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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网独家对话苏北 忆读汪曾祺

作家网独家对话苏北
 
2012年,恰逢汪曾祺逝世15周年,苏北新书《 忆·读汪曾祺》也与读者见面,作家网记者有机会采访了苏北(陈立新)先生本人。时间已经到了2013年春节前,为纪念汪曾祺先生,特将作家网记者2012年曾与苏北先生的对话内容摘录如下,以飨读者:

李佳蔚:苏北老师,您还记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关于汪老的文章的?


苏北:最早看汪先生的书主要是学习创作,在里面看学习他的创作技巧,后来我1993年来在北京在报社里工作,这样我就有机会跟汪先生接触。接触后生活中的点滴觉得有趣就把它记录下来,在1996年的时候,我曾写过关于汪曾祺的几个片段,那个时候汪先生还在世,我们以为他能够长命百岁,活到90哪,结果97年的某一天5月16号,我在湘西的时候,隆冬给我打电话,说汪先生去世了,吓了我一跳,之后我们匆匆忙忙的就回来参加他的一些告别活动。就觉得一个人就这么没有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因为当时有些感受,我就接着往下写了几个片段,一直到最后的告别。大概写了一万多字,就是叫《关于汪曾祺的几个片段》,发在云南的《大家》杂志上面。发出来之后呢,我原来创作的一个指导老师就说,唉你那个写的挺好的,有地方转载了嘛!我说, “我不知道,反正当时我觉得我自己写的还可以吧!”
 
 
李佳蔚:您刚才说到您最开始是学习汪老的创作技巧,汪老的文学创作有哪些特点?讲讲生活中的汪老是怎样一个人?
 
苏北:这就算是我第一次写汪老的文章。之后在读他的文章,发现他那么丰富!不仅仅是有那么几本小说,基本散文,一本文论。实际上他在生活中丢的那个小纸片,写的几句话,几首诗。一个便条,一封信,他的这种文学性,和他生活中的这种表现是溶在一起的。他生活和文学,刚才专家也讲(新书研讨会上)是溶而为一的一个作家,我们看到很多作家写的大部头。(而)在生活中写信或者是写便条啊,或者是不通的或者是变成大白话、通俗的报纸体的那种语言,但他在生活中点点滴滴的一些小话。都是给你感觉到具有书卷气、具有文学的味道。所以黄裳在我那个序里面讲的:曾祺,他称呼汪先生曾祺,不管他的诗歌、小说、散文、都是有诗性的一个人,总归起来是诗。因为他的身上,具有的这种气息,这种文化的气息已经通过它的生活透出来了,我们很多人,一坐下来,进了课堂、讲座,好像是具有文化气息,一离开课堂、一离开讲座马上就变成了一个生活中极普通的人。这种差距,生活中的反差,因为这种教育,包括他们所受到的教育那是不一样的。所以越是研究越是入迷。我觉得这个人,原来我们对他的认识,对他的了解,我们所能做到的自己的功底、自己的学养,离他比较遥远。所以我就慢慢的看,看完有感受,我就把它记录下来。所以我这本书,刚才专家也讲,也不是分成章节。写的一个人的传记。完全是一种拼图式的印象似的记忆。这也是我有意的,也符合汪先生他的这种观察世界的方式,他观察世界的方式不是整块的。他也是片段式的、碎片式的。
 
李佳蔚:如果让您自己来推介这本书《亿读汪曾祺》,我想听您对这本书的评价?
 
苏北: 我对这本书还是有点自信的。 一个我觉得我的语言还是不错的。第二个我写的还是比较简单、语言还比较美。首先我觉得,汪先生也说过,写小说就是写语言,语言首先决定了这本书的品质。你是枝枝蔓蔓,萝莉?嗦,而且完全是那种不知所云的话,那是(不行)。一定要准确,准确首先是第一位。之后就是你是否能把握住了,我觉得我对这书的自信的程度主要就是来自于它首先是真诚的,之后它里面的表述是很干净的,语言是到位的。而且我讲的这些细节,这些生活是有趣的,我觉得对一般的读者来说看这样一本书更轻松,比看关于汪先生的一篇大论文要进入的快一些,或者是更好一点。
 
苏北:原来也说过,一个人读一本书,受影响不仅仅是知识。实际上受影响,你的气质、你的修养、你的人生观、你的生活趣味都会在这里面得到潜移默化的变化,你看我们浸淫在汪先生的文字里面这么多年,肯定会带来一些在生活中,表现上面会有些表现。所以(研讨会)后来我说你看我现在长的越来越像余秋雨了,(笑)我想这个意思就是讲身上就又一个顽童变成了有那么一点知识分子的气,或者讲师书卷气吧。

 李佳蔚汪老说自己是一个“中国式的人道主义抒情诗人”,您怎么理解这句话?

 
苏北:因为他这个1937年到昆明,到四十年代在西南联大。包括他19岁之前在高邮,他整个受到的这种教育是完整的。比如受到中国传统文化教育、中国古典文学教育,包括书法、包括古文教育,到西南联大受到的西方的现代的教育。所以他的人生阅读的这种青少年的、青年的时候,完成了他比较好的阅读,所以专家说他是三打通。打通中外,打通民间,和这种文学的和民间的。打通当代的和古代的。这都是他在年轻的时候做的(积累)比较完整。后来就体现出来你讲的人道于里,抒情其外。其实通过年轻时期读的哪些文章已经影响了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对事物的一些判断。表现的方式它是一种轻松的,以一种抒情的方式,他讲的是:我是一个中国式的抒情诗人嘛!
 
李佳蔚: 文字常常能够体现作家的内心世界,从汪老的文字看得出他非常热爱生活!
 
苏北: 生活中,(汪老)他不是对世俗的东西特别追求的。但是要是有机会来了能进去的他也还是要进去的。但是他在生活中这么多年,磕磕碰碰的。他并没有得到生活中的很多实惠。但是他也不是特别进去(追求)的。他的一句话,随遇而安。他在很大的程度上,这一辈子就是随遇而安,但他在随遇而安的过程中,他给人间送学问,他自己还是很快乐的。对生活中的细微的,花草、人的情趣,生活的这种味道,包括人的吃喝的审美(品味),他都有兴趣。他是个兴趣很广泛的人。也是一个很可爱的人。他曾经说过,人家讲我的小说里面没有坏人,因为我不愿意写坏人。我想呈现给大家的,读者的都是美的、善良的,给你带来些美的享受吧。
 
苏北:昨天晚上,我的那个朋友隆冬,现在依然是一个北京的作家,他说他(汪老)绝不是一个花鸟鱼虫的作家,他是一个怀着悲悯和忧愤情怀的作家,者通过他的《天鹅之死》??通过他其他的一些小说都可以看出来的,因为他确确实实是有担当精神的,但是他表现的方式是抒情的、和谐的和美的。往往就冲淡了他呐喊、声嘶力竭的。但是这样更能让人进入阅读的审美的层次。所以阅读嘛,像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这种感觉。所以为什么喜欢读,或者读的有兴趣。对人的影响是内化的,溶解在里面(人内在)的这种感觉。不是生的硬的这种感觉,是软的、柔的。
 
李佳蔚您讲的这么多,让我觉得汪老不仅仅是在文学上给您一种方向,潜移默化也影响了您的想法、文风、审美的追求,这是汪老对您的影响,也是阅读对您的影响。
 
苏北:(汪老)他自己原来说,一个喜欢柴可夫斯基和齐白石的青年是不大容易成为打砸抢分子的。实际上通过这种阅读,使人在生活中变的更柔软,使人对美、对圣会有更大的一种强化。使你在生活中不只为了吃喝啊而活着。一个人除了温饱之外,你还有一些追求,有些生活的情趣。使我们对生活感觉到更美好。通过他的读的书的学习。你知道怎么样去审美、怎么样去看事物?之人山水之美,对人的美、花草的美。你会得到一些滋润。非常有益。我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特别是学生,通过这种阅读,他不会使你变得很生硬。使你会变得很柔软、很悲悯,有情怀,读书肯定会使人产生一个内化的过程。
 
李佳蔚您希望自己的这本书带给读者什么样的收获?
 
苏北:这本书首先是我一个人的纪念,但是他成为一个出版物到市场上去,很多人会有不同的反应。但是我想对年轻的读者肯定是有益的,因为我已经得到一些反馈,昨天的时候,有一个北京市的中学生拿着两本书,他将苏北老师您给我签个字。通过微博上面找到我的。一本送给我的老师于徐淳。他说他是个非常好的语文老师。“我是通过他知道汪曾祺,也是通过原来你《一往情深》的那本书知道你对汪先生的喜欢,那本书我也有。所以我买了亿读汪曾祺这两本书,你给我签个名吧。” 我觉得这个孩子他从18岁开始,就像灯泡亮了一样开始像个灯泡亮了一样,他开始喜欢阅读。他的人生就开始进行思考,他开始有点忧伤了就有点人生的这种感觉,不是十三四岁蹦蹦跳跳啥都不管的,吃完了就出去玩的那种孩子,已经开始有点自己的世界观、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对世界的看法,自己的审美的这种需要了。因为我们作为人都有审美的这种需求。
 
 李佳蔚我们喜欢一个人一本书,能从中能得到一种人生的感受,阅读的体悟,我们一起共同分享。这应该是一个美好的事情。
 
苏北:是这样的,过去讲,知识是人类的阶梯,我觉得这种阅读会改变一个人自然的这种,从呱呱落地到后来学会阅读是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一个人从小受到一个什么样的教育,是哪一种教育,会像烙印一样的烙在你的身上,随着你的一生在这个世界上走动。阅读会使你有一种变化,使你在举手投足间,都会给你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我今天在这个地方走动,这么多专家跟你开这样一个会,你如果不这样的阅读、这样的写,它不可能有这些北京的这么多的专家,用这么长时间来谈论你,为你做这么一个讨论,我觉得这也是我劳动的回报,说明我这么多年读、写并没有白做,这是有益的,我想对学者也是有益的,我们怎么样写得通俗的文章、大家明白的文章,把我们想介绍的东西介绍给大家、介绍给普通的人。介绍给并非专业内的人。我看西方有些专家也有,用这种非常通俗的方式来介绍一个很复杂或者很深奥的事情。

苏北:我讲过,思念是一条流动的河流, 通过我们这种阅读来解读,或者给别人阅读上的暗示,给他带来的立面花絮上的趣味,会使人产生一种兴趣,会使人去找,有的人说就是看了汪曾祺的书,我也看看这本书,看看他生有什么生活之外的事情,才他互相有参照,看红楼的时候,想看看脂砚斋怎么评红楼,经侦太怎么评水浒,阅读唐诗宋词文本,也可以看看人家怎么欣赏唐诗宋词,一样的效果,我们呢喜欢汪曾祺,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汪曾祺,但是我们呢可以同喜欢汪曾祺的人喜欢阅读的人共同分享阅读的快乐阅读的趣味。

李佳蔚:希望更多的人来读这本书,并且读懂,希望这些怀念汪老,喜欢汪老的人共同分享一种相似的感情。感谢苏北先生。

 (完)

后记:

汪曾祺,我国当代文学史上著名的作家、散文家、戏剧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沈从文的学生。1920年3月5日生于江苏高邮,1997年5月16日逝世。作品大都收那个录在《汪曾祺全集》中,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士大夫文人。”

苏北,原名陈立新,安徽天长人,毕业于北京大学,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蚁民》、《那年秋夜》、《一往情深:回忆汪曾祺先生》。

苏北与文学大家汪曾祺亦师亦友,与汪曾祺相处九年,不仅是汪曾祺作品的忠实粉丝也是汪老的得力弟子。二十多年前,还是安徽县城里小职员的陈立新因为读了汪曾祺的《晚饭花集》,被书中的其人其景所打动,立即起程去往书中写到的地方苏北。三天的探访让陈立新对苏北的美丽和苏北人的纯朴印象深刻,此行之后,陈立新笔名便叫苏北。这个真实的故事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