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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牡丹初相识

 去看牡丹的时候,我的心情是迫切的,甚至有一点点不见不休的小任性。
 是因为向往太久了,还是因为第一次见它?
 在此之前,关于牡丹所有的认知,虽只是停留在文里画中,但一如富丽端庄、富贵吉祥、国色天香、花中之王等等词语,早已在脑子里翻涌过太久了。一些画面也曾幻灯似的,无数次在眼前掠过:含苞待放, 娇艳欲滴,含羞带露.....天下真花独牡丹,它的美是摄人心魄的,古往今来多少人陶醉其中。
 “洛阳牡丹甲天下”,都说看牡丹一定要看洛阳的牡丹。当年武则天霸业江山,威风天下,一旨令下,百花皆放。唯独牡丹遵循自然,孤傲清高而抗旨不尊。惹怒龙颜后遭贬洛阳,没想到,却成就了洛阳的纵横阡陌,街巷园林。姚黄魏紫,“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洛阳与它的牡丹从此名噪天下。
 我去不了洛阳,但皖中庐江的江北牡丹园,同样让我在仰慕中,揣着企盼的心情走近牡丹。
 江北牡丹园,毗邻美丽江北小九华著称的冶父山,紧靠巢湖,是一处充满田园风光和村野情趣的休闲场所。其中不乏小桥流水,林木花草,尤以牡丹为甚。四月春,间或一川烟雨轻掩晴朗,烟雨朦胧中的牡丹园,似画中景,如景中画,水墨清幽,彩墨灵动。
 来看牡丹的人从各处走来。园子不大,但只要能看牡丹,已足够奢侈了。沿着一条水泥道走向园林深处,一边是朝霞云海一样簇拥的红叶李,氤氲在雾气中,高低错落,堆叠如红岩山峦;一边是成片的芍药,枝翠叶茂,高高擎着已经泛红,眼见着就要开放的花蕾。几株单面的茶花间杂其中,散着欢地开得正浓。独不见牡丹,焦渴与期待的心有点怅怅然。搜寻的目光游离在每一个角落,心里终是坚信,它一定会在某处等我。
 细雨绵绵,绿叶苍翠欲滴。穿过一丛月季,终于来到了牡丹的领地。可是,在枝繁叶茂的绿色中,一株株半人高的牡丹植株上,孤零零地挺着几枝已谢了花的光杆子,仅有零零落落的几处落红、几点粉白,透出一副傲慢的冷艳。显然,是来迟了,花期已过。失望,后悔,无奈一起潮水般涌来。
 或许还有没谢的呢,冥冥之中,抱一线希望,转角。忽然,一丝丝,一缕缕的香气,轻轻悄悄地潜入我的鼻孔。哈,果然,一朵耀眼的玫瑰紫色牡丹猛地跃入眼帘。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欣喜从每一个神经末梢涌入心脏最深处,热血澎湃。
 顾不得泥水弄脏鞋子,踩着泥泞绕到它面前,仿佛一个固执的朝圣者,立在那里。硕大的一朵花,碗口大小。厚实饱满的花瓣,丝滑若绸缎,泛着幽幽的紫红色光泽。大小不一的多重花瓣,由外向内逐渐变小,一瓣瓣挤挤挨挨,重叠着,簇拥着。最大的,足有半片鸡蛋壳那么大。花蕊也是多个聚在一起的,金黄色,在紫红的花瓣重围中,熠熠生辉。花朵微丰的体态,大而美的体型,若飘飘裙袂,肥美空灵。雾雨中,带露含情,风姿卓越,果然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看着,忍不住用手轻轻扶一下花托,直径有十几厘米的花朵沉甸甸的,不禁诧异于它是如何有那么多的热情,开得如此灿烂辉煌。一定是积蓄了一个秋冬的力量,经过了一春的努力,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才开得如此惊天动地、如此轰轰烈烈吧。如果我早一点来,正是千万朵纵情怒放的时候,那将是怎样一个蔚为壮观花海。闭上眼,想象这片海,在温暖的阳光下,散发着火热的激情。它鲜艳夺目的色彩,定将映红天上的云朵;它灵异清爽的馨香,定将濡染所有的小草树木,乃至每一个来看望它的游人。它应该是壮丽的,也是很洒脱的。它傲然的性格,一定是不开则已,开则开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看啊,这边还有一朵更大的呢”,一个游客在不远处惊呼。大家都凑过去。于是,一时间,手机、照相机、摄影机同时对准一个焦点,人们都处在欣喜和狂热中。一个搞摄影的游客感慨地说,其实,牡丹不但开放时激情四射,凋谢也惊心动魄。他曾目睹牡丹凋谢的样子:一阵清风吹过,转眼间,开得正旺盛的花儿,忽然一下子就整朵整朵地坠落,一时间花瓣虽铺散一地,却仍旧鲜艳如初,丝毫没有衰败的痕迹。我没有见到这样的场面,但可以想象到,当年宁愿遭受迫害,也不俯就妥协的强烈个性,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不牵不绊,要么烁于枝头,要么归于泥土。即使凋零,也是一场决绝而美丽的告别。牡丹,自有它的真性情,不媚世俗,孤勇而清纯。  
 捡一瓣残红收入行囊,我心意已满。我与牡丹初相识,虽然错过了花期,但一点落红,几朵疏花,已是最好的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