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旧爱(外一篇)
作者:管懋晴
参加工作后,我曾做过近20年的办公室文秘工作。1991年初,因工作岗位变动,我放下了手中的笔,从此,与爬格子、写文章一别28年。
2018年10月,县里举办纪念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征文活动,主办单位的一位领导跟我约稿。我写了《我家有个“淮剧迷”》,发表在《建湖日报》上。这次征文活动,经评选共有12篇作品获奖,我的稿子名列其中,这篇作品还被盐阜大众报“听见”节目诵读播发。
作品的获奖,促使我萌发了重拾旧爱、与文笔“和好”的强烈欲望。在黄昏岁月里,用笔去书写自己的人生故事,抒发爱党、爱国、爱家乡的情怀,讴歌人世间的真善美。于是,我又重新拿起了笔。
讲好新时期建湖人砥砺前行的故事。改革开放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建湖发生了日新月异、天翻地覆的变化,我要用手中笔,描绘新征程、新气象。退休前,我在位于神台河畔的县齿轮厂、乡镇企业局、粮食局等单位工作了30多年,见证了神台河两岸的三次蝶变。我每天清晨到神台河畔风光带走1.3万步,寻觅往日的喧嚣,品味今天的繁华。两年时间,我写了《神台河畔的早晨》《神台河畔的雕像》《神台河畔新神话》《行走在神台河畔》《一河牵两镇,相伴近千年》《一条神台河,半部建湖史》等文稿。建湖不产一滴石油,没有一家大型石油公司,又不靠大型钢企,却能成为全国唯一县级中国石油石化装备制造业基地。我撰写了6500字的稿件《从“先天不足”到“国字号”》,记叙了从“老行当”跑进“新赛道”的过程。此稿经方志江苏、建湖日报推送、刋发后,引发社会强烈反响,县委组织部、县委老干部局专门安排我作专题报告。
建湖是个风光旖旎、文化底蕴厚实的地方。我查阅了大量史料,走访了众多知情人,挖掘历史典故,先后写了千年风雨朦胧塔、灵龙水乡九龙口、历尽沧桑百年桥、母亲河一一西塘河、湮没于历史尘埃中的桑台寺、风景如画的双湖公园和南宋民族英雄陆秀夫,以及国家级非遗淮剧、杂技等,宣传家乡,推介建湖。
到凡人中发现崇德向善的典范。我深入社区和群众中,了解他们的故事,写成文章,让他们感人的事迹得到传播,为社会知晓。在我的笔下,有孝老爱亲传佳话的好儿媳王慧,用真情善举回馈社会的周德凤,四代人爱心接力赡养孤寡老人14载的周凤英家庭,37年如一日扶养残疾被拐“儿”的老船工刘永生,一心为民办实事的“社区总理”杨正秀,以忠贞不渝的爱情唤醒沉睡17年植物人丈夫的魏胜刚,大爱无垠乐善好施的志愿者陆玉英,为时代留下珍贵影像记忆的张万康,舍身灭火行义举的刘奎等。在我所报道的人物中,有一人先后当选“江苏好人”“中国好人”,三人当选“盐城好人”,六人当选“建湖好人”,一人当选、二人获提名“感动建湖十大人物(年度)”等。
用文字书写流年岁月和人生感悟。在我的人生履历中,插过队,当过农民,做过工人,进过机关,经历过物资匮乏和改革开放、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的年代。我写了《记得那年稻香时》《我跟农民学插秧》《数九寒天下大雪》《思绪万千忆崔湾》《西塘河边的儿时记忆》《那些年的那些事》《青春岁月的记忆》《三块钱伙食费》等数十篇纪实文章,与年轻的后辈们分享,希望能给他们一些启迪。
传承善良、勤奋、好学、上进、诚信、敬业的好家风。我弟兄姊妹六人,上有96岁的老母,下有儿孙,四世同堂,是个大家庭。围绕亲情这个主题,我创作了《母亲的手》《妈妈熬的粥》《“粽”情母爱》《母亲的“奢望”》《腌萝卜丝》《95岁的母亲“闪了腰”》《我的三舅》《怀念祖父母》《思念》等文章。我还写了《隔代亲》等,让这份双向奔赴的爱,如同岁月长河中的一条悠悠小船,承载着时光的深情厚意,缓缓前行,驶向诗与远方。
写稿是件苦活儿。每一篇文章的框架结构、谋篇布局,都要冥思苦想、深思熟虑。一篇文稿没有脱手,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我不会玩电脑,稿子都是先用笔写在稿纸上,再誊抄到手机“收藏”上,然后发给儿子帮我转换成电子版。好孩子是夸出来的,好文章是磨出来的。因此,对每一篇稿子,我都反复琢磨,字斟句酌,起码修改6遍以上。夜里睡觉时,想起一处需改动,马上起床找笔找纸记录下来,否则第二天早上就忘了。后来学会用手机记录,就免去了起床麻烦。老伴见我写稿着了迷,劝我“别自找苦吃”,我和她开玩笑:“写文章动脑子,可以防止老年痴呆。”
六年来,我在《银潮》《文学天地》《中国报告文学》《盐阜大众报》《盐城晚报》《泰州晚报》和中国江苏网、江苏文明网、方志江苏、学习强国等,发表各类题材作品150余篇,25万多字。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人生海海,且行且悟;岁月不老,思想常新。笔墨当随时代,我与时代同频共振,追光逐梦,奋力书写,不负盛世。写作陪伴了我,为我带来了快乐,带来了感慨,带来了思考,我要继续写下去,直到写不了为止。
三块钱伙食费
一日三餐,面对丰盛可口的饭菜,我在餐桌上,常常与儿孙们聊起自己50多年前刚进单位工作时的生活。
1970年11月底,我在到农村插队两年零一个月后,被招工进入建湖齿轮厂,成为第一批上山下乡又第一批回城的知青。进厂后拿的是学徒工工资,第一年每月13元,以后每年调整一次,每次每月增加2元,满三年转正定级。尽管我在车间只待了一个月,即被调到厂政工组工作,但工资待遇不变,仍拿的是学徒工工资。
工厂离家只有4、5里路,但我吃住都在厂里,只有星期假日才回家。我在厂里,住的是职工集体宿舍,每间房子放5张木制上下床,住9个人;吃在职工食堂,到司务长那里买饭、菜票,凭票就餐。
每个月5号,拿到工资后,我都在第一时间赶回家里,将钱一分不少地交到母亲手里,以分担母亲养家糊口的一点压力。那会儿,家庭经济相当困难。我兄弟姊妹共6个,除了我参加工作外,其他5个弟妹都在读书。父亲在离家20里外的芦沟供销社工作,工资也不高,扣除个人生活费用,每月只能捎回家13元。靠这点钱,一家人怎么生活?无奈之下,母亲叫父亲买回一台旧缝纫机,自学缝纫手艺,为别人缝补衣服,缝制鞋帮,赚取一点手工费,以贴补家用。
工资全都交给了母亲,我的生活费从哪里来?当时有条规定,每晚加班或工作到夜里11点半,由厂里发给夜餐费2角钱。我所在的政工组连我共两人,组长常年抽在县里工作,我一个人要负责全厂文秘档案、人事工资、章印管理、财务批核、宣传学习等,几乎天天加班加点,常常是通宵达旦写材料。因此,在全厂我开夜车的天数最多,每月基本超过20天。这样,每个月我能领到夜餐费4一5元。领到夜餐费后,我自己只留3元,多余的也都交给了母亲。
每月3块钱生活费,怎么安排?我只买饭票,不买菜票。每斤饭票0.12元(凭粮食部门发的计划米票购买),每月买饭票25斤,正好3块钱。从食堂窗口买了半斤饭后,将从家中带的咸菜、萝卜干作为下饭菜,再用饭钵打两勺“大众汤”(食堂免费提供的薄汤,汤中漂着几片冬瓜或青菜叶等),这样就不用花菜金了。
后来,我发现很多工人师傅关心我,用惊讶的眼光注视我,食堂卖饭菜的师傅也对我说:“你怎么荤素菜一样不买?”我怪不好意思的,怕被别人笑话,只好端着饭具,躲在饭堂角落里,匆匆吃完。当然,有时看到食堂案板上摆满的各式菜肴,闻着从卖菜窗口飘出的鲜香味道,我的视觉和味蕾受到了极大冲击,也产生过尝一下的冲动,想给自己的肚子加点油水,但我的眼前立刻出现了母亲辛苦劳作的场景。
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以及供我们上学,母亲成日成夜地忙碌着。我记得小时候,半夜三更,一觉醒来,看到母亲仍旧坐在一盏15支光的昏黄灯泡下,忙着手中的针线活。孤灯伴孤影,我少不懂事,不知道如何劝母亲早点收工休息,至今还觉得后悔。母亲含辛茹苦的背影,使我最终压下了口舌的欲望。
1973年3月的一天,我在老街上碰到一位表叔,他详细询问我的工作情况及工资收入等。当他听说我吃住在厂里时,问我一个月的生活费要用多少钱,我如实告诉了他。他夸我顾家,懂得帮父母减轻家庭负担,并叫我伙食费不要过于节省。说着,从口袋里掏出20元钱,让我到厂里买菜票,我婉言谢绝了他的一片心意。
岁月更迭,感今怀昔。即便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念及那一幕幕情景,依然觉得清晰如昨!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