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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树下思悠悠

走入半溪,抬头望去,看见白茫茫的一片。心中疑虑,难道白雪降落在此地的春天?同事说,这就是三穗街头巷尾传说的赏花秘境。
这里的梨花,成林成片,洁白无暇。它们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地组合在一起,把半溪装扮成童话般的世界,不禁使我想起清代文学家李渔赞赏梨花妙句“雪为天上之雪,梨花乃人间之雪;雪所少者香,而梨花兼擅其美”来。
风这信使,远远地就将梨花的清香送来了,让人不由得加快脚步。
驻足在梨花树下,仔细观赏梨花,见其每一朵上都绽放出五个花瓣,白净亮丽,就像一个个白色的五角星簇拥枝上。山风吹来,梨花刹时微微颤动,星星点点,熠熠生辉,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金光。成群结对的蜜蜂在花上嗡嗡地闹着,大概是要酿造人间最甜的蜜吧。
无须多想,拿起相机一边走,一边咔嚓一阵狂拍,或拍梨花的宏大场面;或拍梨花一枝独秀;或拍人梨相生、美美与共;或拍蜜蜂采蜜,花蜂相间……
走入梨园中,梨树盘虬卧龙,枝枝丫丫,弯弯扭扭,在柔嫩青草的映衬下,像人间着意栽种的盆景。每走一步,略显艰难,枝枝丫丫总是拉住你的衣服,留住你前行的脚步,像是说:“别走,别走;再看看我,拍拍我。”
好不容易走过一片梨园,却又深入另一片梨园。左走右走,左冲右投,仍旧走不出这片梨海。在茫茫梨海中,只感觉自己就像一直小蜜蜂,在这里不停地奔跑——为了酿造生活的蜜。
费了半天功夫,终于走到梨树岭上。放眼望去,对面又是漫山遍野的梨花,微风徐来,梨花颤动,像在招手,又像在点头。我拿起镜头朝对面扫去,将此定格成一道风景。一个人脸上还停留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出现在我的镜头中。这竟使我回忆起我的曾祖父来。
曾祖父。按照杨家“再、政、通、光、昌、胜、秀”七个字辈轮流转,他的房族人口发得慢,我的房族人口发得快,自然就叫曾祖父了。我家离曾祖父家有800米远,平时也不大接触,只知道有这个人。
直到上学后,梨子成熟季节,曾祖父背着一小些梨子到学校门口卖,这才熟识起来。
那时候家里贫穷,吃的是杂粮,吃不饱,总是饿得慌,常常找山上的野果充饥。每次路过曾祖父装梨子的篮子边,看着那黄澄澄的梨子,想着咬着声音清脆,入口清甜的味道,便不自觉的咽下口水。虽然每个梨子5分钱,可是囊中羞涩,只好看了又看,像是要把梨子望穿似的。日日如此,天天这样,直到曾祖父把梨子卖完的时候。也有时,曾祖父没有卖完梨子,就把那个小,形象丑陋的梨子悄悄塞着我的口袋里。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便打起了曾祖父家梨子的主意。借故去玩时,则悄悄观察梨树的高矮,思考能否可趁月黑风高摘下几个?曾祖父家的梨树,长在他家屋坎上,高约8米,直径0.3米左右,屋坎很高,只要从树下掉下,便一命呜呼。这主意便无疾而终。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曾祖父家梨花开得正旺,大大小小地占满枝头,将整个树冠戴上雪白的帽子,好像一位温柔善良的护士。曾祖父对我说:“往年梨花开得不好,东一穗西一穗的;果结得不多,零零星星地挂在枝头,所以送给你的都是小的、丑陋的。今年,今年八月,我还要到学校去卖,送你几个最大的,最甜的。”
“我已经不在村上读书了,在外地去读了。”我说。
“那放假回来,我送你几个。”看着祖父那认真的眼神。我点点头,算是答应。
想起八月美好的约定,能尝到个大、清甜的梨,我心里充满阳光。
“天有不测风云”。那年六月,我放假回家,听父亲说曾祖父死了,死于突如其来的不知道的疾病。我的心灰暗了好久。那年八月,我放假回家,祖父拿了黄澄澄、个儿大的梨子来到我家,说是曾祖父临死前交代一定办到的事。
我接过梨子,曾祖父在学校门口卖梨的身影,与我谈话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呈现。我不禁转过身去,悄悄擦拭眼中的泪水。嘴里咬着梨子,不再是那甜甜的味道。
过了几年,不知什么原因,梨树被祖父砍了。或者是梨子成熟时没人看护烂掉吧;或许是怕上树摘梨的朋友有安全隐患吧;或者是梨树老了不能为人类作贡献吧。总之,我不得而知。
据说,那株梨树是曾祖父栽的,被砍的梨树桩在风雨的侵蚀下,腐烂掉了,风干了人们的记忆,像曾祖父一样。

       作者简介:杨光宣,男,侗族,1979年12月出生,贵州省三穗县桐林镇人,现居贵州三穗。爱好读书、写作,作品散见于《当代教育》《黔东南日报》《杉乡文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