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网

首页 > 散文 > 正文

薛涛,为孩子而写的“金作家”


薛涛,为孩子而写的“金作家”
                           
海蓝蓝/文



 
    4月5日是个不平凡的日子。人们热议刚刚获得“国际安徒生奖”的中国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这个与“诺贝尔文学奖”齐名的奖项,让更多人的目光投向儿童文学。
 
    4月6日下午两点半,被曹文轩称为 “起点很高、出手不凡”的金作家薛涛沐浴春风,走进“书香之气”的沙城四中,走进桃花盛开的校园,走进淳朴的孩子们中间。
博学楼的报告厅,一场关于“文学与生活”的讲座即将开始。在场听众是初中一二年级的学生和嘉宾。我有幸亲耳聆听薛涛,一位著名儿童文学家的创作历程。
 
    在热烈的掌声中,薛涛健步走上讲台。会场安静下来,薛涛那富有磁性的东北味一出口,便带给人一种独有的亲切与平和。他的外形没有想象中,东北人那种高大威猛,也没有粗声大气的嗓音,温和而不张扬的自然状态,如家常般的开场白,流畅而轻松地将所有在场的人带入他的故事中。
 
    薛涛从腼腆的个性讲起,轻声慢语,诙谐风趣,如同听他讲述语文课本上的内容。他说今天面对的主要是学生,讲座的内容也要符合受众对象,希望嘉宾理解。看得出他为人谦和,做事低调,不浮夸,不盛气凌人,让你觉得没有距离感,像认识了多年的朋友。
 
    他说最初在家给女儿讲故事,在课堂给学生讲故事。认识了儿童文学作家,他开始写作儿童作品。他渐渐地一发不可收拾。我教了三十多年语文,从中学到小学,再到学前教育都有深切地体会,却从未想过给孩子们写故事。我由衷地敬佩这位七零后作家:他心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生动有趣的故事?满脸胡须的东北汉子怎么会有满满的童真童趣?
 
    我用心倾听他讲得每句话,创作每部作品时激发的灵感。他说:小时候的经历,在日后的很多作品中不断呈现出来。这不正说明了文学离不开生活。文学又高于现实吗?
 
    他娓娓动听地讲述,让我的脑海不断出现故事的一幅幅画面。他告诉孩子们:如果一个男孩儿,一条狗,没什么矛盾,但一条狗,两个男孩儿就会发生矛盾。中国男孩儿和外国男孩儿间因狗而发生的矛盾会是什么结果?

    他说:有一天,中国男孩儿小满因学习不好,挨了父亲责骂。父亲原本不爱说话,可对小满的批评毫不留情,说他:不好好学习,干脆就不要上学啦。小满不明白,别人也贪玩儿,为什么每次考得都比自己好。自己真就那么笨,不会做题吗?他越想越生气,感觉书包都背得多余,举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谁知被他收养的流浪狗“九月”不知发生什么事,竟将书包叼走,扔进河里。
 
    “九月”总爱跟在小满身后。此时,它或许觉得做点什么能让主人高兴,却不知更添麻烦。小满一想:坏了!书包被冲走就没法读书了。他瞪着眼珠子,顺手拾起一根车上掉下的桦木棍朝“九月”打去。“九月”的后腿被扫了一下。它“嗷嗷”叫着跑向河边,跳进河里,头也不回地游向对岸。
 
    等小满气消了,想起形影不离的“九月”。他疯狂地跑到河边,岂料竟清清楚楚地望见“九月” 在对岸,正跟着俄罗斯男孩儿悠闲地散步。无论他如何呼唤,“九月”就是置之不理。
小满想渡江要回“九月”,可河中间有条无形的界线,谁也不能越过。校长给他们讲过:这是条国界线,跨过去就是犯法。冬季的一天,河水结了冰。小满真的过去了,是被偷渡者当做人质挟持过了冰河。俄罗斯小男孩儿带着“九月“出现了,可他和小满都被捆在一根绳上。最终是聪明的“九月”咬开绳索,将他们解救出来。这就是薛涛写的长篇儿童文学《九月的冰河》中的故事。
 
    薛涛轻松自如地讲述。我感觉每句话都那么质朴,每句话都那么真诚,特别是结合自己的作品,使用孩子喜欢的语言介绍自己的创作心得。
 
    他以《九月的冰河》为例,讲写作过程如何确立故事中的人物关系:在中俄边界,中国男孩小满与俄罗斯孤儿尼古拉,一只流浪狗“九月”。他们彼此有联系,也有矛盾,有故事情节,也有高潮起伏。对“九月”的情谊,使小满和尼古拉最终相遇在冰河,却意外陷入险境。“九月”舍身相救,脱离危险之地。人与人,人与动物的关系就是一条明晰线,而故事情节就沿着这条线上下起伏波动,曲折婉转,引人入胜,故事的结局很完满,却能带给人思考和启迪。
 
    他又举了《河对岸》中《猴子和老熊》的故事为例,讲了如何巧用重复叙事,让重复的故事有新意;在讲如何巧用道具时,他讲了《黄纱巾》的故事:
小女孩儿看到中年人卖纱巾,走过去欣赏。中年人看出小女孩儿很喜欢那条黄纱巾,就给她戴了一下。的确非常漂亮,但她没带钱,说不买了。中年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要将黄纱巾送给她。女孩儿没有收:白要人家的东西,心里会难受。她说能看见黄纱巾挂着就好。后来她放学就绕开市场,可她写完作业总能看到楼下那条黄纱巾在风中舞动。许多天,黄纱巾一直挂在那里,没人买,却装饰着女孩儿美丽的梦。女孩儿一直不知道那条黄纱巾为何总挂着?其实,那是中年人在旁边挂了标签:永不出售。
故事很简单,却彰显出两代人的善良。这里通过道具——温暖的“黄纱巾”暗示着闪光的灵魂像阳光一样。老百姓内心深处的质朴,也给孩子们带来生活的信心和希望,令人倍受感动。
 
    讲座会的最后环节,薛涛希望能与学生互动,给学生一个与之交流的自由时间。有学生就问:您是作家富有想象力,可我想象匮乏,也没什么亮点,该如何提高写作水平?您能给我一些实际的意见和建议吗?还有的说:深刻的书我读不进去怎么办?有位高个子男孩儿举手发言,说:阅读是自己的事。文学作品是否与个人有关?又该如何处理个人与文学,与世界的关系?
 
    热烈的互动氛围自然而有序。薛涛面对学生的提问,既没有高谈阔论地讲解概念,也没有虚话、套话的随意应付,而是从自身经历告诉学生:写作是自己的事情,慢慢写就会有使命感。作家也是写作有困难的人,是不断与自己的心灵搏斗的人。通过写作,人的心灵会变得越来越自由。作家的写作过程是与自己心理不自由有关,战胜自己,获得胜利就会有一种满足感。
当问及作家如何解决人与世界的联系问题时,他说:文学是一种体恤,一种挽救,一种救赎。从阅读中,从文学中找到解救自己的途经。写作就是解决文学与世界联系的一种方式。
 
    他讲小时候,父亲是放映员。冬天放完电影就深夜了,骑自行车回家就更晚。有一天,父亲半夜没回来,母亲很着急,带他去迎接父亲。白雪皑皑的路上,没有一个人影。当他们经过一片坟地时,发现父亲躺在雪地里睡得正香。旁边还一个雪窝。他们都很害怕。回家后,父母为此争执。第二天,他们又到那个地方查看,发现雪窝是狍子睡过的痕迹。那只狍子温暖了父亲,也救他一命。试想,深更半夜,疲惫不堪的父亲躺在冰天雪地里会遭遇什么,后果不难想象。《最后一只狍子》就是他凭借儿时经历创作的。所以他说:文学与生活像一对难兄难弟。
 
    有学生又问他的书是否畅销。他说有的畅销,有的束之高阁。不论是否畅销,他希望自己的作品,回应的是一个永恒的东西,而不是一个时代的“快餐”。正如曹文轩这样评价薛涛:“这些年,他一直守望着当初的文学理念,没有动摇。他已经建立了一个丰富的文学世界,并且这个世界一律打上了薛涛的烙印。”在曹文轩看来,薛涛的创作“十分讲究”。“讲究故事,涉及范围十分广泛,又编得地道;讲究立意,他喜欢直接进入人性的底部去看那里的风景和气象;讲究场景,或山或水,或大河或雪原,或大雁飞过的天空或狼群奔突的荒野,总是迷人;当然也讲究语言、讲究叙述和描写……他对方方面面都很讲究,甚至于在人物的名字上都不会草草行事。这年头,几乎所有人都行色匆匆,一切都变得粗粗拉拉,这般情景中来看薛涛的讲究,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别小瞧这些中学生,他们每天接触的信息量相当大。如何从众多信息中获取对自己有用的那部分,对初中生来说非常重要。作为有几十年教育生涯的我来说,非常清楚文学作品与自己成长的关系,读什么书与成就怎样的人生密不可分。
 
    小时候,父亲在单位给我办了图书证。图书管理员是位老北大毕业生。每次借书,他总是选好适合的作品等还书时推荐给我,从初中读《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到高中读《悲惨世界》《基督山伯爵》《安娜卡列尼娜》《钢铁是怎么样炼成的》等书。这些世界名著对我的成长产生了重大影响。一个人的个性及价值观某种程度取决于阅读书籍的影响。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文学浪潮:人们爱读书,也热爱文学。我也是从那时开始文学写作,诗歌、散文、小说,满含着激情写着对生活的热爱,对幸福生活的美好向往。从教几十年从未停止笔耕,但我没想过为学生写故事。薛涛的讲座启迪了我,也触动了我。
 
    陈校长将校刊《超越》的文学顾问聘书颁发给薛涛。学生们有序地排着长队等候薛涛签名。随后,我与薛涛及嘉宾一同参观了四中的阅览室、书画展。薛涛情不自禁地说:沙城四中是一所国办初中,学生竟达四千多人。这里不只是校园环境优雅,教学设施先进,更是处处透出师生浓厚的文化底蕴和文学艺术氛围。
 
    我是第二次到沙城四中。第一次是去年秋韵渲染的时候,聆听了著名军旅词作家邬大为将军“国学•音乐•人生”的讲座,被老将军声情并茂的故事感动着。歌曲与国家,音乐与人生竟有如此密切的关系,产生的影响无法估量。这次是在桃花盛开的春天里,走进书香满园的中学,亲身感受薛涛讲述自己创作儿童文学的点滴体会,如沐春风,沁人心脾。写作不是一时之名利,我们都愿用自己的笔为未来留下真纯、善良、美好的精神食粮。或许是观念相同,我们成了一见如故的好朋友,留电话,加微信。他没有一丝的做作与拒人之外的傲慢,真诚与朴实的态度让我感觉到邻家小弟的亲切与信任。
 
    文以载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人生能遇到真诚的朋友,的确是件快乐的事,何况是知名作家,我有种备受尊重的感觉。
 
    薛涛的的确确是个书里书外都充满故事的人。有评论家说:“薛涛的小说意欲探求生活的哲思与意蕴,所以他必然要找寻人生中最值得探究的切入点。”他的作品所表现出“生命”与“死亡”的主题,就是对人生价值及生命意义的探究。
 
    我翻阅了薛涛的儿童文学作品,读出那种只有在东北广袤的黑土地才会蒸腾出的浓烈的地域风貌。他以本土化的精神状态进行构思谋篇,以民族化的表现方式描述人与人间最真诚、淳朴的情谊。我读出了作品中唯美的情调与东方古典文化的韵味。作品的言语是那样形象与凝练,像东北人铿锵有力的声音。这是薛涛从自己生活的环境中提炼加工的语言,是他发挥了充分想象力,诙谐幽默中不失生动与淳朴的个性化表达方式。他塑造出富有个性,充满好奇、喜欢幻想,心存仁爱的儿童形象,让读者品味出中国语言独有的魅力。
 
    我发表过一篇《心安之处是故乡》的散文。故乡其实就是人根深叶茂之地。任何一位作家,其内心深处都有故乡的影子。因为那是精神之所,离开它,人就会心无所依,情无所归。我曾写了近四万字的寻根之旅系列散文《心如莲花情似云》,体会自然有之。
 
    薛涛是我的榜样。他把生活环境中的任何物体都当做目标,提升物态的生命精髓。他从一棵树看到简约,从一块石头看到朴素,从一片雪原看到辽阔。当冰河划开雪原的时候,他又看到了旷远;拂去冰河上的雪,借助阳光打量封冻的冰河,他又看到深邃和复杂⑴。他的作品中随处可见语言的抑扬顿挫,意境的幽静恬淡,情节的曲折变化,无处不体现出美学修养。

    曹文轩在《九月的冰河》序中这样写道:薛涛的文学世界,比初时深邃和开阔,作品的“文学价值一直是被低估”,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枯萎凋零”,反而显得“更加光彩”。
⑴此句摘自网络。
 
    薛涛简介:
 
    薛涛,男,1971年生于辽宁省昌图县。当代著名儿童作家,全国青联委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工作委员会委员,辽宁省政协委员,辽宁儿童文学学会副会长。从事过教育、新闻工作,现在辽宁文学院工作。出版有小说集《随蒲公英一起飞的女孩》《我家的月光电影院》《白鸟》,长篇小说《精灵闪现》《废墟居民》《泡泡去旅行》《满山打鬼子》《九月的冰河》等。作品《黄纱巾》入选苏教版七年级下。2010年荣获首届“《儿童文学》十大青年金作家”称号。《黄纱巾》《古典人》《女孩的暖冬》等多篇作品选入开明书店、江苏教育出版社、河北大学出版社、山东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大学中学语文课本,译到日本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