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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 一条大河波浪宽


渡口: 一条大河波浪宽
                                 
海蓝蓝/文


 
大坪村拍摄到的“一条大河波浪宽”(海蓝蓝/摄)

从大坪村观景亭眺望对面山,我被一条平坦的山顶吸引。那不是异峰突起的山岭,也没有一座高峻陡峭的山峰,像一条长长的“屏风”。山下宽阔的河床,水流潺潺,绵延不绝。山腰竟有几个红字,当我拉近镜头才看清,上面写着:“一条大河波浪宽”。这不是电影《上甘岭》主题歌《我的祖国》里的第一句吗?山上为何如此醒目地写这几个字?

有人说:“山下那个村子是乔羽待过的地方。”我更为惊奇,乔羽怎会与沙河有关?那首耳熟能详的歌真与山下那条季节河有关?那条河叫什么?当初那条带给乔羽灵感的河流是不是比现在宽阔而汹涌呢?

车过渡口村时,我看到村头的一艘木质帆船,也发现村里有个音乐广场,一堵墙上还画着乔羽头像,登上广阳山时,我还看到乔羽题写的“老聃修行处”石刻。

从邢台采风回来,我一直在寻找答案:乔羽与沙河有何渊源?“一条大河波浪宽”为何出现在那座山坡?山下的河流过去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可能是带给乔羽创作灵感的那条河流呢?那里的山与河谷是不是与第四冰期有关?那个村庄为什么会叫渡口呢?那条河在历史上叫什么呢?

通过查阅大量资料,我才知道:20世纪70年代初,李四光对沙河冰川遗迹进行全面考察,发现遗存的冰川堆积物多形成冰碛台地、冰碛龙岗和冰碛阜,最大的冰碛台地由渡口村向东展开,大致呈扇形分布。难怪那里的地理地貌十分奇特,原来都与冰川有关。渡口川水咆哮而来,至此开阔平缓,始可摆渡,古有渡口,故名。元朝年间那里有三街六巷,因扼山川之口,山民出川进山必经此地,亦称小行州。村庄北依广阳山,南临大沙河,俗称北大河,县志记载为湡水。 “湡水”下游曾喷涌出璀璨动人的百泉,邢台古时被誉为“泉城”。 “环邢皆泉,遍野甘露溢,平地群泉涌”便是曾经的水涌百穴,喷珠吐玉,并无间歇,堪与济南媲美。

随着时代变迁,过去的“百泉”风光不见,“湡水”渐渐消失,水去白沙现,取而代之的是“大沙河”。上世纪70年代,上游修了朱庄水库和东石岭水库(现在的秦王湖),加上雨水少,水位下降,当年的“湡水”,除了夏季水库放水,平时难觅水影。

我想,过去“湡水”一定激荡过动人心魄的浩天盛景;“湡水”一定漾起过卷雪堆玉的滚滚浪花;“湡水”河畔一定发生过感天动地的奇美故事。只是这一切,被岁月的风沙掩埋在时光中,当我掀起历史帷幔,便可清晰地发现,那里留下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
 
据悉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乔羽先后三次到渡口村深入生活六年之久,创作了大量优秀歌词及文学作品。他一直把沙河渡口村称作第二故乡。

乔羽,山东济宁人,1946年,经人介绍进入坐落在邢台的晋冀鲁豫边区北方大学(今人民大学前身)学习,在校期间开始发表诗歌、小说和秧歌剧。1948年,大学毕业后积极投身于太行山土改运动。当时的土改工作团团长王任重(解放后曾任国务院副总理、中宣部部长)把才20岁的乔羽调到中共华北冀南区政策研究室工作。

50年代初,乔羽以中国歌舞剧院青年编导身份到沙河挂职县委宣传部副部长。第二天,他就一头扎进太行山区渡口村,住在全国劳动模范刘青云家。白天与群众劳动,晚上在南屋东头土炕上支起炕桌,点上煤油灯进行创作。农民舍不得点灯,大姑娘、小媳妇都围着京城来的“秀才部长”,谈天说地,讲新鲜事,沾油灯的“光”做针线活。乔羽也在不经意中了解了诸多乡土民情,先后创作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剧本和歌词。
  
1956年,稻花飘香的季节,乔羽遵命赴赣东南、闽西一带体验生活,搜集素材,写一部以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苏区少年儿童生活为题材的电影剧本,即后来家喻户晓的《红孩子》。当他正处于采访紧要阶段,长春电影制片厂沙蒙导演的电报就接二连三地催促,约他为正在拍摄的电影《上甘岭》创作歌词。

一下车,沙蒙便把情况和盘托出,影片已拍完,样片也剪出,只留下插曲的几分钟戏,等歌出来再补拍。摄制组停机坐等,即使什么也不干,每天也要耗费两千块钱,这在当时可不是个小数目。
  
乔羽忙问沙蒙:“你认为这首歌应该写成什么样呢?”沙蒙说:“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我只希望将来这部片子没人看了,这首歌还有人唱。”
  
乔羽已看过《上甘岭》剧本,便找来样片翻来覆去看了整整一天。他苦苦寻找一种角度,战争之后的和平,硝烟弥漫后的江山如画……
  
在创作那段时间里,长春下了一场大雨。雨过天晴后,乔羽在外面散步,发现一群孩子正在水沟里放草船。这小小的细节,使乔羽沉浸在家乡的大运河,太行山的渡口川,途经长江的回忆中。水始终是乔羽创作灵感闪现的“源头”。他急匆匆往回跑,坐在写字桌旁,最先“蹦出”的句子便是:“一条大河波浪宽。”乔羽创作歌词的最大特点是有了一句,就等于有了全篇。半个多月的煎熬、期待,“一条大河”终于诞生了。

第二天,沙蒙拿着稿子过来问:一条大河是不是长江?乔羽说既是也不是。沙蒙又问:为何不写成“万里长江波浪宽”或“长江万里波浪宽”,这不更有气势吗?这一问到把乔羽问住了。歌词中的“稻花”“ 艄公”“ 白帆”既是长江见到的景象,也是大运河、渡口川目睹的风光。他把稿子铺在桌上,看了一遍又一遍,用“万里长江”或“长江万里” 确实气势强一点,但这样一来就变成写长江的歌了,没见过长江的人,会产生距离感。其实人人心中都有一条家乡的河,不管你是哪的人,只要一想起家,就会想到河。乔羽把这番话跟沙蒙一说,他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

后来歌名改为《我的祖国》,定稿后,沙蒙将歌词交给作曲家刘炽。刘炽本是有名的作曲快手,这回竟也“憋”了很长时间。近20天后,曲谱写成,闻者无不叫好。接着,长影请了当时一批国内擅唱民歌的歌唱家试唱,结果都不太满意。乔羽得知后,提议请郭兰英。郭兰英一试,全场叫好。随后,剧组联系了当时条件最好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进行录音。电台在录制后的第二天,便向全国播放了这支歌。于是,出现了电影尚未上映,插曲就红遍全国。

每一首经典曲目的诞生都有自己背后的故事。从《我的祖国》背后的故事中,我们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这一首歌曲的魅力吧。

刚刚过去的国庆节和中秋节,一个是举国欢庆;一个是全民同乐。国泰民安曾是多少先辈为之奋斗的理想,新中国的建立实现了千百年来,中华民族自由解放的愿望。

一首由乔羽作词,刘炽作曲的电影《上甘岭》主题歌就这样震撼着每一个中国人,让我们和着响彻大江南北的歌声,祝福伟大的祖国和人民吧:“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船工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海蓝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