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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书相伴(外一篇)

有书相伴(外一篇)

 

作者:张程

 

  爱好读书,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也可说是个嗜好吧,就像有的人爱好抽烟,有的人爱好喝酒一样,我却对读书情有独钟。

 

  最初对书感兴趣是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天,我去同学家玩,无意间看到他家的大书架上摆了满满一书架的书,那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书。我好奇地朝书架上张望,突然间,我不禁对书架上的一些小人书产生了兴趣,一本本拿在手里就舍不得放下。同学的父亲见我看得如此的投入,说如果我想看的话以后有空都可以去他那里看。那一次的偶然看书经历让我知道了对一个不满9岁的孩子来说,除了一天在草堆里跑着疯玩以外,还有个更好的去处,那就是同学家的那个大大的书架。可好景不长,同学的父亲不知什么原因被拉上街批斗去了,家被抄了,那个大大的书架也被砸得面目全非,书架上的书更是不知去向,也许早就变成了人家点火做饭的燃料而化为灰烬了吧,为此我还伤伤心心地大哭了一场。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我仍忘不了同学家那高高的书架,总会在梦中想起曾经多年前有个小男孩在那书架下面痴痴地看书的情景。

 

  真正激发我产生读书愿望的是高中时的一位女同学。她学习成绩特好,长得又漂亮。一直以来,我都对她有种说不出的特别感觉。那时我特贪玩,根本就没想过要坐下来读几本课外书。那是一个冬天的午后,天上下着大雪,我去教室拿围巾,看见她正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读《红楼梦》,外面的雪花扑打在窗上,她的神情专注而出神。一瞬间,这种静美的情景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心,于是便决心去读书。此时此刻,我便觉得读书的人是世上最美丽的人。

 

  那时穷,父母给我的那点钱除了维持基本的生活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剩余了,书是买不起的。不过买不起书也没什么要紧的,对一个真正爱书的人来说,要想读书的话办法总是有的。借书是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办法。记得高中三年,我借书最多的人就是那位女同学了,她也非常的慷慨,面对我的借书请求,她总是有求必应。基本上她读过的书我都一本不落地读了,甚至她没读的书我也读了不少。常常地,我们会为书中某个人物的命运嘘唏不已,为某段精彩的对话感慨万千,现在回想起来,高中三年应该是我读书生涯中过得最快乐也是最难忘的一段时光了,因为除了书以外,还有值得我无比珍惜的一段青春的记忆。

 

  上大学后,读书的条件更是好了不知多少倍。学校图书馆的书浩如烟海,此时,只要你静下心来读,总会有所收获的。大学四年,我一直是图书馆的常客,读书笔记更是做了满满的几大本,现在工作中用到的许多知识都是在大学的图书馆里积聚起来的。

 

  读书是一辈子的事,即使现在远离校园,我也没有放弃对书的眷恋。我一直认为,有书可读的日子是世间最快乐的日子。读书使人明智,读书使人聪慧,读书使人豁达。高尔基说,书籍是全世界的营养品,读书更能使人美容。对我等这样的书虫来说,可三天无肉,却不可一日无书也。有书可读的人,应该是世间最快乐的人吧!

 

母亲

 

  母亲开始种苎麻了,撒了种子的薄地一出苗,母亲的心思就拴在了那块薄地上。

 

  薄地不大,是母亲费了好大劲儿在乱石堆中垦出来的。一块块硬石和砖块挪走之后,母亲闲不住的手又开始铲地了。瞧一眼裂开的黄土,母亲嘴里念叨不停,这几分地不种别的,就种苎麻!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宋代范成大诗里这样说,农民白天在地里锄草,夜晚在家中搓麻线,还说村里的男男女女各忙农活,连顽皮的小孩童也学着做农事。这首乐忙的古体诗,从头至尾记述了农民的辛勤耕作,流溢出浓浓的乡间生活气息。诗中的“绩麻”,更让我看到,母亲所种的苎麻也能在古代名家笔下走诗,年幼的我每每朗读这首诗,都会十分用心,并感到无比自豪。

 

  母亲识不了几个字,怎知苎麻还能成诗?农耕时光里,勤快的母亲早出晚归,从远处河沟里拎来一桶桶水浇下去,然后直起腰来站在那块薄地上。懵懂的我隐约感到,辛劳的母亲种下去的是苎麻,还是诗!母亲却浑然不知,只知道没白没黑地在那块薄地上不停地劳作,在一个叫故土的地方安分地度年月。

 

  苎麻长成了,一小块薄地满眼葱绿,一棵棵半人高的苎麻快乐地挤在一起,站成了一小片茎直叶茂的麻林。母亲揩一下额头,轻快地拿了镰刀,喜悦地开始采割,母亲精心开垦的地块终于收获了。一捆捆苎麻运至家中后,勤快的母亲又开始了麻丝的制作。

 

  母亲先将收割来的苎麻放入河沟浸泡,过些日子,经过浸泡的苎麻剥下麻皮,母亲再用麻刀麻利地刮掉硬质木皮(即刮青)获得生麻,然后母亲将生麻泡在水里脱胶变软,晒干后,将麻皮一丝丝分细,麻丝就制作成了。闲不住的母亲还要搓麻线,这个过程便是宋代范成大诗中说的绩麻。母亲也像诗里那样,总在白天农忙之后,不知疲倦地于夜间搓麻线,夜深人静了,母亲仍在屋子里忙活计。

 

  乡村的夜悄悄走来了,一盏如豆的灯火铺开暗黄的光,母亲抖动的影子,晃动在屋舍的一面土墙上。这童年的记忆中,制作麻丝是个最有生趣的环节,瘦削的母亲蹲在屋子狭小的空间里,手握麻鼓(抽麻丝工具),紧紧压住一缕缕麻皮,利落地抽出一丝丝麻丝来。母亲的动作轻便快捷,娴熟更是我年幼的脑海里抹不掉的一抹痕记。没长大的我喜欢读古诗,范成大的“绩麻”诗,每每此时总在我没长大的思想里展开无尽的想象。我恍惚看见,一代代人在无声无息的劳作中,将麻丝搓成坚实有力的麻绳,便有了有关“绩麻”的名诗和名句。我还会从绩麻的每个动作中,看到飞奔的马车,一串串行走的脚印,还能闻到一碗碗米香。其实,更多的还有我无法目及和想到的。

 

  岁月中的母亲常常夜间绩麻,搓成的一捆捆麻绳,母亲总是出神地瞧过去,蓄满了发芽的种子的眼神像收不住的脚步,穿行在老不掉的时光中。继续行走的光阴里,一个个麻垫做成了,一个个麻毯加工成了艺术品。巧手的母亲还会在每个麻垫和麻毯上,绣出一朵朵美丽的花朵图案,一向苛求于事的母亲点点头,择个晴好的天气,便运到城里卖出去。

 

  等有了糖吃,有了一件像样的童衣裹在我身上,农耕不辍的母亲也就有了花朵一样的笑容。其实,那些艰难的时光里,母亲从没说日子难熬,因为天天农作的母亲苦和累也是快乐!怪不得宋代名家范成大,会写出那样的经典乐忙诗。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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