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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门槛最低的优雅

读书,门槛最低的优雅

 

作者:郭松

 

多年前的一天,去市青少年活动中心,广场上有许多接送孩子的家长,那些孩子大都报了特长班,什么摄影、绘画、音乐、舞蹈等,不一而足。

看着忙活了一天学习,还要被各种培训班折腾得哈欠连天的孩子,感到很是心疼。有些家长不光每天晚上,连双休日也给孩子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我问一朋友夫妻:“这样密集地安排,孩子有时间看课外书?”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了摇头。朋友说:“趁着这可塑的年龄段,先让他学各种特长。看书嘛,以后有的是时间。”  

我扫兴地说了一句:“与其费这么大的劲,让孩子学这么多未必用得上的特长,不如引导他养成爱读书的习惯。”我的话,他们没有听进去,还是乐此不疲地给孩子报这种班那种班。  

扪心自问:这些所谓的特长,生活中真的用得上吗?成人的世界中,谁不在为生计忙碌,忙碌了一天已疲惫不堪,还要在堵车的路上心急火燎、一步一挪地赶去接孩子;好不容易拖着步子进了家,恐怕连鞋都懒得换,就一头歪进沙发里。

养成爱读书的习惯,是终生受益的。读书,一旦沉浸,会情不自禁。内心的那种求知欲,会逼着自己不断地学习。明代宋濂在《送东阳马生序》里说,小时候因为家里贫困,没有条件买书来看,“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大凡爱读书的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说到读书的好处,那就大了去了!读书,能让你眼界开阔、开阔、再开阔,让寻常柴米油盐的日子,有了韵致、有了美感。“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销魂怎地不销魂”“玲珑骰子安红豆”,那种摄人心魄、入骨相思的尔侬我侬,只有读了唐诗宋词的人,才能体会得到。而“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这般请缨无路、报国无门的志士之愤,也只有辛弃疾、陆游这样的大才子,才能体会得深切。 

我的体会是,作为男人,哪怕你身材不高,哪怕你体格不壮,读书,会让你伟岸、挺拔、强健。作为女人呢?读书,是最好的养颜品,哪怕你没有沉鱼落雁之貌,没有钻石珠宝之饰,只要你有满腹诗书的滋养,照样会散发出迷人的韵致,“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川大读书时,有一天,刚下过雨,空气晴好。我去教学楼自习,楼道里静悄悄的。刚上楼梯,就听见一间教室里传出琅琅的诵读声:“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这位像是中文系的师姐,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诵读声中,我感到空气是那样的清新、阳光是那样的明媚、岁月是那样的静好…… 

我在楼道里久久站着,不愿意打搅她。  读书,样子原来很美!这是那一刻,我得出的感悟。这一感悟,至今,都没有改变。那天离开教学楼后,我想到了路遥写的《人生》。路遥笔下的刘巧珍,容貌秀丽、性格温婉、品德贤淑,可为何在爱情中败给黄亚萍?实际上,她是败给了读书。譬如一次,她和高加林的对话:  “你们家的老母猪下了十二个猪娃,一个被老母猪压死了,还剩下……”“哎呀,这还要往下说哩!不是剩下十一个了吗?你喝水!”“是剩下十一个了。可是,第二天又死了一个……”高加林无奈地把报纸挡在眼前。而黄亚萍和高加林聊的是什么呢?她眼里似乎闪动着泪水,喃喃地念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爱读书,关键在这个“爱”字上。怎样才能“爱”呢?这就需要一点一滴去涵养。一旦养成了“爱”,就会终生受益。这,首先需要一个环境。孩子放学到了家,客厅里,母亲斜倚在沙发上追剧,边看边吃瓜子边跟着剧中的人物呵呵傻笑;那边,父亲和几个牌友“幺鸡”“九条”打得震天响;这样的环境下,想培养一个爱读书的孩子?难!

上大学时的环境,给我印象深是安静。每个人都喜欢静静地看书。上大学,是精力旺盛的年龄,现在有的喜欢课余时间打个扑克,有的喜欢下个围棋、象棋,有的还喜欢搓上几把带点“小彩”的麻将。但在我那时的印象中,这些都与大学的环境无缘。一进入教室或宿舍,都会不约而同地进入“轻”状态,说话轻、走路轻、连上下床都轻手轻脚的。  

有的同学把蚊帐罩得严严实实,瓦数很低的台灯夹在蚊帐的角落里,光线暗幽幽的,说话轻声细语,翻书的声音也很轻。有的同学回来得晚,如果见别人没睡,会歉意地轻声说:“没打搅到你吧?”有的同学戴着一副瓶底似的眼镜,瘦瘦弱弱的,早晨去食堂买上几个馒头,可以蜷在被子里看一整天书。有的同学看书时,喜欢盘腿坐着默念,边念边晃脑袋,样子看上去,像在咀嚼着什么美味。 

大家睡前都要去洗漱或方便。有的洗漱、方便完,还不肯离去,在洗漱间里煞有介事吼上几句:“年轻人啊,我想问一问,可否让我,可否让我,诉说衷肠?年轻人啊,希望我能够,和你一起,和你一起,看护着牛和羊。”有的走进洗漱间就开始唱,唱的永远是那首《一剪梅》,一定要把整支歌唱完才回宿舍。“雪花飘飘~北风萧萧~”,这句我最欣赏,音调很高,带着舒服的颤音,给人余音袅袅之感。 

要想大家“爱”读书,还有一个因素不能忽视:写书的人、出书的人,有责任、有义务出好书。如果你写的书、出的书,大家都不愿意读,那就需要反思了。《宋史·选举志二》有这么一句话:“是非颠倒愈甚,时谓之谬种流传。” 听一位大学老师说,他们学校的一位教授,一年出了好几本书。学校的考核也有问题:评职称,得发多少论文,出多少专著。还分哪些是核心,哪些是权威。心思都花在论文、专著上,哪还有时间潜心读书、做学问?   

其实,文章大家都敬惜文字。曹雪芹写《红楼梦》,批阅十载,增删五次。黄侃,一代大儒,但慎于著书,弄得其师章太炎不得不督促他:“韦编三绝今知命,黄绢初裁好著书。”章太炎还进一步开导他:“人轻著书,妄也;子重著书,吝也。妄,不智;吝,不仁。”当然,能写出好书,前提是有一肚子墨水。

笔头,需要通过读书去滋养,不滋养,只能越写越枯。此生,怎样才能不虚度?那就是读书、读好书。泡上一杯清茶,拿着一本好书……一天就在书香中悠然度过。香港四大才子之一的蔡澜,说自己一生最惬意的有两件事:看书与旅行。有年轻网友问他,年轻时是否也焦虑烦恼?蔡澜这样回答:“是的,但我看书,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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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郭松,四川古蔺人,川大本科生,贵大研究生,从军23年,从检16年,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在《散文选刊》《散文百家》《边疆文学》《检察日报》《云南日报》《春城晚报》等发文120余篇,在《诗词报》《诗词月刊》《中国诗》发诗100余首,获中国散文年会“十佳散文奖”,4篇散文被选为初高中语文试题。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