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作家,往往从认识作品开始。我与王培静,一南一北,本不相识,可他的小小说作品却成了我们相交的桥梁,或者说千里缘分一线牵。那是中国微型小说年度评奖,我发现了一篇出类拔萃的作品《长吻的魔力》,并评上一等奖,记住了王培静的名字,以后,又多次被评上年度奖,印象就越来越鲜明而深刻起来,而且有点儿欲吐而未吐的感触。这次,收到他寄来的《寻找英雄》的小说集,拜读之下,思如泉涌,不得不把最宝贵的第一印象写下来,也算与作家进行友谊的交流吧!
作者究竟在寻找什么?不是寻找官场的升迁之道,不是在寻找市场的“最大利润”。而是在寻找大手笔、大叙事,寻找精神上的浩然之气,寻找艺术上的审美制高点。正如列夫•托尔斯泰所言:“区别真正的艺术与虚假的艺术的肯定无疑的标志,是艺术的感染力”(《艺术论》)这个审美制高点就在有没有这种艺术“感染力”和“感染力”程度的大小与深浅之间。
《尊严》所感染的,让人在似与不似之间寻找人性中最宝贵的人格尊严。一位在战争中“牺牲”的烈士的战友,担负起对烈士家属物质上救援与精神上的抚慰。他来到烈士家探望,见到了烈士的父母、妻子和一双儿女。可家属所见到的战友,却是一个严重残疾的外形丑陋的非正常人,连说话也含糊不清,可他对这一家人情深意笃,特别勉励一双儿女孝敬长辈,好好学习,问他家里情况也支支吾吾,当他提出要走时,烈士的一家老小都极力的挽留。他也热泪盈眶,一再叩头表示会永远照顾好这一个家。这一家人,特别是烈士的父母和妻子,都觉得这个非正常的残疾战士,无论从他的眼神、说话的声音和他对烈士个人身世的如数家珍的了解,他们认为这个似与不似之间的战友,就是已复活的“烈士”本人。他们放他走了没认他该多后悔啊!如果说这位残疾的战友真是“烈士”自己,那为什么他不回这个家,不认这个家呢!他是否希望不愿以现实的丑陋人破坏家中亲人在记忆里、梦里留下他原先光鲜的人的形象,维护着人的一种尊严。人格的尊严所表现的不仅仅是硬强,他要忍受着感情上无奈的熬煎,在内层,尊严天地也是清风明月,柔枝涟漪,他与他们心灵上的亲密联系却是永远不可分开的。美之于人中,集中了自信、深爱、风度、大气,使尊严转为为具有艺术感染力的美。
《军礼》所负载的,让人在父子的传承中寻找那大气磅礴的铁铸军魂。中国的军队既是保卫国家主权的钢铁长城,也是和平时期保卫人民生命财产的英勇之师。在大坝险情告急的关键时刻,这关系着一万亩良田、二十个村庄的房屋家产,解放军战士奋战在抗洪抢险第一线。荣军长冒雨要去抗洪大坝亲自视察和指挥。大坝上官兵们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副参谋长向他汇报险情、说出了一个营长为救不会游泳的落水战友而牺牲的事件时,他更进一步知晓这营长是三团三营的叫王志军。不觉身子一怔,对自责的副参谋长坦言这样的艰巨抢险任务有点牺牲是免不了的。而那位营长的牺牲,展示出我军官爱兵、军爱民那种自我牺牲的高尚品质。可故事的更突兀和精彩之处还在:这位营长竟是荣军长的儿子。他正在思忖着如何把这不幸告诉他的老伴。父子的亲情和一脉相承的为国为民而不惜英勇献身的崇高精神,不正是在相继铸造着我军威武之师的军魂吗?这种在宏大叙事中以亲情展现大义的豪情,塑造出时代的精英形象和爆发出感人肺腑的艺术穿透力。值得我们大力的弘扬。
《长吻的魔力》又是用一种轻喜剧的表现方式,在情爱的细节魅力中寻找感染人间的大爱。消防支队长宋阳和怀孕的妻子正做着各种情意绵绵的去医院产前检查的准备。恰好突发火情急电召他前去救火。对消防人员来说,火灾就是命令,他会急不可待地赶去执行任务。可预约好的妻子医院检查可将如何处理呢?妻子在无奈的埋怨中他又将如何化解这一难题呢?他竟然用小两口表现情爱的惯用方式,一个长长的吻,来夸张地铨释这吻的特殊魔力。以喜剧的方式化解或消融妻子的种种心理障碍,抛出了令人生疑的最大悬念。吻的魔力倒底有没有?一路上到医院检查会遇到哪些困难?顾虑重重的她,只得踏上去医院之路,应验了,出租车司机热情抚慰竟不收车费,乘地铁小姑娘上前扶着她走,小伙子自动让坐,到了医院,大家都让着她尽早诊察,回来时一位老大爷也来帮助,这次医院体检来回都是出奇的顺利。回家后宋阳也完成救火任务两人叙说并探究着这顺利的原因。丈夫坚持说这是那个长吻的神力,而妻子将信将疑地“你就瞎吹吧”。到这里,悬念的谜底还没有揭晓,作品的最后一笔,宋阳偷偷从妻子外套上拿下别在上面的小纸条,上面写着:我是一名消防战士,因有火情去救火了,请您替我照顾她,谢谢。这如石破天惊,一张小小的纸条竟有如此巨大的魔力。反映着大社会中人间最珍贵的大爱: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和谐社会中的人际关系就从小纸条展示的互相关心、互相爱护的大爱精神中艺术地表现出来。这种包含着宏大的小,正是小小说意蕴深远的标志,这种艺术感染力的深度将使作品成为不朽之作。
《生命的延续》近乎寓言、象征体的故事,作品用已牺牲的抗日战士口袋中的大蒜长出的大片蒜苗地,暗示着那是烈士牺牲的所在地。大家在那里修建了“无名烈士纪念碑”。战士们的生命在这里停止了,可他们留下的蒜苗却是茁壮地成长,好似烈士的生命在延续。他们的墓前,他们的战友,已牺牲政委的警卫员还有更多的人在探望这些已经生命消失的烈士。后来人在呼喊着“想你们啊!”烈士的生命在延续,一代代永远活在后人的心里。在这相继延续中,张扬这种可贵的革命精神让它在有限的生命中穿越历史,引向艺术空间的无限。
作者也许曾经是一个军人,或者和军队密切相关的知情人,他在寻找被人多时不看好的实际上经常出现的英雄,尤其是经过军队熔炉锻造而有素养的众采纷呈的英雄。因此,无论从题材上还是叙写上都一定程度上形成一种“大写”的艺术,在人物身上突显出一种浩然之气,具有伟大的人格力量,闪烁着博大睿智的思想光芒,从人物的一喜一悲中,折射出社会的宏大画面,把抚慰历史、关注现实、展望未来艺术地结合起来,构建一个正能量的艺术精神家园。作为短小说或小小说,应当提倡这种小故事中的宏大叙事,这才是不小之小,追求审美中的柔中见刚,平凡中见崇高。作者在创作实践中,正在寻找这审美的制高点,我们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