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网

首页 > 文坛动态 > 正文

诗歌取暖的季节——阿诺阿布新诗集北京研讨会举办



诗歌取暖的季节
——阿诺阿布新诗集北京研讨会举办
     
  12月17日,由世界诗人大会中国办事处、作家网主办的彝族诗人阿诺阿布诗集《祖国,或屋檐下的自白》北京研讨会在京举行,来自京城内外的专家、学者、诗人、评论家等20多人参加了座谈研讨。
 
  “爱自己的祖国,是每一个公民,每一个人天生的权利,是良知,更是文明的体现。”研讨会上,阿诺阿布在介绍自己的新诗集《祖国,或屋檐下的自白》写作过程时说,“没有哪一个人不爱自己的祖国,只不过是方式不同而已。这是我的底气,也是我的底线。”
 
  座谈会由诗人、评论家、中国现代文学馆研究员北塔主持。他说,阿诺阿布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诗人,用跳跃的思维、朴实而真诚的语言,写出了心底里最想说的话。
 
  诗人、《祖国,或屋檐下的自白》主编中岛认为,作者的诗充满真诚与渴望,干净得如同纯净的天空;作者的诗有一种和他的内心相融的境界,这促成了他诗歌的精神高度。
 
  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东南亚系副教授夏露认为,作者的诗既有彝族视角的独特性,又超越民族、超越国界,具有广阔的视野,因而有深度、有情怀。北京外国语大学外教梅欣则认为,这本诗集让读者感受到了人类情怀,感受到了诗人对生活、对事物的一种敏感。
 
  诗人艾若说,作者的诗充满思考,他的表达冷静中带有忧伤。诗人刘雅阁则认为,作者以诗人特有的眼光和角度,特有的担当和使命,对现实和当下进行了思考、批判、甚至鞭挞。她建议,作者可以更好地考虑如何进一步把彝族的语言风格汇入汉语,从而为诗歌带来新的意象。诗人舒然认为,作者的诗是“舌尖吐出的妙音,胸腔呼出的呐喊”。他是一位拥有博大胸襟和豪放情怀的诗人,以豁达与洒脱的胸怀纵横驰骋在诗歌的疆域,亦充满对时代的悲悯,沉淀着岁月的沧桑。
 
  北京国华文化基金副主任赵福治认为,作者用宽泛意义上的彝族文化和多种崇拜的民族元素来定位自己的诗人身份。他的诗歌,就像是彝族火把节上举起的火把,照亮自身,也在普世价值间沉浮。诗人、小说家、戏剧家曹谁则认为,这本诗集最鲜明的特征就是隐喻性,在祖国的屋檐下展示了人们的各种生活状态。作者通过隐喻让自身与世界相通,我们通过他的经历看到了时代的进步。
 
  阿诺阿布简介:
  彝族作家、诗人阿诺阿布,1971年出生,已出版诗集《水一直在岸上》,长篇小说《秋天的最后一个处女》《弯腰到情人高度》《阿西里西的诱惑》等,以及剧本《画家村》《剑比夜黑》《去年的地老天荒》等。诗集《祖国,或屋檐下的自白》收录了他的82首诗歌作品。
 
  原标题:专家诗人座谈研讨彝族诗人阿诺阿布诗集《祖国,或屋檐下的自白》
 
  来源:中国民族宗教网 
  记者孙文振 
 
  http://www.mzb.com.cn/servlet/Node?Node=191232728&preview=e57df8936100342b94fb300e96d58c4f&from=groupmessage
 
 
  附1
 
  北京诗歌二十一条
 
  阿诺阿布/文
 
  据说牛顿花几年的时间,提出三大定律,他却几乎用了大半生的时间研究神学。
 
  在王府井,一切犹如神示。我们的桌子,最多能坐21人,而今天到会的,不多不少,正好21人。
 
  这21人,有的是相识近20年的老友,有的是初次见面。但是彼此间没有隔阂感,陌生感。
 
  感谢兄弟姐妹们对《祖国,或屋檐下的自白》的厚爱。他们精彩独到的发言,让我感受到诗歌的温暖,以及获得往后的诗歌之路所必须的力量。
 
  自从写诗以来,我几乎从未与朋友谈论诗歌。这次北塔主持的北京研讨会,于我而言,它比我所参加过的任何一次会议都重要。
 
  我依据大家的发言,整理出和诗歌有关的21条,告诉冬天的北京,不要忘了,冷到一定的程度,人是可以相互取暖的。
 
  第一条:我们可以虚构一个时代,但是没有人能够虚构出一首诗。
  第二条:自由是人类文明的底线。某种程度上,诗歌的灵性,表现为万物的灵性;诗歌的自由,表现为万物的自由。
  第三条:多年以后,人们将会在诗歌中找到一个时代的难言之隐。
  第四条:作为个体,妥协、委屈求全,王顾左右成为常态,诗歌的真诚尤其更加难得和可贵。
  第五条:抽屉会保佑那些被和谐掉的诗歌,他们的缺席预示了人类要走的路,实在太长。
  第六条:和道德一样,诗歌其实也是被组织起来的。
  第七条:我们知道的越多,掌握的越多,人的部分凸现多少,神的部分就消失多少。
  第八条:当我们在谈论诗歌的时候,战争、疫苗、饥荒、告密,其实与我们寸步不离。
  第九条:人和动物的区别还在于,人类有反思的能力,哪怕这种能力所带来的后果是否定,是摧毁。
  第十条:到达是我们的目的,但诗歌真定的意义在于出发,也约等于克鲁亚克所说的在路上。
  第十一条:约翰堂恩大致这样说过,欧洲缺掉一个角,世界就不会完整。那么当我把手扶在王府井的门框上,人们是否理解我的失望或者忧伤呢?
  第十二条:大多数的诗歌都是在被高估和低估之间。
  第十三条:不管我们如何反对,如何封锁,普遍的爱和恨,普遍的高雅和低俗是存在的。
  第十四条:一个诗人,他可以是冷漠的,是孤独的,是忧郁的,除了同理心,他什么都可以抛弃,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第十五条:在诗歌的世界,我们每个人都是时代正在消失的部分。
  第十六条:万物都需要命名,除了诗歌;万物都有底线,包括诗歌。
  第十七条:现代社会,就算生活允许伪善,但是诗歌不可以。
  第十八条:人类的终极,不管哲学还是政治,其所指都是大同,都是无治。物质文明会一直向前,但是诗歌有可能是往后退的。
  第十九条:反对诗歌过于依附于政治,同时,更加反对诗歌脱离现实。
  第二十条: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都是现代诗人所必须警惕的。
  第二十一条:良心写作和自由一样,是可以不朽的。
 
  最后,我相信,一座城市的存在,是因为朋友的存在。他们是:
 
  刘不伟,诗人。作家网新媒体中心主任。
  王妍丁,诗人,画家。
  王长征,诗人,评论家。
  北  塔,诗人,评论家,翻译家,中国现代文学馆研究员。
  老  巢,诗人,导演。
  曹  谁,诗人,作家,翻译家。
  中  岛,诗人,《诗参考》主编。
  潇  潇,诗人,画家。
  赵福治,诗人,北京国华文化基金副主任。
  徐  斌,诗人,中央电视台编导。
  孙文礼,中国民族报记者。
  叶匡政,诗人,评论家。
  舒  然,诗人,画家。新加坡鼎艺轩艺术中心艺术总监。
  格  格,澳大利亚诗人,朗诵家。
  夏  露,诗人,翻译家。北京大学教授。
  梅  欣,越南诗人,翻译家,北京外国语大学外教。
  刘雅阁,诗人,画家。
  周占林,诗人、《中诗网》主编。
  姬国盛,朗诵家,画家。
  艾  若,诗人。
  阿诺阿布,诗人,作家。《祖国,或屋檐下的自白》作者。
 
  附2
 
  研讨会嘉宾现场发言摘录:
 
  阿诺阿布的诗歌,具有浓厚的民族风味,且具有非常明显的诗人印记。他的诗歌粗犷中不乏细腻,狂野里不乏温柔。读他的诗歌,就像和他面对面交谈,让你不知不觉中沉浸在他为你营造的意境之中。——诗人、《中诗网》主编 周占林
 
  读阿布老师的诗歌,我感染到了一种原始的力量,神性的感召,血性的呐喊以及男人的襟怀和阳刚的激情!
  他那极具张力的语言技巧,富有弹性的思维空间和出其不意的诗意想象,塑造出高超的诗意手腕,形成了独具一格的写作风格和文字气质。
  不可否认阿布老师是一位拥有博大胸襟和豪放情怀的诗人,他以豁达与洒脱的胸怀纵横驰骋诗歌地理的疆域,同时亦充满着对时代的悲悯,沉淀着岁月的沧桑。
  阿布老师的诗歌是“舌尖吐出的妙音,胸腔呼出的呐喊”,这是我的最后总结。——诗人,画家。新加坡鼎艺轩艺术中心艺术总监 舒然
 
  我很庆幸今天去参加了阿布的诗歌座谈会,对他的为人和诗歌都有了全新的认识。阿布的诗歌既有彝族视角的独特性;又超越民族,超越国界,具有广阔的视野,也具有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人同此理、情同此心的认知,因而他的诗有深度、有情怀、有悲悯又有无限的自由空间。——诗人、翻译家、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东南亚系教授 夏露
 
  (1)阿诺阿布的诗歌,集中,有力,每个句子都好像是球面的一个点。很多句子,看似信手拈来,却充满张力,开合、收放自如,诗歌容量也比较大,他十分注意诗歌语言的锤炼,诗集中不少佳句。
  (2)阿布以诗人特有眼光和角度,以诗人特有的担当和使命。通过诗歌对现实和当下进行思考、批判、甚至鞭挞,观点鲜明、独特。他崇尚自由,呼唤真正诗人的回归,严肃的诗歌写作,作一个有良知的人,更要作一个良知的诗人,他的诗歌充满人性关怀和普世价值。
  (3)希望阿布作为一个彝族诗人,可以考虑怎么进一步把彝族的语言风格汇入汉语,从而给汉语诗歌或彝族诗歌双方带来新的词汇创造或新的诗歌意象。——诗人、画家 刘雅阁
 
  阿诺阿布是一位有思想、有良知且很有人文关怀的诗人,他的诗歌思考,深沉深刻,他的诗歌不虛,语言准确、简洁、细腻,诗歌表达,冷静中带有忧伤。——诗人 艾若
 
  很庆幸参加阿布老师的诗歌座谈会,读阿布老师的诗歌既有共性也有个性。这本诗歌集的共性就是诗歌的共同语言。在这本诗歌集里我感受到人类情怀,我感受到诗人对生活,对事物的一种敏感。个性在于阿布老师的诗歌给我一种真实感,给我一种独特的语言,深度的隐喻诗词,自由无量的灵魂叫我敬佩。真是“我是自由的,纯向度的,想横就横着写,想竖就竖着写”。我想多向阿布老师交流与学习。——越南诗人、翻译家、北京外国语大学外教 梅欣
 
  阿布是个被严重低估的诗人。他的诗有底线,有激情,有态度。从“弯腰到情人的高度”和“离床越来越近”,到“祖国,或屋檐下的自白”,他从一个情欲旺盛的小说家成长为一位为自由而歌的诗人,作为朋友和同仁,我很高兴。——诗人导演 老巢
 
  阿诺阿布的诗歌首先让我感受到的用字的洁癖,他的90%的诗歌都非常短小,都在20行左右,32K的版面正好排一页,我在编辑他这本《祖国,屋檐下的自白》时,读他的诗总是感觉意犹未尽。他的诗干净的就如贵州的天空,游动的白云中,透着湛蓝。第二就是境界,阿布的诗和他的内心融着一种境界,这种境界促成他诗歌的精神高度,我不把这种境界说成深刻,深刻是有些唬人,但境界却是一种开明与自觉,因此,阿布的诗都带着真诚与渴望。从我主编他这书诗集的多次阅读中感受到,阿布是当代中国诗人中不可多得的诗人之一。——诗人、《诗参考》主编 中岛
 
  彝族诗人阿诺阿布的作品纯粹超拔,他用宽泛意义上的彝族文化和多种崇拜的民族元素来定位自己的诗人身份,他的诗歌,就像是他在彝族“火把节”上举起的火把,照亮自身,也在普世价值间沉浮;他的写作方式明显不同于一些同质化毫无意义的“所谓诗歌创作”,他尽可能地摒弃一切修饰性词汇的铺垫,用“我在诗歌现场”就“直接进入”主题本身,给读者更直接的现场对撞和冲击;他的诗歌语言暴力粗狂且质感,在递进的文字中历经反思、否定和淬炼里完成诗歌精神的重构,使得每首作品都提炼出不可多得的警句;他的诗学世界蕴涵着关于人世的终极思考,他把人类最初原始生猛的气息引入文本,把敏锐的体验化为日常的句子,探索和揭示一些世间的真相,力求超越欲望的控制和超越心灵的束缚。外表强悍,内心细腻的阿诺阿布,任诗行走于自己略含忧郁的眼神和凌乱的卷发之间,使得他的作品呈现出不凡的内涵与特质。——诗人、北京国华文化基金副主任 赵福治
 
  阿诺阿布的诗集《祖国,或屋檐下的自白》,其中最鲜明的特征就是隐喻性,在祖国的屋檐下,去展示人民的各种生活状态。为什么我们始终需要隐喻,在诗坛的曹伊之争中,其中一个核心论题,就是我和杨黎对隐喻的辩论,口语诗的代表诗人杨黎认为需要直接用口语表达出来,而我们大诗主义的观点认为隐喻始终是诗歌的核心,因为性爱和政治始终是禁忌,对于那些不能言说的我们只能用隐喻。他诗中无数的少女意象,可以说是他自身经历的外化,同时又是对世界本质的描摹,他的诗通过隐喻让自身与世界相通,我们通过他的经历看到了时代真相。
 
  阿诺阿布的诗中有许多格律诗才具有的对仗、警句、韵律,体现出他对传统文化深刻理解。

  阿诺阿布虽然是彝族诗人,可是他的诗更多是从全人类的角度去创作,这也是一个成熟诗人的特征。中国诗坛跟国际诗坛相比具有封闭性,我们最大的障碍不是语言,而是价值观,可是在阿诺阿布的诗中具有国际诗坛所关注世界的方式,他对我们的现实充满警惕,体现出独立的对抗精神,这是知识分子的品格。——诗人、作家、翻译家 曹谁
 
  在12月,北京大雪后的下午。诗人们迎着寒风,赶去参加阿诺阿布的新诗集坐谈会。我相信他们与我一样,能在这样的坏天气,去为一个诗人相聚,决不是为了面子、友情、世俗的人情关系。(因为面子、人情世故颂歌似的的研讨、坐谈会比皇帝的新衣还要过分。)而是像我一样被他的诗歌力量敲打得有些疼痛。被他语言中包裹的批判性、这个时代若隐若现的良心所牵引……是的,为一个灵魂有神在小声歌唱的好诗人而围坐在诗歌的火塘边,分享一部诗集在冬天给我们带来的温暖!在这个最坏的季节,在这个最好的季节,或者把季节转换成时代,能被神偏爱的诗人,能被神的光泽照耀的语词,已经非常罕见了。但阿诺阿布是一个!祝福阿布!一个被神偏心的诗人!——诗人、画家 潇潇
 
  诗歌和艺术一样应该有特色的感受和观念,有超越别人和自己经验的能力。在普遍“通性”规律中成为自己,向神灵方向接近。看了阿诺阿布的诗已感觉到了!——朗诵家、画家 姬国盛
 
  阿诺阿布作为一位优秀的彝族诗人,其作品不仅具有本民族的传统文化特色,而且也有对现当代社会发展深深的思索,以及世界人文精神深刻的解读。他对中国当代诗歌多色调和多样化发展作出不懈的努力,既有诗歌艺术上的,也有文化上的。从中,你能读到新旧交替与矛盾、东西方价值观念的冲突、个体与整体的对抗,以及神性与人性差异的独到见解。——诗人、《中国汉诗》主编 王长征

  心情是一种财富。文学的创作过程是一种审美选择的过程,也是一种情绪升华的过程。诗歌的创作需要饱满的情感,进入诗歌中的情感必须是以真善美为核心的,诗人要在真善美的表达中给人以力量,给人以希望,给人以美好的感受。很开心从阿布的诗歌中看到了很真实的一面,相信把自己感动,就可以感动全世界了!——澳大利亚诗人,朗诵家 格格
 
  2004年左右,在北京,灯市口大街75号,中科大厦三层,诗人导演老巢创办的中视经典工作室,和彝族诗人、作家阿诺阿布一个办公室共事五年。其间,诗人安琪进入工作室主创团队,诗人梁小斌,评论家、清华大学教授蓝棣之应邀为工作室顾问,诗人何三坡合作式进入工作室主创团队,诗人卧夫亦是合作式进入工作室主创团队。那是中视经典的晶晶时代,在灯市口大街75号,中视经典,莹莹有光,有荣誉,有遗憾。记得阿诺阿布他当时用的笔名叫昨夜,他写的小说叫《弯腰到情人高度》、《离床越来越近》,他主编的杂志叫《青年时代》,他的女人叫“春儿”,他爱吃的菜叫清水煮白菜,盐都不用放,他的口头禅是这不是你的错啊。阿布是个有学问的狂浪之徒,在其桀骜不驯的言谈举止中,每一个中指式的动作都是对其身处时代的质疑与警惕,亦是他内心的疑惑与忧思。十五年后的今天,我们的老友阿布我问问你,昨夜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前女友的妖诉在我的左耳嘤嘤痒绕。宋庄画家村,那些把你喝趴下的艺术家们后来都被我喝倒,酒桌上哭泣,痛哭流涕,他们现实生活中的窘迫与内心深处的挣扎你是知道的,我也略知一二,奇装异服难遮其内心的虎啸,干杯。
 
  近日,惊闻我的老友、前同事、诗人、作家阿诺阿布出了一本诗集,除了祝贺,我,无无话可说。出诗集是好事,每一本好诗集都是这时代的反对票,无用,但充满力量。
 
  乍一看诗集的名字《祖国,或屋檐下的自白》以为是海子式的“祖国,或以梦为马”那样一种矫情的抒情诗,大谬。老愤青阿诺阿布即使手攥着红酥手一样的喻体或者客观对应物,他的抒情也是心怀天下情系忧患那种潜伏的蛰伏的含而不露的能指所指相互缠绕疯狂纠葛的冷抒情,冷嗖嗖,出其不意,一剑封喉,在一种悖论式的句式组合中完成拐点式暴力抒情。这种阿式抒情风格是独特的也是充满爆破力的,是炸药不是举炸药包的人,阿布不举炸药包,阿布不是乌合之众,虽然他在题记中写到“我承认/只要看见人群/仿佛就看见了我的一生”,对于这个题记我的解读只能停留在悲悯这个字眼上。阿布不是人群之中的人,阿布是人群之中的黑点非常黑特别黑很黑,即使在津巴布韦依旧不掩其黑。阿布是人群之外优雅地自斟自饮春夜销魂浓情酒的钻山豹,阿布是那个长发乱飞王府井,语出锤打狠戳帝王心的黔之侠士,是在花天酒地寻欢作乐中突然怆然泪下的文人。在其庄严戏谑的腔调里,有一种神秘似是故人般熟悉又陌生。有一种疼痛呼啸着戳肝戳胆锥心,敲打我们的头盖骨。有一种沉重羽毛般轻灵自由自在在祖国的夜空闪闪发光。当我说:阿布我们一起吃饭。阿布必是拨撩两下他那妩媚倔强的乱发反问:你有没有觉得,就是哈,这样会不会愧对在乡下大山里弯腰,露着小蛮腰,腰窝上有两颗棕色美人痣种地的小表妹,她还是个发育中的少女啊,我的兄弟。瞧瞧,这个阿诺阿布,菊与刀一样锋利又柔软,白雪公主一样纯净又淫荡。阿诺阿布不是愤青,谁说他是愤青他就跟谁急。我阿诺阿布怎么会是一个愤青哩,我只是一个学问渊博的愤怒着的公牛而已,我干分酒器,您随意。其实,我们的阿诺阿布只是一个从生活中来到灵魂中去的大巫,一个心怀利刃的花样男,一个诗歌精神武装到牙齿的浪荡子,他咬牙切齿歇斯底里地深爱着这大地,他飞扬跋扈蛮不讲理地呵护着这伤痕累累的山河,犹如深爱着呵护着他生命中每一个与他凸凹相对严丝合缝的女人,仅此而已。
 
  曾经,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寒夜里,我梗着脖子临窗不语,黑暗中点燃打火机的刹那,我说:这一生誓不低头。阿诺阿布从贵阳伸过他妖娆彪悍的大手,先铮铮有声捋了捋他那满头剑拔弩张的乱发,然后,拍拍我的左肩,阿诺阿布说:兄弟,哥们儿,小刘,不伟啊,我跟你说哈,在人屋檐下,咋整,怎么办。——诗人、作家网新媒体中心主任 刘不伟
 
  
  附3
 
  阿诺阿布诗歌作品小辑
 
对庆安,我只有敲打头盖骨
 
从酒店门缝滑进来的消息
夹带一串弯曲的阿拉伯数字
像初潮少女不小心弄脏的底裤
我敲打酸痛的头盖骨
在遥远的大西南
不得不承认  痛是一种幸福
我想制造一个词   一个虚构的词
它比子弹公正
比新闻联播快
白天捆绑遍地的麻木
晚上缝补无边的谎言
(可怜我制造不出这么一个词)
捂上耳朵我听见柏林墙深处
枪声的回响
闭上眼睛我看见审判台上空无一人
而四周座无虚席
我敲打头盖骨  这是最好的时代
山河值得人们一次次拯救
我敲打头盖骨  这是最坏的时代 
全天下竟然都在纺织遮羞布
 
即使是梦中
——怀念祖母
 
即使是梦中    也那么艰难
拐杖轻轻一晃
胜过播勒家人背马驮的嫁妆
当你侧身而过
一张衰老的少女的容颜
 
最后一根檐柱落地
除了左肋    没人挂念
绣花针多久离开针筒
祖孙三代都说不出具体时间
 
在水西古城仔细观察我的手
 
只拿得起半卷书半截铅笔
我的一双手
时不时还要空出来
拍打昏昏沉沉的向阳桥
指责被侮辱的自由
而且大多时候
我还要搅拌水泥
系鞋带   以及找回虚构
 
当冬天的雷声隐隐传来
我不得不一一抚摸
伤痕累累的水西河
见风使舵的守门人
远房亲戚的余恨
我基本上没精力注意到
没有哪一天我不是两手空空
 
水西古城
 
承认听不到鸡叫我有睡不着的毛病
承认腊梅没经谁的同意四处乱开
 
承认只要看见人群
仿佛就看见我的一生
 
死去多年的杜鹃站在苍山上
 
在一句承诺都没有的年代
死去多年的杜鹃站在苍山上
在离天最近的地方
它独自完成花开花谢
 
它允许天空低垂
允许一个王朝一错再错
如果我带着弓和箭
它甚至愿意把凋谢的花
为我再开一遍
 
可惜我没有弓和箭
走在人群中
我孤单如满地落红
 
如满地落红的我
眼睛闭上是南诏
十三个王一一缺席的南诏
 
我请求,从北方来的回到北方
包括风,包括来不及带走的骨骸
我请求,从南方来的回到南方
包括盐,包括没有人看管的牛羊
 
我请求寸草不生的三月
让杜鹃再站一千年
这是我们唯一的最后的出路
这是我们唯一的最后的希望
 
六月的告别         
 
分开颤抖的卜辞,分开红尘
直到空无一人的街道,重新空无一人
 
直到多雨的贵阳退无所退
直到六月忘记永恒
 
明天无关紧要,我是说
嫁衣如果真的不合身
 
我是说,再听一次多年前的叹息
不管这个世上有没有人忏悔
 
致丹津拉布杰
 
月亮和土拔鼠
沙葱和格桑花
远方吹来的沙
落在我身上
拎着半瓶酒的姑娘
草原的尽头仍然是草原
 
蒙古包和绳索
流星和栅栏
低垂天边的晚霞
各有各的模样
一张渐渐远去的脸
把最后的告别安排在昨天
 
火车站和异乡人
巴乌和绝望
盐消失在水里
歌声召唤每一只走失的羊
不只是你,也不只是我
每一个人都有回不去的故乡
 
致阿赫玛托娃
 
阿按:在彼得堡阿赫玛托娃故居,我独自在她当年她安顿布罗茨基的书房枯坐。打字机,照片,信封,普希金的诗集,长方形旅行箱,古米廖夫的风衣,仿佛如昨。白银时代伟大的诗人,俄罗斯的良心。一个被政府和公众同时称之为荡妇和月亮的女人,让我黯然伤神。
受命朗读拙作《就这样吧,二月的风》,无边的惶恐包裹了我。我几乎没等到俄罗斯诗人阿列克谢.菲里莫诺夫给我用俄语朗诵完,就匆匆下台。院子里,突然下起雨,我差不多看见雨水肆无忌惮的打在她的脸上。
 
很少有人将土豆掰成两半
除了阿赫玛托娃
除了成为荡妇的阿赫玛托娃
很少有人在漏雨的屋檐下
对不存在的祖国一再原谅
除了阿赫玛托娃
除了成为荡妇的阿赫玛托娃
彼得堡,听我再重复一次
除了阿赫玛托娃
除了成为荡妇的阿赫玛托娃
彼得堡,没有谁能阻止
你将被一次次命名
直到不再忘记谁是你真正的主人
 
很少有人敢咒骂昏昏欲睡的众神
除了阿赫玛托娃
除了作为月亮的阿赫玛托娃
很少有人在俄罗斯最不要脸的年代
在黑夜中歌唱人类的颓废
除了阿赫玛托娃
除了作为月亮的阿赫玛托娃
彼得堡,听我再重复一次
除了阿赫玛托娃
除了作为月亮的阿赫玛托娃
彼得堡,没有谁能否定
你将因此永垂不朽
如果不再有人流亡在俄罗斯大地
 
成都
   
宽巷子依然那么窄
窄巷子依然那么宽
一张张虚幻的脸
淘空了九月
飘忽不定的九月,除了我
没有人觉得生错了地方
 
波浪回到水
火车回到站台
母亲回到呷尔莫波
最后的夜晚一去不复返
除了成都,谁也不会知道
一个男人下半夜守着上半夜的哀伤
 
断章
 
我不相信太多的门和窗
正如我不相信太多的生和死
当我在小凉山坐下
慢慢转过身
像摩西分开红海
我说,姑娘
有什么你好好跟我说
别眼泪汪汪
兹兹朴巫
 
起伏的群山,柔软的河流
没有哪一天不裹搅我的梦
这种接近于神的绝望
在兹兹朴巫,在三月的兹兹朴巫
每一块石头都等着和铁相遇
每一个心痛羊不吃草的牧人
都流离失所
一代否定一代的秘密,全在这里
 
神并不一开始就是神
至少,在它出生之前不是
在它死亡之后也不是
先是命名,然后才是祭拜
就一支歌谣而言
任何一场战争都可以避免
而每一寸光阴都太漫长
都不适合留住人间
而从古到今的眼泪,陌生人的骨头
所想表达的,无一例外,全是永恒
 
我听见肋骨折断的声音
不,我听见六根肋骨折断的声音
在兹兹朴巫飘荡,他们用一生
宣告比土地还要庞大的死亡
在大雁展翅的一瞬
在每一粒苦荞被剥离的三月
最初的归来,是血,写在水上
比石头坚硬,比回忆遥远
确定四面,确定八方
确定所有的高处和低处
目的是把杀戮
堵在刀箭发明之前
 
一把没有挂在腰上的刀
值不得骄傲
一滴没有沸腾的血
值不得流淌
被禁锢的葡萄井,山坡上的王
一步比一步陡峭的石梯
一片比一片委屈的落叶
没有谁不明白这个道理
有一只豹子逃脱,那等于是
无数的苦难逃脱
有一个足迹存在,那等于是
无数的儿女存在
 
经书能够解决的,决不用剑
传说能够包裹的,决不用羊皮
转眼即逝的让它转眼即逝
永垂不朽的让它永垂不朽
我捡起神座底下的石子
半壁江山在我手里
谁也没有理由拒绝
谁也没有理由不相信
将太阳追赶得东躲西藏的男人
为金沙江找到入海口的族人
我白天敬三杯,晚上敬三杯
哪怕仅仅是摆设,仅仅是安慰
我愿意把所有的来世在今生过完
并且,不留余地
 
戴高乐机场的黄昏
 
阿按:在戴高乐机场转机,看到人亡家破的大马士革难民,在这个连死之也无法公平的时代,对所谓的现代文明,我陷入一种深深的厌恶。包括巴黎几百年来所积累的妩媚,包括把我送来欧洲的法航。
 
法语的,英语的,希伯来语的
我厌烦所有报纸的头条
它们在炮弹横飞的地方
遣责那些没有授过粉的花朵
 
紫色的,露骨的,优雅的
我厌烦巴黎所有的裙 子
它们在戴高乐最显眼的位置
炫耀着这个时代最文明的罪恶
 
当血肉横飞的大马土革从我面前一晃而过
在这座全世界最为轻佻的城市
每一张脸都白得难以忍受
每一条腿都瘦得无限邪恶
 
接过侍者送来的咖啡
我羞愧,跟政客一样
除了脱口而出的谢谢
我竟然什么都不会说
 
作家网刘不伟编辑整理
来源: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