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小看日鼓鼓的贵州
郭松
过去说起贵州,人们普遍的印象是,夜郎自大,黔驴技穷,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文银。“黔处天末,重山复岭,鸟道羊肠,舟车不通,地狭民贫”,清代贵州名儒陈法在《黔论》中对贵州就有这样的说法。
现在的贵州不一样了,高速公路列全国第五,综合密度列全国第二,经济呈稳健增长态势;2025年上半年,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9.6%,新能源电池产能达53GWh,汽车产量增长265.6%,计算机、通信设备制造业增加值增长37.5%,白酒产量15.9万千升,赤水河酱香品牌国际竞争力持续提升……
战略咨询专家、智纲智库创始人王志纲说道,所谓中国其实是一方水土造化的结果。在《大国大民》一书中,他用一碗老汤说陕西,一盏毛尖说河南,一盆火锅说巴蜀。说到家乡贵州时,他用的是豆豉粑。他说,不要小看一个不起眼的豆豉粑,贵州的精神气都在里面——咫尺神秘、稀奇古怪。他书中的贵州,叫日鼓鼓的贵州。日鼓鼓的贵州,走出了不少怪才、奇才、鬼才,远有张之洞、丁宝桢、邓恩铭、王若飞,近有龙世昌、戴秉国、龙永图、任正非……
说起日鼓鼓的贵州,许多奇思妙想开了花,明代思想家王阳明在贵州悟道,完善了自己的心学体系;著名作家叶辛在贵州插队,写出了代表作《蹉跎岁月》,成为一代人的经典记忆;贵州的任正非,把华为手机推向全世界,让“中国智造”闪光;贵州的陶华碧,用豆豉做的老干妈,抚慰了全球华人的乡愁;贵州的王志纲,把思想策划成一把雕刻刀,许多大企业、大城市争相邀请他雕刻未来……
日鼓鼓的贵州,是怎样一个地方?王志纲说,在古代,山岭交错、交通闭塞,贵州最大限度地保持了神秘;在工业化时代,由于发展滞后,贵州在同化的大潮中保持了独特性。这独特性,是贵州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质朴情怀。从仡佬族的敬雀节到苗族的抬狗节,以及布依族的祭山、岜沙人的树葬,这些民俗,都在诉说贵州人对天地自然的敬畏。正是这样一种敬畏,赋予了贵州人独特的思维方式,让贵州人从未放弃到大自然中获取创意,而不是到前人经典、名篇巨著里中寻找灵感。
贵州人的创作,是个性化的体验和表达,在与大自然和谐相处中,贵州创造了一个个惊艳的美丽。比如,侗族大歌,源自对自然最真诚的模拟,形成了独特的多声部和声;比如,苗族刺绣,复杂的图样与意想不到的配色,无一不是来自自然,这种天然的美感,人工雕琢难以做到。日鼓鼓的贵州,是这样一个地方——思想可以像晨间的鸟一样自由,也可以像黄昏的鸟一样归家,狂野不羁又收放自如。日鼓鼓的贵州,是这样一方土地——用天人合一的坚守与传承,绽放无数奇思妙想的美丽。江浙像一片无边无际的森林,人才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而贵州土地贫瘠、风貌奇绝、信息闭塞,生存艰难,杰出人物像贵州大山里的奇松怪柏一样,不可能批量产生,但一旦从山旮沓蹦出来,就是怪才、奇才、鬼才。贵州籍晚清名臣丁宝桢去世后,户部尚书、军机大臣阎敬铭评价:“生平处大事无所趋避,知有国而不知有身,其天性然也。”
拿辣椒来说,湖南的辣是干辣,四川的辣是麻辣,贵州的辣是香辣,香就香在咫尺神秘、稀奇古怪上,咫尺神秘、稀奇古怪是贵州的富矿,也是贵州的生产力。真正意义上的贵州,可以说是因路而生的。在古代,华夏之外是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同为南蛮的云南尚且有南诏国、大理国,而贵州只有夜郎国的遥远传说。明朝以前,贵州基本是蛮荒之地,社会形态是土司制,即少数民族酋长制。明朝以后,土司既和日本、朝鲜一样作为朝贡体系的一员,又作为明帝国的行省存在,这种双重身份也体现了贵州的复杂性。元代为了控制云南乃至西南,开辟一条新的道路通湖广,就是现在的湘黔线和滇黔线。明代,展开以贵阳为中心的道路和驿传建设,派重兵把守,随之带来市场、文化需求,市场圈、城镇圈、文化圈产生,明成祖时,设置贵州省。
解放后,来自山东菏泽的冀鲁豫南下支队和二野五兵团西进支队就地转业,外省籍干部群体尤其是山东籍干部群体,对贵州的建筑带来深刻影响。好人好马上三线,三线建设给贵州带来十八万移民。导演、编剧王小帅出生两个月便随父母从上海来到贵州,但一直保持着骨子里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一边用光影记录贵州,一边宣泄他本人压抑的青春岁月。成长在贵州的上海人——黔香阁老板李建忠对贵州爱得深沉,处处以贵州人自居、以贵州为荣,以传播贵州文化为己任,在大玩家、大收藏家基础上,他亲力亲为,推动黔菜走出大山,蜚声上海滩国际窗口,把贵州菜做出了气象,做出了文化。百族汇苗岭、五州填贵州的历史,给贵州带来了开放、包容,也造成了凝聚力、向心力不足。
山里面的人要么颟顸、目不识丁、妄自尊大,要么奇才、鬼才、怪才,把人的想象力发挥到极致,穿透一切。一根筋的性格,不屈不挠的意志力,惊人的爆发力,都是别人难以想象的。王志纲在他的演讲《日鼓鼓的贵州人》中,将任正非的性格解释为贵州人独有的“日鼓鼓”,也就是“倔、认死理、坚韧不拔、百折不挠”的意思。其实,这种倔强和坚韧,也是军人特有的性格。
进入贵州,能看到苗、布依、土家、仡佬、水、白、壮、瑶等少数民族,古朴的苗家村寨、高耸的侗乡鼓楼、鬼斧神工的岩洞山崖和水瀑草海,所有这些自成一体,尽皆成景,美不胜收。放眼望去都是肥沃的田间梯地,刀耕火种的生产方式依然可以看到,图腾崇拜、民族祭祀乐舞等宗教活动遗留于此。讴歌祭调、谣谚传说在这里恣意生长,古黔青铜器、远古石岩画、寺庙雕刻、蜡染刺绣、鸡卜星历在这里流传,饱养着这里独特的精神氛围,贵州特有的精神文化形态,犹如云锦般璀璨耀眼。
贵州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山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贵州人生活在这种独特的自然环境中,险峻的自然条件成为贵州人独特的财富,滋养了一方人的心性,铸造了天人合一的独特处世智慧,许多贵州人有坚定、担当、坚忍、务实的品质。贵阳青岩人赵以炯,光绪十二年丙戌科中进士,殿试一甲第一名状元,成为云贵两省自科举以来“以状元及第而夺魁天下”的第一人,可以说是近代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日鼓鼓”,在地狭民贫的当年依然能够状元及第,为贵州长脸。
贵州省文联主席、贵州省作协主席欧阳黔森,是活跃在中国文坛的优秀作家。谁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谁说山云水河之间出不了大作家?他从1999年在《当代》发表短篇小说《十八块地》以来,创作出了短篇、中篇、长篇小说以及散文、诗歌、评论等百万字的作品,可以说是贵州文坛、乃至当代文坛的一个奇迹。他的作品集《味道》与中国当红作家鬼子、刘庆邦、东西的作品被文学评论家孟繁华列入“中国短篇王”丛书,一经上市便洛阳纸贵,已经连印三版。他领衔编剧的电视剧《雄关漫道》,获得“五个一工程奖”“金鹰奖”“飞天奖”“金星奖”;他领衔编剧的电视剧《伟大的转折》,获得”飞天奖”“金鹰奖”“白玉兰奖”。
欧阳黔森说;“当年贵州可能是因为交通不便,经济才没有及时发展起来,但也正是这样,才保住了贵州的青山绿水...这些也是艺术家丰富的创作素材。”多年来辛勤耕耘,他创作的许多小说作品、许多电视剧本,都是以贵州的风土物貌为背景,这在全国文坛来看,是不讨好的。一个凄美的都市爱情故事和一个可能并不熟悉的贵州少数民族人情故事,大众读者更爱看哪个是显而易见的。这便是欧阳黔森身上的日鼓鼓精神的体现,多年来他坚持为贵州创作,代表贵州文坛向着全国发声,这种声音是久违了的,贵州作家有好多年在全国没有声音了,但是他做到了。
沧海桑田,白驹过隙,贵州自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以来,经济上持续稳步发展。新国发2号文件也提到,要把贵州建设成为西部大开发综合改革示范区,要“大胆试,勇敢闯。”从而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把贵州变成内陆开放型经济发展的新高地。
这样的战略并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早已有一大批日鼓鼓的贵州人,为家乡的发展铺起道路,正在向着新国发二号文件中的目标提蹄前进。贵州人百折不挠,不言放弃;他们时常被人说是一根筋,但他们不怕困难,敢于挑战,用自己的力量为贵州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别小看日鼓鼓精神的力量,这是属于贵州的词,是贵州孕育的力量。斗转星移,或许一批批日鼓鼓贵州人涌现,正是“洗牌”的时候,贵州将越来越不能被忽视。
作者简介:郭松,四川古蔺人,川大本科生,贵大研究生,从军23年,从检16年,《散文选刊》签约作家,在《散文选刊》《散文百家》《边疆文学》《检察日报》《云南日报》《春城晚报》等发文120余篇,获中国散文年会“十佳散文奖”,4篇散文被选为初高中语文试题。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