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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萨日朗

一路萨日朗

 

作者:张程

 

走进科尔沁草原深处的常规兵器靶场,绿色扑面而来。这里炮声隆隆,科尔沁的阔野长天见证着这里的地火天光。我们是第一次走进草原,草原是绿色的,军装是绿色的,军车也是绿色的,连远处哨楼都漆成了绿色,满眼无处不在的绿色,就有了满眼的寂寞。

途中,一丛艳艳的红花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同行的老军工告诉我们,这花,蒙古人称为萨日朗,意为幸福的花。

萨日朗的出现让我们的心中充满了欣喜,我们停车采了一捧,只为这花有着一个吉祥的名字。

老兵说,这种花的生命力极强,哪怕经过一冬的严寒,第二年一场春雨,就会生根发芽,但我们从来不采这种花。我们并未察觉老兵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快,随意地问,为什么?

老军工说,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就在你们此时站着的这片草原,曾经发生过一次让他至今难忘的事。一位早年参军的老兵在试验中受了重伤,伤愈后的他带着身上无法取出的弹片又回到了草原上的试验场,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依然奋战在炮火硝烟里。退伍后,他仍然舍不得离开试验场,没有返乡接受安置,而是选择转为军工留了下来。2002年,这位老兵因病医治无效去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强烈要求把骨灰撒在他战斗了一辈子的这片草原。

从老兵的倾诉中,我得知这位洒骨扬灰献身兵器事业的前辈就是靶场的初建者——邢宜亭,一位生前曾多次受到原国防科工委表彰和奖励的优秀共产党员。老兵还说,除了邢师傅,在靶场工作了一辈子的我国著名弹道学家陈光宇也选择了这种方式魂归科尔沁,靶场老一辈就是用这种近乎原始的方式表达了他们对国防科技事业的热爱。

捧着萨日朗,我们沉默了,怀中的萨日朗像一把火,映得我们的眼睛涩涩地……

如今,我们来到这里,在体会孤寂与隔世的同时,为靶场人的毕生奉献而感触。也为挺立草原的一丛丛萨日朗而感动,新时期,我们曾对自己的价值观有过质疑,更对老一辈人的价值观有过诸多不解,但是,此行,我们如同经受了一次心灵的洗礼,也得到了一次灵魂的净化,再看那红红的萨日朗,红得如血,艳得如旗。

同行的一位蒙古族战友告诉我们,萨日朗就是山丹花。这句话让我们顿时想起那首脍炙人口的陕北民歌,山丹丹那个开花哟,红艳艳……

在心底的歌声中,我们的军车抵达一处阵地,此时,车已开离营区50多公里了。没有试验任务时,这里只驻有看护设备和阵地的战士,因为战士往往带家属一同进驻,战友们给他们取名叫“夫妻哨”。

我们经过的这个“夫妻哨”里存放着价值成百上千成万的设备。

停车后,一位军工和他的爱人热情地把我们迎了进去,他爱人说:“每天都是相同的日子,重复的工作,就盼着有人来。在这里,就连每棵草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喜欢穿红色衣服。”说着,她露出了红色的衬衣。看着她被风吹得粗粗的脸,我们的眼睛又发涩了。这个不到30岁的女人,却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容貌,为了支持爱人工作,她和3岁女儿与丈夫一起来到草原深处,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阵地上安了家,她却非常满足,因为一家人终于生活在一起了。与我们交谈时,她一笑就露出白白的一排牙,阳光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点点色斑,但是,她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一直感动了我们,看着我们手中的萨日朗,她说,我们舍不得采这花,因为远远地看着,那是这片绿色以外最美的景色。

临行前,我们把萨日朗插在一个注满清水的瓶子里,放在“夫妻哨”门前,希望萨日朗能多陪陪她们一家人。

车子渐行渐远,那束火红的萨日朗却一直走不出我们的视线,遥远的地方仿佛响起了那首动听的歌谣:

山丹丹那个开花哟,红艳艳,

山丹丹那个开花哟,红艳艳……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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