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外八首）

 

作者：卓玛木初

 

立秋

 

一

 

八月的甘甜，结在梨树枝头

我们在树荫下穿梭。

秋天造访的那个午后

阳光，有了新的节奏

 

二

 

坐在长长的石阶上，凝望寺院里

几棵经年的松柏

仍生机盎然

门栓上克制着锈迹

风儿循着小径，钻进裤脚里

 

三

 

偌大的寂静，围绕着空荡荡的院子

尼姑在角落里打坐

她全然不知：

“酥油灯旁的蜘蛛,

蛰伏在尘世的网上。”

 

在昌都寺，和神灵对话

 

牧羊人，取出嘴里含的狗尾巴草

向蚂蚁献出朴素的好意——

“帮它翻越牛粪大山。”

 

格桑花退到山谷两旁，迎接

修行的雪水，在寺庙前汇成一片湖。

 

长明灯，一闪一闪

春风拨动了，佛祖慈悲的心跳。

 

一些东西正在坠落

 

老人病怏怏的，坐在石头上。

两束黯淡的光，凹进了眼窝里。

他说自己命神不好

我问他命神是什么

他用拐杖指了指远方的树

 

他说他去看了

那棵树夏天的叶子有一半是黄的

 

尘埃里

 

寺院很小

小到装不下一个人的忧伤

 

寺院很大

大到盛满了人世间的欲望

 

回村呓语

 

走进金江村，在盛夏时想起梨花

儿时给菩萨说的悄悄话，和梨树一起发了芽

 

没有形状的风，蹑手蹑脚在梨园走动

 

一片微微颤动的叶

搭在我们之间

 

卓玛

 

一

 

帐篷外

马儿低头吃草

两个小女孩围着黑帐篷追逐、奔跑

她们稚嫩的欢笑声

是草原上的天籁

 

二

 

风驰过草地，细碎的蹄声

落在沙沙的草上

 

帐篷顶上的烟慢慢散开

卓玛的丈夫放牛归来了

他笑着跟我分享：

“今年，二十四岁的她

将迎来第三个孩子。”

 

三

走进帐篷里

黑乎乎的手，递来浓浓的茶

我们相视而笑，但一言不发

 

卓玛转身咬紧牙，半跪在地上

反复揉捏盆里的酥油

然后，用力挤出酥油中的奶——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踩碎的小黄花

 

那样子，仿佛只想挥尽全力

挤干生活的汗水

 

放生

 

露珠在绿叶边缘，闪烁

阳光

悄悄走过

 

卓玛将木桶里的鱼

轻轻，捧入河里——

 

波纹一圈一圈

荡漾开来。仿佛神明

微笑的赞许

 

永恒

 

时间，在小和尚稚嫩的身体里

一寸寸拔高

时间，在老和尚弯曲的脊椎里

咔咔作响

 

泛黄的经书里

写着轮回

转动的经书筒上，至今

还残留着先哲的体温

 

入世

 

当野玫瑰，开在了僧人的脚边

便不再象征甜言蜜语。

 

如果一定要赋予它，一些

特殊的含义——

它是一朵花，披着红色的袈裟。

 

路过它的人，会驻足

微笑着凝视，似乎是得到了某种神谕

然后，风一样，回到了出发的地方。

 

　　个人简介：卓玛木初，女，藏族，又名季映。1998年生于 “中国雪梨之乡”四川省阿坝州金川县。2019年开始正式发表作品，诗歌散见于《草地》《贡嘎山》《华西都市报》等报刊。曾获第六、七届王晟中国儿童诗歌大赛 一等奖、第二届新国风图腾杯诗歌大赛先锋诗人奖等奖项。入选《星星诗刊》2020年大学生诗歌夏令营。崇尚自然之悟，喜欢在行走中寻找诗意的存在。现为西藏大学在读研究生。

 

本文由史映红推荐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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