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儿瓜子
作者:周永
他四处流浪,在别人眼里是个傻子。但他无拘无束,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出自己,更像是一个“英雄。”
……
“石板儿瓜子” 乍一看这五个字你的第一印象可能是两种东西,石头板儿和瓜子,可是如果你这样想,那你就错了,这是一个人名,但是如果你把它真当一个名字来叫,却又有点儿日本人的名字的味道,可是这确实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生在旧时代长在红旗下的中国社会底层人民。
对于后来认识他的人们来说,石板瓜子是个很陌生的陌生人,所以这个名字其实不是他的本名,至于石板瓜子这个名字,也不知是从何而来,也许是他离家流浪后,第一个见他的人起的外号,更或者是生活中某种东西象征意义的音译,反正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姑且就那样叫着,不料传开了,大家都这样叫着,很多人常听身边的人这样叫,脑海里也就潜移默化的烙下这个名字,就这样,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人们也没有再去追究。他到底叫什么?反而这样叫也挺顺口的,挺贴切。所以一道河也就默认了这个叫法,几辈人也就这么叫着。
后来长大了才明白了,“瓜子”在农村有两个说法。有时是对人的谩骂和嘲讽,有时是对先天智力缺陷的一类人的归类。对于他来说,他是后者,这也许就是上天的不公平,让他从出生那天起,就成了人们眼里的傻子,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去面对生活,拥抱这个世界。
听人说石板瓜子是有父母的,父母也并没有因为他的缺陷而抛弃他,反而是石板瓜子长大了,可由于脑子不好的原因,总是喜欢四处乱跑,一走就不知道回家,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父母担心,奔走临近的村子寻找,四处打听,可是找回家过些日子就又出走了,后来他父母年龄大了,腿脚不太方便,索性也不找了,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的,总是缚在家里闹腾也不是个事,所以石板瓜子也就开始了他的流浪生活,就这样一路行乞,走东走西,翻山越岭,涉水过河,过着乞丐一样的生活。
他经常行走在每个村子里,可能是方便讨口吃食,但总是会吓到村里的一些孩子,农村的孩子对陌生人是很恐惧的,再加上石板儿瓜子蓬头垢面,呲着牙,傻憨傻憨的样子,难免会吓着孩子们,而当年的我也是被吓到过的孩子之一。所以小时候村里孩子不听话,大人们除了说:“不听话,狼娃子会把你叼走呢!”还会说:“再不听话,石板瓜子把你引着去呢。”
但是尽管他会吓着村里的孩子,但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再者说谁会跟一个傻子过不去呢!所以有时候大人们还会施舍一些吃食给他,这也让他能得以填饱肚子,不被饿死……
我对于他的样子。还是记忆中记得的模样。他的个头并不是很高,一头长长的茂密的头发可能是没有洗过的原由,长长的头发脏的拧成一股一股的,像极了现在时尚界流行的脏辫,他这一头蓬松头发到也让他的身高显得更高了一点。他长年累月总是穿着那么几件破烂的衣服,衣服上脏迹斑斑,再加上脚上露着几个脚趾头的黄色解放牌胶鞋,给人一种很接地气的感觉,而且一年四季无论是热还是冷,他的身上总是那么几件衣服,他的这身行头,不禁会让我们去猜想那衣服是否有冬暖夏凉的特效?但有时候更多的会让旁观者去悲悯、可怜他的命运。
他的两只手里常年拿着一根木棍和一个瓷碗。也许由于他常年流露在街头路边的缘由,那根木棍也被他“盘”得光光的,对于他来说,那根木棍就像他的伴侣一样,总是陪伴在他行走的路上,而且还大有作用,一来他可以用它探路,二来可以在他行乞的路上躯赶恶狗,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像武侠小说里的丐帮高手一样会着某种高超的棍法功夫,可回过头一看他相貌平平,骨骼不奇,也不像是个练武奇才,武林高手,再加上他手里那根材质普普通通的木棍,一点都不像是个功力深厚的“长老。”再者说另一只手里的瓷碗,也不像是个武林豪杰人士对的配置,反而这只碗,远看碗沿上就有许多豁口,做工粗糙,釉色暗淡,麻麻赖赖的,不像是官窑、汝窑、景德镇的物件儿,定是中国某个小作坊的产物,但从外表看这只碗也饱经沧桑,经受了岁月的打磨,有点历史和故事,肯定和石板儿瓜子在走南走北的日子里见识了许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在与他相见频繁的那些年,我们没有过眼神和言语的交流,不仅我没有,很多人也没有过 ,也许这就是世俗对于一个傻子乞丐的偏见……后来,碰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去了镇子里读书,再后来又辗转到城里读书,回村里的时间也就只有短暂的假期,所以很多年也就没有见到过他,在我成长的那段时光,我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也读过几篇小说,在现实和故事里感受过中国社会不同阶层人的人性和命运。因为这些,在他的身上似乎总能让人捕捉到那个时代生活里的某些东西。
或许在人们眼里他就是一个先天智力残疾的傻子,可他却用这份“傻”徒步过很多地方,他不是虔诚的教徒,没有心中一生朝拜的布达拉宫,可他一直在路上,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地流浪,比起那些“不傻”的人,他活的似乎更纯粹,更能感受到踩过的每一寸黄土地的厚重。
也许是碰巧,一年冬天,在一次的回家的车途中,我无意中看到了他,那时已是寒冬季节,他的身上还是那几件破烂的单衣服,他蜷缩着身子,依偎在公路旁的山崖下,瑟瑟发抖,眼神黯淡,憔悴的面容没有了昔日的那般精气神,而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发现那一刻的他,像极了他身旁火堆里将要熄灭的那一根干枯柴禾……
周永,甘肃武都人,中学教师,文学爱好者,偶有作品发表了网络文学平台。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