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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贵的守望


高贵的守望
——读蓝蓝诗集《世界的渡口》
 
诗是“语言的宗教”,是“词语的修行”,是“灵魂的栖息地”,惟有敢于探索、甘于磨练的诗人才能在经典化的诗歌之路上走得更远。任何玩诗的人都是在毁诗,所有过分自恋的诗人都是与经典在背道而驰。透过蓝蓝新诗集《世界的渡口》我们不难发现,蓝蓝对于诗意提炼的孜孜不倦和对于字词的推敲斟酌双剑齐下,并以虔诚的心在写诗,守护着诗歌原始的纯洁和本初的高贵。
 
读蓝蓝诗集《世界的渡口》,在强大的语言磁场引力之外,她对字词句的千挑万选以及诗性把握、毫不含糊的诗学追求,都可谓细如针尖、低若尘埃、恒似胡杨。
 
如果说题材决定诗歌的命运,那么语言就会决定诗歌的成败。一首诗,不一定要有深刻的思想,也不一定要让读者惊叹或喜欢,但一定要给人耳目一新或眼前一亮的印象,并努力做到“过目不忘”。
 
“不要怨恨任何人。不要降低你的蜂巢/蜜蜂不会带着沮丧/奔向它的花。”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预示着过去的恩仇都已随着冰雪的融化消解殆尽,新的生机正在到来。因此蓝蓝这首诗的开篇写到“不要怨恨任何人”就先人一步为春天赋予了“宽容”的意义,如此一来,一棵草、一朵花里小小的春天,瞬间变得博大而胸怀宽广。“蜜蜂不会带着沮丧,奔向它的花”看似平铺直叙,信手拈来,实则饱含哲理,蕴藏深意。春天是带给人希望的季节,与“沮丧”完全相悖而行,诗人正是抓住了这一时空流转不变的大背景而写出了春天的喜怒哀乐,与敬丹樱《纸上春天》中“春,一戳即破”的主导方向虽然不同,蓝蓝这首春天的诗篇同样别有洞天。蓝蓝曾有诗云:“诗是语言的意外,但不超出心灵”,对于她这一观点,这首《诗的样子》颇能为此释义:“不是自来水和水龙头。/你懂我的意思。//是井。是水桶。/是打滑的石台。/是长长垂下的湿漉漉的绳子。/是黑暗和焦渴向下掘出的/深深的井筒。//这并不容易被看到。”整首诗读起来似乎一气呵成,无拖沓之态,无生搬硬套之样,自然流动又不乏慧根,这也许就是蓝蓝心中那诗的样子。唯美、情真、有意。多年来,我个人一直偏好于烟火味浓烈的诗,而近年来随着生活阅历的丰富和阅读的积累,我对纯诗的力量有了新的发现。正如黄灿然所言:“事实上,蓝蓝最好的时候,往往是她最脆弱、低沉或最猛烈、激昂的时候。更好的时候是两者结合在一起。”黄灿然一语道破了蓝蓝诗歌的奥秘之处和闪光之点,这无疑是和他对于蓝蓝诗歌深刻的了解分不开的。
 
情感占据上峰的诗多为语言的手下败将,语言纯粹无华的诗必为诗学的正统之道。为诗多年的蓝蓝,在褪去了青春的外衣之后,近年来在无形中挑战着实力,守望着经典,开启着诗的龙门:“痛苦通过痛苦理解了善/你通过被阻碍的自由找到自己……我们都是词语的移民——/等待一首诗来挑选。”中年之后的诗人,心境大多会趋于平和,对于世界万物的观察也会日益趋于细微,这般经典化的诗句也就是脱口即出,而不再需要苦思冥想。也许一般人认为诗人写诗,如同创造一件器物,需要打磨或凿刻,而蓝蓝对诗人的定义是“词语的移民”,和菜市场摆在台位上等待挑选的萝卜、白菜并无二致,身份的转变随之带来角色的转换,如同看一座山一样,角度不同,认识就不同,从而认知度也就有了深浅之分,蓝蓝的成功,我想正是源于她深入骨髓般的自我洞察力。与其说近年来蓝蓝的诗歌趋向于对经典的守望,不如说蓝蓝是在创造经典,捍卫经典。举目四顾,经典何其贫乏不堪?正是因为贫乏,我们才在蓝蓝等寥寥无几的诗人中发现了经典化的创作倾向,不敢说蓝蓝就是大师,但绝对可以树为榜样,不敢说蓝蓝的诗经典很多,但她对诗的纯粹追求和写诗的经典化态势无疑非常值得肯定。
 
“伤害使我们在一起。分离将我们/焊牢在分离之处”。
“把我的抑郁症拴在椅子腿上/用我那可怜的爱情绳索”。
“死亡是一座法庭。我知道。/告发自己并不可耻。”
 
当我读到这些灵光闪闪的诗句时,我是心潮澎湃的,犹如涌动的云朵,犹如风暴前的电闪雷鸣,我拍手叫绝的同时,想起了陈先发《菠菜帖》中的名句:“我对匮乏的渴求胜于被填饱的渴求”,也想起了韩东《我们不能不爱母亲》中的名句:“我们以为我们可以爱一个活着的母亲,其实是她活着时爱过我们。”我发现这些优秀的诗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那种来自于暗处的无形之力,一滴水中潜藏着江河湖海的浩瀚和深度。
 
作为一名成功的诗人,蓝蓝多年的诗歌创作已对她做出了极为有效的证明。写诗不是玩游戏,一局输了可以再来一局,也不是蒸馒头,可以一锅坏了重新蒸。诗是“语言的宗教”,是“词语的修行”,是“灵魂的栖息地”,惟有敢于探索、甘于磨练的诗人才能在经典化的诗歌之路上走得更远。任何玩诗的人都是在毁诗,所有过分自恋的诗人都是与经典在背道而驰。透过蓝蓝新诗集《世界的渡口》我们不难发现,蓝蓝对于诗意提炼的孜孜不倦和对于字词的推敲斟酌双剑齐下,并以虔诚的心在写诗,守护着诗歌原始的纯洁和本初的高贵。那么《世界的渡口》对于我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本“人生的渡口”?
 
来源:文艺报
作者:陈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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