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学兵生涯

 

作者：王永德

 

金秋的昆明，秋高气爽，时光来到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周末带小女去玩耍，远远的看到一列新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来，小女驻足观望，久久不愿离开。尽管她知道爸爸也曾经当过兵，是穿着与蓝天颜色一样的军装，是人民解放军空军，但军人对她来说没有太多的概念，我立马蹲在她身边耐心地给她讲解关于部队和军人，以及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和职责使命。

时间好快啊!又是一年入伍季，三十二年前我们当兵时经历又一次在我的脑海里萦绕。

 

“专业”分配

 

1992年2月28日，严格严苛，紧张辛苦的新兵训练总算结束了。第二天，新兵连组织全体新兵进行了一次文化课测试，测试内容是初高中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的基础知识，还有部队的《三大条令》等。自此，一场关于四站专业分配学习的大讨论又悄悄在营区四下传开：“不是说好下连队吗？怎么又要进学兵队？教导队是干啥的？我们还能在一起吗？啥是四站专业？学了那玩意有啥用呢？”一时间在我们班的宿舍里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个不停，其它宿舍里也讨论个不停。

但是很明显，分别就在眼前，新训的风尘和汗水还完全没有干透，有的战友已经开始默默地收拾行装，我们班的“军师”稳稳地坐在床头看书，大家都知道他有关系，所以面对分配他不慌不忙，我悄悄走到他身边，阴阳怪调地对他说：军师，分析分析我们何去何从？他又和以往一样故作深沉，咳嗽了两声，郑重其事地说：“革命军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扫兴离开。

也许是新兵连最后一次集合了，领导们显得很严肃，班长们一个个心不在焉，我们内心如坐针毡，忐忑不安，指导员还是那副一板一眼的样子，“同志们，根据军区空军训练大纲规定，通过几个月的艰苦训练，你们已经圆满完成了军人基础训练，实现了从一个地方老百姓向一名合格军人的转变。从明天起，你们将转入军区空军四站训练大队，接受空军专业化的后勤专业学习，希望你们不负众望，成为军区空军的首批航空四站学员，用你们所学的专业知识保障人民空军的战备飞行任务”。台上领导们讲的激情飞扬，热血沸腾，台下我们略有困惑、焦躁和不安，这种气氛弥散于整个礼堂。

分配最后揭晓：有二十几名战友因为在训练中表现优秀被留在四站训练大队机关，担任通讯员、话务员、文书和炊事员等工作，有的被挑选去军区空军机关当公务员，有的到航材处接待中心，有的被分配到司训队学驾驶，还有两名战友调往陆军部队，其余的就地转到学兵队学习四站专业。

四站专业分别是飞行后勤航空保障的制冷（充氧）、制氧、充电和电源车。四站勤务是指四站分队根据航空兵部队飞行作战、训练任务组织实施的以冷、氧、氮等气体、航空电源的生产和供应保障为主要任务的各项工作。学兵队编制以区队为单位，一、二、三班是学习充电专业，人数最多；学制冷、充氧和制氧专业分别是两个班；学电源车专业的只有一个班，人数最少。

因为四站专业技术含量不同，各场站人员需求量不等，制氧专业因在四站中的特殊性而被大家仰慕却又让大多数战友望而却步，因此各专业学员的名额和人员分配也成了训练大队领导的头疼事，既要兼顾专业的特殊性，又要考虑众多因素的制约性，因此各种形式的考核，实际操作都在学兵队每天组织实施。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一轮又一轮的考核我最终被分进制氧班，当我得知自己要学制氧专业时，心情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能学最难学的制氧专业，忧的是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万一学不懂、学不会咋办？会不会被退学。分配已定，大家对专业褒贬不一，都说接受才是最好的选择，对我们这些文化不高的“半吊子”来说，能有机会到部队再学习专业技术，已近是天大的幸运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大家拼命地学习专业技术技能，谁都不敢落后，总怕被淘汰、总怕被分配到偏远场站的连队去。似乎大家成熟了很多，我们也爱在那个信息不发达的年代里显摆自己从“新兵”到“学兵”的身份转变，也爱在花红柳绿的蓉城拍照寄到遥远的家乡，让父母亲友感受我们军容的严整，军姿的飒爽，气质的蜕变。

 

学兵“失踪”

 

蓉城的七月骄阳似火，闷热难当，早已习惯了西北凉爽天气的我们又经历南方高温气候的考验。专业技能学习和实际操作训练都进入到如火如荼的阶段，学习差距也在不断拉大，有的战友专业学习与日俱增，突飞猛进，有的战友专业学习得过且过，敷衍了事，有的战友疲于应付，艰难度日，等待结业下连队。

近期，发生在制冷班的一件大事也深深的触动了大家。那是个周五早上，制冷专业班在进行日常早点名时，发现学兵大忠缺席到课。学兵队领导高度重视，队长立即安排本班人员在教学楼、宿舍楼和营区周边展开寻找、排查，但始终没有他的影子。大队部领导也高度重视，决定扩大搜索范围，机场跑道、汽车站、火车站等。一时间营区气氛高度紧张，这可是学兵队一件大事，部队领导一边安排人员四处找人，一边及时电报通报入伍地政府武装部门。在那个通讯非常匮乏和不便的年代，对找个突然失踪的人来说非常艰难，可谓大海里捞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下午五点多，不知谁从窗户里吆喝了一嗓子，快看，大忠回来了，大家齐刷刷的把脑袋挤到窗口张望，只见大忠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手插在裤兜里，沿着营区外的马路走过来，在大家焦急万分的时候，他的到来让大家喜出望外。

楼下值班区队长一声急促的哨音，接着一声“紧急集合”，大家飞奔下楼，队长、指导员早已整装而立，队伍的前面大忠还是一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样子，面对队长的问话刚开始是抵触，后来就是沉默。时间过了很久，大家陪站都很不耐烦了，在指导员的耐心教育下他才坦白今天不假外出的理由：他觉得自己是因为在地方连续补习了好几年，在高考无望的情况下才参军入伍，认为军人就应该每天严格军事训练，摸爬滚打，扛枪打仗，而目前的状况不但没有当成一个武状元，而是每天学习专业知识和技能，死记硬背，他感到枯燥乏味，毫无乐趣，才擅自不假外出散心的。

针对大忠的违纪行为，学兵队领导进行了深入的批评教育并给予心理疏导。依据部队条令条例，对大忠实施了“关禁闭六天”的处罚。

与此同时，一场关于当代革命军人宗旨与使命、职责与奉献的大讨论在学兵队掀起，在全队范围内开展了一次思想政治教育和作风纪律整治活动，部队领导反复讲解了空军后勤航材四站专业的重要性，讲解了我们未来担负飞行保障任务的极端重要性，宣讲空军著名英雄杜凤瑞、王海、刘玉堤、侯书军和空军航材四站保障优秀基层主官梅祖文的英勇事迹。

经过一系列的教育，大忠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其他学兵们也更加明确了作为一名空军航材四站兵的使命与责任，增强了大家的专业自豪感。这次事件使大家认识到，在人民军队这个巨大的团队，在保家卫国的道路上，每一个军人的岗位和使命都至关重要，缺一不可，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因歌惩罚

 

在部队，对于每个军人而言，唱歌就如吃饭一样习以为常，政治教育前、开饭前、晚点名前和队列行进中都要唱歌。军人的严谨认真，果敢刚毅，日常养成上的一丝不苟，精益求精，军人素养和顽强作风就从日复一日的磨炼中，从一点一滴的精雕细刻中获得。学兵队生活中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让我记忆深刻。

记得是七月的一天中午，骄阳似火，热疯了的知了们在树枝上欢快的叫唤着；在地面站久了就感觉到烫脚。连日的专业学习和训练已经让我们不堪重负，疲惫不堪，焦虑和烦躁充斥着每一个学兵，热效应随时在每个人身上产生不同的反应。

又是周三的军体课，我们幻想着今天的伙食会和我们预测的那样完美，各班列队唱着歌前往饭堂。然而，当我们到达饭堂门前的操场上，正准备按顺序进饭堂时，值班的一个区队长从饭堂出来，他要求我们重新唱一首歌，我们只好无奈地重新开始。由于天气炎热，大家非常烦躁，快速地唱完第一段，明显在应付。区队长显然不满意，严厉地说：“都应付差事是不是，你们的战斗力呢？继续唱，唱不好就别吃饭了！”第二遍，我们的歌声更像是起哄，夹杂着吼叫，区队长更加不满意，厉声道：“有意见、有情绪是吧？重新唱”，从一班长开始起歌！可几个班长都起歌了，学兵们就是不配合，大家面面相觑，相互僵持，区队长更是尴尬万分，厉声吼道：“不唱就不准吃饭！”。学兵们在下面嘀咕着，悄声抱怨。这时，区队长再次重复了他前面的话。突然，一班长老褚发出口令：“一班，向后转，齐步走！”于是，绝大多数人跟着一哄而散，回头向宿舍走去。

下午两点，楼下吹起集合哨。然而，军体教员发现学兵们没有动静，便连续吹了两遍哨子，仍然没有人下楼。军体教员急忙上楼走进宿舍，只见大家有的躺着，有的坐着，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这时学兵队的领导也急忙赶来。详细了解了大家中午“绝食”事件的经过，并七嘴八舌地诉说着心中的气愤与不满，抱怨与牢骚。

指导员耐心地给大家做思想工作，阐述我军军歌和战斗力的关系，明确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以及不服从指挥的严重后果：既关系到战争的胜败，关系到各项军事任务的完成，也关系到我们每个年轻人在成长过程中饮食平衡和身体健康。

一件特殊的事件，现在回想起来叫冲动，或者叫年轻气盛，总之是我们败给了意志力，是不成熟的表现。而通过这件事我们明白了很多道理，军人的优秀品质不是一朝一夕就达到的，而是要在部队这所大熔炉里反复淬火，千锤百炼，进而才成为一块好钢，成为一名胜不骄、败不馁的优秀战士，是不断接受挑战和日常磨砺的结果。

 

书信情缘

 

在那些重温课堂、充电加油的日子里，每一天我们的政治思想、言行举止和正逢韶光年华的青春体魄，都在部队这个熔炉每天发生变化，年轻的士兵们也因为这身蓝天白云的军装而显得阳刚帅气，英姿飒爽，意气风发。每天晚自习后奋笔疾书的一定是给自己的女友吐露心声，告诉部队的情况和青春的秘密。那些天不亮就把盖了“三角戳”信件投进邮箱的，一定是心里已经有了初恋的。那些每天下午翘首期盼等待邮差送信的，一定是心有所属。

年轻的士兵啊!谁说你的青春不灿烂，谁说旭日喷薄的壮观不美丽？

进入学兵队，我们开始学习专业知识。与繁重、枯燥的训练相比，学习生活显得相对轻松，课余时间也更为充裕。在这样的时光里，我见证了一段段简单而美好的情感故事，他们在军营这个特殊的环境中悄然萌发。

闲暇之余，战友们各自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小兴趣。书籍成了我们心灵的慰藉，尤其是那些如《读者》《中国青年》《知音》《故事会》《女友》及《辽宁青年》等杂志，它们不仅拓宽了我们的视野，增长了知识，更悄然牵起了一条条情感的细线。那个年代，好多杂志页面底部有两行小字，仿佛是一道道开启命运之门的神秘符咒，那些诚挚的交友启示，多由女青年们撰写，简洁地叙述着姓名、性别、年龄、学历、爱好与性格等，末尾是地址和邮编。就这样，一些战友开始了自己的书信交友，将心中的情感、内心的萌动和对未来的憧憬化为隽永的文字，寄往那个期待中的地址。

战友大柱精明好动，信息源广泛，茶余饭后总能看到他腋下夹着一摞厚厚的杂志。在那个确系没有诈骗的年代，一行小字就是一段神秘而浪漫的爱情故事，书信往来中，他们介绍着自己的军旅生活，分享着训练的艰辛与成长的喜悦。随着信笺的一张张积累，由陌生到熟悉，由朋友到知己，情感在纸上悄然生根发芽。

大柱便是其中的幸运儿之一，他与湖北汉川的一位姑娘在书信中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关系越来越好，最终喜结良缘，成为我们之间佳话。退伍后定居武汉的他，是战友中最早步入婚姻、最早成功创业，如今也是儿孙绕膝之人。

大李的故事则更为曲折，他的女朋友通过信封上的地址，竟在一个周末直接找到了营区来看他。那天，大李既激动又担心，激动的是终于可以见到心中的她，担心的是这突如其来的造访会给彼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向班长请了两小时的假，借口外出购物，实则去赴这场秘密的约会。大李步出营门的那一刻，我们几个战友就为他捏了一把汗，同时也为他的冒险感到莫名的兴奋。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营区，我们围坐在操场的角落，等待着大李归来，心中充满了对他“战况”的好奇和祝贺。终于，大李的身影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他脸上带着复杂的微笑。我们迫不及待地围上去询问，他略带尴尬与遗憾地讲述了经过：原来，他如约到达指定地点，远远看到一位身材高挑，长发披肩，身着连衣裙，手持一本书的美丽姑娘，心中忽然有一种自卑感。面对自己来自甘肃农村的身份，加之军队禁止义务兵在驻地恋爱的规定，他在犹豫与挣扎中想转身离开。而那位姑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追上前来询问，大李慌乱中语无伦次地反复说到：“不合适，不合适……”，让他错失了这段可能的美好。

听着大李的叙述，我们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中不乏对大李胆小的戏谑。但同时，我们也能感受到那份青涩年华中的美好与纯真，那种通过书信构建起的情感世界，虽然脆弱、短暂，却充满了期待与希望。

每当回忆起那些书信情缘的故事，心中总会涌现出温暖的情感。它们如同那个年代的杂志一样，成为了我们青春最宝贵的记忆。

 

研学之旅

 

每一天，学兵各区队都会传来各种各样的消息，不同的专业顶尖学员也层出不穷，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也学得疲惫不堪，精疲力尽，也想过放弃，也想和有的战友一样利用晚自习悄悄跑出去睡觉或闲聊，但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自己总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驱使，让自己不敢懒散，更不敢懈怠，每次到这个时候我也会默默地摸摸自己的帽徽，那种无形的力量总会鼓励自己克服专业课程带来的压力和难度，不断前行。

忙碌而紧张的学习，长时间在一个环境中的封闭式管理，学兵们请假外出的越来越多，加之第一批冷氧专业的战友即将毕业下连，学兵队里人心惶惶，心神不定，以往那种学习的冲劲越来越淡。学兵队针对这种情况，及时调整教学计划，安排我们分批外出参观研学，于是我们焦急而又耐心的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5月，冷氧和电源车专业的学兵们游览了都江堰和青城山。他们口中的叙述与照片展示的美景，让我对这两处神秘的地方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和强烈的向往。

7月的一个周末，终于轮到我们学充电与制氧专业的学兵踏上这段期待已久的旅程。清晨，我们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登上了军绿色的大巴车，从营地出发，沿途的风景如画卷般次第展开，我们高声唱着军歌，歌声与微风、阳光及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非凡体验。

两个半小时后，我们抵达了心心念念的都江堰，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无比！那宏伟的水利工程仿佛是古人智慧的结晶，静静诉说着一千多年前的故事。我和战友们都被这壮观的景色，震撼的画面深深吸引，站在巨大的堤坝上，望着分流的河水，心中涌起对李冰父子超人的智慧与勤劳治水造福川渝人民福祉的无比敬仰。

午饭后，我们满怀期待地前往青城山。山路蜿蜒曲折，曲径通幽，被翠绿的树木包围着，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香。登山的过程是一场视觉与心灵的盛宴，古刹隐于林间，钟声悠扬，凉风习习，让人心旷神怡。每一步攀登都加深了我们对这片土地的情感，仿佛能触摸到历史的脉络，感受到祖国传统文化底蕴的深厚。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外出旅游，它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游玩，更是一次对我们年轻心灵的洗礼。对我们这些来自大西北戈壁滩的年轻人来说，一次外出就是极大的眼界开阔和胸襟舒展，作为军人更是让我们产生对祖国大好河山的无限热爱，进而坚定保家卫国的决心。

 

野外训练

 

8月上旬，我们已学完制氧和充电专业的全部理论课程，还在成空四站厂进行了为期一周的实习；按教学计划，还要进行一次野外训练。为了圆满完成这次野外训练任务，学兵队领导和教员带领我们先在营区操练了几次，队领导从着装、队列、吃饭、睡觉到交通安全反复进行讲解和强调，教员从制氧车的启动到氧气瓶的装卸细节等，将全部操作流程亲自示范并加以讲解。

那时的我们，对充电和制氧专业及工作情况是懵懂的，神秘的。教员胡科茂理论结合实际，耐心讲解，他经常提醒大家学习时要认真，再认真，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随着晨曦初露，训练大队内已是一片繁忙景象：四站训练大队的教官和学员们迅速集结，整装待发。我们身穿作训服，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果敢，在简短的动员大会上，大队长慷慨激昂的讲话，激发了全体学员的斗志和热情。我们深知，此次野外训练不仅是对个人实操能力的考察，是对团队协作精神的检验，更是对我们几个月来学习成果的综合考核。

随着一声令下，训练队伍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征途。大队长坐一辆吉普车走在最前面，紧接着是电源车、充电车、制氧车、充（制）冷车、充氧车和柴油机拖车，后面是两辆解放卡车拉着我们，队伍在成都南郊的公路上缓缓行驶，在阳光照耀下，车辆的金属表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路两旁的稻田波光粼粼，绿意盎然，葳蕤蓬勃，农民们挥汗如雨地劳作在田间，偶尔传来牛羊的叫声和农人的欢声笑语。

然而，突如其来的故障打破了这个宁静的场景。制氧车突然发出几声不祥的咳嗽，接着便彻底熄火了。车队被迫停下，教员和驾驶员纷纷下车查看情况；检查时发现是年久失修，火花塞堵了，立即拆卸并清洗安装完毕，半小时后又启动上路了。制氧车是在老式黄河牌客车上组装的，车上的制氧机、空气压缩和氧气瓶非常沉重，再加之是柴油车，故而行驶缓慢。

一路上，大家不仅要克服身体上的疲惫、劳累和疼痛，还要面对心理上的巨大压力。但我们始终保持着高昂的斗志和顽强的毅力，相互鼓励，共同前行。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双流与新津两县交界处的一个村子旁边。训练参谋指挥车队停放在指定的区域。

部队稍作休息，炊事班紧张地就地做饭。制氧车就位后，分队通力合作，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制氧设备的平衡定位，链接柴油发电机组电源。教员胡科茂紧急召开训练会，布置训练方案和分工，并强调注意事项及安全事宜。

中午两点，教员一声令下，制氧开始！学员们迅速就位，平时学习中表现突出的子源按规定动作有条不紊地开始操作，其他人站在设备旁一边观摩一边学习，有的在观察各仪表指针变化情况，有的在观察进气阀和排气阀的运转情况。随着启动空气压缩机和制冷设备，蒋液压空气送至分流塔，进行氧氮分离，通过高压液氧泵将液氧转换为氧气罐装到氧气瓶。经过化验，氧气纯度达到99.98%，完全符合高空飞行用氧的标准。大家团结紧张而又严谨规范的操作，圆满完成了野外制氧教学的全流程。

在教员的带领下，我们又进行了多项实战化课目的演练，还模拟了在不同战场环境下的紧急抢修、电力保障、氧气制造与充氧保障等任务。通过反复练习与磨合，逐步提高了应对复杂情况的四站保障能力和水平。

这次野外训练大家分工明确，各负其责。面对种种困难和挑战，我们始终遵照训练大纲，在整个过程中，我们始终保持着高度的凝聚力和向心力，相互信任，相互支持，无论是紧急抢修中的默契配合，还是长途跋涉中的相互鼓励，都充分展现了团结协作精神和顽强的战斗力。

 

依依惜别

 

“分别总是在9月，回忆是思念的愁，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我从未忘记你，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是谁如此的应景，把这首动听的旋律播放。我端起茶杯移步到窗口，远远的，一列退伍的老兵从车站走出，步履刚毅，身影矫健，书案上的《难忘的学兵队》草稿也进入到尾声。

8月底，我们圆满完成了成空首批四站学兵的培训学习任务，这是我们军旅生涯的骄傲和自豪。回忆过去的八个多月，我们完成了从一个社会青年到一个合格军人的转变，完成了从一个新兵到学兵的转变，部队的熔炉让我们变得更加坚强自信。我们这批兵涌现出来很多优秀的人才，有空军岗位练兵“航材四站专业标兵”和航空机务工程师等。

分别的日子就在眼前，操场上、教学楼前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战友，大家互诉在一起的友谊，憧憬美好的未来；说来就来的分别让人一时不能适应，每天都有接兵的军车来到营区，而后总能看到三五个背着行囊的战友在大家的欢送下离开学兵队，这样的情景持续了几天，而宿舍楼里的人也越来越少。

从此又是一场什么样的离别就这样拉开了序幕，床头柜已经被我清空了，一个不大的军用包是我所有的行李，宿舍里一半的战友已经走了，我不知道他们被分配到哪里，不敢问，大多是不想问，似乎知道的越多，无形的参照和对比就让人越烦躁。连续几天了，我的分配结果迟迟没有下来，心情越来越糟，分配到成都周边部队的战友们都已经陆续搬出了学兵楼。

我的分配何去何从？让人焦灼不安。午后的阳光正暖，要是往日这里热闹非凡，这里也是课前学兵们集中“神侃”的宝地，这里是大家“是非”别人的窗口，这里也是大家相互“熟识”的平台。穿过教学楼的连廊，穿过阶梯教室，这些曾经留下我们足迹和汗水的地方，如今安静得让人有点难以接受，过去的几个月，这里是我们另类的战场：我们努力学习，我们暗自较量，为了专业课考试成绩我们深夜不眠；为了优秀学兵和嘉奖我们绞尽脑汁；为了分配理想的连队，我们也学会了买两包“五牛”烟去拉关系，那些盼望下连的日子总是让人热血沸腾。如今分别就在眼前，心乱如麻，心情五味杂陈，内心百感交集。

总算有分配的消息了，我被分配到昆明巫家坝，尽管我不知道连队的好坏，但就凭“春城昆明”而言我觉得自己运气很不错。离开成都训练大队时，有一股莫名的伤感，是的，因为半年来，我们经历了许多人生的第一次，这是我们人生的起点，更是我们每个人的转折点。部队接兵的车辆载着我们几个离开营区的时候，我们都把身体挤到窗外，想把太多的记忆带走。

三十二年后，尽管我走过了许许多多的地方，参加过无数次的学习和培训，但这段经历却尤为重要，以至于我用文字的方式加以记录，记录韶光年华，记录青涩岁月，记录少年的憧憬，记录青春的心迹，记录早已漂泊于天南海北的战友和他们的音容笑貌……

 

作者简介：

王永德，甘肃省武威市古浪县人，曾在部队服役多年，现居云南昆明市，有散文、诗歌作品刊于《西藏日报》和诸多文学平台。

 

本文由史映红推荐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