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箍牙

箍牙(纪实散文)
 
作者:邓高如
 
  作者按:亲爱的美女:刚出炉一篇美学散文发上,谅应赞同愚见,心里支持,叫道,好哥哥哩,你才说得对哟! 
  倘若意见相左,千万不要恨我老顽,更不要甩了手机,因为这时此稿已发往媒体、刊物了……

 
  有美学家认为,人有三个具体部位比统而言之的体态、肤色、脸貌更为重要。
  一是牙齿,整齐白净者,显示出康乐优越;二是手指,洁净利爽者,显示出身份教养;三是双腿,修长高蹈者,显示出干练健美。反之则不然。我深有同感。
  我大孙子现在不过四岁多,这些审美知识一家人从未向他灌输过,当然不排除幼儿园老师有过教育。一次,有阿姨给他递来一块他最爱吃的德芙巧克力,他就是不入口。事后他小声说,你看那阿姨的指甲,又长又黑,不卫生。我们说,你给她讲讲,请她剪掉。他说,不好意希(思)……
  孙肖乃翁。我始终认为,无论男女,除非个别人群外,头发总是要经常打理的,指甲总是要经常修剪并保持洁净的。那些五颜六色特别是大红大绿的指甲油,不是特殊需要的,大多女人最好是不去涂抹的。在人面前,在宴会席上,在公交车上,亮出十个染得弦目撩人的指甲、或者留有长指甲且藏满污垢的大手,总是会让人不爽的。
  多年前,我从北京开完会返回,有美女带车送我去机场。我坐前排副驾驶位,美女坐后排,聊天间余,她递上一把瓜籽,因我扎有保险带,不便转身,便反手接过享用,甚为快乐。随后,她又递过第二把,我侧身接过,见她数个尖长的指甲上涂满鲜红色的指甲油,指甲大部份嵌入瓜籽中。我再也无法入口,开始呕吐起来。美女问,您不舒服啦?我答,晕车啦!
  几年后,在一次退伍战友聚会上,我讲起此事,战友们说,颇有同感。有的说,看看大凡那些有品味的女人,包括各行各业的许多知名女士,谁染过?
  聊着聊着,一女战友讲起了一件她经历过的往事……
  几年前,她转业到市某医院做药剂师。刚开始上班不久的一个早上,因与老公拌了几句嘴,心情不好,一进药房,见一只细嫩肥胖的面包手便从取药孔伸了进来,五个手指上有三个戴上了金光耀眼的各色戒指。她抬头一看,见玻璃窗外这妇人脖子上挂着一根又粗又重的金项链,小孩拳头般大小的金耳环还在晃动。这战友过去在部队看惯了取药官兵们一身上下都清爽利索,今天见到这宝贝,顿时无语,不动,更不接单。这取药者急了,在窗外连叫:怎么回事,怎么不取药?我战友仰天长叹道:你好俗嘛!你怎么不把五个指头全套上金箍子嘛!取药者说,我俗不俗关你什么事,我拿钱看病买药,天理不亏。我战友说,你有碍观瞻,你污化风气,亏大了。本小姐今天就是不给你取药,你能咋啦?
  事情闹到院里,院长严肃批评了战友,并当即让她下去写检讨,后在全院大会上作自我批评,并扣发了她两个月奖金。
  坏事变好事。她说自此之后,堤内虽有损失,但堤外大有收获。听说这位阔太太因受到冷遇,一身的金银珠宝全都卸下,收箱入柜了。医院工作人员在服务态度和穿戴打扮上,也自觉执行相关规定,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我知道,部队官兵和军地医护工作者,在着装佩戴、化妆打扮上,本是有严格规定要求的,自觉执行规定要求是应当的。一战友说,契诃夫在剧本《万尼亚舅舅》中说过,“人的一切都应该是美的:容貌、衣裳、心灵、思想。”
  他真希望党政机关、司法人员、教师队伍、大型公司、新闻传媒等行业的工作人员,都能以“洗净铅华、清爽大方,干练利索、淡雅怡人”的装容打扮示人,那社会美学、风尚引领的意义就大了!
  在这次聚会中,又一战友聊了一件事,我们印象尤为深刻。
  他说,他老家在渝东北山区,过去经济文化和医疗条件落后,乡民们的牙齿长得歪七扭八,很难看,有了钱的,去县医院换个金牙。没钱的就像老电影《摩雅傣》中那傣妹一样说:“等将来我有钱了,也左边安一颗,右边安一颗。”
  就在这时候,我战友服役期满自主择业,到主城区打拼。他见市区青少年的牙齿都较整齐白净,又从电视节目中得知,牙齿可以矫正,而且是儿童和青年人一种常规治疗手段。于是便把家乡的弟弟妹妹、侄儿侄女、左邻右舍中需要做这项手术的人,一一召进城来,为他们做了牙齿矫形手术,垫支了不少费用。
  那时,他做点生意,收入虽不很高,但手术费也还能接受。每有一个亲戚手术完毕,他都会像花木爱好者看园艺师修整完花木盆景一样,笑眯眯地说:小子(小妹),这一下就整顺了。别怕花了几大千,等你将来长大参加工作后,就知道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是多少钱也买不回来的!
  这战友的善举,在家乡刮起了一股小旋风。乡亲们看到凡是到市里做过矫形手术的后生,那牙齿是又整齐又白洁。虽说那箍上牙套的一段时间,样子难看些,但取了套具,面目全新。于是,但凡有条件需做此项手术的家庭,都带着儿女来到市里,找他联系治疗。
  “家乡来人找你帮忙做手术,恐怕要打不少麻烦吧。”战友们问。
  他说,也不算什么。自主择业了,自已干点事,时间方便些。为帮乡亲们省点钱,他就让他们吃住在自己家里,领他们到一家由军队医院退休老教授开办的牙科所就诊,价格不高,质量也有保证。有的家庭实在困难,他就尽力给予一些资助。
  这时,有人问,你有没有给家乡某人全掏腰包免费治疗的?
  我们估计没有。因为来人太多,他又离过婚,净身出户,过去挣的几个狗卵钱,差不多早折腾光了。不料他一言放出:“还真有!”
  他说:老家村里有一姑娘高考落榜几年,想进城打工又嫌自已牙齿长得不好看,不愿出远门,于是便托人向我打听,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了,还能不能箍牙?我问明情况后告诉她,老教授说,别说二十出头,就是三十、四十出头都行,手段多着呢。只是收费略高一些。
  那姑娘来到市里后,他一如既往地热情帮助,又是安排住宿,又是引领治疗。结账时,他对姑娘说,钱我已付了。姑娘要给他,他反复推送,就是不收。陪同的母亲看他是真心,便说,大哥实在不收,那就欠着。等你今后进城打工挣了钱,再还大哥好不好?
  “那后来还了末?”
  我战友说:你问她。
  这时坐一旁但笑不语的一少妇忙站起来说:没还。还用还吗?
  这时,我们突然想起来了:入座时,这战友介绍过,说这是他家乡人,叫什么曾小妹的。没细说具体身份,也沒细瞧模样如何。现在看来,此女身材、脸形、肤色、气韵无可挑剔。不用说,一口玉齿整洁漂亮、严丝合逢,与好莱坞女星斯嘉丽.约翰逊确有一比!
  “你小子,借治牙赚了一把啊!”
  曾小妹说,她箍好牙,神清气爽地到市里打工。当她得知这小子离异后至今还是单身时,动心了。她想,虽说此人年龄大点,但心地善良,尽办好事,便主动发起进攻,很快生米做成熟饭,结婚生子,现在一家三口,生活十分的幸福。
  听后,众人都说,原来这是“水中桥”啊!祝贺祝贺!我说,借此机会,我们大家都举起杯来,添满酒,补敬二位一杯喜酒如何?
  在一片“好!干杯!”声中,众人仰脖吞下这“二锅头”喜酒。
  此时我想,一个人的美好情愫、情致和情缘,莫非真与人之“手口腿脚”等具体部位息息关连?
 
  作者简介:
  邓高如,重庆警备区原政治部主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少将,重庆市作家协会原副主席。冰心散文奖,解放军长征文学奖,连续三屇四川省散文奖,全国报纸副刋一、二等奖获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