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潮的穿搭是那身运动服
作者:梁耀鲜
二十世纪80年代,我已长大,步入讲究穿搭的美好年华。当时国门初开,各种潮流、时尚一波又一波。那个暑假,在南宁读书的二哥给三哥带回一块电子手表,我抢先戴去甲芬看电影,那晚我的袖子挽得老高不说,不经意间似乎还得了多动症。在百色读书的三哥有一条喇叭裤,米黄色,柔软光亮,是那种做梦都没有见过的高档。四哥每隔三天就穿着它上街,从街头遛到街尾,反复来回,成了一道流动的风景,吸引不少姑娘眼球,很馋人了。我也抢来了机会。有一次我穿着它爬过高山小路到义屯跟几个玩伴侃大山喝小酒,虽然大腿部位紧得有点不舒服,裤脚也长了些,但我也拿出穿喇叭裤人应有的姿势,能走就不会坐,有模有样地摆着方步嘚瑟起来。那天,我所到的地方,地面都被刮得比较干净了。
到了80年代中期,我参加了工作,有一次到县城平马办事,发现帅哥美女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行头,不再都是喇叭裤牛仔服蛤蟆镜,而是穿着一种玛瑙般的深蓝色运动外套,上身拉链开口,下身松紧裤带,两片白色线条从肩膀连接到裤脚,就像两条一直延伸的平行跑道,构成了一份独特的时尚和动感,醒目舒展,美观大气。那是青春和力量的亲密相拥,那是时代感和精气神的完美结合。蓝白相间,精心设计,标配,迷人。
那时,红旗旅社门口的成衣摊很兴隆,从新华书店对面直接往右江边延伸,占了半个街道,每天人头攒动,络绎不绝。我当时的月薪是五十多元,一个人花,刚能解决温饱。但我想都没想,也加入其中,选了那套在心中冲撞几天了的、勾人念想的运动服,一口价二十二元,近半个月薪水也不眨眼。
当然,那套运动服很快就显露出它不一般的魅力和热度。
我当时所在的小学,有三百六十多个学生,其中在高小点就有两百多。由于没有专职体育老师,体育课都是放羊式的,没个动作标准,所以每天的课间操整个队伍都是东一拳西一划,学生好像站着睡做操一样,蔫巴巴、病怏怏。当时学校还不通电,当然也没有扩音器喇叭之类。“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天天都由老师这么领喊。我是老师中最年轻的,那一美差自然非我莫属了。
那天早上,学生集合完毕,我特意换上了刚从县城买回来的那套运动服,神采飞扬小跑到队伍前方,人还没站好,下面已经是一片掌声和尖叫声。不知为什么,那天我的底气特别足,声音特别洪亮,学生的动作也特别整齐。整个队伍就像换了灵魂一样,神奇、专注地完成了整套动作。做完操,兴奋的我回到宿舍,身不由己地推出我刚刚从巴马买回来的永久牌自行车,在四合院的校园内飞快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晨光沐浴,人车飘忽,时装亮丽,随风舞动。好像预演一样,老师和学生都忘记了回教室,他们跟我一起,陶醉在这一意外的没有准备的自由放飞,感受运动的活力和洒脱,那份从偏远山村走向外面精彩世界的向往和自信,骤然而生。
在往后的日子里,那套运动服成了我最重要的必备,在跑道,在球场,在师生们中间,憧憬日出日落,陪伴鸟语花香,在那所学校度过了三年青葱岁月。
现在想来,那些年,那一身简易的运动服,在中华大地突然流行,无论场合,无论男女,成为最潮最美的穿搭,应该跟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中国队的出色表现有关。
二十世纪初,《天津青年》杂志刊登的一篇文章提出了三个问题:中国何时派一名运动员参加奥运会?中国人何时夺得奥运会奖牌?中国何时举办奥运会?1932年,在洛杉矶第10届奥运会上,刘长春成为第一位走上奥运赛场的人,但蒙受了屈辱。1984年,同在洛杉矶,在第23届奥运会上,中国运动员许海峰夺得中国奥运史上第一枚金牌,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给他颁奖时说:“这是中国体育最伟大的一天!”中国女排小组赛输给美国,在决赛中顽强拼搏,力斩对手,冠压群芳,创造神话,举国沸腾!特别难忘宋世雄老师精彩激昂的解说,唤起了多少人的爱国情怀。那届运动会,中国队共夺得15枚金牌,鲜艳的五星红旗一次又一次在奥运赛场升起,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一次又一次在赛场上奏响,那套胸前印有“中国”两个字的运动服成了最耀眼的光芒。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由此,那一身运动服风靡华夏城乡,成为时尚,以至于成为我们生活的日常,是必然的了。
感恩这个伟大的时代。
2024年9月25日
作者简介:梁耀鲜,男,壮族,广西百色田东人,汉语言文学本科,长期在田东县工作,曾在多个部门担任主要领导。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有散文专著《写给小城》《诗意烟火》和《故乡的云》《红色七里》(合著)等文集。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