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乡,我可以这样呼喊
2018-08-27 05:38:39
作者:史映红
在故乡,我可以这样呼喊
——浅析祁玉良散文诗集《一种光芒》
作者:史映红
认识青海著名作家、诗人原上草老师好几年了,有幸得到他在诗歌、文学评论等多方面指教,让我受益很大,在心里总溢涌着深深的感激之情,平时关注他的朋友圈就更多一些。就在今年6月14日,他分享到“前往门源县疙瘩村看望身患重病的农民作家祁玉良”,并配几张图片,分别在路上、车上和祁玉良家里;通过照片,看到祁玉良正躺着输液,甚是虚弱。第二天,原上草老师在朋友圈说:“感谢大家挂记问候,玉良兄弟病情不容乐观”。6月20日,原上草老师在朋友圈写下如下文字:“愿我州诗人祁玉良安息,一路走好”!并配两人以前的照片,曾经的祁玉良,身材敦实,方圆脸盘,一眼能看出他的质朴与憨厚。我在心里感叹,病魔多么可怕啊!把这样一位正值壮年、痴爱文学、亲痛家人和朋友的好人,竟然就这样无情地带走了。接下来几天,我看到青海一些作家、诗人缅怀祁玉良的很多文字。突然就产生一个想法,给祁玉良写一篇评论吧,我知道身为底层的作家,关注他的人不多。
众所周知,当下文学圈很乱,一些“官员作家”“老板作家”“明星作家”“美女作家”,即使作品平庸,读之索然无味,如同嚼蜡,既缺乏想象力,又没有多少艺术性,但总有一帮人捧其臭脚,罔顾事实,吹得天花乱坠。反观一些基层和民间的作家诗人,因为没有任何资源,且远离你争我抢、尔虞我诈、是是非非的名利场,虽然作品清丽、活泛、带着泥土的气息,但“基层和民间”这一标签,注定你是孤单的;在很多人心目中,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你的投稿、发表、获奖是很艰难的;更别说召开作品研讨会、新书发布会这些只有在新闻里才看到的消息了。于是我给原上草老师发信息:“祁玉良可否有作品集,能不能寄我一本”?他回复说:“去年我刚编辑出版了一本散文诗集,改日寄你”。收到祁玉良散文诗集《一种光芒》正是流火的七月,捧读之余,说实话出乎我的预料,这本长达236页、约20万字的书是厚重的;你很难想象,一个起早贪黑要放牛牧羊、耕田种地、照顾老人孩子的农民,他是如何匀挤出时间搞文学创作的?并且,整天与牛羊土地、庄稼和农具打交道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灵感、无穷无尽的美妙词句倾诉和书写于纸上?这些厚重的文字,你能时时刻刻感受到诗人的才气:他时而汪洋恣肆、情感四射,时而温婉有加、侃侃而谈,时而天马行空、气势恢弘,时而微言大义、通透澄澈,将人生中、生活里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悟诉诸于笔端,洋洋洒洒、一气呵成;沉静中涌溢着活泼,活泼中掩藏着深邃,深邃里充满了诗情,诗情里又彰显着热情。下面从四方面浅析散文诗集《一种光芒》。
低处的乡亲
认真阅读《一种光芒》,印象深刻的是祁玉良多次写到人,家人、亲戚、朋友和乡亲们,甚至历史人物、一代枭雄等。就在此刻,不管曾指点江山、不可一世的帝王将相,还是在低处刨食、田野奔命的布衣百姓,都成了邻居,静静摆放在我的案头。这些人物都被诗人写得活灵活现,声影俱显,跃然纸上。正如作家阴全武所说:“从对母亲的热爱到极度抒情的《油菜花妹妹》,从对一个人村庄的热爱延伸到对祖国的无限敬仰,每字每句无不彰显着诗人对亲情、友情、爱情渗入骨髓的疼痛,字里行间透露出诗人人性光芒的美好抒情”。来品析作品《五哥》:“五哥,胆小如鼠∕不爱黑夜中奔跑,不爱在人群中显摆∕春天,和我五嫂生生闷气,夏天,骑着摩托车去抓旱獭∕五哥在我的病榻前涕泪滂沱;五哥很害怕他弟弟一去不返∥五哥,心眼小小的五哥∕天上有一片云飞过,地上有一片庄稼待收∕五哥在秋天忙碌,五哥在冬天希望∕五哥有阴天里忧郁的眼神;五哥有睛天里孩子的笑声∕五哥从不忘记,他有个弟弟在尘世奔跑∕五哥从不忘记,他有个妹妹,拄着双拐,衣衫单薄”。一个五哥、一位农民出现了、一个低处忙碌的人出现了,他“胆小如鼠”,走在地里,怕踩了别人家农田,惹来是非;孩子们打架,为息事宁人,总是先把自己孩子揍一顿,再哄哄别人家孩子;他谨小慎微,即使忍饥挨饿,永远也不会坑蒙拐骗偷。他不一定相信政府红头文件、下乡干部对未来如锦如画地描述,他只相信自己的汗水,手茧的坚厚,他觉得踏实安稳;汗水的滂沱,他感到无怨无愧。“夏天,骑着摩托车去抓旱獭”、“五哥在秋天忙碌,五哥在冬天希望”,希望自己老人身体硬朗、幼小的孩子健康成长。
与很多高官相比,五哥对世界只有最低微的期望:从没有想着拥有几十套、上百套房子,有吃有穿、能遮风挡雨就行。与很多明星相比,他“胆小如鼠”,脸皮很薄,“不爱在人群中显摆”,更别说在成千上万人面前像打了鸡血,鬼哭狼嚎、屁股扭得像陀螺。他面对生活里的困难、挫折,会唉声叹气;受到恶人打压、排挤、恐吓,他会忧心忡忡;同样,生活里的小花絮、笑话、属于穷人的自娱自乐,他会像孩子一样哈哈大笑。他重感情,“从不忘记,他有个弟弟在尘世奔跑”,“从不忘记,他有个妹妹,拄着双拐,衣衫单薄”;祁玉良在写作中,语调平缓,叙述中不毛毛躁躁、不浮皮潦草;用词得当,言简意赅;读者既能赏阅到他灵动过人的才思,又能体会到那种鞭辟入骨、畅快淋漓爱的独白。
改革开放的车轮高速迈进,科学技术的日新月异,市场经济的快速发展,人们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但贫富差距越拉越大;很多人心理就失衡了,嫉妒、仇视、怨恨已成为常态,“见官就敬,见富就媚”成了经常。反而把给了自己生命、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的父母看得越来越淡,嫌弃他们衰老的容颜、迂腐老旧的思想、又穷又病的身体。但祁玉良不是这样,他深情讴歌父母的养育之恩,感念他们的伟大与付出,读起来让人动容,比如作品《冬雪》:“整个冬天,我被一场雪包围着,四肢和关节开始慢慢变得僵硬∕这雪,从不考虑别人的窘迫,从不为母亲想想∕就那样,轻漫地飘进村庄,飘进撕开的纸窗户∕让刀子般的寒冷,钻进我家的被子∥整个冬天,我和母亲,做了雪的奴仆∕我们得从村旁的树林和结冰的河床上,捡回干枯的烧柴生火∕得从最深的巷子和最黑的夜里,把命里注定好了的一些细节∕偷偷捡回并且叹息着珍藏∕我们得攒够一个冬天的热量,借一些星光,到达暖和的梦里∥雪,强烈地灼痛着我们的眼睛,以致使我们后来的日子∕从不妒忌别人家里的烟火,从不说出乡下,穷人的一些秘密∕雪,晶莹地埋葬着秋天吹剩的一些树叶∕埋藏着一个女人皴裂的十指和倔强的背影∕雪,尖叫着穿过我们坍塌了半边的土屋”。一个人渐渐长大,他喜欢文字,热爱文学,首先,他用自己所掌握的最美丽的词汇和语言,为给了自己生命的人写诗,写出生时的土房小院、窄狭的锅灶土炕;写父母的忍饥受冻、忍辱负重;写村干部的蛮横霸道、颐指气使;写村霸的横行乡里、侮辱打压;这条成长之路、回忆之路、艰辛之路,唤起我们关于乡村、童年、精神和心灵全方位思考。这些怀旧的文字、语言,能清晰地看到贫穷人家的生活现状,看到困难之家一位母亲饱经沧桑、受苦受难的心酸;看到一个相信“天有心情,地有灵性”质朴男儿跌宕起伏的一生。整首作品,散发着牛哞羊唤的村野气息,飘逸着炊烟袅袅的生活场景。这些感恩的文字,这些知恩图报的语言,是诗人献给母亲的鲜花,这诗句和语言的鲜花,读着有一阵一阵的暖意,有一缕一缕的香醇,也有一丝一丝的疼痛。祁玉良在写作中,呈现的是一种自然、甚至原生态的状态,不追求辞藻上的花里胡哨和张牙舞爪;不追求语言上的狂傲嚣张、附缀显摆;却在深长的回味中与读者共鸣,在朴拙的走笔间让人感动;让流逝的时光、苦涩的日子,艰辛的回忆,次第再现,让我们感到母亲的不易,母爱的伟大。
不得不说,在全球化冲击下,在市场经济铺天盖地笼罩下,很多人欲望也随之放大了,甚至索求无度,就说一些作家诗人吧,作品里普遍充斥着名利与市场、肉体与金钱、八卦与投机、商道与献媚,根本找不战国时期文学家屈原“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离骚》)的风骨棱棱,找不到他“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离骚》)的浩浩绝唱;也看不到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常思奋不顾身,而殉国家之急”(《汉书•司马迁传》)的忧国忧民,看不到他“今之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史记》)的铮铮铁骨;还找不到鲁迅“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自题小像》)的义胆忠心,找不到他“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自嘲》)的撕扯呐喊。但慢慢翻阅祁玉良散文诗集《一种光芒》,就有悲悯、同情和大爱,比如作品《农民》:“在高原,在一片深邃而辽阔的土地上∕我和他,像两只偶遇的蝼蚁。彼此打量了很久∕他的皮肤黝黑;他的汗夹黝黑、他手上的青筋暴起∕他的背部,如黄土拱起的一道山梁∥就这样,我们互相点头致意∕就这样,他的眼神从热烈到黯淡,黑色的瞳孔里∕布满了星光。就这样,他无助地朝手心吐口唾沫∕低下头狠命地将铁锹踩进僵硬的土中,那一瞬∕大地忽然呻吟着叹息了一声,天上有一只鸟惊叫着窜高∕一片羽毛打着旋,落到荒野深处”。英国文豪狄更斯说:“如果我能弥补一个破碎的心灵,我便不是徒然活着;如果我能减轻一个生命的痛苦,抚慰一处创伤,或是令一只离巢的小鸟回到巢里,我便不是徒然活着”;孔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也就是说没有良好的“道”,没有过人的“德”,何谈“艺术”?作为底层的祁玉良,这首诗给我们呈现的是一个小人物,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这样的人物太常见了,他在贫瘠干旱的地里躬身劳作、挥汗如雨;在陡峭的山堡土梁挖田垦地、修埂施肥;在久旱的地边来回奔走、焦急地盼着火辣辣的天上飘来云朵、望眼欲穿;在拥挤的市场粜了一年的收成,蘸着唾沫数薄薄的钞票;即使在大雪天,也不忘掏粪积肥、修整损坏的农具,计划着解冻之后又一轮春耕春播。这些我们很熟悉的人,他们见到生人,目光就不大自在;见到衣着光鲜的人就会谦让、躲闪,怕脏了人家衣服;他们通常把自己定位成荒山野外的草,自生自灭。祁玉良在写作中,很好抓住了“皮肤黝黑、汗夹黝黑、青筋暴起、黑色的瞳孔”等外貌描写,折射出农民的艰辛、劳累、自卑。第二节,又通过如“眼神从热烈到黯淡、瞳孔里布满了星光、朝手心吐口唾沫、低下头狠命地将铁锹踩进僵硬的土中”等动作描写,折射出农民的倔强、隐忍、坚守和遇见生人之后的掩饰。农民,给我们创造了粮食和衣衫、稳定、巩固偌大国家基础和基座的人们,在我们看不见的田间地头,像蜜蜂一样忙碌、像蚂蚁一样搬运、像下雨一样流汗的人们,一度成了一些人相互调侃、戏谑、骂人的代名词。但是这些可爱的人,这些生活在低处的人们,生活现状仍然艰难、艰辛。他们,在祁玉良眼里是可亲可敬的,是值得尊重的。他们是我们每个人的乡土和乡愁,是我们漂泊之路上明亮的灯塔,是我们民族繁荣和发展最可依赖的力量。
这寂静的人间
著名才女张爱玲说:“人生的结局总是一个悲剧,但有了生命,就要活下去”,她还说:“人生是在追求一种满足,虽然往往是乐不抵苦”。作家王彪说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病贫交迫的人忧伤的目光,既是人间又非人间的,爱与恨,罪与悲痛,他的所有声音都是人的挣扎,一边是茫茫黑暗,一边则通向光明”。当我慢慢翻阅《一种光芒》这本散文诗集,很多人的话在耳际回荡,祁玉良的作品,不少写到底层,写到牧民农民,他对农村、农民、土地、草场、牛羊、庄稼是那么热爱、一往情深;他对以前艰难困苦的生活,历历在目,铭记于心,比如作品《这寂静的人间》:“这寂静的人间,水流到水流的地方,鸟飞到鸟栖的巢穴∕唯有人,回不到最初的地方,唯有人,看不开生死间∕薄薄的一张黄纸∕没有更多的叹息去彷徨失意,没有更多的爱与不爱去喋喋不休∕实质上,所有的喧嚣跟我们自己有关,所有的戾气∕也跟我们自己有关∥尘世本来就安然寂静,嘈杂的,只是你内心过多的需求而已∥这寂静的人间,常让我想起父亲,黑暗中一阵阵闷咳∕常让我想起母亲,扯起大襟擦拭眼角多余的泪水∕常让我想起:遥远的乡下,有一户人家∕他们卑微的家道昌盛,没扺得过一季的∕花开花落∥这寂静的人间∕时光和尘埃,日益逼迫着我们;不断希望中不断失望∕不断强大中不断衰落∥这寂静的人间,人像庄稼一样,割去一茬还会长出一茬∕我们,终身都在深山搬运,属干自己的柴火∕终身,都逃不开一场火的熊熊燃烧∕直至灰烬”。诗人在后记里说:“当我把自己内心的一些想法和烦恼,大量倾诉到文字中时,我同样找到了一把心灵上的钥匙。通过不断深入倾诉、感悟和表达,让生命变得更为豁达、平静和包容”。在这首作品里,他深情描述一座村庄的静,一轮明月的静,一颗内心的静,在这诸多清静中,感悟人生、感悟生死、感悟红尘的喧嚣,慢慢就能理解当下一些人的狂妄和戾气,也能理解一些人像野草在骤风暴雨中无声地挣扎与呐喊。同样,在这寂静之夜,“让我想起父亲”,他的躬身劳作、疲惫不堪,他的伤痕累累,还有“黑暗中一阵阵闷咳”。同样,“让我想起母亲”,想起她在村干部怒吼下如履薄冰、亦步亦趋;想起在烈日暴晒下她黝黑的面庞,汗水滂沱;想起她在深夜昏暗的煤油灯下穿针引线;更多时候,想起她“扯起大襟擦拭眼角多余的泪水”。品味这些文字,总能体会到作者心灵深处的那份柔柔情感,祁玉良擅长描写具体景象和动作,细微之处见精致,小节之中藏韵味,进而展现宏阔和透彻的情怀。在行文中,诗人不是无原则的喊口号,也不是刻意去规范束缚,而是以一种他最为习惯的方式,让墨自然流淌,在质朴平实中蕴蓄广博的胸襟,在信马由缰中抒发真挚的情感。让人过目难忘。
接着来看作品《在人间》:“大地上,父亲和母亲抱着我疾速地赶路,很多村庄和河流∕都被我们甩在了身后,我们面前,路,看不到尽头∕山,重叠着山峦∥我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清晰地闻到她胸前的乳香∕我的父亲,目光像一轮圆月,照在我们头上∥我们要赶往何处?谁来接我们回家?黄昏巨大的空旷里∕周遭死寂死寂的荒凉,薄薄的被子之外,我的父母衣衫褴褛∕我的双亲两袖清风∥在人间,我们就这样走着,被一团看不见的阴影,强推着前行∥不远处,一盏灯火闪烁,我们走了很久,也没能够抵达”。读这首诗,突然就想起古希腊诗人埃斯库罗斯的一句话:“厄运在同一条路上漫游,时而降临于这个人,时而降临于另一个人”,在最广大农村、牧区,特别是西部,属于农牧民的幸福时光、美好日子总是那么有限,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厄运在同一条路上漫游”,却总是“降临于这个人”;数千年来,总是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无穷无尽地剥削压迫;也是这片土地,动辄就是连年的烽火、让人窒息的残酷战争;仍然是这片土地,干旱、冰冻、雪灾、蝗灾,农牧民即便像呵护自己孩子一样呵护土地,可收成总是那么有限,遇上个别年景,比如天灾人祸,牛羊全部死亡、庄稼颗粒无收。这首诗,诗人详细回味幼时一些生活片段:衣衫褴褛、步履疲惫的年轻夫妻,抱着孩子到底要去哪里?投奔亲戚朋友,还是赶往医院?不得而知,但是我们知道,深夜里,由于生活所迫,他们不想走,但又必须走。英国文豪狄更斯在《老古玩店》里说:“在毁灭之神的脚步底下,常会跃起光辉的创造,反抗他的威力,而他那条黑暗的幽径也将变成一条通往天国的光明大道”。这首诗,让我们读到了时光如梭、岁月流逝;读到了舐犊情深、脐带之爱;读到了人生易老、生命无常的心之隐痛。作品仍然没有多少奇绝的词句,没有多少高妙的想象、过人的修辞,就这些相对平常的文字,长长短短的随意格式,却强烈碰撞着读者内心,这就是文字的力量、文学的力量,也是祁玉良的过人之处。
继续品析作品《走的那天》:“走的那天,我们都是干净的∕内衣、肉体、毛发、五脏六腑和一些私密的语言,都要一丝不苟的还给大地∕走的那天,我们的爱恨,都要在相互对视中∕随着逐渐缓慢的呼吸,一点点减少或者湮灭∕我们都会极力用彼此的眼神,确定来世要去的村庄和河流∕走的那天,霞光万道,我们又开始了一次远行,我们要备一些∕所需的干粮和水,以便能有足够的体力∕抵达下辈子注定要去的路口∕然后,仍在一场风雨中,坚定地∕等候我们的爱人”。读这首作品,我们不得不被祁玉良对生命、生活、人生和生死的态度所感染,他在思考人与自然、与民族、与自我不断地冲突、和解、回归这一永恒规律;因为地处青藏高原,地处人神结合的边缘地带,诗人自小受到藏传佛教的熏陶和影响,潜移默化中,这一信仰,构筑和影响着他甘于淡泊、明智平和的心性,对他明晓人生真谛、通悟生活、生命过程和真相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诗人在此不仅仅是探讨生与死的问题,他考虑的是一种超越生命本身的精神状态,用诗歌的方式引导人们脱离对死亡的惧怕和绝望,而是走出阴霾、走向辽远这一人生态度。面对生与死、衰老与病痛,上到帝王将相、下到布衣百姓,概莫能外,到这个时候,有人诚惶诚恐、寝食难安,有人坦然面对、泰然豁达。祁玉良显然留恋着生命,但又从容面对死亡,他在后记里说:“即便有一天在天堂与父母亲遇见,作为他们的儿子,我想说我尽力了。我是那么真挚地爱着我周围的人们,我是那么恨得牙痒痒地疼爱着我的亲人们!”。诗人的视野与胸襟、心性与修为,就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
高处的地标
品读散文诗集《一种光芒》,这本厚重的作品,写乡情、亲情、父老乡亲;也写草原、村庄、庄稼、童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有很多作品写地域,比如古建筑、地标、家乡山水等,读着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和沧桑感,有一种被岁月遗忘、洗净铅华的真实感,比如诗作《嘉峪关》:“一滴血,流过沙漠∕一面旗帜,插在天边,像一位∕骁勇的将士,夕阳,染红了战袍∕波斯美女和葡萄酒,在一声凄厉的羌笛中∕妖魅欣赏,狼烟四起∕此刻、鹰鸣的城下,渐次隆起的肃穆,撕裂了∕域外的荒原∥匈奴大兵压境∕那些燕子,倒在了城下,它们似乎∕不甘心轻盈地死亡,于是选择了,壮烈地离开∕燕子矶下,多少年来,总有一些声音,叽叽喳喳∕叫醒了,河西的炊烟∥一个人的城堡有多严?一个人的沙漠有多远∥一个人,钉子般钉在,最西的天边∕在时间和风沙的缠绵中,倚着祁连山的骨骼∕仗剑天涯∥那些被风吹皱的往事,那些被沙掩埋的记忆∕在岁月惨烈的呼啸声中,被重新定义∕芨芨草在低头,锁阳花在苦笑,一部经典∕在西天的神话里,锁住了∕大漠的咽喉”。大家都知道,嘉峪关明长城是长城最西端的重要关口,历史上被称为河西咽喉,地势险要,建筑宏伟,亦有连陲锁钥之称;嘉峪关是古代“丝绸之路”的交通要塞,修建于明洪武年间,由内城、外城、罗城、瓮城、城壕、和南北两翼长城组成,全长约60千米。由于地处河西走廊中部,东连酒泉,西接玉门,背靠黑山,南临祁连。自古以来,多少狼烟四起、金戈铁马的厮杀、多少冰刀的寒光、剑戟的凄冷挥洒于此;多少战鼓的轰鸣、羌笛的悲凉飘逸于此;多少怅然地叹息与躬身作别、喝下离别的苦酒也在此。通过作品,能清楚感觉到祁玉良对历史悠长地仰望,对这座“天下第一雄关”在语言上的赞美和目光上的抚摸;他有一种“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唐•陈子昂《登幽州台歌》)的悲凉和雄浑;有一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的大气磅礴、喊魂荡魄。诗人通过“一滴血、一面旗帜、骁勇的将士、撕裂、染红了战袍、狼烟四起、壮烈、仗剑天涯”等词句运用,把嘉峪关的雄伟壮观、气势恢弘、历史沧桑以及自古以来作为兵家必争之地加以宏阔描写,整个作品显得有格局、有气势、有意蕴、有高度。
北宋思想家张载曾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既是对古今文人骚客巨大的褒扬和称颂;更是对他们最大的期待。一个人拿起笔,写下一行行方块汉字的时候,不能只想着发表、获奖、市场、名利和享受等。想得太多了,内心就芜杂了,不纯净了,作品自然也就芜杂了、乱了,不纯净了。文学家鲁迅在《南腔北调集•漫与》里说:“人事却转变得真快,在这转变中的人,尤其是诗人,就赶到了不同的秋,将这感觉,用悲壮的、或凄婉的句子,传给一切平常人,是彼此可以应付过去,而天地间也常有新诗存在”。地处青藏高原的祁玉良和他的诗歌,你在细品慢咽中,总有一些东西让人感动,比如对一段历史幽深的回味、感叹;比如对一座古建筑在内心的掂量和目光上的仰望;比如对一个人言谈举止地描摹、心灵上与血脉间的同频共振,让人感同身受,过目不忘;来看作品《甘州之上》:“我写到那条路∕写到西去的马匹和驼队,风沙,野驴和海市蜃楼∕我写到那条路∕写到长剑,羌笛,酋长和落日逐渐拉长影子∥我写到戈壁∕写到裸露的山丘,倔强的胡杨,麦子和一些村庄∕我写到戈壁∕写到干旱的大地,浑浊的水洼,大秦腔和牛皮战鼓∕写到关内关外,八百里风啸马鸣,狼烟滚滚∥甘州之上,英雄沙埋忠骨,一去不复∕甘州之上,慈母望眼欲穿,燕子街泥筑巢∕谁在大漠反弹琵琶∕谁在丝路飞天欲仙”。作品第一节,“我写到那条路”和路上“马匹和驼队,风沙,野驴和海市蜃楼”。这一条路啊!汉武帝建元年(公元前140年),张骞与他浩大的团队走过;唐代高僧玄奘以无与伦比的虔诚踽踽独行;唐代贞观年间,年轻的文成公主远嫁吐蕃,与她庞大的队伍浩浩走过、碾起滚滚黄沙;曾在西安写下“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林则徐同样走过;还有星辰一样普普通通的民众和马匹、驼队走过。有的为了国家社稷、民族安危;有的为了理想信念、舍身求法;有的为了堂上双亲、妻子儿女。不管怎样,对湮没在历史深处、无数走过的身影,即使他们走过时踩溅起一粒粒沙尘、吹佛过的缕缕清风,炙烤过的一堆堆篝火,我都心生十万个感动、敬畏。
诗歌第二节,诗人“我写到戈壁”和广袤戈壁深处“裸露的山丘,倔强的胡杨,麦子和一些村庄”,还有“干旱的大地,浑浊的水洼,大秦腔和牛皮战鼓”以及“八百里风啸马鸣,狼烟滚滚”。这些依次出现的残城和事物,无疑是戈壁上的生命之魂,它们对于生存的渴求,超过何等程度才铸就了今日的魂魄?茫茫戈壁、无尽丝路,那些战死沙场的历祖历宗、那些次第出现的累累白骨和断城残墙,或倾斜、或耸立、或坍塌。那些声声狼嚎、磷磷鬼火,其中的悲壮、苍凉、惨烈、婉约,岂是一曲羌笛能够传唱?浩瀚的戈壁,无尽的丝路,如火的骄阳,在这里,可否存放下祁玉良的一颗心?让他感受到生命与大地、心灵与自然、个体与历史的跃动、奔跑?进而宽广和柔美,诗人在写作中,既大气宏阔,又溢涌着柔柔情意,正如诗人向墨所言:“作为农民的忠实的孩子,祁玉良诗歌作品里浸透着乡野和泥土的气息,浸透着对大地和母亲的眷恋,一种蚀骨的疼痛感和饱满的生存感始终占据着你的心灵,如鲠在喉、无法自拔”。
每每在品读祁玉良有关历史、城郭、古战场等方面的写作时,脑海里就不停地晃动着、穿梭着一些古时候人们的身影,像古装戏里一样,有将军、官员、士兵、布衣百姓、云游行者、喇嘛等,有的登上城头,指点河山,相当于现在的官员坐着宝马奔驰、带上一大帮鹰犬和造势记者,场面盛大;有的横刀立马,指挥士兵冲杀、战鼓震天;而更多的是普通民众,挑箩背筐、牵驴拉牛、吆吆喝喝、走走停停、讨价还价;一种厚重感、沧桑感扑面而来。比如作品《克图口•三角城遗址》:“西去黄沙漫天,东归壮志未酬,夕阳下∕将军一去不回,美女掌灯眺望。风云际会处∕所有看见或看不见的痴守,终将一地尘埃∕三角城,南宋的炊烟之后,芨芨草卧薪尝胆,成了唯一的英雄∥闭上眼睛,黑夜的强弩射穿边关的冷月,今夜的浩门河水∕叫唤着孩子们从前的乳名∕最远的一场厮杀,血腥从未载入史册∕最爱的那个汉子,最终马革裹尸还乡∕克图口,三角城破时,一段往事陷入断层∕一个朝代,在深深划开的伤口中,狼烟四起∕暖的品质”。在泱泱中华大地上,城郭遗址太多了,数百年前、数千年前,这里也曾商贾云集、车水马龙、歌舞升平,一派祥和景象。但是多年以后,曾经的故事、高高在上的官员、颠沛流离的贫民百姓、金碧辉煌的宫殿、壮观巍峨的城墙,都被历史的车轮遗弃、被浩大的岁月湮没,化为尘埃,有时连半块残砖、半片碎瓦都不曾留下。突然就想起当下一些人,靠着裙带、跑官卖官、削尖脑袋终于当上官,没有想着自己的职责与使命,忘记了老百姓的期盼和组织信任,继续贪赃枉法、上下通吃、黑白通吃,仗着有个保护伞,狐假虎威,以为那个位子是铁打铜铸的,东窗事发,最终鸡飞蛋打,一无所有,黄粱梦碎。也有一些土豪老板,靠国家政策扶持、靠投机钻营,倒腾了很多银子,以为这个地球容他不下,横行一方,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甚至左右当地政府决策,“多行不义必自毙”,最终锒铛入狱,悔之晚矣。世事皆然,花无百日红,往往在最辉煌的时候、最放荡狂妄的时候,也是要掉落谷底的时候。“国无德不兴,人无德不立”,也就是说,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没有共同的、积极向上的价值观、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凝聚力,莫衷一是,行无一归,那这个民族、国家就不能发展。人亦如此,没有足够的传统文化和道德修养,缺少最基本做人处事的方式,从山顶到深渊,跌落只是时间问题。用四个字说就是“德不配位”;英国哲学家培根说:“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透,数学使人精细,物理使人深沉,伦理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使人善辩”。祁玉良在有关历史、地标等题材方面的诗歌创作中,引经据典、有理有据、步步深入,既有细微地观察,又有现实的思考,给人感觉耳目一新。
故乡抒情
英国哲学家赛亚•伯林在《俄国思想家》里说:“一切人中,作家最无权利避而不见时代与社会的核心问题。艺术家,尤其作家,脱离其民族最深刻关切之事,而专务创造美丽作品,或一意追求个人目的,会见斥为自我毁灭的自我主义与轻浮行径;他如此背叛他选定的志业,只是自我戕害、自竭资源而已”。读祁玉良的作品,能随时随地看到描写父老乡亲生存的艰难、生活的卑微、心情的压抑,一行行文字,倾注着深深的同情、无尽的悲悯和难掩的忧虑、忧思,比如作品《乡下》:“乡下,我那些亲戚们穷得要命∕首先是一只老黄牛断了当年的饲料,而后是我们家的那只哈巴狗,开始被减半吃食∕再后来,仅有的几只鸡,不得不跑到田野里去觅食∕春天来临,我那些穷亲戚也开始断粮,除了紧紧裤腰带,再紧紧裤腰带∕他们的眼神总不自禁地朝向大地,面带土色地祈求第一把青棵下种∥乡下,我那些穷亲戚们还是那么憨厚地微笑∕乡下,注定有一场雪,淹没那些深深浅浅的脚印,淹没那些手足无措衣衫褴褛的贫穷∕那时候,我们终将彼此搀扶着上路,不管风雨交加,不管电闪雷鸣∕你看见时,那些质朴的背影,已经走远”。牛、鸡、猪、狗、人都得靠几亩薄田,而这几亩地,多是盐碱地,加之青藏高原高寒多风、昼夜温差大、紫外线强、干旱少雨,“靠天吃饭”多么艰难,诗人写乡亲们的穷和苦,以“首先是一只老黄牛断了当年的饲料”、“而后是我们家的那只哈巴狗,开始被减半吃食”、“再后来,仅有的几只鸡,不得不跑到田野里去觅食”、“除了紧紧裤腰带,再紧紧裤腰带”等描写,把乡亲们的贫穷与无助写得活灵活现;诗人旁征博引、剑走偏锋,以家养的几种动物各自行动、自找生路、苦苦觅食,映衬出人们的贫穷程度。第二节给人印象深刻的是写乡亲们的质朴、厚道、隐忍与同舟共济,不管生活多么艰难、日子多么艰苦,照顾老幼是优先的、相互扶持,不抛弃、不放弃是必须的,即使剩下一碗汤,也要大家一起喝,让老弱病残者先喝;不像现在,吃了谁家饭砸了谁家锅者有之,过河拆桥者有之,落井下石者有之,墙倒众人推者有之,有奶就是娘者有之,见死不救者有之,面对当下诸多现象和病象,我们只能是感叹和无语。
对于故乡描写,在《一种光芒》里可以说俯拾皆是,诗人通过对家乡地理风物、乡里乡亲描写,字里行间充溢着他对家乡深入骨髓的爱和留恋,虽然家乡过去很贫穷,现在依然并不富裕,闭塞、偏僻、交通不便、资源不多,即便如此,它用它的瘠薄,用它干瘪的乳房,养育了先祖先宗,养育了家人和自己,这里土炕睡着踏实,这里饭菜吃着养人,这里的土房旧院有童年的欢乐,这里的情黏稠得化也化不开,比如作品《聚阳沟》:“沟里,漫山的牛羊,熟透的野草莓∕青石头上的老者和拖沓前行的老黄牛∕是我们共同的乡愁∕别等炊烟升起,你才想起回家∕别等薄雾迷弥漫,你才热泪盈眶∥聚阳沟,我们并不起眼的乡下∕扎小辫的妹妹,流鼻涕的弟弟∕都还在最初的地方,等你∕聚阳沟,干净明亮的村舍背后∕父亲的脊背拱起了山峦∕母亲的乳汁,水一般流淌”。这个地方,“牛羊、野草莓、炊烟、扎小辫的妹妹、流鼻涕的弟弟、村舍、父亲的脊背、母亲的乳汁”;事物、风物、人物在诗行里次第出现、穿插;在文字里担当着各自的角色,自然恰当、熨帖温馨;散发着生命的光芒,飘逸着大爱的味道,表达着诗人浓郁的乡愁和情感;这些看似平朴的文字,是诗人对家乡一墙一瓦的爱、一草一木的爱,正如祁玉良在后记里说:“因为这些弱势的、如芨芨草般贫贱的亲人或朋友陪伴,我才有幸在尘世,跟他们一起流泪、一起懵懂、一起在命运赋予的巨大苦难面前,细微地、谨慎地、津津有味地幸福和感知”。整个作品没有好高骛远,没有花里胡哨,就那么静静地从内心流淌出来,流淌在家乡的土地、旷野、草场、村庄。
结尾来看作品《野牦牛》:“疾驰在雪中,像一团移动的黑云,紧紧扣住荒草和寒冷的咽喉∕犄角上顶着风的吼叫,蹄印里,几粒雪花争抢着相爱和拥抱∕野牦牛,在鹰鸣的惊怵中,为雪山,摆放一个冬天的造型∕野牦牛,部落里最后的酋长,在冰河的一声脆响里∕为自由,远走他乡∥它没有,明显的来路和去向,高原随便的那一片土地∕都可以葬下:它与生俱来的爱恨和饱满热爱,乡愁和依恋∕它的骨头里,深埋炊烟和青草,每一口撕咬咀嚼∕都让它在天地间,止不住地泪流满面”。本人因为长期生活工作在青藏高原,对野牦牛并不陌生,体格健硕、力大无穷、凶悍刚烈;耐寒、耐高、耐缺氧,即便是海拔超过六千米的“生命禁区”,仍会健步如飞,其生存能力让人惊叹。野牦牛喜欢群居、团结协作、精诚无私是其品格;可以说,高耸、广袤、严酷的青藏高原,是它们生活的乐园。祁玉良在这首诗里,倾注着他对野牦牛的喜欢,喜欢它壮硕强健、黑毛翩翩的外表;喜欢它静如处子、动如迅雷的敏捷;喜欢它刚烈威猛、嫉恶如仇的性格,在野牦牛眼里,任何生物,你别侵犯我、激怒我、挑逗我,否则,顷刻让你灰飞烟灭;更喜欢它崇尚自由、热爱家园的品性;高高的青藏,只有它们,在冰峰穿行,在雪涧漫步,在冰川游弋,奏响生命的强音。诗人在写作中,与很多作品一样,文风畅酣、语句通晓,遣词精砺,情感投放浓烈、奢侈。
著名作家史铁生在《宿命的写作》里说:“写作就像自语,就像冥思,梦想,祈祷,忏悔——是人的现实之外的一份自由和期盼,是面对根本性苦难的必要练习”。一个个文字,到底能寄托一个人在漠漠时空、茫茫宇宙多少微弱的呐喊?一行行诗歌,到底能支撑一个人在滚滚红尘、浩瀚历史中多少卑微的哀叹?祁玉良在后记里还说:“我从没有想过,这个病迟早有一天会要了我的命。我很清楚,今生所有要说的话,我都已经在文字中做了详尽的叙述,我无话可说;我已看淡了生命中惯有的风起云涌、大喜大悲”。但是事实是祁玉良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两个多月了,当你翻阅这些精美的文字,走进这些有着浓烈情感的诗行间,你能设身处地感觉到他是多么热爱和留恋这个世界!热爱这个世界上的一草一木、一缕和风、一抹清月、一丝星光;你能体会到他还有很多很多精妙的文字没有写下来;还有很多很多的爱没有来得及表达,这是多么让人悲怆和痛惜的事情!特别是当你看到那么多的酒囊饭袋趾高气扬的时候,那么多的行尸走肉为所欲为的时候。
文章结尾,还是用祁玉良在《走的那天》里的诗句吧:“走的那天,霞光万道,我们又开始了一次远行,我们要备一些∕所需的干粮和水,以便能有足够的体力∕抵达下辈子注定要去的路口∕然后,仍在一场风雨中,坚定地∕等候我们的爱人”。
作者简介:
史映红:笔名桑雪,藏名岗日罗布,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于甘肃庄浪县,九十年代入伍进藏,已转业;居山西太原市;在《诗刊》《解放军报》《文艺报》等发表诗文950余篇(首),著有诗集《西藏,西藏》等4部,文学评论集正在出版当中;曾就读鲁迅文学院第十九届高研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