安慰和力量。
 
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存在的家园。纯玻璃的诗歌不仅仅是内心的写照,在我看来也是现代诗歌语言的一种尝试。她的诗歌一般都是玲珑的短句,但却可通过语言的干净与纯粹,象征性的结构变化,别具一格的思维转换,使其诗歌成为人类花园中一道亮丽风景。尤其是那首《徐徐盛开》有一种转折的独特意义。在音韵的安排上严谨而不失洒脱。“只要你愿意/甚至可以涂在嘴唇上”。而较长的音节与较短的音节相互交叉,“铺开生死的画布/一起走进/那未命名的阳光普照的花径/迎着清风,徐徐绽开”,读起来迂徐从容,委婉顿挫而朗朗上口。而她在《园》中的其它诗歌也有这个特点。有的深沉温润,如:《西山,桃花》中“似乎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温暖的北方”,有的珠圆玉润,如:《颐和园》中“只有阳光,没有冰雪,皆是我相像的美好”,有的情浓滋润,如:《未名花》中“我和它,仿佛前世有过天大的爱恨,今生又结过无数情仇,在天堂寨的半山腰,只一眼便狭路相逢”,这种不易让人觉察的内部“张力”结构,流动在诗歌的“基质”和“构架”之间,弥漫在“意象”和“想象”之间。因此,这位美女诗人的花园就成为我们渴望进入的一个神秘城堡,同时,也使我们这些麻木而平庸的人们心里总算有了一些冲动:是否能抵御诗歌的温情魅力和那一低头的温柔力度。再看她的新作《有的死亡是幸福的》
 
从坠落的一片红叶上,我看见/叶脉里夹着一层薄雪,几缕阳光/以及前生的雨水、庄稼和稿纸/还有静止的河流/和整打的光阴
 
从坠落一片黄叶的背面,我发现/藏有万亩春色,连绵的群山/和燃烧的朝霞/以及遇见时一刹那的荡漾
 
两片叶子在风中/努力了一生,摇摆了一生/终于安静地靠在一起
 
谁人在身旁叹息凋零和无情/我只看到/它们牵手的欢喜/在这个世界/又替我幸福地颤栗了一回
 

在这首充满留恋和自恋的诗歌中,虽然纯玻璃保持着一种超然的态度,但我从字里行间却读出了她的怅然与失落。也许从字面上看,是那样富有张力的相恋和结合的快乐方式,那是因为纯玻璃在构造意境之时,常用某种特殊的模态思维去超越虚实之境,由此而生出“从坠落的一片红叶上,我看见/叶脉里夹着一层薄雪,几缕阳光”那种若有若无的朦胧美感,而“从坠落一片黄叶的背面,我发现/藏有万亩春色,连绵的群山”“以及遇见时一刹那的荡漾”使这种仿佛迷茫的想象具有了多极化的特质。在这个相爱的空间里,无论纯玻璃留下了怎样的满足与多极化的意境之谜,我们也能对意境的审美产生出再造的迷人冲动。我认为此时的纯玻璃已脱离现实之境,正处在她所描写的想象空间当中,进入了一种自由自在,率性纯真,怡然自乐的超现实的理想境界。正如明人许学夷云:“超然物表,遇境成趣”,即从有限的现实镜像外射出无限的审美光束,在超乎具体镜像之外体味着无穷意趣,使文本的阅读产生出“象外之象,景外之景”的想象虚空之境,从而实现了自我心中的唯美和纯情。
   
杰出的心理学家拉康认为:人们只是需要这样一个美的化身,来满足各方的需求,无论是社会的商业需求还是大众的心理需求。但从这首诗歌可以看出,两片红黄叶子最后的死亡结合,这个自我是不确定的。因为诗人成了重要的他者,而在诗歌中人物没有出场,只是通过物化的表现来说明现实,这些重要他者的缺失,不可避免地会带给诗人纯玻璃真实自我的失落。因此,我认为:美丽女人纯玻璃创造的一刹那画面是不确定的,我甚至以为是有些对立的,就连诗歌标题也体现了这种对立。红黄“两片叶子在风中/努力了一生,摇摆了一生/终于安静地靠在一起”。似乎欢喜但更多的是叹息,感叹时光的交替,庆幸两种叶子终于能平等地结合。无论你是飘扬在枝头的红叶,还是凋零枯萎的黄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终于有了最后的爱情结合,最后的生命归宿。然而,诗人纯玻璃却在相互的对立当中融合了一些模糊空间,使其意象和意义朦胧不定,使读者在迷离当中去体悟这个空间的未定情景。“它们牵手的欢喜/在这个世界/又替我幸福地颤栗了一回”,虽然传达的一种怀念和快感,但我却在一种朦胧迷离的境界中体会到了现实和理想的距离感。“前生的雨水、庄稼和稿纸/还有静止的河流/和整打的光阴”,若隐若现,可望而不可及,以半是接近,半是远离的双向情感运动展示出爱和激情的无穷魅力。这个来自湖北罗田美丽山水间的美丽诗人在追求一种平等,一种缅怀和一种失落,这也正是这首诗歌的美感和动人之处。
 
当代诗歌已经有这样的一种发展趋势,那就是圭臬崩溃后的俗美呈现。诗人们纷纷告别典雅和崇高,而使庸俗之美成为了诗歌表达的一种时尚。他们以普通人的身份表现普通人的现实生活细节:伟大与憧憬,磨难与苦痛,平庸和满足,使现代诗歌表现出这种生命与生活的常态。他们以表现对象的凡俗化、语言的俗俚化和形式的非和谐化,来表达对这个世界的关切,而这种平凡和浅淡的情思反而能震撼人们的灵魂,从而使诗歌摆脱了高贵与高傲的贵族气质,典雅而遥远的雾里看花,使人们惊讶地看到自己和自己的命运,仿佛每一首诗歌都在表达着自己,建立了自我的人生“镜像”。而诗人纯玻璃的诗歌就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特质,但她更多地是用纯粹的语言表达这个凡俗世界的不凡俗之美。其叙述生活往事的激情,其音调、主题和她的迷离情愫以及她心灵的隐秘,伴随着她稍纵即逝的灵魂闪光、梦境般的体验,使这个纯情女人的叙述变得渐渐复杂起来。对于纯玻璃来说,时间既表明了世界的不完善和最终的不完美结局,也使我们认识到人类的天真往往在成熟和成长过程中丧失了。而纯玻璃笔下的人物总是在一个相对的宇宙中寻找绝对,在时间的概念中忍受孤独和痛苦。也许孤独是她心中的一种意境,是一种珍贵的情感体验,当她孤独的时候,他会沉思在属于自己的心灵世界里,让自己的思绪弛骋在万里云端,回忆那些早已丢失在旧日岁月中的美好瞬间和散落的爱情故事,思念清寂的夜空和宿命的乡土。看她的《迷失的城市》
 
这座城市,披上节日的外衣/它却愈加孤单。那些洋溢的喜气/携同熟悉的影子远去。他们终究还是去了,这般无声无息。
 
意料之外总是让人惊讶,或许/这座城市本该是空的,本该让人去想象/它的繁荣与昌盛,它的热情和内敛。
 
它们恰恰在很远的地方迷失,而远去的/总是突然近在眼前,让人慌不择路/一些偷笑,浮于水面,徘徊在方寸之间
 
此刻,这城市的天气预报/阴有小雪/可盼望的白,它是迟迟不见落下
 

这是纯玻璃为数不多的城市诗歌。然而,这首诗歌却有力地表达了一个孤独流浪者的内心世界:空洞而渴望,迷失而盼望。就像我们这些从乡村步入城市的外乡人一样,我们对城市都有一种天然的陌生感和抗拒感,无限的压力和无限的恐惧,使我们这些外乡人有了一种想回家的感觉。在这里,这位孤独的流浪诗人对环境气氛进行了极力渲染,“披上节日的外衣/它却愈加孤单。那些洋溢的喜气”等,营造了一个孤单和空洞的语境。“他们终究还是去了,这般无声无息”。这样的情境自然容易触动美女诗人的怀念与萧索的心灵,她要寻找与命运对话的机会,向外物发问的契机。“这座城市本该是空的,本该让人去想象/它的繁荣与昌盛,它的热情和内敛”。在物我交感之中,诗人纯玻璃没有把城市的空洞看成是心灵的某些满足和幸灾乐祸,而是温情地渴望“繁荣和昌盛,热情和内敛”,这样的表达正是一个善良诗人的真实心态。在虚空的命运面前,以永恒的梦想重获生命力,这更是一位孤独的大别山诗人的朴素愿望。而“突然近在眼前,让人慌不择路/一些偷笑,浮于水面,徘徊在方寸之间”,却暗示着“人”的回归,预示着在孤独和痛苦中的“人”和“城市”的复活。这个城市的“天气预报”从此与我们的命运息息相关了。虽然我们“盼望的白,还迟迟不见落下”,但这一切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我们的美女纯玻璃和无数顽强活在城市的它乡游子,已经把遥远的梦想和现实的城市紧紧相连,从而找到了乡村和城市的精神契合。
 
伟大的哲学家和心理学家拉康说:妨碍追求美的力量已经彻底地除掉,就可以重新生活,可以永远保持年轻。而流浪诗人纯玻璃呈现给我们的是一个空空的城市和空空的节日,然而,一些抗争中的流浪者却让这座城市和节日变得有了新的意义,重新焕发出美和活力。纯玻璃借助的城市意象是超现实的他物象征,一种暗示和隐喻,让我们看到了所有大别山儿女的一种精神,在沉郁之中透出力量感和崇高感,以此来缩短乡村和城市的心灵距离。而诗人纯玻璃也不再是那一低头温柔的乡村少女,而是奋斗在伟大城市的坚强女人。
 
纯玻璃的诗歌,无论在她的“绿、红”里,还是在她的“黄、白”中,“花”成了她诗歌中最频繁的意象。在我看来,“花”正是她生命状态泛化的能指,也是她通向爱情的秘密小径。她的“花园”就是那所安歇心灵和精神的“房子”。于是,我们看到了她的《纸上桃花》“那么多桃花/像美好的人生被时光卷走”,诗人在感叹,命如桃花,时光易逝,然而爱是不会忘记的。于是她唱道“花瓣们一直没有睡着/透过光线,聚焦深情的眸子”,体现了诗人在追寻中的内心温存。也许,我们都会遇到不同的人生际遇,然而,我们都可以把“把寂寞的花籽/撒在阳台”,让花朵繁茂,无论摇曳在蔚蓝的天空下,还是荡漾在隐秘的闺房中。有梦的女人都可以“通往荷塘的幽香之路/梦的唇把水中的荷花一一吹开”。在她这些与“花”有关的诗歌中,无论是在《春天的植物园》,还是在心中《寂寞的阳台》,她就像一朵《荷花》,出污泥而不染,濯青涟而不妖,永远保持生命的原色,那就是绿得干净,红得灿烂,黄得深情和白得纯洁。就像这位汪姓女子的名字一样,像玉一样洁白和温润。
 
而在她的《蝶恋花》中,她为我们开放了另一种“花”。“风声开始迷茫/荷花尖挑着明亮的刺,挑着夕阳”,在这里,纯玻璃并非故作深沉,而是通过“迷茫”、“荷花”、“刺”和“夕阳”四个普通的词汇,造成一种迷离而冲突的独特意境,表达了诗人在追求中又倍感痛苦的一种心情,因此,其丰富的内涵使得她的诗歌摆脱了纯粹爱情的回忆,而成为深刻的思考。

从这些例子中可以看出,罗田美女诗人纯玻璃的“花”,孤艳而绝美、寂静而迷离、清香而温暖。“花”开放在天空和大地之间,是她爱情和生命的认证。有的开在某些神秘的水上、有的开在某个不可思议的瞬间、有的开在爱与恨纠缠的夜晚,有的开在宁静而安详的内心。她的花朵在现实和超现实之中缓缓盛开,从而与她流浪的脚步形成关联。因此,这些“花”只在两个时刻开放,或对爱人倾诉,或孤独自守。
 
所以我一直认为,纯玻璃不仅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女人,更是一个徐徐开花的女人,她充满感性且心怀忧伤。当我深入研读她的精美诗歌时,就立刻被她的宽容和细腻所吸引。她的每首诗仿佛都在叙述一个完整的故事。在这些故事里,她朴素的亲情和爱情始终占据着主题,或者在这些故事里梦幻地展示出人物的背景和性格。她的语言,时而是流畅空灵,时而又是平白但却引人思考,经过锤炼,也符合其诗歌的精练和简略的表现手法,适合于生动活泼地连续叙述与气氛创造,并且把某种气氛营造得如梦境一般。她在诗歌中展示了朴素的乡村情结与城市纠结,但更多是通过某些回忆来展示自己孤独和自由的人格,和她渴望理解世界和被世界理解的一种真诚。我甚至以为,这些优美而简单的文字包括她的名字正是纯玻璃向外界生活发出的动人信号。也许在我眼里,这位美女诗人是孤独的甚至是脆弱的。但正是这种脆弱和孤独使她回归了作为一个感性诗人和一个脆弱女人的本身,使她笔下流露出的美感和渴望有了一种真正动人的色彩。同时她的孤独的叙述还提醒人们要充分意识到人类所处的环境并设法改变它,即使在完美的乡情和爱情面前。而孤独和略显脆弱的诗人纯玻璃是朴素和深刻的,她通过真诚和真实地表现着乡情和爱情以及城市感情,并清醒地认识这种感情和周遭世界的联系,达到了一种诗情和感悟的自觉和升华。
 
诗歌评论家王光明教授说:诗歌和诗歌语言永远不可能是直线的。不同格调的诗歌也可能存在不同的语言体系。然而,一个诗人的心理情结却可能寻找同一种语言体系。当然,就像纯玻璃的一些诗歌仅把“意象”和“感觉”作为诗歌的本质去武装诗歌一样,有些诗歌只满足于“意象”和“修饰诗意”的激情,而对诗歌主题的作用还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尤其忽视了诗歌本身的一些特点,相对缺少对生活和主题进行创造和提炼,所以,纯玻璃要把思想、语言、情怀和哲思在诗歌里更好的结合,还有一段路要走。而那一低头的温柔也会在美丽的乡村岁月和城市风景中自由呈现。
 
总之,诗歌是反抗现实和语言分裂的产物,它不是随便的一种讲述,而是一种特别的讲述,它是把语言从功能论提高到本体论的地位来看待的。就像纯玻璃在她的诗集《后记》中说的那样“诗是内心的呈现”,所以,纯玻璃的诗歌正是她力求摆脱狭窄的物质世界的束缚,从而构建一个透明、纯洁又有力量的花的世界。这也进一步说明,诗歌不是日常语言的简单使用,而是通过语言的自行表演,敞亮存在。
 
肯定存在很多解读的谬误和不当之处,请纯玻璃和各位同仁和朋友批评指正。
                          
2017年10月15日于花城
2017年10月31日修改于花城
 
 
作者简介:
 
李磊,湖北浠水人,现为仲恺农业工程学院外国语学院院长,教授。曾就读于华中师范大学,华中科技大学,美国堪萨斯大学。系广东省外国语言协会常务理事,全国农业院校外国语言学会常务理事,广东省外语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湖北作家协会会员等。
 
自1983年起,在《人民日报》,《湖北日报》,《China Daily》,《诗刋》,《星星》,《长江文艺》等30多家报刋发表诗歌及译作300余首。出版英汉对译诗集《风雪大别山》和《四十首爱的歌和一首绝望的诗》。诗歌曾入选《中国新诗年编1983》,诗刋社《1985年诗选》,《湖北新文学大系》诗歌卷,《中国当代大学生诗歌选》等30多个选本。曾获“飞天”大学生诗苑诗歌奖,湖北“楚天杯”诗歌比赛一等奖,黄冈市诗歌比赛一等奖,黄冈市文艺作品奖等。

2000年以后,主要从事古典诗词翻译研究和外国文学研究。曾主持教育部人文资助金项目1项《符号学理论与中国古典诗词的文化翻译研究》,主持广东省哲社项目3项《规范理论与汉诗英译研究》,《陌生化理论与E•E肯明斯诗歌研究》及其它省级质量工程项目,英语教学改革项目共14项。在《外国文学研究》,《外语教学》,《山东外语教学》等核心期刋和ISTP和A&HCI发表相关文章4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