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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石》二十五年回顾


诗歌见证了我们的成长
——《丑石》二十五年回顾
文/刘伟雄
 
一九八五年的五月,《丑石》第一期的出现到现在一晃就是二十五年时间过去了。由于对诗歌的热爱,让我们这群从少年时代就“结伙写诗”的朋友,伴随着时间的流失的脚步,已纷纷步入了中年的门槛。凝聚着我们青春理想的《丑石》,也从过去蹒跚学步到今天在诗歌民刊林立的诗歌界独树一帜。应该说,我们团结和聚拢了更多爱诗的朋友,为中国汉诗的发展尽了一份绵薄之力。
丑石能够走到今天,应该特别感谢老一辈诗人们和评论家的支持和鼓励。特别是八十年代中期,“丑石”在其“丑陋不堪”的日子里,著名诗人蔡其矫就为期刊题写了刊名,并热情写信赞扬“丑石不丑”!在以后的诗写过程中,“丑石”的成员们多次聆听着蔡老的谆谆教诲,共同探索着中国诗歌前进的方向;在九十年代,丑石成员们正式出版的第一本诗集,其序言都是孙绍振老师在百忙中为名不见经传的我们写的;同时“丑石”的成长也永远离不开赖以生存的这片热土,还有它宽松的人文环境。
“丑石”的成长历程,具体地说应该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 起步阶段
这一阶段的时间大概是从1985年5月到1990年间。
在霞浦,由于地域深厚的文化根坻,历代以来的崇文习俗,涌现了不少文人志士。有唐朝的十八学士、有南宋诗人谢翱,有清朝畲族歌王钟学吉。他们的遗传基因一代又一代相传。八十年代初,受各种文学思潮的影响,霞浦的文学社团活动异常活跃,先后有“麦笛”“小鹿”、“也狂”、“逝水”等等文学社出现。文学青年之间相互的交流和接触形成了霞浦比较独特的文学现象而融入当时中国的文学大气候里。“丑石”的出现,就是这种大气候的推动下,以谢宜兴、刘伟雄、林亚、华岳、空林子、郭友钊为中心的“丑石”文学青年,以不满足在“日记”上发表作品,萌动出出版一份属于自己的期刊的“欲望”。在经济上无法自立的状态下出本纸刊也是件颇费心思的事。第一期组稿后,将稿件寄给远在闽北三明化工子弟学校任教的林亚,由他联系打字印刷。第一期《丑石》就是在85年5月的明媚阳光下寄出,那时候,翻开粗糙的白纸,油墨的清香胜过了所有的花香。
因为有了“丑石”,我们的文学活动也有了可以围绕的中心,在创办丑石的过程中,我们切磋诗艺,广采博纳。作为同仁刊物,“丑石”自创刊依始就以兼容并蓄、谦卑为怀,团结了一大批本地和外地的诗人同仁,在印制“丑石”的过程中,一些圈外朋友的热诚支助,鼎力支持也给了我们无穷的力量和勇气。
在1990年以前,除第一期“丑石”由林亚在三明印制,后续
的几乎都是谢宜兴和我在主持。80年代,我们分别在两个乡镇之间工作,交通不便,通讯不便,更多的联系靠是以写信的方式,至今我乃保留着谢宜兴早年的一大捆书信,内容总是与“丑石”有关。从书写到打字、到印刷,到投递不一而足。今天想来呆气十足,以至在谈恋爱的岁月,他来三沙看望女友,而我们却天天泡在写诗、议“丑石”的话题中,甚至彻夜在三沙港外的长堤上看着港内的灯火一盏一盏地熄灭。最终,谢宜兴在三沙的日子,成就了一个诗人的成长,却埋葬了那个岁月里的一场纯真的爱情。
应该说,这个阶段的“丑石”成员的创作大多以“忧伤”的基调出现。今天看了那些诗歌,虽然轻浅,但真诚毕露赤子情怀如燎原之火。因为大多数的成员的生存背景是乡村,对乡村的关怀,对农民生活的同情,包括了对城市化的不满情绪,从早期的诗歌创作中都可以找到痕迹。谢宜兴自费出版的诗集《苦水河》就是一本最典型的为乡村呼吁的宣言书。
这一时期的“丑石成员”完成了各自的起步阶段。从对朦胧诗的热爱到不怎么自觉的自身写作,以比较自卑的姿态进入了诗坛。
创建“丑石”,使我们的呼唤有了回声,我们的青春因此兴奋莫名,成了人生中弥足珍贵值得纪念的过程。
 
第二阶段:发展阶段
这一阶段,几乎横贯了九十年代的前八年。
如果说八十年代的诗歌创作,造就了风起云涌的诗歌江湖。这种尘嚣过后,进入九十年代,像我们这样的文学青年相对就比较安份了一些。
从生活角度来说:娶妻生子,生活的负担已不能让你的热情全面挥发,得留有余地照顾别人,承担必要的生活责任。
从生存角度来说:为谋生需要,想着如何去经营自己,而这时候“丑石”成员大多进入工作单位的中坚位置。日夜的繁忙,也暂且把刊物搁置一边,没有了更多的物力财力和精力来贡献给“丑石”。
此时,虽然《丑石》不再出刊了,但《丑石》核心成员之间的交流并不因此而中断,不但不中断而且在进一步加强。在紧张的工作层面上,诗歌创作倒成了我们解压的一种必要途径。成了不因岁月下沉的一块基石。
从写作的态度来说,这一阶段的创作相对于起步阶段有了明显的改变,以乡村忧郁为基调的写作开始慢慢淡化,代之以用边缘人的眼光,比较客观地关注乡村,关注着生活。谢宜兴的诗作〈〈留在村庄的名字〉〉就是这时期的典型代表作品。
单纯的乡土诗写作在这个期间被不断地反省着,丑石成员在写作的内审中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创作方向,这一期间几乎年年都有成员的作品在外发表,许多人都得了省级以上的文学大奖。作品被多种选本入选。
另一方面,对外交流活动得以进一步加强。首先是“丑石”的成员们抓住所有的时机积极参与到各项文学活动中,而这些不管是官方主持的还是民间主持的活动,在客观上都能给成员们打开眼界,吸收和接纳了各种讯息的同时,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创作路子。
九十年代初期,省文联在霞浦三沙召开的海洋文学研讨会、宁德市美协、宁德师专等前后两届在霞浦召开的美学研讨会,以及地区作协多次在霞浦与“丑石”成员间的文学交流活动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丑石”成员们的创作步伐。
而与《星星》、《诗歌报》《诗刊》、以及《诗选刊》等大型诗歌刊物之间的交往也在逐步加强,不但纷纷在这些刊物上发表诗作,像谢宜兴的乡土诗创作,还得了《星星》诗刊评选的诗作一等奖,并被邀到成都参会,也让“丑石”的友谊与遥远的巴蜀诗坛发生了链接;郭友钊的科学诗独辟蹊境,在其工作的地矿系统享有很高的声誉;而空林子的爱情诗一路行吟,孤芳众赏。
值得一提的是,在95年的“柔刚诗歌奖”上的认识了闽南的一群诗人,这些代表着“新死亡”写作精神的诗人们,与我们在创作理念上有着根本的分歧,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在诗艺上的切磋和生活中的友谊。安琪和康城就是在这一期间成为“丑石”的朋友。
由于地域背景和文化传承上的区别,以先锋诗写作为代表的闽南诗人的创作,对“丑石”这种相对比较平和的创作风格发生了很大的冲击,我们在福州、在漳州、在厦门,在霞浦、不断的争议争吵中看清了我们的方向。这些诗歌朋友间的互动,为“丑石”的发展拓展了更宽广的空间
这期间,谢宜兴《留在乡村的名字》、刘伟雄《情牵故土》都分别获福建省优秀文学作品奖一等奖,成员们在各级的文学评奖活动中颇有斩获。其中谢宜兴、刘伟雄、空林子、郭友钊等都先后出版了自己的诗集。
在九十年代的中期,“丑石”成员间大都潜心于创作,适时地调整,不闹山头,虚心学习、扎扎实实地写诗做人,不断地涌现出好作品,引起了诗歌界的高度重视。
 
第三阶段:转型阶段
“丑石”发展到第三个阶段时,有一部分成员自然而然地脱离而去,比较典型的是早期成员华岳、林亚、黄春坚的相继停止创作。在这个不断反思,调整的阶段,诗歌创作如果不能保持应的激情就可能与艺术脱节;创作的源泉如果不能活水常流就可能让自己的作品与生活脱节,而这两者一旦形成必然与中国的诗歌发展趋势发生脱节。
这一点,在第二阶段引起了我们的高度重视,也正因为这些早期成员的负面影响时常提醒着“丑石”的写作者,把握好方向,
蓄势而发。如果把整个“丑石”群体当着一枚火箭在进入“太空”的过程中,应该说早期成员以自身的脱弃成就了今天的“丑石”,没有这种脱节的动力,可能很难发现自身的不足,调整好自己的方向。今天回首,对“丑石”的早期成员,“丑石”从不没有抛弃过他们,他们永远是“丑石”的一员,虽然已经久不奋战在诗坛上了。
而第三阶段的转型,主要的特征是酝酿着恢复《丑石》和创办网站。表现在这几个层面上,首先是接续了与闽南诗人之间的争论,如果说上一阶段仅是这种冲突的开始,而这一阶段就有了明确的意识。有关黑白电视与彩电的争议就是在同安琪的争论中出现的。安琪说闽东诗人缺少现代意识,是不出彩的黑白电视,而他们的写作却是彩电。论争的结果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但只有让时间说服了我们。经过了几年来的淘洗,我们已经看清楚了当初这场争论给我们的写作注入了多少生机。彼此之间都发现自己的偏颇而调整了自己;其次在这一阶段,邱景华、陈健、王宇、安琪、康城等加盟了“丑石”。让“丑石”原有的磁场波发生了变化。评论的全面介入,从里到外有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审美框架。在“丑石”的评论中,诗人没有被评论家牵着鼻子走,而评论却在诗人的创作里寻求和探知,不断地总结和提高着整个诗群的创作水准,激发了创作的无穷热情。这种诗与诗论的交流使“丑石”看清了来路与去向。应该说因为他们的加盟,“丑石”在钢材上加了镍。其三:从诗群与诗群的交流中我们发现了不足,从诗与诗论的交流中我们看清了方向之外,而新与旧的交流更让我们充满了活力。这期间的青年诗人陈慰承担了“丑石”小报了大部分编务工作,他运用自己年轻和热情又团结一批省内外的诗歌朋友,在运行小报的前提下着手创办了“诗歌小语”网站,这个网站在上世纪后期与康城创办的“甜卡车”成为省内最早的诗歌网站。“诗歌小语”也成了今天“丑石诗歌网”的雏形。因为“丑石”的重新出版,并以报纸的形式出现,又设立了自己的网站,使“丑石”在这一阶段进入全面的转型时期。
用诗人伊路的话来说,这两年的“丑石”是进入了大碰撞的时代。撞出的火花或强或弱,在诗歌民刊众多的年代这些火花的出现,只能说明我们在不断地锤炼自己,并在锤炼之中变得坚定,变得自信。而早期的那份自卑情结渐渐地在我们的身上消失,在我们的诗歌里消失了。
 
第四阶段:成熟阶段
2000年之后的“丑石”,最大特征是由“小报”变成“大报”为了自身加压还定为双月出版。随之出现的是“丑石诗歌网”正式投入运行,而最显著的特点是在这个时期大批成员加盟“丑石”,壮大了丑石的阵容,在诗歌大潮惊涛拍岸中,以其宽容和自由的舞台,吸纳了各方的力量,积蓄了诗歌更多的阳光和水分。
这一时期,汤养宗、伊路、叶玉琳、宋瑜、柔刚这些过去“丑石”的良师益友以及新生代的探花、荆溪、采耳、三米深、潇潇枫子都参与了“丑石”的活动,因为有了他们的介入,“丑石”的发展有了更为强大的力量。
这一时期,“丑石”与《诗选刊》共同承担了中国民间诗歌研讨会的召开,在2002初春的霞浦来自全国各地的三十多名诗人聚集一起,探讨中国民间诗歌的发展,“丑石”在那次大会上被评选中国优秀民刊之一,成为中国民间诗刊的重要代表刊物。
这一时期,丑石在武夷山召开第一届“丑石诗会”,第一次在会议提出了“丑石诗群”这个概念,《诗歌月刊》对此给予报道和肯定,以至今天,“丑石诗群”已经涵盖了大部分的闽东藉诗人,而且走出省内外,成为一个被诗歌界认可的,具有一定创作势力的,团结向上的诗歌群体。
这一时期,第二届“丑石诗会”就有关地域性写作问题在二○○四年夏天的霞浦展开了研讨,著名诗人蔡其矫、舒婷、曲有源、林莽、梁平、王明韵以及诗评家陈仲义等出席了会议。在这个诗会上,“丑石”与“诗刊”共同成功举办了“春天送你一首诗”活动。
这一时期,在“丑石”的故乡——闽东霞浦,诗歌朗诵协会的成立,标志着诗歌因此有了坚实的翅膀,在二○○一年的初冬,一场诗歌朗诵会在这座小城迎接了三百多双热情的目光。那个夜晚,窗外却是风雨交加。随后的2002年的夏天,诗人柔刚在霞浦诗歌朗诵协会取得成功的启发下,组织成立了福建省诗歌朗诵协会,推动着福建诗歌写作与朗诵艺术的同步发展,而协会的核心成员都有“丑石”成员的背影。让人们热爱诗歌、让诗人拥抱生活。诗歌朗诵协会是丑石自身发展的延伸,她让我们坚信写诗的日子永远是美丽的。
进入21世纪以来,“丑石”几乎连年都召开“丑石”诗会,规模或大或小,但每一次活动都让我们严肃面对汉语诗歌写作过程的艰难,不断探索,互相促进。同时也勇于担当,把诗歌与现实的关系通过活动的形式,得以进一步的推广。2007年的春天,在闽东重镇——福鼎市,丑石与“诗刊”社共同举办了又一届的“春天送你一首诗”,在研讨会上,出席会议的林莽、王光明、商震、徐则臣、宋琳、老巢等诗人作家就诗歌写作面临的问题与“丑石”成员们进行热烈的交流。
就在这一年我们失去了多年来关心支持“丑石”成长的顾问蔡其矫老师。而在这年的诗会上王光明老师欣然接受“丑石”的邀请,接任“丑石”顾问。“丑石”为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而倍感骄傲。
2009年的秋天,“丑石”杨家溪诗会。这次诗会对“丑石”的发展又是一个转折,会上酝酿“丑石”将结束报纸的时代,向刊物的形式转变。年底,计划实施到位,“丑石”就此“华丽转身”,开始了又一段的历程。
今天,“丑石诗群”正以自己不懈的努力,丰硕的创作成果出现在福建诗坛,出现在中国诗坛上。
是因为共同的兴趣爱好让我们走进诗歌,一路走来有诗歌为伴,有诗歌作证。诗歌见证了我们的成长,而今天的“丑石”,在中国汉诗发展的无限空间里,它所投掷的弧度也就是我们命定的人生轨迹,在这个时代的所作所为将永远铭刻着我们心灵的真诚和爱的永恒。
我们还会这样走下去的。
 
                                2010.3.11
 
原刊于《诗探索》


谢宜兴、伊路、安琪、刘伟雄,2000年夏,厦门鼓浪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